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形势
艾巴道:“我泊尔兹王求了公主为妻,那沙夕国王阿会都怎会甘心,唯恐我两国结盟,公主若从呦呦道走,定要被那阿会都劫了去。”
拢西公主叹了一口气道:“我长在深宫,每日只知嬉戏,却连这些军国大事也不知晓。”
艾巴劝道:“公主无须这般说,有些事,知道了不知道,一样要经受,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拢西公主默默重复了一遍艾巴的话,道:“艾巴信使真是一个智者。”
艾巴笑的眯了眼,翘着小胡子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在三国之间多走了些路,知道的多些罢了。”
拢西公主道:“沙漠里原来也是人才辈出,难怪我父皇征战了这许多年仍不曾收拢西北,我这拢西之名却是白起了。”
艾巴道:“说句您不爱听的,这仗打来打去,君王一己之念,却是百万人的生死。”
拢西公主道:“我父皇派我来和亲,我却从未起到任何作用,征战仍旧不断。你说,若是我是有用之人,这仗是不是就不用打了,这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艾巴看了看公主,一个娇弱的女子以毯当衣流亡在沙漠里,满脸的迷茫,满眼的可怜,于是不忍道:“这与公主有什么关系,君王争天下,又岂是一个女子可以改变的。”
依莲也忙道:“对啊公主,艾巴说的对,公主可别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那泊尔兹和沙夕要咱东海的城池,那是他们大王的错,关公主什么事。”
艾巴和安处听得这依莲前半句话还对,后半句话还是明显偏着东海国,不禁皱了皱眉。拢西公主仍未吱声,一个人在骆驼上但楞不语。
四人无话走了一会,忽听得有人肚叫,依莲红着脸道:“公主,都半夜没进食了,吃点东西吧。”
艾巴笑道:“倒把这忘了。”
拢西公主道:“把背囊里的吃食拿出来就在骆驼上吃吧,赶路要紧。”
依莲拿出拉饼递给拢西公主,公主摇头道:“我不饿,你吃吧。给艾巴信使和安处大哥也拿些。”
艾巴和安处摆摆手道:“我们不饿,公主行了这许多路,还是赶紧吃些吧。”
拢西公主心想他们也大半夜没吃,许是怕食粮不够不肯吃,于是劝了又劝。艾巴道:“公主不知,我们沙漠里的人吃的都少。”
拢西公主道:“这个我却不知。”
依莲吃了口拉饼道:“是啊,塔娜她们几个侍女每天就吃的可少了。”
拢西公主道:“虽是你们国家的风俗,到底赶路,吃的少了哪有力气。”
艾巴笑道:“公主不知,吃的多了在沙漠行路却不是好事。我们泊尔兹人有时一顿不过几个枣,却能在沙漠里行一日。”
拢西公主奇道:“这却是不可思议。”
艾巴道:“公主比不得我们能挨饿,还是赶紧吃些吧。”
拢西公主听了便将那无主之兔的事说了,艾巴和安处听完都是一惊。
安处道:“火没灭,兔肉又刚刚烤好,人应该走的不远才是。”
艾巴点点头道:“不知那人可否看见公主,若是见了却不现身,怕是有些麻烦。”
拢西公主紧张起来道:“可会是什么人?”
安处道:“沙漠里行走的一般只有商队,像我们这般临时结伴而行去东海办事的不多见。”
艾巴道:“只有一只烤兔,肯定不是商队。”
安处道:“可会是强盗赫卓伊的人?我弟弟木西便是被他们卖到东海国的。”
艾巴摇摇头道:“不像,赫卓伊从来都是带了几十号人在沙漠劫掠。”
两人商讨半天无果,只得互相叮嘱路上小心,再不可单独行动。拢西公主和依莲两个听得频频点头,再不敢有任何差错。
四人行到天明将热,便牵了骆驼到沙山背阴的地方歇息。艾巴和安处这才进食,依莲又吃了一顿,拢西公主因为那兔子的缘故心里后怕吃不下东西,只喝了些水。艾巴和安处翻出两件备用的衣服递与依莲,主仆二人便犹豫着去何处换衣。艾巴忙和安处去了沙山另一面,拢西公主眼看两人没了影又有些害怕,命依莲大喊让他们不要走的太远。
依莲个子较小,穿了艾巴的旧衣,拢西公主个子较高,便穿了安处的衣服。到底是男人的衣服,两人穿着颇为宽松。拢西公主见衣服已经穿好,便带着依莲去找艾巴和安处。只见两人规规矩矩背对两个女人换衣的方向,待听见依莲叫转过头来,看了拢西公主一眼,两人一起红了脸。
拢西公主忙上上下下看自己可是穿的有露,但见那泊尔兹的粗布衣裳包的甚严,只得问道:“可是我穿的不对?”
艾巴红着脸道:“没有。”安处干脆连头都别了过去。
依莲道:“那你们脸红作甚?”
艾巴脸又黑红了一圈道:“公主真好看。”
拢西公主听了好笑,问道:“我以前不好看吗?”
艾巴道:“好看,可是现在更好看。”
拢西公主奇道:“那却是为什么,难道我穿东海衣服不好看?”
艾巴听了拢西公主的话,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东海衣服很好看,只是公主穿了男装,更好看。”
拢西公主听了艾巴赞美,莞尔一笑,把个艾巴看的一愣。雪白如羊羔的皮肤,掩在那粗糙的黑色衣布里,越发的雪白;纤细的胳膊,穿在那空旷的袖子里,越发的纤细。艾巴直着眼道:“等夜里凉的时候把袖口扎上,再披一件薄羊皮袄子。”
四人回到阴凉处准备休息,依莲道:“那雾纱哪去了?”就要去找。拢西公主道:“华而不实的衣裳,许是被风吹走了,找它做什么。”安处看了看天,一丝风都没有,但与艾巴对了个眼神,不肯说破,怕将两个女人吓到,只是更加留心。
依莲仍如昨日那般,将骆驼拉到中间。安处道:“如今不安全,留一匹骆驼在中间,剩下三匹围在外面。”拢西公主穿了男装便没了那许多忌讳,点了点头。四人布置停当,赶紧睡去。
然四人提心吊胆,行了十多日再无任何异常出现。安处想到即将见到弟弟,一路上催着赶紧上路。拢西公主则一想到即将踏上故土就心潮澎湃,竟激动的连日吃不下饭,越发的瘦起来,只有两只眼睛狂热的发着光。艾巴和安处暗中直摇头,这趟沙漠走下来,公主不像公主,倒像匹饿极的狼了。当然这话不敢跟公主说,倒是拢西公主有一次主动提起了狼,问艾巴二人这一路行来咋么没见到狼。
艾巴道:“公主怎么问起这个?”
拢西公主道:“这饿狼沙漠按理应该有狼才是,要不怎的叫饿狼沙漠?”
依莲听得忙拉住拢西公主的衣袖道:“公主别乱说啊,依莲可是怕狼。”
艾巴和安处看依莲那哆哆嗦嗦的小模样甚是好笑,安处道:“再过几日就可能遇上狼了。”
依莲吓道:“你个安处,不要瞎说,这沙里连根草都不长,狼吃什么,分明是在骗人。”
艾巴笑道:“安处可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这沙漠既叫饿狼沙漠又怎么会没有狼呢。”
依莲和拢西公主听艾巴这样说,心下都是一沉。拢西公主道:“为何我们连日没有见到狼?”
艾巴道:“我们刚进沙漠的时候就有许多狼,只是没有遇上罢了。”
依莲道:“那狼,是吃人的吗?”
艾巴笑了笑道:“靠近泊尔兹那面的沙漠狼,有许多野兔之类的可以吃,一般不会袭击人。”
安处想起了弟弟木西,沉着音道:“除非是大旱时节。”
拢西公主问道:“那你所说我们几日后可能会遇上的狼呢?”
艾巴收了笑,黑着脸道:“靠近东海那边的狼,吃死人也吃活人。”
依莲被吓得身子猛的一缩,拢西公主强抑制住脸上抽动的筋道:“为何偏偏东海的狼要吃人?”
艾巴看了看拢西公主问道:“公主出嫁时可曾看过定州府外的景象?”
拢西公主道:“不曾,轿子里挂着厚帘,不可抛头露面。”
艾巴犹豫了一下道:“三国纷争,那沙夕国将领奥摩耶每月总要去定州府掠略一番。定州府城下日日皆有死人,东海人、沙夕人,还有泊尔兹人,每隔数日便有人来清理尸体,都抛在了饿狼沙漠边上。久而久之,那里的狼都开始吃人而不吃兽了。”
依莲叫道:“沙夕国人怎这般坏,还好泊尔兹人不曾去攻城。”
拢西公主听了大惊,不曾想东海国边关危机竟这般严重,难怪父皇会将亲女嫁到泊尔兹缓和三国矛盾以对抗沙夕。她本以为父皇的江山固若金汤,岂知已是日日被人蚕食。如今她私自回国,父皇可会接受这个坏了安国大计的女儿?
众人哪知拢西公主又起了自责之心,众人各怀心事夜里行了许多路。第二日起却改成了日行夜宿,好在已到了沙漠边缘,有许多的枯枝烂草,夜里点了大大的火堆,众人围在骆驼中间,安处和艾巴轮流值夜,如此这般,连依莲也知道,到了饿狼的地盘了。
第九章 人心
第九章 人心
再说那泊尔兹王宫内,扎一大王自放了拢西公主走,却是变了一个人。本来他就为人豪爽,这下心受刺激,更加*不羁,连日在王宫内大宴。泊尔兹人向来喜欢热闹,平时无事总要聚在一起吃肉喝酒。自从沙夕国陈兵泊尔兹边境,除为扎一大王庆生那次,众首领已多日未曾畅饮。如今大王召唤,自然乐的乐和。
那鲁布罕向来是扎一大王的座上之客,如今因为拢西公主之事,甚是不得扎一大王待见,连着几日未曾入得王宫。今日鲁布罕正在家与妻子玛雅木吃饭,小舅子图图宁儿来看姐姐。
图图宁儿进了屋,看姐夫围着一个锅子吃的正美。图图宁儿也不待让,盘腿围坐在矮几边道:“好个锅子,这可不是我阿爸从东海带过来的?”
那图图宁儿一向看不惯鲁布罕,常笑他无沙漠男儿的样子,成天就知道琢磨人的心思,只因姐姐乃一母同胞,阿妈死的早,图图宁儿是被姐姐带大的,要见姐姐难免要看见鲁布罕的脸。玛雅木的父亲早年是驻东海国的使节,如今鲁布罕家中的各种器具,甚至连着喝水的杯子都是玛雅木从娘家带来的,为此图图宁儿没少拿这个取笑鲁布罕。
鲁布罕一听脸上挂不住,玛雅木嗔道:“阿爸给我的嫁妆,用你多嘴。”
图图宁儿嬉笑道:“那是那是,要说起来,幸亏阿爸当年从东海撤的早,要不然咱家这些东海宝贝还不在路上就被沙夕国人抢了去。”
玛雅木道:“是啊,如今这战争不断,东海来的东西越发的难买到了。”
图图宁儿感慨道:“想当年咱们去东海看阿爸,那时东海国何等繁华,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鲁布罕奇道:“你们还曾去过东海国?”
图图宁儿瞥了一眼鲁布罕道:“这有什么稀奇,不只去过,还住了一整年呢。”
鲁布罕纳闷,怎的没听妻子提起过。那玛雅木素知鲁布罕,见他眼珠转了几转就知他起了疑心,于是道:“东海国人规矩太多,女子连院门都不能出。我在东海一年,不过是在屋子里待了一年,连东海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图图宁儿心内奇道,姐姐在东海时常常去外头玩,如今怎的这般说。待看看鲁布罕,心下明白,笑了两笑道:“姐夫怎么在家吃饭?”
鲁布罕道:“不在家吃在哪吃?”
图图宁儿早已听说鲁布罕得罪了大王,有心取笑,便装作不知道:“大王在宴请众人呢,怎么你这个大军师没去?”
鲁布罕本来就不怎么使得惯东海人的筷子,听图图宁儿这么一说,一块刚出锅的肉就掉到了地上。
玛雅木道问图图宁儿:“你听谁说的?”
图图宁儿道:“还用听说,你去王宫外看,那东海蜡烛点的天都亮了。”
鲁布罕气得脸上的肉直打颤,噌噌噌就奔王宫而去。玛雅木在后面直叫,图图宁儿拉住姐姐道:“姐姐咱们吃肉。”
玛雅木用筷子敲了一下图图宁儿的头说:“什么时候了还吃肉,没看你姐夫急成那样。”
图图宁儿夺下姐姐的筷子道嘟囔道:“姐姐,我就不明白,这个鲁布罕有什么好,你偏个要嫁给他。”
玛雅木无力的垂下手,心里凉道,是啊,我怎的会嫁了他,他与那个人有哪分相似呢?
这边鲁布罕进了王宫,还没到正殿就听得众人嬉笑,一股浓重的酒香飘了过来。鲁布罕是爱酒之人,鼻子一嗅就知是东海的挂月。鲁布罕大惊,进了殿一看,扎一大王坐在首座,左拥右抱。再一瞥,众人正喝的不亦乐乎,连平时见了他都得弯腰的副长谋居然都拿着酒咪咪笑。
扎一大王坐在高阶上,早已看见了鲁布罕,鼻子里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来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鲁布罕肠子转了几转,道:“鲁布罕给大王道谢来了。”
扎一大王一个酒杯摔过去,道:“道喜?你是来笑话本王来的吧?啊?”
鲁布罕被酒杯正中肩膀,吃痛道:“鲁布罕不敢,鲁布罕的确是为大王道喜而来。”
扎一大王冷笑道:“我倒听你说说,说的不对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去。”
鲁布罕冒了几滴汗道:“大王,鲁布罕为大王送来一个东海公主。”
扎一大王一听东海公主,不知鲁布罕肚子里转的什么弯弯,冲下来抓住他道:“东海公主,你还有脸提,你倒是为本王送走了一个东海公主才是。”
鲁布罕道:“小人不敢欺骗大王,小人为大王送上一个妙计,保得东海皇帝钦赐一个公主与大王。”
扎一大王哼声道:“你的弯弯肠子东海人也比不过,你倒是说说看。”
扎一大王将拢西公主放走,心下难受的不行,自己竟不知这般的疼痛,悔的肠子都要发青,只恨自己为何不能让东海人高看,听得鲁布罕说可得东海国皇帝钦赐公主,心底又萌了希望。人道东海人,父命如天,如若像王兄当年那般,有资格同东海皇帝谈条件,或许拢西公主能瞧得上自己也说不定。
鲁布罕见扎一大王动了心,将嘴贴到扎一大王耳边道:“我的族弟如今在西日莫手下看管马匹,前几日他派苍鹰传书,说西日莫已多日不在沙夕。西日莫是沙夕王的重将,轻易不肯出动,如今定是有大动作。以小人看来,沙夕多日陈兵我国边境,不过是造成假象,怕我等援手东海。”
扎一大王听得他这般说,便知晓了几分,道:“可若是与东海合击沙夕,大军怕赶不过去。即使赶得及又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鲁布罕道:“何须与沙夕正面交锋,我们速速传信与东海叫定州府知晓。先王不是从东海得了五州,将那五州兵力派出断了沙夕后援即可。如果沙夕败,我们便趁机灭了西日莫,若是东海败,五洲兵见机行事便不出动。”
扎一心下大动,但绝不是个头脑发热之人,细细思索良久道:“此事需知沙夕派兵多少方可行事,五州兵力不过六千,若是沙夕大军出动,出手又有合用,还给了沙夕攻我的借口。”
鲁布罕道:“大王所言甚是。”
玛雅木在家等了一夜,待到图图宁儿吃上早饭,鲁布罕方回家。玛雅木忙上前询问,鲁布罕笑道:“要开战了。”
玛雅木道:“可是与东海开战?”
鲁布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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