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步履缓慢的走进屋里,过了会儿才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他拆开布包,里面是一些戒指手镯之类的女人的首饰:这些东西是小文子的奶奶留下的,既然他回不来了,交给你也是一样。
我接过首饰,正想提出刚才心里的疑问。
李大爷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伸手摇了摇:“你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
然后缓缓地坐到小凳子上,半天才长叹了一声:
“眨眼过去20年了。。。小文子,听李大爷的话,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叫小文子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还有,你也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你居住地城市,走的越远越好,走得越远就越安全。。。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还有,不管这次你是为什么回来,我都希望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尽快离开这里。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走吧!记住,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1月18日
我不晓得李大爷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我遵从了他的意愿,昨天下午我就返回了尚城。
最近发生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许我应该听从李大爷的话,不应该再继续查下去了。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听他说的,打电话叫徐文永远不要回来?而我自己,最好也要离家出走?
李大爷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却不能告诉我。比如他知道我会回来,这本身就有点奇怪,难道说他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吗?而且这件事跟我和徐文有关?可是这次我明明是回来查徐阿婆,不,应该是吴阿婆的事情,难道这两件事会有什么联系?
真是想不通!
然而晚上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想不通的事情:我在阿婆留下的首饰堆里发现了那枚刻有“川”字的玉手镯。当年老爸老妈曾经给我和姐姐打造了一双手镯,一人一个,一个刻着“影”字,是留给姐姐的,一个刻着“川”字,是留给我的。
我立刻从抽屉里翻出前几天在书房里找到的刻有“影”字的玉手镯,把两个手镯放在一起比对:除了刻了不同的两个字以外,两个手镯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阿婆留下的玉手镯,应该就是我戴过的那个。可是,我的手镯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里呢?难道阿婆真的是我的奶奶?我的奶奶假装不认识我,去照顾徐文整整20年?这真有点不可思议。。。。。。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想是时候再去问老爸老妈了,这几天他们两个一直神神道道的不知道搞什么鬼,以前一问这些事就找借口搪塞敷衍,这次不知道又会找些什么托辞。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他们为我做过的最荒唐的事情了。
黄昏的时候老妈打了个电话给颖颖,撒谎说我去旅行还没回来,让她晚上不要过来了。我便料定晚上有什么大事件要跟我说了,果然晚饭时分,老两口互相使了半天眼色,老爸才不情愿的发话了:
“小川,我和你妈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是这样,小时候你生过一场大病,差点要了你的命,幸好当年你妈去寺院向菩萨烧香许愿,病才渐渐好起来。当时你妈妈许了一个宏愿,说假如你的病好了的话,一定让你去寺院去吃几年斋饭,以报答菩萨的恩情。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时候还愿了,所以我和你妈想让你现在就辞职,去寺院住上一段时间,吃吃斋,顺便修身养性,你看好不好?”
第十四节 古今邪术
2007…04…02 12:20:55
1月27日
不论我觉得好或不好,我都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礼拜了。
寺院的生活蛮清闲的,也很有规律。每天无非一大早老和尚就带着小和尚做早课,做完早课吃早餐,吃完早餐吃午餐,吃完午餐吃晚餐,吃完晚餐吃夜宵,吃了夜宵就睡觉了。
当然,吃夜宵是我和师叔纪元的事情。纪元师叔是云游过来的,客居在这里,比我还小两岁。和尚们睡的早,而我和纪元师叔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每当夜幕降临,我们便摸黑从后门摸出寺院,翻过山顶,才小心翼翼的打亮手电筒,做贼似的从山侧的一条小路摸下去。
那时候鬼魅还没睡醒,虫豸仍在冬眠,冬天的苍穹星光弥漫,使得山岭上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宁静而且清爽。一直摸到半山的道观,可以见到几乎是嵌在山崖凿开的岩洞里的道观,孤零零的显得倨傲而僻静。远远的就可以见到道观里亮着灯,早已经有人等候我们的到来。我和纪元师叔相视一笑,纪元师叔一拂袖,高声叫道:“嘿!里面那厮,快出来接客!”
门吱呀的开了,屋里闪出一个年轻的道士,一袭道袍在零碎地星光下如行云流水,散发着朦胧的紫色荧光。
“哈哈,你们来了!”
这种年代和尚很多,道士却没有几个,更别说是如此洒脱的道士了。
修尘是我这辈子认识的第一个道士,应该说是第一个离家修行的道士。年纪轻到比纪元师叔还小两岁,而他修悟的道意却常常出人意表。如果我没有认识颖颖,没有认识老爸老妈,我几乎要决心这辈子就这么滞留在山上了。
“如果你不认识你父母亲,你就可以遁入佛门了悟此生,可如果你不认识父母亲,又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呢?身体发肤即不存在,又以何物终老佛门?”纪元笑道。
“那也不尽然,如果你刚出生就跟父母分离,就相当于不认识你老爸老妈,就可以了无牵挂,静心修行了!”我反驳。
“不以为然,若初生便与父母分离,心中便有一结:欲知亲生父母是何人。既有此结,又如何能了无牵挂?依我之见,人生之事,譬如波涛汹涌,后浪推前浪,绵绵不绝,唯有看淡红尘,才可以稳坐渔台,俯瞰风雨。”修尘笑盈盈的,随手在黑白棋盘上点了个黑子。
月儿不晓得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盈盈的洒了一地。
2月1日
我觉得我几乎爱上了这种隐居般的赋闲生活。我不晓得把我送来的老两口如果知道我有这种想法,还会不会这么做。
如果不是我在道观里发现了那本破书,我想我仍然会决定就这么清清闲闲的过下去了。
我想有些事情也许是注
定的,就像我注定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种清闲优雅的生活一样。或者就算我没有发现那本书,我也迟早会因为其他原因而离开这里?
昨夜依旧星光灿烂,纪元师叔玩兴很浓,我们边聊天下棋边喝茶,足足在屋里喝了三个多小时的茶。再次寻找茶叶时,修尘笑骂道:“长此下去,我们道观都要被你们喝穷了!我这里的茶已经用光了,我去师父的房间取点回来。”
“我倒想去尊师禅房观摩观摩。”纪元起身道。
于是我和纪元师叔便投了棋子,尾随修尘去他师父的房间。修尘的师父据说满天下云游去了,所以我们才敢这么嚣张的去他的房间。
进了修尘他师父的禅房,我才晓得有些人是这么的爱茶。
屋里摆设很简单,正前方靠墙壁的是个供桌,供的无非是道教三清了,供炉上的香还在猩红猩红的燃着。左墙靠着一个大茶柜,上面什么茶都有,什么铁观音、碧螺春、大红袍、普洱茶。。。还有一些不晓得名字的,总之什么鸟茶都有。
修尘显得有点心虚的几样都挑了一点,然后不好意思的跟我们解释:“我师父爱茶如命,如果知道我擅自拿了他的宝贝,那我就有苦头吃了。”我对茶没研究,于是视线转向了右边靠墙的那个书柜,中间书柜上摆着一些道德经啊什么的线装书,显得老里老气。
修尘包好茶叶,招呼我们离开,我正准备掉头走开,但最底下孤零零的放着的一本书引起了我的注意。不,不应该说是一本书,应该是半本。因为躺在那边的书只有一半,就像一本书被拦腰切成两半,而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上半部分。
我鬼使神差的把它拿了出来,书有些发黄了,微微有些灰尘。我看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古今邪术》。“术”字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我判断出来的。
我翻了翻,大约是记载从古至今许多邪术的起源以及消亡过程之类的,间或还配上一些简易的毛笔画插图。不过可惜,只有半本了,不知道还有半本现在在哪里?
山风有点大,而禅房的门却是木头做的。没有关牢的门被风吹了一下,支呀一声打开了,风吹了进来,不停的翻着我手上的书,当它停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插图。
那是一枚如意形状的插图。插图下面写着:血如意。
2月2日
血如意,初现于清顺治,蜀中绵阳,正派视为至邪之物。。。
满清圈地扰民,致民不聊生,背井离乡者千千万万,尸骨遍野。。。
邪教盛行,教众不计其数,传有镇教之宝血如意一枚。。。
其色如鲜血,诡异万分,可令病者康复、死者回生,失意者得意。。。
若为至亲最佳,否则两者需假以时日相处,以使受施者。。。
此邪术甚为血腥,施术时需浇以人血及家畜血,遍洒四周。。。
刁民为求保自家一命,必思四处搜掠血如意,一时间人心惶惶。。。
凡有私藏如意者即捕之,逾岁,方平息如初。。。
消声匿迹达30余年,后世传有血如意一枚现于福建境内。。。。
这是《古今邪术》上面记载的血如意的传说,因为书只有半本,所以显得断断续续。不过已经可以看出来,因为这个小小的血如意,曾经闹过一场非常大的风波,以致于要出动官方的力量才最终平息下来。不过这枚血如意显然仍然流传了下来。
那么,袁海燕在她爷爷壁柜里发现的血如意,是不是就是那枚传说中的血如意?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在那个乱世闹得人心惶惶之后,又使袁海燕父母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最终以棒打鸳鸯的悲剧收场?而袁海燕的母亲,也就是徐文的阿婆吴月娟(或者还是我的奶奶?)是不是也是因为血如意,才离开城市,远遁到乡下,并且在乡下整整生活了20年之久?
没有人知道谜底!
而我,一个已经远离这一切,决心做一个孝子,听从老爸老妈的安排来到这座古寺“修身养性”的人,仍然觉得这里的生活挺适合我的。因此,虽然我疑惑重重,但我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回去继续追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谜底似乎在等着我。
我心里在悄悄地想:如果我继续不理睬它,它是否会继续给我暗示呢?
第十五节 车祸
2007…04…02 12:21:31
2月3日
今天早课刚结束不久,我正和纪元师叔在后院散步,事务房的小和尚三毛忽然神色不对的冲了进来:“小川师弟,大事不妙,刚才有人打电话到事务房,说你父母今天早上出了车祸!”
我二话没说,拔腿就走。
“好像是第七医院。”三毛在后面补了一句。
我先到事务房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于是打给小颖,让她立刻到我家里去一趟,我自己则火急火燎的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
三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尚城,一下车就打了个电话给颖颖:“颖颖,我家里有人吗?”
“没有,我已经在门口等了快三个小时了!”
“这样,你立刻赶到市第7医院,我们在医院门口见!”
10分钟后我们在医院门口碰了面,我顾不上多说一句话,拉着颖颖直冲进医院的住院部。我正要一头扎进病房一间一间的寻找,颖颖却拉住了我,走向护士值班台:“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张钧毅先生住的是那个病房?”
“请稍等。”值班的护士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开始操作电脑。30秒后,护士抬头:“对不起,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那么何琼呢?”
护士敲了两下键盘:“也没有。”
“有没有搞错,你查清楚啊!”我急了。
“什么事情?”一个年级50多岁的穿着白大褂的医师走了过来。
护士愣了一下:“陆主任。。。他们要找的人电脑里没有记录。”
“你要找张钧毅?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你认识我爸?”
“恩,你是小川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陆主任打了个哈哈,笑着对值班护士说:“这样,小高,你再帮他查一次。”
“好的。”姓高的护士听从了他的吩咐,一会儿她再次抬起头来:“陆主任,的确没有这两个人的入院记录,会不会不在我们医院?”
陆医师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脸看着我。我正想说些什么,小颖的电话忽然响了。
小颖只说了几句话就挂线了,神色不对的看着我:“小川,是你爸的电话,他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
“嗯,而且他们一点事也没有。”
“好了,既然只是一场误会,赶紧回去吧。”陆主任和蔼的说。
“真不好意思,一定是我弄错了~~”我谢过陆主任,拉着颖颖的手朝门口走去。
“等等,”后面忽然传来陆主任的叫声,我转过身,他的神色有点迟疑:“小川。。。你是不是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兄弟?”
“没有,自从姐姐。。。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
“那你周围有没有姓杨的亲密好友?”
“我没有姓杨的朋友,倒是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叫徐文。”
“哦,” 陆主任仿佛若有所思地说,“的确不应该再姓杨了。。。”
“陆医生,还有其它事情了吗?”
“哦,没有了。——你或许想该知道下我的名字?我叫陆展鸿。”
我没有留意他继续嘀咕什么,匆匆道别便走了。
回到家里,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老爸老妈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甚至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似乎更加容光焕发了~~~
既然回来了,我便想在家里多呆两天,但老爸态度很坚决:“不行,你必须立刻回去!一个晚上也不能呆!”
张钧毅同志看来一点也不欢迎我,如果不是我妈的婉劝,可能他真地立刻就要把我连夜赶回化外寺,一个晚上也不让我呆。
晚上我侥幸获准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却想着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打电话给我的?这个人制造这种无聊闹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隐隐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正在渐渐的靠近我。。。
2月4日
早上一觉醒来,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我翻身起床,推开房门,客厅静悄悄的,厨房里却传来谈笑声。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探头进去,原来是老妈和颖颖正在煮菜。我心里头忽然冒出一句话:这婆媳俩可真投契。
然而吸引我的却是一阵香喷喷的肉香。我这才想起来,自从去了化外寺这个和尚庙以后,已经许多日子没有闻到肉味了,更别说是吃了。洗过脸刷过牙,时间还不到9点半。我端坐在餐桌中间,两位女士分坐在两侧,面对摆了满满一桌的各式肉制品,这份早餐未免也太过丰盛了~~
老爸已经上班去了,我现在的坐姿仿佛是一家之主。女士们手里拿着筷子勺子,眼珠子都盯着我。
“开吃吧~~”我擦了擦口水,把筷子伸向一块眼馋已久的红烧排骨。
久违的家的感觉,与闲云野鹤般的隐居生活,几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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