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非子摇摇头,笑道:“我已经点出了题目,文章应该怎么作,你雷大侠自己去想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也许绿竹堡的欧阳老堡主知道内情,雷大侠不妨和欧阳老堡主谈谈。”
雷庆道:“杨大先生,这场麻烦究竟是起因于欧阳堡主呢?还是起因杜天龙的身上。”
杨非子道:“雷兄请回去问过欧阳老堡主,在下相信他可以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
雷庆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在下可以走了吗?”
杨非子笑一笑,道:“在下一直把你雷大侠视作贵宾,从无留难之意。”
雷庆一抱拳,道:“雷某人告辞了。”
杨非子一挥手,道:“两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雷庆带着凌度月离开了花厅,直向大祥记绸缎庄奔去。
凌度月低声说道:“老哥哥,咱们走慢一些吧!”
原来雷庆离开那花厅之后,一直快步奔行,竟不顾引得大街行人注目。
听到凌度月的话才放慢了脚步,叹口气,道:“老弟,你是否觉着事情很可疑吗?”
凌度月道:“哪一方面?”
雷庆道:“杨非子这么轻易放咱们离开那座花厅。”
凌度月道:“这个确有些值得怀疑之处。”
雷庆道:“唉!老弟,不瞒你说,我心中很怀疑一件事。”
凌度月道:“什么事?”
雷庆道:“那杨非子很可能在咱们身上动了手脚?”
凌度月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他们在咱们身上下了毒?”
雷庆道:“是的!所以我必需尽早的赶回大祥记,见见欧阳堡主。”
凌度月暗中运气一试,道:“老哥哥,在下没有中毒之征。”
雷庆苦笑一下,道:“如是能叫咱们觉出中毒,那就不配叫作回天手。”
凌度月未再说话,但却感到雷庆震骇得有些过份。
回天手杨非子确然有过人的智慧,但未必就有雷庆形容的那么厉害。
回到大祥记,雷庆来不及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物,直向欧阳明的居室中闯去。
欧阳成方突然闪身而出,拦住了雷庆,道:“阁下……”
雷庆接道:“老朽雷庆,欧阳老堡主在吗?”
他的易容术瞒不过回天手杨非子的双目,但却瞒过了欧阳成方。
这时凌度月心头突然震动了一下,暗道:“我们这易容手法十分高明,杨非子能够瞧出来,已然不同凡响,但他竟然能够叫出了雷庆和我的身份……”
念转及此才感觉自己究竟是阅历太浅,雷庆的震骇并非无因。
忽然间,凌度月感觉到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阅历丰富的欧阳明,似是已从雷庆急快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对,一闪身迎了出来,道:“雷兄,什么事?”
雷庆举步入室,一面说道:“我们被人家认出了身份,逐离王府。”
欧阳明哦了一声,极快地打量了雷庆一眼,道:“什么人?”
雷庆道:“回天手杨非子。”
欧阳明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骇,脸色突然一变,道:“你是说天台杨非子?”
雷庆道:“除了此人之外,天下还有何人,几句话就够使老朽和凌老弟离开了王府。”
欧阳明一挥手,低声道:“成方,你去找陈二叔和天龙,要他们在大厅上候着,我有要事和他们谈谈。”
遣走了欧阳成方,欧阳老堡主才长长吁一口气,道:“雷兄,你说些什么?”
雷庆道:“他要我劝告老堡主早回绿竹堡,别再在开封停留。”
欧阳明苦笑一下,道:“你中了毒吗?”
雷庆道:“我不知道。”
凌度月道:“在下和雷大哥一直守在一处,在下完好无恙,雷老哥怎中毒……”
话刚落口,雷庆突然双眼翻白,一跤跌向地面。
欧阳明一伸手抓住了雷庆,放在一张太师椅上,道:“凌少侠,你……”
目睹雷庆突然倒下去,凌度月简直愕到了极点,呆了一呆,道:“我一直留心着杨非子的一举一动,不知他何时施下毒手。”
欧阳明伸手按在雷庆的脉膊之上,缓缓说道:“雷兄中的是三日断魂粉,三日内都可救得,只要老弟没中毒……”
凌度月突然感觉到,双腿一软向前栽去。
欧阳明大吃一惊,伸手扶住了凌度月,道:“凌少侠,你也中了暗算。”
凌度月神情木然,惊骇尤过痛苦百倍,道:“他怎会在我身上下了毒?”
挣脱了欧阳明的右手,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但他行不过三步,双腿一软,又向地上摔去。
欧阳明伸手扶住了凌度月道:“凌少侠,镇静些。”
凌度月骇然欲绝地道:“我的腿,我的腿好象失去了作用。”
欧阳明扶着凌度月在一张木椅上坐下道:“你中了杨非子的失功毒散。”
凌度月道:“失功散。”
欧阳明脸色肃穆,道:“是的,凌少侠,那是杨非子秘制的三大奇药之一,凡是中了失功散的人,会忽然失去了一身武功。”
凌度月道:“我该当时杀了他的,这人手段如此可怕,恶毒,留他在人间实是一大祸害。”
欧阳明目睹奇祸横生,反而冷静了下来,道:“凌少侠幸好你没有和他动手。”
凌度月道:“为什么?”
欧阳明道:“他能在一丈内眨眼间毒倒了武林高手,而八个人都来不及攻出一招一式。”
凌度月道:“我……”
他本想说我不信,但忽然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奇毒,而且事后运气相试,竟无中毒之征,立刻住口不言。
但闻欧阳明叹一口气,道:“老朽就是八大高手之一,我们逼他救一个人,双方说僵了,动上了手,但我们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他毒倒在地上。”
凌度月暗中运气,但觉真气涣散,竟然提神不起,才黯然一叹,道:“老堡主,这断魂散有没有解救的药物?”
欧阳明道:“除了杨非子之外,还有一个可以解救,只是他住在千里之外,快马兼程只怕来不及救雷兄之命了,再说他常年邀游于名山胜水之间,一年有半年不在府中,是否能见到他,也只有一半的机会。”
凌度月武功忽失,豪气顿消,长叹一声,道:“在下惭愧的很,原来想助诸位一臂之力,但却未料到竟然遭人暗算,老堡主请赐快马一匹,在下……”
欧阳明接道:“凌少侠,你想到哪里去?”
凌度月道:“回到家师之处。”
欧阳明摇摇头,道:“凌少侠,杨非子不会让你离开开封,而且你身中失功散毒,虽不似雷兄一般,三日可以致命,但如在三七二十一日内不能解去失功散毒,这一身武功就算永远无恢复之望。”
凌度月又是一呆,道:“老堡主的意思是……”
欧阳明接道:“凌少侠请留在此地,由老朽想想办法?”
凌度月道:“来得及吗?”
欧阳明道:“凌少侠,老朽不敢保证什么,但我当尽力而为,希望在三天之内,取到解药。”
凌度月无可奈何地道:“好吧!在下多留三日,但老堡主不必太过为难,大丈夫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谈话之间,陈大可急急行了进来,一欠身道:“老堡主,有一位小乞丐求见堡主。”
欧阳明道:“小乞丐?”
陈大可道:“是的,看年纪只不过十三四岁。”
欧阳明沉吟了一阵,道:“先把雷老英雄和凌少侠移入内室,再陪他同来。”
陈大可道:“属下晓得。”
片刻之后,陈大可带着一个鹑衣百结的小叫化子行了进来。
陈大可说的不错,小叫化子只不过十三四岁,头上戴了一顶毡帽,脸上满是油污。
欧阳明却不敢妄存丝毫不敬之心,一抱拳道:“小兄弟是……”
小叫化接道:“你是欧阳堡主?”
欧阳明道:“老朽欧阳明。”
小叫化回顾了一眼,道:“你们是不是有两个人受了伤?”
欧阳明听得一怔,暗中提聚了功力,笑道:“不错,小兄弟怎样得知?”
小叫化笑一笑,露出了一口细小的白牙,道:“他们伤的如何?”
欧阳明道:“小兄弟,可否先见告姓名来历?”
小叫化道:“不用管我来自何处,但我能医好他们的伤势。”
欧阳明道:“小兄弟,你不是丐帮中人吧?”
小叫化道:“不是,天下的叫化子很多,但不一定都是丐帮中人。”
欧阳明道:“嗯!小兄弟是说,你能疗治他们的伤势,定然是有条件了,但不知小兄弟可否先行奉告。”
小叫化道:“我如说没有条件,只怕你欧阳老堡主不会相信了。”
欧阳明笑一笑,道:“小兄弟说的不错啊!我是个历练很深的人,我不会轻易地相信那些编织的谎言。”
小叫化笑一笑,道:“欧阳堡主,你似乎很自信是吗?”
欧阳明双目盯注那小叫化的身上,道:“小兄弟,你还有什么证明?”
小叫化道:“你又能说出什么?”
欧阳明叹口气,道:“小兄弟,你好象不是本来的面目。”
小叫化道:“我……”
欧阳明接道:“你是一位小姑娘,对吗?”
小叫化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缓缓说道:“唉,欧阳老堡主,看来你是位很仔细的人。”
欧阳明道:“所以,你姑娘可以说出实在情形了。”
小叫化道:“老堡主,你想的如此周密,那就更应该让我试试了。”
欧阳明道:“啊!为什么呢?”
小叫化道:“你想必早已心中明白,你无法取到解药……”
欧阳明道:“小姑娘,你错了,我就要去见杨非子。”
小叫化道:“讨解药?”
欧阳明道:“是的!我不能让他们死去。”
小叫化笑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细小的白牙,道:“那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欧阳明道:“不错,杨非子不肯把他们毒死,那就是留下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小叫化道:“老堡主一定知道,杨非子决不会做亏本钱的生意。”
欧阳明道:“是的!但老夫已准备付出任何我能付的代价。”
小叫化点点头,道:“老堡主,象你这样讲义气的人,江湖上还真的不多。”
欧阳明道:“姑娘夸奖了。”
小叫化道:“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杨非子派来的人,定然会提出要你付出的代价,但若我不是杨非子派来的,又有谁知道他们受了这样重的伤呢?”
欧阳明微微一怔,道:“这个……”
小叫化道:“所以,你应该让我试试,我如加害了他们,很难生离此地,是吗?”
欧阳明呆住了,只觉这姑娘说的入情入理,竟使人无法反驳。
小叫化有些急躁地说道:“老堡主,我的时间不多,不能拖延下去,我希望能早些疗治他们的伤势。”
欧阳明双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小叫化的身上,道:“小姑娘,你不要冒险,如是你无法医好他们的伤势,老夫会立刻把你击毙掌下。”
小叫化轻松地笑一笑,道:“保证是药到病除。”
欧阳明不再多言,引小叫化进入了室中,一面提气,把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右掌之上。
小叫化未再多讲一句话,也未看两人的脉象病情,从衣袋中摸出两种颜色不同的药丸,捏了雷庆的牙关,把药丸投入雷庆的口中,立刻转向了凌度月的身前。
凌度月道:“你是什么……”
小叫化一抬手,药丸投入了凌度月的口中,转身向外走去。
欧阳明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小姑娘,等他们醒来再离此。”
小叫化道:“那是对症之药,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不过雷庆伤得很重,只怕他已无法自行运气,希望你找个人帮他一下。”
欧阳明双掌拍了一下,陈大可应声而入。
一指雷庆,欧阳明缓缓接道:“大可,帮他运行一下真气。”
陈大可依言施为,盘膝坐在雷庆身后,以内家功力,攻入了雷庆的玄机穴中。
凌度月神志清明,药丸入腹之后,立刻感觉一股热流,在丹田之中散开,本能地运气相合。
但觉一股热力随着真气运行,所到之处,汗水涌出。
出了一身大汗,凌度月顿然有着一股轻松的感觉,一举步行下木榻,双腿竟然已完全恢复。
雷庆得陈大可内力之助,很快地把药力运行开去,除了奇毒。
目睹药物的奇效,欧阳明突然对那小叫化一抱拳道:“欧阳明感激万分,姑……”
小叫化一摆手,道:“不用空言感激,重要的是你们要有番计划,杨非子还不知道他们两位的伤势已经痊愈,很可能会派人来有所勒索,你们如何对付,该好好地计划一番,我的愚见能别让他知道两位伤势已好,可埋下一支奇兵……”
语声顿一顿,道:“我要去了,用不着送我,也别派人跟踪我。”
转身向外奔了出去。
欧阳明奔出客厅,那小叫化已快步离去。
一面吩咐了下人,替雷庆和凌度月准备衣物沐浴,人却举步行入内室。
陈大可站起身子,悄然退了出去。
雷庆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利害的杨非子。”
凌度月道:“这人当真是可怕得很,但不知他是否有立刻置人于死的毒药。”
欧阳明道:“听说他有一种三步夺命毒粉,人中后立刻就死。”
雷庆道:“那小叫化是不是丐帮中人,药物灵效得很,在下似乎已感觉到余毒尽除了。”
欧阳明道:“世间只有一种药物,具有这等一服即愈的奇效……”
凌度月接道:“什么药物?”
欧阳明道:“杨非子自制的解药,除此之外就算是仙露玉液,也不致如此快速地使人恢复过来。”
凌度月道:“你是说他偷来杨非子的解药?”
欧阳明道:“不知是否偷来的,但他用的对症之药,是不会错了。她为什么救二位?”
雷庆跃下木榻,道:“老堡主,她为什么救咱们暂时不用去想,但她救了我们总是不错,兄弟觉着她临去的两句话说得不错,我和凌老弟仍装作中毒未解,看看那杨非子有些什么举动。”
欧阳明道:“老朽也是这样的想法。”
三人又计议了一阵,决定以静制动,先观敌势,再作应变。
欧阳明嘱咐了陈大可,尽量保守机密,杜天龙、欧阳凤、王人杰、欧阳成方等,都不知详细内情,都知道雷庆和凌度月中了毒,安置在一座小楼上。
黄蜂女坚持要登楼瞧瞧雷庆和凌度月的伤势,欧阳明没有法子,只好陪她登楼查看。
雷庆昏迷不醒,凌度月却是武功尽失。
黄蜂女查看过两人的伤势,竟然和苗奇悄然离去。
对两人的走,王人杰和杜天龙都极感忿怒,但欧阳明却笑一笑,道:“他们本不是咱们同道的人,凌少侠中毒失去武功,他们已完全丧失了对咱们的信心,离此他去,以保性命,实也不用苛责。”
保守隐秘的方法很成功,杜天龙和王人杰等,都有着无比的哀伤,但也都激起了拼命之心。
欧阳明一直坐在大厅中等待着回天手杨非子的消息。
但事情大出了欧阳明的意料之外,直到日落西山,仍不见杨非子遣人登门。
夜幕低垂,大祥记客厅中燃起了四支火烛,照得一片通明。
除了客厅之外,到处却不见灯火。
但暗影中,却不时有人影移动。
整个大祥记绸缎庄,都在一片森严的戒备中。
欧阳明坐镇大厅,直等到二更时分,还不见杨非子遣人来此。
陈大可低声道:“老堡主,你睡一会吧!他们要遣人来,也会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看样子今天是不会来了。”
语声甫落,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竹哨声。
这是约定的信号,陈大可一晃身,飞出了大厅。
欧阳明也站起身子,负手立于厅中。
片刻之后,陈大可带着一个人走入厅中,竟然是黄蜂女去而复返。
只见她双手提着两只黑布罩的大竹笼,里面传出了嗡嗡之声。
欧阳明怔一怔,笑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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