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看出这位白衣女确无恶意,二则凌度月已瞧清楚这个少女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平静地笑一笑,凌度月道:“你是谁?带我到这里有什么事?”
白衣少女道:“我叫柳若梅,带你到这里为了救你,自然也有点事和你商量。”
她年纪虽小,但却长得很高,已具有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风韵。
凌度月自己认出这少女,正是和那三夫人同去探视自己的人,微微一颔,道:“在下相信姑娘说的真话。”
柳若梅微微一笑道:“相信我就好,但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见我妈去。”
也不待凌度月答话,开了木门,向外瞧了一眼,不见有人,才低声说道:“我不能带着你走,但我可以在转角处留下暗记,你跟着那暗记自己走,行过之时记着把暗记毁却。”
凌度月道:“如是有人遇上我呢?”
柳若梅笑道:“你是马松啊!只要你镇静一些,不会有人问你,而且这时府中内宅人手不杂,又在正午时,你再小心一些也许碰不到人,记着要镇静,我先走了。”
言下之意,似是早已知晓他是易容改扮的马松。
凌度月没有答话,只望着柳若梅微微颔首。
柳若梅说明了暗记的形式,举步向前行去。
凌度月脑际间,涌满了重重的疑问,远远地随在柳若梅身后行去。
小心地穿行过两座院落,到了另一座跨院门前。
双门虚掩,凌度月推门而入。
门后闪出柳若梅,立刻掩上门户,加了木栓。
这座跨院中,植满了花草,红砖铺成了一条小径,突越花畦而过。
柳若梅带着凌度月直入正屋,小厅内红漆木椅上,端坐着一身素服的三夫人。
三夫人很客气,欠欠身道:“请坐。”
凌度月发觉了自己的推断不错,这位三夫人确然很美,一种特具的成熟风韵,有着撩人的诱惑,不禁多看了两眼。
三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刚才没有睡着吧!”
凌度月笑一笑,答非所问地道:“你是三夫人?”
三夫人道:“不错,小女若梅告诉了我们冒险请你来此的用心吗?”
凌度月道:“令嫒只说明有事和在下相商,但她未说明什么事情。”
三夫人点点头,道:“未谈正事之前,贱妾想先求证一事,还望阁下见告。”
凌度月道:“但得能说在下自当奉告。”
三夫人道:“你是不是无形剑的传人?”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三夫人怎会知晓?”
三夫人道:“杨非子提过你,而且小女昨夜还奉上解药。”
凌度月一欠身道:“原来就是令嫒赠药,在下感激不尽。”
三夫人道:“所以我料到了欧阳明老堡主要用计中计,必会派你来。”
凌度月心中暗道:这女人胸藏韬略,不是简单人物。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为什么?”
三夫人道:“别人没有这份胆气,就算他有胆气也没有对付杨非子的武功。”
凌度月吃了一惊,暗道:好利害的三夫人,似乎早已洞穿了我们的谋略……
但闻三夫人接道:“有一件事好叫阁下放心,欧阳老堡主等,已得小女的通知,撤回了大祥记绸缎庄去。”
凌度月心中更是惊骇,说道:“夫人似是知晓很多。”
三夫人笑道:“你们运气不错,正赶上杨非子有事离去,要不然我行动不会有这么方便,你这点易容手法也无法瞒过杨非子的双目。”
凌度月有些庆幸,也有失望的说道:“杨非子走了?”
三夫人道:“但他还要回来。”
凌度月道:“几时回来?”
三夫人道:“今晨离此,日落前回来,答复够详尽吧?”
凌度月叹口气,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了。”
三夫人笑道:“应该说你们的运气好,杨非子如非因事他往,你们都无法逃过毒手,欧阳明也是老江湖了,不该低估杨非子。”
凌度月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只要夫人遣令嫒送药来他不知道,就算他杨非子才华绝世,也不会想到在下混入府中。”
三夫人道:“杨非子确然不会料到你假扮马松混来此地,但他锐利的目光能看出任何易容手法,你瞒不过他,而且这府宅四处布下了不少暗桩,欧阳明等一般人想白昼突袭,也无法逃过暗桩的监视。”
凌度月道:“这么说来,我们所作精心的安排完全是白费了。”
三夫人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凌度月道:“夫人召区区来此不知有何大事商量?可以见告吗?”
三夫人道:“贱妾希望借重大侠。”
凌度月道:“在下能力所及,当得效劳,也算酬报令嫒赠药之情。”
三夫人道:“贱妾还未请教?”
凌度月道:“在下凌度月。”
三夫人道:“凌兄来此的用心可是准备出其不意地刺杀了杨非子?”
凌度月点点头,道:“不错,我们确曾这样打算过。”
三夫人道:“幸好他不在,免去了一场杀戮。”
凌度月道:“听夫人的口气,我们和杨非子这场抗拒全无胜算了。”
三夫人道:“有!但要和我合作。”
凌度月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三夫人不知是什么身份?和那杨非子有什么嫌怨,但他们明明是一伙的,怎的要自相火拼,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三夫人似乎已看透凌度月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贱妾原名夏秋莲,嫁作柳家妇,夫排行三,所以他们称我三夫人,龙凤镖局和柳家结下这段梁子,还是为了护送贱妾而起……”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相聚的时间不多,寸阴如金,无暇奉详情,但凌兄只要见到杜总镖头时,一问便知。”
凌度月未问过杜天龙护送三夫人的事,杜天龙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和柳家有关,三夫人虽然说得很清楚,但凌度月却还是不太明白,略一沉吟,道:“夫人很喜爱白色?”
夏秋莲道:“贱妾为先夫带孝。”
凌度月哦了一声,道:“柳三先生……”
夏秋莲道:“他死于开封柳家银号。”
凌度月道:“原来如此。”
夏秋莲道:“先夫死因,疑云重重,只是此刻无暇和凌少侠详论内情,不过贱妾以寡居之身,不避嫌疑,请你凌少侠来此,和先夫之死有关……”
凌度月接道:“在下初入江湖和柳三先生素不相识……”
夏秋莲嫣然一笑,道:“凌少侠误会了,贱妾之意是先夫可能和柳家争夺产业有关,这就是贱妾心生外向,和你凌少侠合作的原因。”
凌度月只觉她一笑之下,媚态入骨,竟难自主的心头怦然一动,赶忙侧过脸去。
幸好夏秋莲一笑之后,立刻又恢复一脸端庄之色。
暗暗吁一口气,凌度月缓缓说道:“夫人准备和在下怎么合作?”
夏秋莲道:“杨非子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打出致人于死地奇毒,却有人能在他心存防备之下,接近他五尺之内,凌兄虽是无形剑的传人,只怕也无法防止他杀人于无形的奇毒。”
她不但生的艳媚动人,而且说话时的神态表情,也有着不同的韵味,且她说时的喜怒哀乐,都能使听她说话的人随着动容。
忽然间,人影一闪,柳若梅直飞入小厅之中。
这是很快速的身法,象流星怒矢一般,倏忽之间人已射到。
夏秋莲有些怒意,冷冷地望了柳若梅一眼,道:“女孩子这样慌慌张张,也不怕人耻笑吗?”
柳若梅有些委屈地低声说道:“妈!杨大先生回来了。”
夏秋莲微微一怔,道:“他不是要晚上才回来吗?”
柳若梅道:“但他提前回来了,所以女儿才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夏秋莲道:“是娘错怪你了,快去监视着他,会不会来咱们这里。”
柳若梅一转身,弹射而去。
凌度月赞道:“令嫒好俊的轻功。”
夏秋莲道:“这头狡猾的狐狸,看来似是对我也起了怀疑。”
突然波的一声轻响,一粒细小砂石击在门框上。
夏秋莲脸色一变道:“果然来了……”
放低了声音道:“凌少侠,你来不及走了,只有先在这里躲一躲。”
凌度月道:“你是说杨非子要来?”
夏秋莲道:“是的!不能要他瞧见你,快些躲起来。”
凌度月一时间似乎也失了主宰,道:“我怎么一个躲法?”
第十一回隐身床角
夏秋莲道:“到我卧房中去。”
凌度月道:“这个,不太方便吧!”
夏秋莲急道:“这时刻,你还顾虑什么男女之嫌?”
伸手一把抓住了凌度月,直向内室行去。
凌度月只觉那一张手,滑嫩无比,但却无暇多想。
室中只有一只檀木雕花大床,和一个收放衣服的木柜。
忽然间,凌度月感觉到身上两处穴道一麻,耳际间,却响起夏秋莲的声音,道:“凌少侠,委曲些,等一会贱妾向你赔罪。”
伸手把凌度月抱了起来,向床上一放。
这等骤不及手的下手点穴,凌度月虽然一身武功,也是不及防备,而且那夏秋莲指力奇强,直透肌肤。
凌度月被点了麻、哑双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的神智很清醒。
夏秋莲把凌度月推到木榻靠近墙壁处,奇迹出现,那木榻竟然向下沉了一尺,刚好把凌度月的身子给掩住。
她是个十分细心的人,立时动手,铺平了床单,拭去了留下的痕迹,清除了所有可能被发觉的破绽,动作干净利落,只不过片刻工夫,已收拾完毕。
夏秋莲也就不过是刚刚喘一口气,耳际间已响起了柳若梅的声音,道:“妈,杨伯伯来看你了。”
未等夏秋莲答话,杨非子已然出现在卧房门口。
那份快速的身法,直似他很早以前就站在那里一样。
夏秋莲摇曳生姿地行了几步,欠身一礼,道:“未亡人夏秋莲给杨兄见礼。”
杨非子并未立刻还礼,两道锐利的目光,扫掠全室一眼,才呵呵一笑,道:“三夫人言重了,杨某人来得太急促一些,还望夫人原谅。”
夏秋莲低垂粉首,道:“杨兄,闺房私室,男女有别,咱们到厅里坐吧!”
杨非子淡淡一笑,道:“只要三夫人心中清白,在内室和外面都是一样。”
凌度月虽然无法瞧见两人的举动,但对两人对答之言,却听得十分清楚。
夏秋莲幽怨的说道:“杨兄虽是君子不欺暗室,但人言可畏,何况大伯也在此,未亡人……”
杨非子接道:“这一点三夫人可以放心,区区来此之前,早已请得柳兄的同意。”
夏秋莲怔了一怔道:“大伯知道你来……”
杨非子接道:“不错,柳兄授与了杨某全权,对任何可疑的人都可查问,自然也包括你三夫人了。”
夏秋莲道:“杨兄深得大伯信任,还望能代未亡人美言一二?”
杨非子道:“三夫人有什么需要杨某帮忙之处,但请吩咐。”
夏秋莲道:“杨兄言重了,我们寡母孤女……”
杨非子道:“三夫人可是很挂念那份偌大的家产吗?”
夏秋莲摇摇头道:“小妹惭愧,第三房的香火,至我而绝,小女若梅也总有嫁人一日,就算给了我们一份家产,实也无用。”
杨非子有些意外地道:“那么三夫人关心的什么事呢?”
夏秋莲道:“亡夫的被杀之仇。”
杨非子道:“这个么,三夫人但请放心,此番东来,本以追查三大爷的死亡详情为主,想不到却遇上江湖中一个十分难对付人物。”
夏秋莲讶然说道:“什么难以对付的人?”
杨非子道:“一个在江湖享誉很隆的人。”
夏秋莲沉吟了一阵,道:“贱妾对江湖事知晓的不多,一时间想不出是何许人物?”
杨非子道:“绿竹堡的欧阳明,一个声威震江湖的人。”
夏秋莲道:“欧阳明也太胆大,竟敢和你杨兄作对。”
杨非子道:“世上很多不知死活的人不到无路可走时不肯回头。”
夏秋莲道:“那欧阳明也是如此吗?”
杨非子道:“不错,他正在调集人手,准备和咱们一决生死。”
夏秋莲忽然微微一笑,美丽的娇靥上,泛成了迷人的风情。
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狐媚,和那双目中暴射出情欲的火焰,像电流一般,极快地传了过去。
杨非子心弦震动了一下,立即从身上摸出一只玉瓶,打开瓶塞,吞了一粒丹丸。
夏秋莲眨了一下跟睛,情焰欲火和一脸动人的狐媚,忽然间完全消失。
杨非子吞下了一粒丹丸之后,被那媚态情焰勾起的波动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目光再转到夏秋莲的脸上时,不禁微微一怔,只见她眼波清明,似是适才所见的妖态媚笑,和她全然无关一样。
定定神,杨非子缓缓说道:“三夫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秋莲近乎凄凉地微微一笑,道:“未亡人夏秋莲。”
杨非子笑一笑,突然在妆台前面一张锦墩上坐了下来道:“医药可以医痛,也可以杀人,这两点世人大都明白,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药物可以助长一个人的功力,也可以帮助一个人镇定他的心神,抗拒摄魂大法的妖媚诱惑。”
夏秋莲叹口气,道:“杨兄,未亡人不太明白你说些什么?”
杨非子哈哈大笑,道:“三夫人,咱们黑夜点灯,打铃听声,何不坦然谈谈呢?”
夏秋莲无可奈何地笑一笑,道:“杨兄,要谈什么?小妹洗耳恭听。”
杨非子冷笑一声,道:“三夫人,柳三郎真的死了吗?”
夏秋莲道:“自然真的死了,我们母女一直为他带孝。”
杨非子道:“就凭你三夫人这份身手,还不能保护柳三郎的安全吗?”
夏秋莲道:“贱妾不会武功……”
杨非子笑一笑,道:“三夫人不觉着太客气了吗?”
有意无意,举手一挥。
夏秋莲一直在留心着杨非子的双手,见他双腕挥动,立刻向木榻上滚去。
还是很大的檀木雕花床,雪白床单,折叠整齐的红绫被,放着一只绣着莲花的枕头。
夏秋莲直滚大床靠壁之处,罗衣掩护着手指的动作,隔着床单,解开了凌度月的穴道。
她的动作很慌张,撞得帐钩松动,床帐垂摇,吱吱作响,借声音混乱,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凌少侠,不可轻举妄动,我可能已然中毒,听不到我和他动手搏斗时,千万不可现身。”
借床摇动,凌度月暗暗吸一口气,流转以四肢百骸。
对于杨非子那奇诡的用毒方法,凌度月已吃过很大的亏,心中实有着很深的戒惧,果然不太敢轻举妄动。
但闻杨非子呵呵一笑,道:“三夫人,没有撞伤吧!”
夏秋莲道:“未亡人伤得不重……”
缓缓坐起身子,一对小巧的莲足,首先伸出了罗帐之外。
目光一触那尖瘦,纤巧的莲足,杨非子忽然心震动了一下。
那不是妖媚迷术,摄魂的魔功,而是精精巧巧的一对金莲。
货真价实,一对天下缠得最好的小脚。
一双白嫩的玉手,缓缓伸了出来,拨开了垂下的罗帐。
夏秋莲发乱钗横,缓缓下了木榻。
右手理着鬓前散发,星目含蕴着晶莹的泪水,小莲足走几步,身躯摇颤,像煞了杨柳枝摆随风。
有些凄凉,有些儿黯然神伤。
杨非子已然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了下去,心中的火气,也似是消减了不少,淡然笑一笑,道:
“三夫人一双好小脚。”
退两步坐在了床沿上,似有意若无意地抬起了小莲足,凄楚一笑,道:“听说你用毒之能,可能无声无息地杀人于八尺之外,刚才可是对我用了毒。”
杨非子道:“武林中朋友抬爱杨某,说的未免夸奖一些……”
语声顿一顿,接道:“但如说到了药物杀人的本领,杨非子说一句狂妄的话,虽然未必能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
夏秋莲举手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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