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做的不大小心,律超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都到了今天这样,也不再欠他再骂一顿。
“剑平你怎麽变成今天这样!要是林叔叔他们泉下有知,还不知道怎麽难过失望呢!”
他一说这句话,我就低头不作声了。
“行了行了,你从……”他顿了一下没说话,我却知道他是想说什麽。
自从大学时候那次住院,我就越来越不入他的眼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在那以前他对我也不怎麽关切,从那次意外之後变得管头又管脚的。照他的说法是,要是我再有三长两短,他将来没脸见我爸妈外加他爸朱伯伯。
其实他比我只大一岁,用不著处处装出个长兄的面孔来。
我又不是想让他做一个称职兄长……
可是,现在也算是不错了。我不务正业呢,他就多费些精神在我这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得到他的关注了。
虽然这种关注并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有,总比没有的强。
有时候想起来觉得真奇怪,怎麽会这麽喜欢一个人?
说话的时候他气涌脸红,扯松领带。
夏天的傍晚,早上刮过的下巴上又是一层隐隐的青色,他须发旺盛,和我不一样。
“你真是……”他耙耙头发:“怕了你了。一声不响就把公寓都卖了。那你现在住哪儿?”
我摊手一笑:“正无家可归呢。”
他瞪我一眼:“东西收拾一下,到我这来住吧。钱花了就花了,不过可不要有下一次!不然别指望我再收留你个败家子。”
败家子?
当好孩子,你连一句话也没有。
当败家子,怎麽你还可以放下工作把我骂到臭头。相比之下,我还是愿意当个败家子呢。
“律超,你要不要玩这游戏?真的很经典。”
他白我一眼,没点好气:“行了你,你以我为是你啊,吃遗产过日子就吃得这麽开心,一点也不知上进。”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等我把游戏的事缓一缓,就乖乖回来上班。你可记得给我留个位子啊!”
他顺势一脚踢来:“行了你。白亏了你第一名毕业,现在就这麽游手好闲。顶多再让你玩半个月,你给我乖乖回来上班听到没?”
我连尽快作揖:“是是是,小的明白。”
这些天楚江忙著筹划的建帮的事,子锐练功到了紧要关头,多一句都来不及说,每天都闭著关苦练苦练,泡在锁妖塔的二层三层不见天日。
我想了想,没得商量,也罢了。
扬州城和苏州城都有些沿街铺面系统正在开放出租和出售。出租当然要便宜得多了,风险也小,生意不好就可以停下不做。出售的投资太大,一般是没有来考虑的。
我比较了两个城池的情形,仔细考虑过,决定还是在苏州城扎根。苏州城虽然比扬州城的城池要小一点,但是看其周边,位置上也好,交通来往也好,都算不错。重要的是,苏州的铺面要便宜些,我现在的钱,尚不够买下扬州城的上好地段。
五个铺面一起买下,帐户里的钱也掏空了。
律超要是知道我的钱这麽花,估计又要大骂。
摇了摇头,怎麽总要想起律超?
我现在还没到大匠的级别,但是做出来的兵器刀剑已经比一般店里的刀剑要好多了。无论是属性还是外形,都可以吸引人的目光流连不去。
给自己打了一把合手的长剑,练级果然顺手了好多。
楚江传信找我:“在哪儿了?”
“在塔一层。”
塔就是锁妖塔,这里是练功的好去处。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建一个帮,就叫江河帮。”
我笑著回信:“好啊,恭喜你终於拿定主意。子锐知道吗?他怎麽说?”
“还没告诉他,想让你头一个知道。”
我停下来歇息,喝点药养神,顺便回信:“好。你定了帮址吗?还有,门武你打算怎麽设置?”
说起门武,又是件趣事。
每个门派建立後,系统都会开放一本空折秘笈来供门主设立门派武功。这门武功由门主设定,只有加入帮派门派的弟子才能由帮主传授,而且一个人一生只能学一路门武,不可多学。门武的名称,种类,属性都由门主自设。可供分配的属性是一定的,但如何分配却由门主自定。
比如有人门派门武就以轻而快为主,专打上三路,破防。有的就重而钝,专门破血杀身。
而说起给门武起名字,更是有意思。
各种门武的名字都听了不少,比较大气正统的,比如风火榕城的冰火刃,刘家帮的天下帝之剑。还有一些法师建的帮派,门武是法术,比如破天惊雷,又如冰寒咒等等。
可是更有取得十分恶搞的名字。
比如眉来眼去掌啊,奸夫淫妇剑啊……
更有些变态的名字,比如机器猫之怒,天马流星拳,一听就知道是动漫迷。
有意思的很。
还有上回我遇到一个法师MM,她的门武居然叫做一入七,实在古怪。熟了以後问过这个问题,这门武名字是怎麽起的。她很不好意思,说当天门主设置门武的时候,正在起名字时,字没全打出来误按了确定键,结果一入七从咒,变成了一入七了。
“门武的名字我正想啊,还没定下来。”
我还没回过信去,子锐的信息到了:“小剑,我想建一个门派。”
我一愣。
怎麽子锐也想要建门派的吗?
这些天都忙著找钱,买店,钻研技能,武功是根本没有练。於楚江的剑法已经练到了七诀剑气,莫子锐的剑气斩也已经练到了第四层了。我呢,还在气剑指和剑气斩之间晃悠著停滞不前。
先传信给楚江,不在。再传信找子锐,也不在。
啊,这下可好。
我一个小角色,去哪里练级呢?
鬼阴山的小妖小怪不够打,金蟾洞我却又惹不起。
没办法,在城门口盘腿坐著,求人组队练级。
“练级吗?你几级?”
“二十七。”
“切,这麽低。”
我低下头。
又来一个:“去哪里练级?”
我打起精神说:“金蟾洞。”
“几层呢?”
“一到三层都好。”
那人一笑:“好,一起去吧。我是二十二级咒师,你不要嫌我碍手碍脚就好。”
我连忙从地下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你好,我叫天下一剑。”
“你这名字取得真够豪气。”那人笑著伸手出来,眉眼异常俊雅:“我叫清风。”
二十二级咒师,我对他抱的希望不大。咒师和法师又不同,法师的辅助技能多一些,加防加血快速回复精力。咒师完全办不到,只能起个佐助攻击的作用。而且咒师的身体是三种角色中最弱的一种,对我来说无关痛痒的一下攻击,可能放在同级的法师身上就会将其秒杀。
但这个清风笑的很开心,好象完全不担忧他的安全问题。
我一面笑一面有点心虚,我也是个半调子剑客,能不能自保都是个问题,再加个小咒师,恐怕会死得更快也说不定。
可是一进洞里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个咒师和其他咒师完全不一样,不是战战兢兢的躲在剑客身後,时而搞个小偷袭就算了不起。他和我并肩前进,有时候竟然还抢在我前头,冰咒风咒插花著丢出去,我又惊又喜,剑势好象也增加了不少威力。
“清风,你满厉害的啊。”
他得意的笑:“当然,我的目标可是全服第一咒师啊!”
我又有些奇怪:“不过好象咱们服里女咒师多一些,男玩家很少选择咒师的。”
他傲然抬头:“咒师生命力少,防御也低,危险和法师相比大得多,所以更要好的反应还有操作才行。女玩家因为生命力少就正大光明躲在剑客後头,完全把这个职业糟蹋了。其实咒师危险最大,可是威力却也最大。初期的时候不是太明显,但是到了後期可以练蛊之後,那威力真是无人能敌。”
我被他的豪情感染。想不到偶然组队练级,却碰到这麽精彩的一个咒师。
“你打算做一个什麽样的剑客?以快刺为主?还是重击为主?是专外还是内修?”
我有些尴尬:“我,我没想过呢。”
他揉揉鼻子:“这没关系,人要走什麽路,一开始就算不知道,走著走著就知道了。”
我站起来:“好了,不说了。练级吧?”
他一笑:“好。”
两个人从一层一直转到第三层,直到弹尽粮绝,再没有办法前进了,才各用一个飞行符出洞。
好舒服,很久没打得这麽舒心过了。和楚江他们两个一起练级的时候,老是觉得自己没用。和其他人组队,又总觉得束手束脚,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是……我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楚江要当一个大英雄,子锐要一个令人瞩目的成功。
我却一直懵懵懂懂,走一步算一步。
练级是一样,学习锻造也是一样,从来都很被动。
“清风!”
身後忽然有人这麽喊,清风回头去看,讶然说:“五柳?你怎麽会来这里练级啊?”
我回头一看来的人就知道为什麽清风会这麽说。来的那个人穿著精铁战甲,系著龙纹披风,一看就是已经过了四十级的人,根本不应该来金蟾洞这地方练级。这种等级应该是去锁妖塔那里混才合适。
“我不是来练级。”那个人气色可不太好,一脸忿忿。我看清风一眼:“我先进城去买些东西,回来再联系吧?”
清风说:“不要紧,你就在这儿等我,就说两句话。”
他既然这麽说,我也不好说要先走,站在一边。
那个五柳看我一眼,却没再说什麽。转向清风说:“你怎麽自己练级?为什麽不叫我?”
清风失笑:“你的等级和我没法一起练,相差太远了。”
“我可以带你的。”
“我不需要你带!”清风清清楚楚的说:“我不是法师,不需要旁人带著才能练级。我更不是小女生,得躲在你背後畏畏缩缩。”
“我不是这个意思,咒师初期多难你我都清楚,现在我能帮到你当然要帮……”
“我一个人可以很好,不用你帮。”清风一笑,转过身去仰头看天:“我选的路,我自己会好好的走。如果要找各种理由,要你帮忙,那麽我就对不起那天自己说过的话了。”
五柳半张著嘴说不出话,清风双目闪亮:“五柳,你不相信我吗?”
那样强大的自信,那麽闪亮的笑容。
我忽然好象明白了一些一直都不明白的事,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
城中的公告牌子上不断更新系统通知,清风忽然咦了一声,凑上前去看。
公告的字是绿色的:因玩家触发隐藏任务咒蛇,故今天系统例行维护增长半个小时,时间十点到十一点,请玩家在安全区内下线,以免造成不便。
清风回头喊我:“一剑,你看,我们咒师系肯定有新任务新技能出来了。”
我笑著说:“那恭喜你了。”
公告牌下站著许多人,我往後退一步,踩到了别人的脚,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那人淡淡说:“不要紧。”
五柳挤了过来:“是咒师系的新任务吗?”
清风笑容耀眼,骄傲的转过头来说:“你还不是第一剑客,我却可以告诉你,我会比你先一步,成为这天下的第一咒术师。”
五柳朗朗长笑:“好!我等你!来日方长,我们终有重会之日。兄弟,你一路保重!”
我带著笑看著他们说话,一条传信进来。
子锐找我。
楚江和人一起练级,常常是火车头型。只管冲锋在前,後面的人跟不跟得上他可不管,死活你随便。子锐正好倒个儿,他和人练级,往往是瞻言顾後,确保安全无虞,可是升级的速度就快不了。我奇怪他们两个性格差异这麽大,怎麽成了好朋友。很长一段时间,我给自己的解释都是,或许这就是互补。就象我和律超,他永远务实,我却总有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以及饿著肚子也不肯放弃的绝望浪漫。
简单的说我就是个爱搞酸文假醋的小资,要我是女的吧,这毛病也不算毛病,可我又是男的,难免有点丢人。有时候喝多了自己也想抽自己,不就是搞个暗恋麽,至於弄的迎风洒泪对月伤心的,实在不行,哪天冲到他面前去表个白,被骂被打都认了,干脆的死心,多好。可是话行千里屁股不动,我就是这麽一个人。
很多时候自己瞧不起自己。
之所以对网游那麽沈迷,大概就是在这里可以抛开一切顾忌,想做的事下一秒就去做,比现实中少了许多的顾忌吧。
在律超的严令下我终於还是开始工作了,再无所事事,律超吃了我的狠劲都有,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上网时间锐减,,白天我多半是很尽快,再加个班什麽的。自己的公寓卖掉了,搬到律超那里去寄人篱下。说起来我打小儿就在他家寄著,都寄习惯了。现在不过是再寄回去,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也有。如果律超总是洗完澡穿这麽凉快在我眼前晃,我想我大概离狂喷鼻血而导致供氧不足翘辫子不远了。
夥食房租一概不交,白吃白住白拿,这种寄生虫生活我居然过和极舒服惬意,当然也得给律超几分面子。他不太喜欢我总泡网上,说对身体对心理都不好,常拉我出门,聚餐,聚会,泡吧,健身。
托他的福,体质好象还真见好。
但我也发觉我越来越不了解他,这个无趣的人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变得这麽懂生活情趣,又不知是哪任女朋友教他的。律超不花心,可是女朋友还是换得勤,他说性格不合,我想也许是他某方面不太理想。
一开始不是不担心的,怕……他要是带女朋友回家过夜,我该如何自处?再象以前一样装痞扮呆?我怕我上了年纪扮不来了。好在这种情况一次也没发生过,万幸万幸。抽空还是会上游戏,只是时间就很难固定了。
那天上线莫子锐就发来信息:“一剑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我回个痞子表情:“⊙。⊙,过奖过奖。”
“少废话,在哪儿游荡呢?”
我嘻嘻笑,等他一奔了来就上去挟他脖子:“大侠,拜托你带小的去练级吧,小的我长这麽大,对锁妖塔这等练级圣地还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呢。”
他笑:“你小子现在一个月足有二十八天不见人影,一上线就四处找人带你练级,一个大好青年怎麽堕落到向人妖们看齐了?哎哎,真是……”
我知道他“真是”两个字下面肯定没跟著好话,连忙截住:“哎呀,兄弟间干嘛计较这个呢是不是。来来来,莫大哥,你陪同兄弟我去大名鼎鼎的锁妖塔观光观光去。”
他说:“行。我可只当导游不当保镖。”
“啊,能者多劳嘛。再说我没打算只让你当保镖,我是打算让你当代练的。”
“……”
於楚江也是忙得很,不大能碰著他。这人是练级狂魔,酷爱冲级练武的快感。一来旁人很难跟上他那种发疯速度,二来就算勉强跟上了,挂掉的机率绝对大於百分之九十。打累了要找他聊天?对不起,不浪费那精力,人那力气还要留著,哪怕喷也喷死一只苍蝇怪呢。
我去锁妖塔下最近的青城村儿卖破烂,碰到这个家夥,倒真是意外。
“楚江?”
“一剑!”
他重重拍我肩膀,简直象大锤子在砸人,痛得我直吸气。
“你小子死哪去了啊!天天不见影!”
我简直哑口无言,难道你老人家就天天见影了吗?咱俩一般样,五十步笑百步的分别而已。
“我还想问你呢,你这练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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