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和我是同一天!”
明真心道好巧,不由升起道莫名情愫,“他人现在在哪?”立刻问明顾叹所在,也不管明心源怎么挽留,直接御剑飞起,一路急赶,直到看见浩瀚大海中那道巨大的‘海门’,才按下遁光。
上次两人同游此地,还都是在大道和人生上陷入迷茫的筑基修士,如今世易时移,明贞心情轻快了许多,对海门洞府的守卫通报一声,便站立原地闭目将全力赶路的气息调匀,然后略将仪容整理妥当。
“该叫你明道友,还是明师妹呢?”青衫儒雅的顾叹突然出现在面前,眼角含笑,第一句便是打趣。
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念头稍转,才听明白因为明家身份的敏感,对方话里有些试探亲疏的意味,“我可是楚秦家生子,入门比你早,该叫我师姐才对。”绽放出自认为最灿烂、最漂亮的笑容,拿话还回去。
顾叹仰头大笑,“我一百四十九岁结丹,年纪可比你大。”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拾级而上,往自家洞府走去,“在戒律堂抄了三年经,头发都差点熬白了,走时还替你担心呢,这二十多年过得怎样?”
“离群索居,青灯古佛,反令我能斩断一切,专求本心,倒不觉得苦。”
明真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上次的事,是我明家连累你了。”
“哪里的话!”顾叹随手打开洞府禁制,迈步入内,“你代他们受过,才是真的被连累了。”
两人分宾主坐下,明真环目四顾,看见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地图,应是外海各岛的情势,“我听心源说,你要给他们一座大岛?其实他们已一门心思往儒家走,不用帮扶什么的。”
“不是帮扶。”
顾叹摆摆手,起身指着龙家栖身的岛屿说道:“是要动手了。”
“噢?”
明真也走到地图之前与他并肩站着,俏皮笑道:“你素来诡计多端,这次又要使什么坏?”
“呃……”
许是感觉到了两人间气氛的微妙改变,顾叹略卡了一下,才指着龙家大岛周边说道:“龙家如今政通人和,上下一心,多年经营下,周遭远近已无死敌,加之遭受过十分严重的劫掠,所以痛定思痛,山门阵法森严,防御极其强大。其家主头脑清晰,狡黠多智,门下子弟亦勤于修身,再不找机会动手,只怕为时要晚。”
明真听罢,眉头皱了起来,“他家是否有劣迹?”
“儒门教化下,岛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修士常年保护出海渔船,养活日见增加的人口,与周边四邻也和睦得很。”顾叹答道。
“这……”明真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出口劝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顾叹苦笑,“儒修你懂的,一是国恨家仇入史书,代代相传,思过山之败矢志不忘,哪一天强大了,是要回白山报复的。我不动手,未来哪一天他就要反过来动手,这是死结,不以我们两家的善恶发生变化。二是他家本岛已容纳不下繁衍快速的人口,扩张势在必行,在外海,要扩张就要作恶,不过他们儒家会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他将手指向另一幅地图上的某处岛屿,“这里是【东宗岛】,面积大,可耕田地多,但山门品阶一般,而且岛中修真家族门风残暴,不得人心,又无强援在外。我在龙家周边内外布有许多密探,多年情报分析下来,相信此岛就是他龙家下一步扩张的目标,如有机会,他们十成十会出手。可怜他们在明里茫然不知,我在暗处已布置多年,什么时候给他龙家这个‘机会’,已完全操之我手……”
“唉!”
听顾叹说完布置,明真一叹,知道又将有场绝大杀戮,“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劝……”
顾叹抬手,止住她这个话头,“龙家当年一样做过屠岛之举,这次如果他夺得东宗岛,一样会杀尽岛民,外海万年下来形成这种规矩,不是没有原因的。你们明家只是碰到妙清那个钻牛角尖的尼姑而已。”
“什么原因我不管,他们杀来杀去我也不管,只是希望你我再不沾那血腥。”
明真话刚脱口,立时反应过来有些暧味,但也不怎么如往日般扭捏,大胆迎上对方的目光。
“我……”顾叹看着身前美人儿眼中的情意,哪还有不明白的,“我此次正好定了个……怎么说,掩耳盗铃,不太脏手的计策,也只能如此了。”
“我知我不能改变什么,我也不是念佛念愚了人,那就眼不见为净罢了。”
知道这是楚秦经营近百年的定策,不可能更改,明真只得丢开手,表达自己不参与的意思。
“你是不是喜欢我?”顾叹突然问道。
“诶?”明真猝不及防,差点道心失守,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不过心底又有些欣喜,金丹之后的她,的确也不太想过于隐忍内心的真实,去和有情人玩无聊的猜谜游戏,“是又怎样?”索性心一狠,大胆承认了。
“我想想。”顾叹摸摸下巴,“我俩结合在一起的话……”
“这人说话怎这么直接!”即便现在的明贞听了这话也差点没遭住,不由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
“对我们在楚秦门的地位有很大的帮助,两位金丹一条心,已不惧任何人了。”
顾叹接下来的话更令她的心像被冰水浇过,彻骨的冷,“却没想到你这么远。”咬牙讥讽一句。
“下一步棋就要看到未来的十步百步,这是现实问题。”顾叹不以为意,继续笑道:“当然,我也挺喜欢你的。”
第490章 龙家的覆灭
一转眼,时间便走到了盛夏季节,暖流顺着海风有规律地移动着,愈来愈靠近龙家本岛。
港口里千帆簇立,渔民们纷纷与家人作别,为出海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次活儿轻松,来回大半个月最多了。”
十来名龙家练气修士在旗舰甲板上眺望闲谈,心情甚是轻松,每年这个时候,暖流会带着庞大的鱼群靠近此地,如同上天的恩赐般一头扎进渔网之中,养活岛内日益增长的人口。
“一个两个闲得很吗?都去找事情做!”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飞上船头,留下句严厉的斥骂后便钻进船舱,只留一只黑色鹄鸟绕着船队盘旋警戒。
“独眼龙!”
许多人低声咒骂一句,然后老老实实散开装忙。一位首次上船的少年奇道:“这位筑基前辈是哪一房的?怎我在族里从未见过?”
“什么哪一房的!”有个老油条笑道:“他倒是也姓龙,不过是个外地来攀亲的罢咧,族谱里可没龙恭鹄这号人物。”
“闭上你的嘴吧!”
马上就有人喝止,“独眼龙脾气臭归臭,等出海了还得靠他,有他在船队就有保障,怎么都是在我龙家干了几十年的客卿,都尊敬着点,懂么!”
然后便有人讲起了古,哪年哪月出海遇到只厉害海兽,被龙恭鹄怎么怎么击败,救下整只船队云云。正吹得开心,又有位筑基修士飞上船头,这次大家都认识,是族里的长辈,他上来后又把龙恭鹄给叫下了船,回头对大家命道:“这次换我来押船,都该干嘛干嘛去罢!”
……
“怎么?”
看见码头上等着的两人,化名龙恭鹄的龚鹄心中一凛,“什么事?好好的把我替了?”
这两人也是筑基修士,迎上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面子上仍旧是春风满面,“临时有事,你跟我来。”
三人转回山门,一路穿行,直到后山一座阁楼外才停住脚步。
“我来你龙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进这后山呢。”
心知有变,龚鹄奋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冷冷丢出句略带讽刺的话。
那两人只笑笑,并不答话,又半押半送的进了阁楼,原来里面已聚了四、五十人,都是受龙家雇佣的外来修士,筑基、练气,龚鹄挨个数过去,似乎所有外来者被一网打尽了。两位龙家筑基把人送到,马上告辞离开,阁楼大门被关得死死,根本没路出去。
“哈哈,老龙你果然也被送来了!我往年怎么劝你的?”
人群里一位相熟的筑基客卿凑上来,“以为自己也姓龙就会被他家另眼相看?一辈子给他家做牛做马又怎么样?他们是儒修!亲疏远近清楚得很!被当外人送来了罢。”
“怎么回事?”龚鹄见这些人并不很慌张,略松了口气,出言问道。
“估摸着是要集体外出,以防万一,先把我们这些外人给圈禁起来。”
“对,我跟他家飞梭走到半道,突然回转本岛,肯定有事!”
“我是给他家炼剑师傅打下手的,昨天突然说停炉就停炉了。”
“还有在外地访友的,近期也都回来了。”
众人都是在龙家外围讨生活的,七嘴八舌交流下来,倒真能绘制出模模糊糊的龙家全貌。
“只能希望如此了!”龚鹄将手悄悄伸入怀中,捏碎一块外表寻常的青色玉坠,顺着大家的意思说道:“不是拿我们开刀就行。”
……
“东宗岛!”
一座平坦的大岛之外,有艘船型飞梭缓缓靠近,船头甲板上,现任龙家家主嘴里重重吐出这三个字,目光炯炯,毫不掩饰心中的野望。
“观岛中凡间生计,最多不过三万人,而且大都赤贫,这里岛主真是个废物,这么大一座好岛,也能搞得如此民不聊生。”
“就是看这位岛主残暴无道,才密定此为目标。本打算再等个二、三十年的,没想到前些日子他出外探宝,重伤而归,到省了我们许多手脚。”
“岛屿虽大,土地也丰饶,只是山门才二阶上品……”
“就是图他这块地罢咧,而且才一位重伤的金丹初期修士,百来位低阶,山门防御也差得很,正适合我们练手。”
“对!我家如今势头正好,冒大风险毫无必要!”
“他重伤的消息真不真?”
“来源可靠!”
“我家倾巢而出,不会有事吧?”
“没事,从得知这岛主重伤,到我们临时决定动手,前后不超过十天,没势力会有这么快反应。”
跟身后三位金丹修士商量罢,龙家家主俯瞰岛中,终于大声令道:“那就赶快按计划行动,为我龙家再打出个五十年黄金发展期来!”
“是!”
众人轰然应下,四名金丹打头,两千低阶修士紧随其后,瞬间在空中如乌云般展开阵型,将眼前东宗岛山门团团围住。
“岛中凡人如何处置?”有负责驱赶山门外凡人的弟子问道。
“这还要问!按外海规矩!”龙家家主面色一厉,高举右手,正打算下令攻山时,一支青铜长戟却突然从护山大阵中飞射而出。
看着声势惊人,瞬间飞到身前的长戟,龙家家主刚想吐出自家本命法宝拦截,却发现已提不起一丝一毫抵抗的意志。
……
半月之后,海东城。
从稷下城来的飞梭刚刚停稳,一位白发老儒便迫不及待冲出舱门,龙家在城里产业的主事早等在转运点外了。
“老祖快救救我龙家罢!?”
龙家主事一看到他便跪下大哭,磕头不止。
“来不及了,路上慢慢说!”
老儒见状更显焦急,懒得搀扶,干脆直接裹起,并不入城,而是御剑直接往东边龙家本岛方向飞去。
“家主死于东宗岛奸人之手,两千族中子弟一战俱没,另三位老祖俱都重伤!那些贼人犹不肯放过,啸聚数千人围着我家本岛猛攻,迟一步只怕,只怕就全完了啊!”
听罢龙家主事哭诉,白发老儒恨声问道:“这些年不是很好吗?怎么又不消停,去惹什么东宗岛?!”
“呃……”龙家主事顿了顿,“那东宗岛主残暴嗜杀,我家为了主持正义……”
“呸!”
老儒不等他说完,气得啐了一口,“去骗小孩子罢!”
龙家主事便不敢再提这茬,只是哭得肝肠寸断,乞求老儒快去相救。
这老儒便是龙家世交好友,金丹后期修为,思过山之战也参与过的,上次龙家本岛遭劫,也是他赶来击退那些外海凶徒。“唉!救我尽力救,但我阳寿已然不多,还能保你们这些小辈多少时候!?”老儒紧赶慢赶,快到目的地时,天空中立着一位金丹初期的白衣儒修,正好挡住前路。
“咦?”
老儒认清来人,奇道,“德麟你不是重伤了么?”
“轻伤而已,讹传罢了。”这位叫德麟的是龙家四位金丹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面相颇为年轻,说话时还拿眼瞪了老儒身边主事一眼,“你做生意做昏头了!?言语浮夸的毛病该改改了!”
“家里传给我的消息就是那样,一字未改……”
主事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反驳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老儒迎上前,准备继续赶路。
“你一看便知。”
那德麟并不挪动身子,等老儒飞到近前,从口中吐出面宝镜来,随风一晃,镜子越变越大,高悬空中,一面七彩幻珑,一边银光通明。
“你原来法宝不是这个……”
老儒失声惊呼,陡然反应过来,再看那‘德麟’,已成了个顾盼生威的中年修士,修为也攀升到金丹中期,正是楚秦盟主齐休的【通明身识】所化。
“老哥哥为龙家万里赴死,我也是佩服得紧呐!”
齐休讽刺的话中暗含杀机,手中却丝毫不慢,捏个法诀一指,宝镜顶部的【莽古阴阳珠】发动,分出阴阳二气,阴气入七彩幻珑,冲里面冲出来只张牙舞爪的【悬灯鬼蛟】,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更加如鱼得水,阴气森森,黑风彻骨,比当年与霍白一战时的威力又赠三分。
“中期修士也敢来伏击老夫!”
看着疾冲而来的黑色鬼蛟,老儒不怒反笑,怕身边主事也是埋伏,索性一掌击开老远,背后依次亮起松、竹、梅三棵树木虚影,口中吐出自家的本命法宝,同样是一张绘有这岁寒三友的宝图。宝图迎风暴长,将本来声势惊人的鬼蛟直接卷起,然后等老儒随手一抖,支撑鬼蛟的阴气全失,器灵【悬灯海蛟】差点被当场灭杀,化作一只细小黑蛇才好不容易逃脱,灰溜溜地蹿回镜中去了。
“死吧!”
老儒心焦龙家安危,打定速战速决的主意,一占得上风便毫不留手,再次抖开手中宝图,往齐休当头罩下。他这位金丹后期,无论本命法宝还是争斗经验,可比常年闷头炼丹的韩阎老强太多了,岁寒三友图的镇压之力带着儒家特有的凛然正气,竟能引动天地感应,已有些元婴修士出手时所用大道真意的雏形了。
“看招!”
齐休哪敢怠慢,宝镜一翻,通明烈阳鸟携带着莽古阴阳珠分出的阳气,仿佛一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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