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看到李莉把狗舍拆了,李莉正在用狗舍的木板钉一个箱子。李莉披头散发,穿着血迹斑斑的睡衣,挥舞着锤子钉那个箱子,样子十分怕人。
阿花看了一会后就赶紧转过头,走出了客厅,把手中的那片安眠药片扔进了水桶里,她听到了咚的一声,安眠药片就沉入了桶底。阿花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那丝古怪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
张默林种情肃穆地走出了房门,他站在阿花刚才站过的地方,朝儿媳妇李莉凝望,李莉用力地钉着木箱,发泄着内心的悲愤的情绪。张默林叹了一口气说:“可怜的女人!”
张默林站了一会,听到琴房里传来了琴声。
张默林知道,梅萍又在弹钢琴了,梅萍这次弹的不是《欢乐颂》,而是一支圆舞曲。欢快的音符跳跃着,在张默林心中勾起了某种回忆,他眼中随着音符也跳跃出几点火星。不过,张默林眼中的那几点火星很快就熄灭了。张默林的眼中顿时一片死灰,无论如何,梅萍弹这支欢快的圆舞曲十分的不合时宜,甚至恶毒。张默林无法阻止梅萍弹琴,就像他无法阻止李莉钉箱子一样。
第二章 那是小狗灵魂的呜咽吧(6)
欢快的琴声和沉闷的钉箱子的声音较量着,张默林无法猜测谁胜谁负,谁胜谁负对他而言,都没有好处,其实,张默林早就知道了自己处境的岌岌可危,自从梅萍和他分房而睡的那一天起,他就有了心理准备,那一天迟早会来,张默林等待着。
10
一切来得这么快,这是张文波始料不及的,他根本就没想到儿子张小跳也会在这个诡异的上午出现状况。张文波把老头送到医院后,他就让医生赶快给老头检查,看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就在老头被送进X光里拍片时,老头的儿子,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子带着几个人赶到了医院。
矮胖子得知张文波就是开车撞他父来的人之后,暴怒地冲到张文波的面前,伸出粗壮的手抓住了张文波的脖领,仰着头凶狠地对张文波说:“你他妈的是怎么开车的,你是不是找死呀!”
这时,和他们一起来的交警拉开了矮胖子,并严正地警告他:“你可不要乱来!你父亲检查结果出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不要在这里撒野!”
矮胖子根本就不理会交警,指着张文波恶狠狠地说:“你小子听着,我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饶不了你明白么!”
交警也来气了:“你还威胁上了,你再说一句,我就铐你起来!”
矮胖子这才不吱声了。但他以及他带来的几个人还是对张文波横眉怒目,张文波没经历过这阵式,心里有点发虚,额头上真冒虚汗。交警告诉他,他要负全责。因为老头是在绿灯亮时过人行道被他的车撞倒的。
张文波弄不清楚那时自己的眼前为什么会发黑,像他坐椅后面有双手伸出来,蒙住了他的双眼,还有那一声诡异的女人的叹息,都会他迷惘。发生这样莫名奇妙的事情,谁碰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产生某种可怕的情绪。
11
独自进入学校的张小跳神情异常,谁和他说话他都不理,就连他的同桌王宁和他说话,他也充耳不闻,弄得王宁很不愉快。上课的时候,张小跳的目光老是在窗外游余,窗外一棵树上有两只麻雀在吱吱地叫!他的双手伸进了书包。
老师发现了张小跳的异常。这是张小跳的班主任吴倩。吴倩教的是语文课。吴倩在讲一个生词,她看到张小跳根本就不注意听讲,老是往窗外的树上张望,他放在课桌上的书本也没有打开。吴倩就对张小跳说:“张小跳同学,请你注意听讲,把课本打开!”
张小跳仿佛没有听见吴倩的话,目光还是在窗外树上的两只麻雀上。吴倩说:“张小跳——”
五年级二班的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小跳身上。作为张小跳的同桌,同学们的目光好像也聚焦到了她的身上,王宁浑身不舒脸,她白皙的脸火烤般红通通一片。王宁用手捅了捅张小跳,小声地说:“小跳,老师说你了呢!”
张小跳从窗外收回了目光,他扭过头,白了王宁一眼。张小跳的两只手还在书包里。他突然低下了头,把两只手从书包里抽了出来。王宁叫了一声,她看着张小跳一手握着一只冰凉僵硬的死去的雏鸟放在了桌面上。
张小跳的目光呆滞,他握着死鸟的手微微颤抖。他这个样子不但让王宁异常的吃惊,也让看得见他的同学们异常的吃惊,就连吴倩老师也觉得问题十分严重。吴倩觉得课没法进行下去了。她走下了讲台,来到了张小跳面前,严肃地对张小跳说:“张小跳同学,你怎么回事,不好好上课,拿两只死鸟出来干什么?”
张小跳根本就没有理她。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死鸟上。
吴倩有点束手无策,她知道张小跳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吴倩又对张小跳说:“张小跳同学,你把手中的死鸟出去扔到垃圾桶里去,然后回来上课。”
坐在张小跳前面的一个男同学回头看了一眼,他说了声什么。
张小跳突然“嚯”地站起来,把两只死鸟塞回了书包,然后对前面的男同学冷冷地说:“看什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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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是小狗灵魂的呜咽吧(7)
那男同学又嘟哝了一声。
张小跳突然朝前面的男同学扑了过去,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男同学嗷嗷叫了起来。张小跳的眼睛血红,他掐着男同学的脖子,口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全班同学看着疯了似的张小跳,都呆了!
吴倩赶紧走过去,使劲掰开了张小跳掐住同学脖子的双手。
张小跳背起书包,冲出了教室的门,扬长而去。
阳光如雨,洒落在张小跳的身上,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阴霾。
张小跳在阳光中疾走,把老师和同学们的疑虑全部抛在了脑后。
12
花园里的香樟树在阳光下遮出了一片阴影,李莉被那片阴影笼罩着,李莉钉好了箱子,流着泪把血迹斑斑的小狗放进了箱子。李莉的热泪洒在小狗冰凉僵硬的尸体上,无声无息。李莉静穆地注视着箱子里已经没有生命了的小狗,小狗的眼睛没有闭上,眼角还有泪痕,可以看得出他死前一定痛苦不堪。
李莉默哀了一会,钉上了木箱的盖子。然后,李莉拿起了铁锤和钉子,又使劲地钉起来。楼里飘来的钢琴声钢针般,扎着她破碎的心。
钉完盖子后,李莉走进了楼里,她碰到了提着篮子正要出门买菜的阿花。阿花的目光躲避着她,生怕被她生吞活剥了,李莉钉箱子的声音停止后,阿花的心里还在被锤子敲击着。
李莉走进了一楼的杂物间,拿出了一把铁锹,重新回到了花园树下的阴影中。李莉开始挖坑。雨后的泥土潮湿而松软,纵使如此,李莉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了一个坑。
汗水浸透了李莉的睡衣,睡衣上的血迹向四周浸漫开来。湿透的睡衣粘在她的肤肌上,她丰满的身体精确地呈现出来,凸鼓的乳房和臂部,还有那两瓣饱满的屁股似乎一览无余。李莉抱起装着小狗尸体的箱子吃力地放进了坑里。
李莉面对着坑里的木箱,沉默了一会。然后,李莉开始往坑里填上土在填土的过程中,李莉听到了呜咽的声音。那是小狗灵魂的呜咽吧?李莉喃喃地说:“点点,你放心的去吧,你的灵魂会上天堂,我要让凶手下地狱。”
李莉埋完土,楼里的钢琴声也中止了。
李莉朝二楼的落地窗望去,她发现了一张微笑的脸。那是老太太梅萍的脸。李莉和她对视了一会,心里说:“不要让我抓住你,杀人犯!”
有风吹拂过来,花园里发出悉悉瑟瑟的声音。
李莉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花园,她心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谁是杀害小狗点点的凶手?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之中。她一点线索也没有。一切无头无绪,有的只是怀疑。在李莉眼中,这个家就是人间地狱。冷酷而且散发出腐朽的气息。每一个家庭成员,包括阿花,他们的内心像北冰洋那样深不可测。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是凶手,残酷地杀害小狗点点的凶手!凶手是谁?没有人告诉她这个答案。李莉发了毒誓,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哪怕耗尽她的余生!可她从哪里入手,她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
此时,离顾公馆不远处的那个窗户后面,那双神秘莫测的眼睛眺望着顾公馆。一阵风吹过,这双眼睛眨了眨,当它重新向顾公馆眺望时,眼睛里流下了异样的液体。
第三章 铁楼梯包藏着巨大的秘密(1)
每天我上班看公共汽车站旁边那个守着报摊的中年妇女,我就会从她疑惑的眼神中发现自己的丑陋。我在她的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而我在梅萍眼中又是什么样的怪物?
和张文波的结合是那么的偶然和快速。如果我不是他那本《鲁迅的人生观》的责任编辑,也许我们不会相爱,不会迅速地结婚。没有什么仪式,我们就领取了结婚证,住进了他的家里。
梅萍看到我第一眼时,她楞在那里,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因为是张文波自己的选择,她也没有什么话了。张文波没有在我们结婚前告诉梅萍,就是怕挑剔的梅萍反对。据说,张文波谈了几次恋爱,都因为梅萍反对没有成事。张文波采取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手段,让我名正言顺地进入了顾公馆。我以为幸福的生活从此开始,没有想到,等待我的是一个个可怕的噩梦。
梅萍的微笑里隐藏着阴暗。我总是觉得她在偷窥我的一举一动,我的一举一动又是让她那么的厌恶。她经常在我上班前,微笑地无言地用刻薄的目光审视我,从头到脚地审视着我,像是看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我在她的目光下,浑身的不自在,我担心某个地方的错误会让她挑剔。她有时会轻声说:“你眼角的眼屎没有擦干净。”诸如此类的话让我在她的面前极为不自信,也影响着我的情绪,有时在上班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和同事发火,弄得同事们都以为我嫁入豪门起了变化,渐渐的都和我保持着距离。那时,我自认为张文波是爱我的,为了他,为了那所谓的爱情,我必须忍受,必须想方设法和梅萍搞好关系。梅萍对我怎么样,我都忍气吞声,我只是在和张文波一起的时候,说说自己心中的不快,当然,张文波也安慰我,可他的安慰几乎无法让我平静。
我一直想改变自己在梅萍心中的形象,有时甚至主动地讨好她。张文波告诉过我,梅萍喜欢喝鲜鱼汤。一个周末,家里的保姆有事回家去了,我以为机会来了,一大早去菜市买了鲜鱼,中午的时候烧了一锅新鲜的鱼汤。张文波也希望我和他母亲关系能够改善,他尝了尝我烧的鱼汤,笑着夸我做得好。没有想到的是,梅萍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说味精放多了,就没有再喝。看着那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我的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许多细小的事情上,梅萍根本就看不起我,她微笑的目光在杀害着我做人的自尊,我总想有一天她会改变,那是我的幻想。有时,我在她的眼里连保姆都不如。她会把我出差为她带回来的礼物,那一条美丽的丝绸披肩,当着全家人的面送给保姆……许多事情让我无法释怀,我甚至怀疑自己活着的价值。
我以为有个爱我的人,有了个家后就会幸福,我的一切想像都是错误的。
梅萍,这个让我捉摸不透的老女人,她为什么如此的傲慢,为什么对我不屑一顾?这个家庭的复杂都和这个老女人有关系,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这个复杂的了无生气的家庭中毁灭。我的担心变成了巨大的重负。我渐渐地养成了怀疑一切的习惯,许多东西在我眼里变得不正常,我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着我,走向一个深渊……
——摘自李莉的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13
张小跳失踪了。
要不是学校里的吴倩老师打电话给张文波,张文波还蒙在鼓里,张小跳自从昨天上午离校出走后,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到学校去。张文波还以为是李莉把他接走了,李莉昨天晚上也一夜未归,阿花昨天见她穿戴整齐出去的。
昨天,张文波几乎一天都在和那老头的儿子扯蛋。老头验完伤后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脚踝上有点骨裂,老头的儿子,那个死胖子胡搅蛮缠耍无赖,要他先交一万块钱。虽说交警判他负全责,他也答应和胖子协商解决问题,但也不可能要一万块钱呀!胖子一会儿威胁,一会耍赖,一会又装可怜,弄得张文波毫无办法,最后答应给完一万块后就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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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铁楼梯包藏着巨大的秘密(2)
因为和胖子扯蛋,他不可能去接张小跳回家,就发了个短消息给李莉,要她去接张小跳。尽管李莉的小狗死了会很伤心,但总不可能不管儿子吧。他没想到李莉根本就没有去接张小跳,还一夜没有回家。昨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梅萍问起了张小跳的事,张文波说李莉接走了。梅萍就没说什么。
张文波是在他上完课之后接到吴倩老师的电话的,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他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李莉,李莉的手机关机了。张文波又把电话打到了赤板出版社文艺编辑室,李莉的同事张婷婷说李莉今天没来上班。
张文波放下电话,心里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为什么这两天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呢?
张小跳会到哪里去呢,他又能到哪里去?张文波的目光有些痴呆。
在这个家里,张小跳就算和他有点感情,其它的人都似乎不喜欢这个孩子。张文波坐在办公桌前,迷茫地点燃了一根香烟。他把烟叨在嘴角,两手僵硬地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他自己撰写的现代文学史教案。烟灰落在了他洁白的衬衫上,他毫无知觉。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张文波仿佛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之中,一激灵地抓起了手机,焦虑地对手机说:“你是谁?”
对方咯咯地笑了:“师傅,我是宛晴呀!”
张文波听到宛晴甜美的声音,紧蹦的神经松驰了些:“哦,是你呀,宛晴。”
宛晴关切地说:“师傅,你有心事?”
张文波笑笑:“你怎么知道?”
宛晴机灵地说:“我是谁呀,嘿嘿!听你的语气就感觉到了。”
张文波叹了一口气说:“唉,不瞒你说,出问题了。”
宛晴焦虑地说:“师傅,出什么问题了?”
张文波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宛晴见他沉默,又追问道:“师傅,你快说呀,出什么事情了?”
张文波咳嗽了一声说:“我儿子失踪了!”
宛晴似乎不相信他的话:“这怎么可能呢!”
张文波认真地说:“真的,没骗你!”
宛晴的语气急促起来:“失踪多长时间了!”
张文波无奈地说:“昨天上午从小学校里出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宛晴想了想说:“会不会到你的亲戚朋友家里去呢?”
张文波手上的烟头烧到手指了,他慌忙把烟头摁灭,然后说:“该打的电话都打了,该问的地方都问了,找不到他。”
宛晴问道:“师傅,你现在在哪里?”
张文波苦笑道:“在办会室,我还能在哪里呐。”
宛晴安慰他说:“师傅,你别急千万别上火,小跳一定能找到的,我就在大学附近,我马上过来,陪你去报案,然后再去找找看。”
张文波答应了她,宛晴的出现,让他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