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蔽骸
刘子业的老爸刘骏有种特殊的嗜好,喜欢强奸跟自己血缘关系近的、或年纪辈分比他大的女人。
刘子业在这一点上和老爸如出一辙。
不过他比较文明,他不玩强奸,而是把她娶过门。
他娶的是自己的姑母新蔡公主。
为了娶她,刘子业倒是费了一番周折。
他先是趁姑母入朝时把她截留在宫里,接着对外宣称公主已死,把姑母称为“谢贵嫔”。然后又杀了一个宫女,把她装进棺材送回姑母的府上。
景和元年(465)十月二十一日,刘子业封姑母为“夫人”,让她乘坐遍插龙旗鸾旗的车辇,以帝王仪式出入宫廷。
公主的丈夫是宁朔将军何迈。他当然了解这个变态皇帝,不用开棺也知道老婆不在那里面,而是被她自己的亲侄子霸占了。何迈左右有很多效死的侠士,于是计划趁刘子业出游的时候把他干掉,另立晋安王刘子勋为帝。然而人多嘴杂,计划泄露。十一月初三,刘子业亲自率兵攻打将军府,杀了姑父何迈。
对于皇帝的种种另类行径,老臣沈庆之实在看不过眼,就屡屡劝谏。刘子业本来因为他曾经告密而对他颇为宠信,而今整天听他唠叨,不免厌烦,看见他就没有好脸色。沈庆之惴惴不安,从此闭门谢客,眼不见为净。
二 未尽的自由事业(3)
吏部尚书蔡兴宗则早就想废掉这个变态皇帝了,但是朝野上下只有沈庆之最具众望,没有他的参与,蔡兴宗不敢发动。
这一天他找到沈庆之,将想法和盘托出:“皇上最近的所作所为丧尽人伦,要期待他改变操守,我看是没有希望了。现在众望所归的只有你一人而已。如今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只要有人指挥行动,谁会不响应呢?如果犹豫不决,坐等失败,岂止罹难而已,恐怕天下人都要戳你的脊梁骨。承蒙您的厚爱,我才敢说得这么彻底,希望您制定一个计划。”
沈庆之默然良久,说:“的确!我也知今日之危,但是自身难保啊!如今我已年老居家,手无兵权,虽想有所作为,恐怕也难成功,一切只能等待天意了!”
蔡兴宗说:“当今有心举事的,并非贪图功名富贵,而是为了避免迟早会来的杀头之祸。宫中将士一旦知道有人首倡,必然响应,大事必定可成!何况你几朝带兵,旧日部属遍布宫廷内外,直阁将军沈攸之等人都是你家子弟,还怕不从吗?而且又有府上的门徒义勇;殿中将军陆攸之也是你的同乡。倘若举事,可打开青溪武库,尽取兵器铠甲分发给部下,派陆攸之为前锋,我在尚书省中接应,带领百官依历代先例,更换贤者以继立国家,天下须臾可定!再说了,民间早就传言你是皇上亲信,如果你不当机立断,别人率先举事,届时你也难免依附罪魁之过。我听说皇上经常到贵府参加酒宴,每次都屏退侍从,独自一人入内,这是千载难逢之良机,千万不可丧失啊!”
蔡兴宗苦口婆心,沈庆之却始终面无表情。
最后沈庆之只说了一句:“感谢高见!但此乃大事,非我所能,倘若大祸临头,也只有效忠而死罢了!”
沈庆之的侄子沈文秀即将就任青州刺史,带着军队驻扎在建康城外,临行前也特意来劝沈庆之发动政变:“皇上如此狂暴,不久必遭祸乱,而我们一家受到他的宠信,天下人都会说我们助纣为虐。而且这个人爱恨无常,猜忌多疑,无论我们是进是退,难以预料的灾祸都会发生。现在我手握重兵,要加以铲除易如反掌,机不可失啊!”
沈庆之沉默。
沈文秀再三陈述,激动落泪,可老人始终不为所动。
刘子业杀了将军何迈后,知道老家伙沈庆之肯定又要入朝劝谏,就命人封锁了必经之路青溪之上的各座桥梁。
沈庆之果然要入朝,看见道路被封,只好打道回府。
沈庆之这一年已经八十岁了。
他觉得自己所能做也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劝谏”。
对他来讲,忠臣的名节或许比风烛残年的生命更可贵。
他或许也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只是无法预料死亡的时间和方式。
这一天,他无法预料的事就突然发生了。
他从青溪折返,前脚刚刚踏进府邸,他的堂弟、皇帝的贴身侍卫、直阁将军沈攸之后脚就跟了进来。
沈攸之手上拿着一样皇帝赏赐给沈庆之的东西。
那是一瓶毒鸩。
沈庆之或许料到了毒鸩,可他万万料不到送毒鸩的人。
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久久凝视着自己的堂弟。
沈攸之笑了笑,催他赶快喝,说自己还要回宫复命呢。
沈庆之摇了摇头。
沈攸之左右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打定了主意。
这是沈庆之的寝室。兄弟俩聊天,没有人会跟在身边。
沈攸之若无其事地踱到了床边,掀起被子猛然转身盖住了老人的头。
老人的两腿剧烈地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就伸直了。
沈攸之拍拍双手扬长而去。
沈庆之的儿子、侍中沈文叔一下朝后发现老父已死,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他对弟弟沈文季说:“我死!你报仇!”然后端起毒鸩一饮而尽。另一个弟弟、秘书郎沈昭明也随之上吊自杀。沈文季抹着眼泪,拍马挥刀狂奔而去,埋伏在府外的禁军在后面拼命追赶,可还是被沈文季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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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未尽的自由事业(4)
皇帝刘子业随后发丧,称沈庆之病逝,追赠侍中、太尉,谥号“忠武公”,葬礼办得非常隆重。
三 宫廷群交(1)
唇亡齿寒。
刘骏一朝的老臣几乎已被屠杀殆尽,领军将军王玄谟几次流泪劝谏皇帝不要杀戮太重,却惹来了皇帝的破口大骂。
王玄谟惶惶不可终日。
对这个声望卓著、硕果仅存的老将军未来的下场,民间也普遍抱着悲观态度,甚至纷纷传言王玄谟已经被皇帝所杀。
王玄谟无计可施,就派典签法荣去跟蔡兴宗商量。法荣对蔡兴宗说:“王将军几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直说皇帝就要派兵到家里收拾他,片刻也不得安宁。”
蔡兴宗说:“王将军忧愁恐惧,就应该早定计谋,何苦坐以待毙?”
法荣无语。
蔡兴宗看了看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你应该劝王将军起兵!”
法荣回府禀报。王玄谟仰天长叹,对法荣说:“去告诉蔡尚书,这事不容易啊!让他对此事千万要守口如瓶。”
政变计划是一颗皮球,在这些老谋深算的政客脚下踢来踢去。
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每个人都在等待别人、怂恿别人开第一枪,而自己则躲在暗处。
事成则皆大欢喜,事败却与我无关。
这是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每个人都想采取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的策略,可到头来每个人的利益都会落空。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帝刘子业的屠刀磨得越来越亮,老政客们的恐惧也一天比一天更深。
鬓发苍苍的脑袋们时不时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他们不屈不挠地谴责着这个暴君,满足于一次又一次的意淫。
然而,谁也不敢动真格的。
右卫将军刘道隆专门掌管宫中禁兵,且深得皇帝宠信。
蔡兴宗便把目光又瞄准了他。
有一天夜里皇帝出宫,蔡兴宗随行。当刘道隆骑着马从蔡兴宗车后经过时,蔡兴宗忽然握住他的手,说:“刘君,想和你聊聊最近的一些想法!”
刘道隆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蔡兴宗有一丝尴尬,刚想把手缩回来,刘道隆忽然用指甲掐了他一下,压低嗓门说:“蔡公不要多说话!”
踢球游戏已经越来越无聊了,刘道隆现在连球都懒得接。
伴君如伴虎,伴刘子业则简直是在伴魔王!刘道隆何尝不想宰了他!?
问题是,魔王心里亮堂得很,早就让一群厉鬼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
为首的那个厉鬼就是当年在广陵主持屠城的将军宗越。
另外还有沈攸之、谭金、童太一等人,都是身手不凡、杀人不眨眼之辈,即便是他刘道隆也对他们敬畏三分。
皇帝任命他们为直阁将军,赐给他们大量的美女和金帛,所以这些亡命之徒都愿意为皇帝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他们依仗着皇帝的宠信为所欲为。宫廷内外人人敢怒不敢言,包括他刘道隆在内。
所以他懒得去接蔡兴宗那颗破球。
玩完了老臣,皇帝刘子业回头又玩起了亲王们。
他觉得老爸刘骏当年只会把人一刀咔嚓太没创意,他要玩点新鲜的。于是就把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都召回建康,关进宫中,把他们当成木桩练习拳脚。打了几天觉得不过瘾,就命人给他们做了三只竹笼,把他们扔了进去。
三个王都长得很胖,刘子业就给他们过秤。刘彧最重,荣膺“猪王”的称号;刘休仁也不赖,被称为“杀王”;刘休祐被称为“贼王”。刘子业每次出宫都让三只竹笼随行,像展览国家保护动物一样带着他们招摇过市。
这三个王都是刘子业的叔父,可就这么被他当成畜生养了起来。
为了让“猪王”名副其实,刘子业就命人掘地为坑,往坑里灌上泥水,把刘彧全身扒光扔进泥水坑里,然后用木槽盛饭,跟杂粮搅和,叫他张口吃木槽里的杂粮饭。每当看到“猪王”狼吞虎咽的样子,刘子业就笑得特别开心。
刘彧不堪其辱,终于有一天闹起了绝食。刘子业大怒,命人把他五花大绑,然后用棍子一挑,担到了御膳房,刘子业对御厨说:“今天杀猪!”
三 宫廷群交(2)
建安王刘休仁正好在竹笼外放风,就一路跟到了御膳房,嬉皮笑脸地对刘子业说:“皇上,这猪不该杀!”
“为什么?”
“等皇子出生再杀,取猪肝猪肺啊!”
刘子业想想也有道理,庆贺皇子出生是要吃猪肝面线的,于是就交给廷尉关押。
在三王被刘子业凌辱的这段时间,好几十次都是这样命悬一线。每次都是刘休仁急中生智,善巧逢迎,才算保住了性命。
这个即将出生的所谓“皇子”,其实根本不是刘子业的骨肉。
即将生孩子的这个女人,也根本不是刘子业的嫔妃。
那是大臣刘朦的一个小妾。
刘子业是在这个小妾已经怀孕到临产月的时候突然把她接入后宫的。刘子业宣布,如果她生的是男孩就立为太子。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要移花接木地把刘宋江山拱手送人。
倘若还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就是——刘子业脑子进水了。
建安王刘休仁在皇帝刘子业面前总是无比的温顺和乖巧。
皇帝无论什么时候把目光转向他,都会看到一副可掬的笑容。所以皇帝很想知道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这个笑容是否还这么“可掬”?
有一天,右卫将军刘道隆突然被皇帝召进寝殿中,说要让他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刘道隆刚一走进寝殿,眼前的情景就让他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还看到了一个女人雪白而丰满的身体。
男人是建安王刘休仁,女人是建安王妃。
刘道隆差一点夺路而逃。可皇帝的命令马上就下来了,让他替刘休仁履行一回丈夫的职责,而且还是当着刘休仁的面。
久经沙场的将军刘道隆感到这是一个比杀人还艰巨的任务。他对自己能否胜任这项挑战没有把握,所以踌躇不前。
皇帝又厉声地重复了一遍命令。刘道隆只好努力不去看那个男人痛苦的笑脸,袖子一撩投入战斗。
任务进行的整个过程中,皇帝刘子业一直盯着建安王刘休仁的脸。
他发现从一开始王妃的裤子被褪下来之后,刘休仁脸上的奇怪表情就定格了。
刘道隆圆满完成任务后,皇帝又看了一眼刘休仁。
那种超越了哭与笑的表情仍然凝固在他脸上。
这算是笑吗?
就算它是吧!皇帝刘子业宽宏大量地想。
宋文帝刘义隆在兄弟中排行老三。
宋孝武帝刘骏也排行老三。
而晋安王刘子勋不幸也是老三。
皇帝刘子业想:既然当老三的人都能当皇帝,那么你刘子勋就要为你的排行付出代价,于是命人送毒药给他。
刘子勋这年刚刚十岁,任江州刺史。他手下的长史邓琬闻讯,当即义愤填膺地表示:“我是江南寒士,承蒙先帝厚恩,以爱子相托,值此危难之际,我当置一百多个家人的性命于度外,以死来报效先帝。当今幼主昏庸残暴,致使社稷危如累卵,名为天子,实乃独夫!我等应直上京邑,联合公卿大臣,废掉昏庸,共立明主!”
邓琬自己说他是个寒士。
而寒士一般都唯恐天下不乱。
所以邓琬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与其说是出于道德义愤,还不如说是出于狼子野心。
景和元年(465)十一月十九日,晋安王刘子勋在众人的拥戴下自浔阳(今江西九江西面)起兵,向四方发布###刘子业的檄文。
老三果然反了!
皇帝刘子业决定御驾亲征,可临走之前,他要先办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把一直想宰但没宰的“猪王”刘彧宰掉。最近民间一直在谣传“湘中出天子”,让皇帝很生气。他可不想在自己离朝出征的时候让湘东王刘彧乘虚而入。
第二件事,皇帝决定再创作一件构思已久的大型艺术品。
三 宫廷群交(3)
景和元年(465)十一月二十九日,建康城的上空大雪纷飞。
燃烧着熊熊炭火的皇宫内却温暖如春。
今天将有一个特殊的活动,所以皇宫里要保持适宜的温度。
今天一大早,京城里所有的王妃和公主都收到了皇帝热情洋溢的邀请函。
邀请函里只说请她们入宫参加一个极其有趣的活动,具体是什么却没有说明。
可这已经把王妃和公主们乐坏了。
这大雪天都快把人闷死了,不管是什么活动也比待在家里强。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和淑女们陆陆续续进入了大殿。
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刘子业眼前顿时一亮。
看着刘宋帝国最尊贵最美丽的这一群女性,刘子业由衷地发出了赞叹。
这些人是他的姑母、婶婶、堂姐、堂妹,都是他挚爱的亲人!今天,皇帝刘子业要用一种最特殊的方式表达他最强烈的爱!
贵妇淑女们看见天子火热的目光,纷纷扬起下巴左顾右盼。
她们也为自己的美丽感到自豪。
皇帝刘子业看见人都到齐了,宣布活动开始。
“站!” 皇帝下了第一道命令。
一帮太监立即走上去帮助大家站队。王妃公主们都觉得有趣,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在皇帝前面排成了一个横列。皇帝看着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清脆的嗓音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脱!”
这些高贵而矜持的女人们一下子都懵了。她们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面面相觑。反剪双手站在御座前的天子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命令:
“脱!!”
这次所有的人都听清了。没错,是“脱”,脱衣服的“脱”!人群开始骚动,并且传出嘤嘤嗡嗡的抗议声和咒骂声。有些人开始转身朝殿外走。可很快她们就停下脚步。
殿门口赫然站着一排凶神恶煞的士兵,而且全都刀剑出鞘。
有几个年轻而胆小的公主发出了哭泣。
“脱——”天子又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