徐嬷嬷虽然一时没有想明白过来,可还是恭敬的行礼应声称是,然后向季无忧行礼告退,带着邓嬷嬷出了上房。
邓嬷嬷一走,站在季无忧身边服侍的春竹便皱着小鼻子嗔道:“这邓嬷嬷如今越发没有规矩倒三不着两了,郡主您只是客气一句,她倒是真敢坐。”
季无忧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她自是知道从靖国公府慈萱堂出来的,那怕是个狗儿猫儿,都自觉要尊贵一些,何况自己从前向来绵软,她们自不会打从心眼里敬重自己这个郡主。
赵嬷嬷瞪了春竹一眼,轻斥道:“春竹你又口没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春竹吐了吐粉嫩的舌尖儿,不好意思的低头道:“春竹下回再不敢了,嬷嬷饶了春竹这一回吧。”
春竹是季无忧身边四个一等丫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人又机灵可爱,平日大家都宠着她,这才惯的春竹常常说话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在春竹虽然口没遮拦却懂得分场合时机,并不是一味的娇憨,故而季无忧便也由着她去了,甚至还会替她遮掩一二。
“嬷嬷,三婶和小堂弟都好么?”季无忧浅浅一笑转了话题,让赵嬷嬷不再揪着春竹不放。春竹轻拍胸脯吐了一口气,赶紧向季无忧行了个礼。
赵嬷嬷忙将叶氏同小婴儿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季无忧听完不免有些遗憾的叹道:“真想亲自去瞧瞧三婶和小宝宝,无忌从昨儿就念叨着要看小堂弟呢。”
赵嬷嬷忙笑着回道:“听三老爷和三夫人说了,等一出月子就搬回京城住,到那时郡主就能见着小少爷了,三老爷家的小少爷可精神了,生的七分象三夫人,三分象三老爷,好看极了,郡主您见了一准儿欢喜。”
季无忧想起前世之时见过的小堂弟季维扬,那的确是个漂亮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只可惜那时不曾分家,那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生生被二房压着不得上进,真真是被耽误了。这一世已然分了,小堂弟的悲剧一定不会重演。他一定会得到他本应得到的一切。
赵嬷嬷正形容着小婴儿季维扬,忽见郡主恍忽失神,她并不知道季无忧正在为前世的小堂弟伤感,还以为她累了,便放缓声音轻道:“郡主,您歇会儿吧,老奴告退。”
季无忧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听到赵嬷嬷的话,赵嬷嬷见状不禁忧上心头,自从国公爷和夫人过世之后,她已经发现了季无忧有好多次的突然失神,在季无忧失神之时,她整个人总是萦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这让赵嬷嬷非常担心。
过了一阵子,季无忧才回过神来,刚才的回想前尘过往让她心情低落,什么话都不想再说,只挥挥手道:“嬷嬷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赵嬷嬷怀着满心担忧行礼退下,她刚走到院中,便听到西厢房中传出邓嬷嬷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凭什么把老夫人赏的人全都送到庄子上去!定是存了异心,果然是要奴大欺主,老夫人在府里日夜难安,怕就怕郡主和小王爷受刁奴之气,如今可见得都是真的了,要不然你如何不敢让府中经年的老人到郡主和小王爷跟前侍候?”
赵嬷嬷双眉紧紧皱了起来,这邓嬷嬷在靖国公府中狐假虎威也就罢了,如今耍威风耍到了忠勇郡王府,她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当下赵嬷嬷立刻转了方向,抬脚飞快的向西厢房走去。
推开西厢房的房门,赵嬷嬷冷着脸道:“邓嬷嬷这话听着不象,难道我不是府中的老人,春草春兰春竹春芝赤霄赤焰青虹白虹不是府中的老人?再者邓嬷嬷你今日初次进我们王府,如何对我们王府的情况就了如指掌,莫不是嬷嬷你见天监视我们王府?”
邓嬷嬷一见从前在府中连高声说话都不敢的赵嬷嬷如今都敢句句顶着她,字字戳她的心窝子,不由气的脸色发青,伸手指着赵嬷嬷气急败坏的骂道:“小贱人,在我跟前也有你说话的份,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徐嬷嬷也有些吃惊,她自问也算得比较了解赵嬷嬷,这赵嬷嬷素日里是再温柔慈善的一个人,从来不会这样尖锐的说话,今日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一番直刺邓嬷嬷心窝子,能气的她吐血的犀利言语?
赵嬷嬷根本不理会邓嬷嬷的气急败坏,只走到徐嬷嬷面前轻声道:“徐姐姐,郡主和小王爷委了您内管事之职,您就别管不相干的人胡言乱语,没得污了您的耳朵。”
邓嬷嬷气的浑身乱颤,哆嗦着叫道:“好,好你的赵四家的,别以为你进了王府就了不起了,老夫人要捏死你,比碾死只蚂蚁都容易。”
赵嬷嬷冷道:“是么,就象碾死宁姐姐一样?”
邓嬷嬷脸色大变,瞪着眼睛颤声道:“你胡说什么?”
赵嬷嬷突然一笑,讥诮道:“我并没说什么,怎么邓嬷嬷却一副活见鬼的样子,难道是做了亏心事?”
邓嬷嬷只觉得赵嬷嬷话中有话,再也没有心思继续纠缠王府不用靖国公府分出的下人之事,只急促道:“我还有事,改日再来说话。”
说完便火烧火燎的往外走,连应该去给季无忧磕头告辞也顾不上了。她要立刻回到靖国公府向陈老夫人报告赵嬷嬷所说有关宁嬷嬷之事。
第五十四章哑巴亏
更新时间:2013…6…29 12:12:02 本章字数:2658
第五十四章哑巴亏
却说邓嬷嬷急慌慌赶回靖国公府,她一进慈萱堂,陈老夫人见她神色不对,便立刻屏退在一旁服侍的所有下人,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怎生如此慌张?”
邓嬷嬷赶紧上前压低声音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郡主许是知道宁嬷嬷之事了。爱殢殩獍”
陈老夫人一凛,立刻瞪起眼睛低声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她都知道些什么?”
邓嬷嬷忙道:“适才老奴在王府见到郡主的奶嬷嬷赵四家的,那赵四家的如今腰杆子粗了,说起话来也特别的横,老奴气不过责骂她几句,她便直接说老奴要象对宁嬷嬷那般对她,老夫人,您听这话音儿可不就是她知道了宁嬷嬷的,甚至她已经见到了宁嬷嬷,宁氏那个贱人虽说受了重伤后才逃出府,可是找了这些日子都不曾找到,说不定她还活着,已经找到郡王府去了。”
陈老夫人脸色更沉,她双眉紧紧的拧着,色厉内荏的低喝道:“休得胡说,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情,那贱人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想必逃也逃不远,说不定在哪个门洞做了倒卧,已经被巡城兵丢到乱坟岗子。”
邓嬷嬷心里着实发虚,只低低道:“若真如此那是再好不过的,怕只怕那贱人贱命撑折腾,若是她真的找到王府可就不好收拾了啊老夫人。”
陈老夫人冷喝一声道:“便是那贱人有命找到王府又能如何,难道忧姐儿忌哥儿还敢为着个下人同我这个亲祖母顶撞不成?你也是,凭多大的事也值当如此慌张,我且来问你,忧姐儿可曾应允将分给她们的下人接回王府?”
邓嬷嬷耷拉着脑袋沮丧的说道:“老奴刚一开口,郡主便说这事是徐嬷嬷管着,让徐嬷嬷把老奴带了出去,凭老奴说什么,那个徐嬷嬷就是一口咬死不答应,还说那些人既给了郡主和小王爷,王府怎么安排便是王府的事情,用不着咱们国公府操心。”
陈老夫人气的面色紫涨,一拍桌子怒喝道:“她果然如此说的?”
邓嬷嬷自进了忠勇郡王府便没有一时自在,此时当然要向主子诉诉委屈,只听她说道:“不只那徐嬷嬷毫不客气,就连赵四家的也横眉立目起来,说的话那叫一个噎人,老奴受点委屈不当什么,可是老奴是老夫人您派去了,这岂不是生生打了老夫人您的脸么,要不是老奴惦着回来向您禀报,以老奴的气性,必得一头撞死在王府门口。”
陈老夫人气的七窍生烟,按着扶手的双手剧烈抖动起来,邓嬷嬷一见吓坏了,忙上前使劲儿捋陈老夫人的前胸为她顺气,又用力拍打她的后背,好一会儿才让陈老夫人顺过这口气。陈老夫人一缓过来就立刻拍着桌子大声叫道:“叫老二来叫老二来……”
少时季重慎匆匆跑了过来,他一见母亲脸色都变了,急忙大叫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儿子这就去给您请太医。”
二儿子对自己的紧张关切让陈老夫人的心情略好了几分,她摆摆手缓声道:“不用了,我身子没事,老二,为娘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季重慎立刻躬身恭敬的说道:“请母亲吩咐。”
“你这就去郡王府代替为娘责问忧姐儿,问她还懂不懂规矩人伦,她把祖母赏赐的下人全都关在庄子上,对祖母派去问话的人那般轻慢,她到底是何用意?难道非要为娘去告她二人不孝么?”陈老夫人说话之时神色阴沉,整个人充满了浓浓的怨毒之意。
季重慎大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母亲,不能这样责难她们啊!”
陈老夫人大怒,厉声喝道:“怎么,连你也不听为娘的话了?”
季重慎忙道:“母亲,那些奴仆是分家时分给大房的,并不能说是您的赏赐,怎么处置府中的下人是忧姐儿忌哥儿的权利,分家后咱们再也管不着她们的。您让儿子以此为由上门发难,这岂不是让儿子去自找难看么,这事儿真要闹开了,咱们不占理儿啊。”
陈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自己其实不占理儿,这一点陈老夫人的心里十分清楚,可她就是无法忍受自己手中控制权的失去,对于一辈子醉心抓权的陈老夫人来说,手中一日无权,便一日没有生趣。特别这是一回她在分家之事上处处被动回回受迫,这让陈老夫人愤怒的几近发狂,只不过她平时藏的极深并不表现出来,只有在慈萱堂的内室,陈老夫人才会用近乎颠狂的方式发泄。
“胡说,我是忧姐儿忌哥儿的祖母,难道还管不得她们么,你别管那些,只大大方方过去问话!对了,自从她们搬出去,可是连一次安都没有回来请过,哼,真真是好规矩啊!”陈老夫人不依不饶,就是不肯错过这个找场子的好机会。
季重慎着实无奈,只得跪着膝行数步来到陈老夫人的面前,抱着她的双腿道:“娘,您就别为难儿子了,如今儿子在朝中越来越艰难,大哥虽然不在了,可他的故交好友遍布朝堂,同僚们都说儿子刻薄了大哥的遗孤,个个远远晾着儿子,儿子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若然再去王府生事,儿子只怕连皇上都会贬了儿子啊!”
“呸,这是什么说,什么叫刻薄了老大的遗孤,把六成家业都分给了她们,这还叫刻薄,此番分家明明是你吃了大亏,你那些同僚难道都是糊涂虫么!”陈老夫人大怒的吼了起来。她这一生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真真是里子面子赔了个精光!
第五十五章难收买
更新时间:2013…6…29 12:12:04 本章字数:3091
不管陈老夫人如何的愤怒,季重慎就是咬死了不去忠勇郡王府找无忧姐弟的麻烦。爱殢殩獍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敢。自从分家之后,每每上朝或是到礼部当差之时,同僚们都毫不掩饰的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甚至除非公务之上有不得不说的话,其他时间里硬是没有一位官员同季重慎说话,仿佛同季重慎多说一句闲聊之语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一般。
一天两天季重慎还不觉得的什么,如今已经连续受了十天这样的待遇,季重慎就是再迟钝也得回过味儿。他几乎是用哀求的法子好不容易求了一个从前与他关系不错的礼部同僚,被那同僚狠狠嘲讽一通,他这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此时季重慎悔的肠子都青了,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换回自己的形象,他如何还肯去做陈老夫人要他做的荒谬之举。
陈老夫人见儿子抱着自己的双膝痛哭不止,便是心中对失去权利的愤怒再重,也不得不先压下来,毕竟季重慎是她最心爱的儿子,她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儿子的将来。
邓嬷嬷早就季重慎哭求之时悄悄退了下去,她知道陈老夫人必定拗不过季重慎,自己在忠勇郡王府受了气再难找补回来。
“老二啊,你的难处为娘知道了,这回就先算了吧。还有一件事,刚才邓嬷嬷说无忧可能已经知道宁氏贱人之事了,你可曾继续寻找那贱人的下落?”陈老夫人略略压低了声音问道。
季重慎一惊,愕然道:“怎么可能,那老贱人被打了个半死,难道现在还能活着?”
陈老夫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儿子没有派人去搜寻宁嬷嬷,便皱眉沉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没个着落为娘一日不能安心。就算忧姐儿不能为个老奴才同我们怎么样,可到底也不踏实啊!”
季重慎忙道:“母亲训诫的极是,儿子这就去安排人手秘密搜寻。只是从前也搜过,几乎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儿子想那老贱人只剩下一口气,说不定已经死了。如今再要搜寻,却要往何处搜呢?”
陈老夫人想想的确如此,双眉皱的更紧,想了片刻,她扬声叫道:“来人!”
邓嬷嬷在门外守着,一听老夫人招唤,立刻迈着小碎步子跑了进来。陈老夫人立刻问道:“才你说徐赵两个贱奴是从外头回王府的,可知她们先前去了何处?”
邓嬷嬷苦着脸道:“回老夫人,奴婢也曾悄悄向小丫鬟打听,可是王府的丫鬟们个个都滑溜的紧,银子照拿,嘴上却紧的要命,竟是一丝消息都打探不出来的。”
陈老夫人闻言怒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子小事也办不好。”
邓嬷嬷委屈极了。从来拿银子打赏买消息是万试万灵的,她哪里想的到这忠勇郡王府的丫鬟们个个对银子来者不拒,可一问事情就都一推六二五,她银子撒了足有五六两,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打听着。正因为没打听出消息,这些打赏的银子她都没地儿报帐去。得自掏腰包补上。虽然王六银子对邓嬷嬷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一想到白白打了水漂,她还是心疼的要死。这会儿陈老夫人一问,她就立刻全都说了出来,指望着陈老夫人能替她把这个小小亏空给补上,不想亏空未给补上,还落了一句骂。
邓嬷嬷当然不知道,她还没进王府的门,季无忧便已经先吩咐下去,晓喻府中所有仆从,但凡邓嬷嬷给银子,就大大方方的拿着,只要不把邓嬷嬷想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就行。
忠勇郡王府的下人都是由内府训练出来的,没有主子的话,他们再不敢收任何人塞的好处,如今主子放了话,这些人自是喜出望外,季无忧不花一分一文,便小收了一把府中下人之心。邓嬷嬷得亏还不知道这些,若是知道了,怕不得气个半死。
陈老夫人问不出个什么,只能吩咐季重慎道:“老二,若真有了宁氏贱人的消息,忧姐儿必有行动,你只派人暗中盯着王府必能有所收获。”
季重慎立刻应了,赶紧出去安排此事。陈老夫人这才看了邓嬷嬷一眼道:“果然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邓嬷嬷慌忙跪下道:“回老夫人,真是什么都打听不到,就连奴婢问些最寻常的事,那些人也是一个字都不露的。奴婢本想暗暗找个好拉拢的以后通消息,可谁曾想那些人个个笑嘻嘻的接了银子,转脸就变没事人儿,老奴竟是一个人都拉拢不到。”
陈老夫人沉思了半天方才低低叹道:“果然是内府训出来的下人。难怪会不用我给她们姐弟的下人。看来无忧对我这个祖母戒备的很啊!”
邓嬷嬷不敢接口,只深深低下头。陈老夫人也没有理她,又继续叹道:“一步错步步错,早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