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想在西贝的地盘杀我?他何等聪明,你能掩盖得住罪证吗?假如知道我死于你手,你猜花四海会放过你吗?还会和你联手吗?说不定灭了你们整个鬼道来替我报仇!」虫虫扬起下巴。
眼神要保持坚定,略带一点胸有成竹,但不能有威胁和挑衅的意思。她对自己要求道。可是她发现要做到这一点很难,果然演员不是谁都能当的。
杨伯里连连冷笑,眼神充满了鄙夷,「花四海法力绝伦,我就会怕了他吗?嘿嘿。当十洲三岛尽在我手之时,区区一个魔王又算得了什么?我现在不对付他,只不过是因为我要借助魔道的力量而已。」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不过你说得也对,大事未成之前,小心为上。在这儿杀了你,还要想办法毁尸灭迹,实在是麻烦。不如——我把你扔到一个别人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你看可好?」
虫虫装出害怕的样子,但是不说话,心里转着弯,打算着一会和怎么通知花四海。
他,赶得到吗?
「你似乎不想向我求饶?」杨伯里有点怀疑。
「求饶有用吗?」虫虫想办法让声音变得颤抖,「但你不能杀我。否则花四海和白沉香——」
「抬出他们两个来吓我没有用!不过这两个人可真是疼你,只要你死了,这两人心伤心乱,又互相怀疑,这时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为我所乘啊。哈哈哈哈!」
她有这作用?这老家伙原来不只是为了私怨而杀她,还有其他目的。真阴险!
「你这贱人为我所厌憎,我早就想杀你而后快,可你的用处很大,当然要杀在最合理的时间。没想到吧?你纵然千般不愿,却也是我手下的一招妙棋!」
「切,少做美梦。我师父和大魔头全是做大事的人,会为我一个人而乱了方寸?」
「你就是一文不值,我也照样杀你,所以别白废口舌了。」杨伯里阴冷的目光扫在虫虫的身上,「情之一物最是毁人不倦,花四海本来强大到让我无机可乘,但他却为你这贱人动了真情。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不动情则已,一动便是天翻地覆,你无缘无故失踪,他怎么会不乱?假如我再传出一点和天门派有关的流言——他焉有不上当之理?可惜啊可惜——」他咂咂嘴,「这魔头一世英名,却尽丧你手。你若是个绝世美人倒也罢了,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值得他掏心挖肺。」
「要你管!」虫虫听到他贬花四海,也顾不得装害怕了,怒道,「人在做,天在看,哼,你当心被揪出狐狸尾巴,遭到花四海和我师父的双重追杀,那时你就知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好处!」
「天?老子就要做天!」杨伯里走过来一把抓住虫虫的肩膀,变得尖利的鬼爪刺入了她的肩骨中,疼得她大叫一声,杨伯里却哈哈大笑。
「自从你从云梦山跑出来我就知道了,一直派人跟踪你。你这贱人自恃聪明,可曾发现你的行动尽在我的掌握吗?我高看那魔头了,我还以为他不见你,就是要斩断情丝,没想到那魔头居然是个大情圣,趁你入睡,偷偷来看你,可见相思入骨,以他那样的法力,居然没有发现有人尾随。」说到这儿,他又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那麾头用入梦术和你相会,你两个奸夫淫妇,在梦中也不知做了什么,做出种种淫荡之态,太也恶心。」
虫虫涨红了脸,随即大怒,感觉自己的隐私被偷窥了似的,「你就是想恶心,还没人要你呢!你看你这造型多么可怕!脏归脏,脏得有型才叫帅,您这副打扮,和丐帮的没区别,简直一个老叫花子,也亏了你在狰狞中还带着几分猥琐,搭配得真是天衣无逢!」
这老混蛋,居然把人家两情相悦说得这样不堪。不过从他的话里,虫虫确定花四海对她情根深种,只觉得心中甜蜜,一时情绪混乱。
杨伯里一怒之下又甩了虫虫一个耳光,害她两边面颊都高高肿起。她哪受过这等气,在现代、在十洲三岛都没有过,眼泪立即涌上眼眶,但她咬着牙就是不哭。
「你还说不怕大魔头,别让我笑掉大牙了。」虫虫这时也顾不得不能激怒杨伯里了,瞪大眼睛道:「如果你不怕,为什么不趁他意乱情迷之时杀了他?别说你是为了魔、鬼两道的合作。如果大魔头死了,魔道群龙无首,你不是能施计吞并吗?」
杨伯里被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虫虫的话正戳中了他的痛处。
当时花四海的灵识进入虫虫之梦,他知道那是除掉他最大劲敌的最好机会,几次想突袭,终于还是不敢。那发自心底的恐惧令他不愿意面对,此时被虫虫说出,只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他手上用力,鬼爪刺穿了虫虫的肩骨,鲜血染红了半边她的白色中衣,可虫虫硬是一声不吭。
他恨恨地笑:「别逞强,到了你的死地,你就知道什么是怕了!」
3…51 多好的长眠之地啊
说着,杨伯里挥手掐诀,虫虫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定睛细看时已经身在屋外的半空中。
地上,阿斗和万事知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死未卜。
他大概怕惊动他人,虽然到了外面,却还是在两人身外结成一个小结界,直到远离西贝的豪宅才敢放松,自身也恢复了原型——格外宠大的黑色人形物体,青面獠牙,眼珠血红,和中国传统民间故事所描述的夜叉恶鬼差不多。
虫虫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夹在肋下,四肢软垂着不能动,好不容易苦熬到杨伯里撤掉结界,立即松开一点手心,大叫道:「鬼王,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杨伯里不说话,只是手臂一紧,虫虫疼得差点吐血。
「你跑到西贝家,掳了我去,难道是要挑拨天门派和魔道的关系,你好渔利吗?」她故意大喊大叫,「你不能杀我!否则我师父和花四海一定不能饶你!如果我师父知道你就是杨伯里,知道偷袭天门派的是你——」
「哼,我会怕他们吗?」杨伯里终于忍不住反驳。
虫虫不知道花四海来不来得及救她,但想借着这个水心绊传递心声,万一她真的活不成,至少不要让花四海和白沉香中了鬼道的圈套。
「你带我去哪儿?」她再度大叫,因为杨伯里飞得极快,她看不清地面上的景物,「你要我死,至少要让我死个明白。」
「你倒自己想想,哪里会让你永世沉默不出,没有人找到你的尸体,没有人追得到你的魂魄,哪里又是最大最安静的坟墓呢?」
他说得那样恶意,虫虫吓得一激灵,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死海!你要把我丢到死海里去!你这混蛋,这么狠的事也做得出!」
「感谢我吧!我让你与万物同朽,安安静静地没人打扰,多好的长眠之地啊。」杨伯里低头看了虫虫一眼,感觉心中痛快之极。
是人就知道死海有多么可怕。掉下一根羽毛也会沉入海底,无意中落水的人,无论是仙是魔,无论多大的法力,也从来没有出来过。
掉进死海就意味着永远被关在黑暗之中,也许连轮回转世也是奢望。在十洲三岛的人眼中,那是永恒的死亡之地。
虫虫是真的怕了,她实在没想到杨伯里会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死,她当然怕,但她在这个世界修炼了法术,心中以为可以保住魂魄,但时候日日夜夜跟着大魔头在,好歹不算太惨。细想想还有点凄美浪漫。
可被扔在死海里就不一样了,那他们将天人永隔,再不能见面。就算她化为死海底的一团烂泥,情况也不会改变。
「我不要去死海!你想别的办法杀我,多残酷都行,你就是不能把我丢进死海里!」虫虫大叫,连嗓子都喊哑了,泪水涟涟。
杨伯里得意地笑道:「小贱人,你也知道怕,可惜今天由不得你了。别急,就到了。」说着提高速度,转眼便来到死海上空。
虫虫挣扎不了,喊叫不出,握着水心绊的手掌满是冷汗,眼前是黑滔滔的死海之水,身后花四海的身影还未出现,心中的绝灭感比死亡更可怕。
「再看一眼生前世界吧。」杨伯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未等虫虫说话,忽地放开了胳膊。
虫虫尖叫一声,从高空中落下,就像从她的世界掉到这个世界那回一样,没有一点依靠,周身全是虚无感,眼前的黑水越来越近,在月光下亮闪闪的,像是地狱入口,耳边的风声呼啸着,头顶是杨伯里得意的大笑。
这混蛋!连将死之人都要欺骗,说让她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可是却马上把她丢下来,害她不能拖延时间。
手紧紧地握着,她就要孤伶伶地死在海底,再也见不到那个大魔头了,永远沉没在黑暗之中。这水心绊是她唯一的纪念,会让她的枯骨记得在某一天,她曾经深深的爱过一个人,也被一个人深深的爱过。
这样活了一生,也算值了吧!
「嘭」的一声,她落入水中。
冰凉的海水刺激得她格外清醒,没有感觉一点高空落水的疼痛感,只觉得周围全是超强的吸力,拉扯得她东倒西歪,被海水中的旋涡越卷越深,没有半分力气挣扎。
别了,她最亲爱的花四海!别了,这个好玩又可怕的世界!
半空中的杨伯里看着虫虫随着一串气泡没入水深处,心中无比舒畅。
自从虫虫的出现,他没来由的憎恨她,现在终于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还能借机无限花四海,激怒白沉香,实在是一举三得。
正要仰天长笑,倜然感觉一股杀意欺身而近。
那杀意如此凛冽、绝然和愤怒、挟裹着强大无匹的力量,骇得他双腿一软,差点掉下云头。本能地微一侧身,就看到一团黑雾瞬间到了他面前。
慌乱之下,他心胆俱裂,因为花四海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防御,三招之内必死无疑。
这魔头怎么会追来?难道他的行踪败露了吗?为了杀那个小贱人,自己的命也要搭上吗?
眨眼间,他心中闪出无数个念头。可那团黑雾却没有停留,疾掠过他身边,像流星搬直落入海中,毫不犹豫。
他愕然,之后感到右臂剧痛。他没有血,但身上的黑气散了一部分,再也无法聚起,一条右臂被擦身而过的花四海生生砍掉了。
「花四海啊,花四海,你果然是个多情种子,居然陪那贱丫头赴死吗?」他咬牙切齿地道,急忙施法以保证那股冰寒之气不会侵蚀身体的其他部位。「为了追上她,你都来不及杀我吗?呵呵,我鬼王大人用一条手臂换了魔道魔王的性命,简直是意外之喜!如果知道你对那贱丫头如此情重,我早就这么做了,何至于等到今天这么麻烦呢!」
他又在半空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往回走,手臂处的疼痛不同寻常,似乎他已经被霸道的魔气所伤。
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虽然魔、鬼两道的合作暂时会出现一点问题,可他除掉了最大的劲敌和最让他感到不得安宁的女人,以后的事就容易多了。
十洲三岛的天下将属于他,那是六道大战后他就应该得到的结果。
他谨慎地向四周看看,鬼目只光所到之处,连一只鸟儿也没有,这也就是说,他做的这些绝没有人看到,,魔王和天门派八剑弟子的死因可以随意由他编造和利用。
哈哈,这一招棋还真是峰回路转,给他了从没想过的惊喜结局。
他志得意满的离开,不知道在死海的岸边的一块巨石后面,一只眼神聪慧的小毛驴把这一切全看在了眼里。
「这老家伙实在太阴险了,我们妖道一定不能着了他的道。」它喃喃自语,「不过姚虫虫死了也好,至少小九命不会再天天想着她、念着她、四处寻找她了。」
3…52 黑海中的光明
追随着一点小小的汽泡,花四海直入死海深处,没有丝毫的犹豫。
入了虫虫的梦后,他确定自己是想把虫虫留在身边的,可是他才回到修罗微芒就听到虫虫的示警。他大惊,立即追了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万幸的是,那丫头在梦中对他上下其手,因为拉扯他的衣襟,而使他遗落了水心绊。否则,她会一个人孤单的长眠在海底深处,他却什么也不知道,只从此永远失去她的消息。
对他来言,那结果似乎比死更可怕。
死海的海水有一股强大的吸附力和席卷力,好像是各个结界交集的结果,他在此处用不上力,也来不及细想,只是拼命快速向下,只希望追到虫虫,挽着她的手。
四周漆黑一片,是最彻底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是一颗被埋在土里的种子,不过种子在土地中是温暖的,海水却是冰凉。
不仅看不到,他还感觉不到虫虫的气息,所凭的就是水心绊传来的微弱心声。
「大魔头,能爱上你,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她的心声借着水波激荡在他心底。
「这才开始呢?哪就能称为一生呢!」
水心绊可以互通心曲,但他一直以来只是听虫虫单方面诉说,因为虫虫做这一切是无意的,所以那些话听来格外动人,但他从不回应,今天是第一次。可是,他希望她可以听到。
「等我。倘若我不能救你,至少我会在。」她再次以心传音,顺着感觉出的方向,疾速下潜。
一丈、一丈、又一丈
忽然,他惊喜的感觉到了一丝热力,冰冷海水中那么一点点暖,于是立即追了过去,循着海流异常的流动,一把抱住虫虫。
抓住她了!终于!一瞬间,他的心里平静了。
虫虫本来在绝望的下沉,感觉死海似乎没有底一样。如果照平常来看,她早就因窒息而死了,不过再这生死一线之间,她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内息。不知不觉中,她的呼吸似乎是在体内循环了起来,并不需要借助正常的人类方式。
不过,这并不能让她好受一些。如果死透了就算了,这样活着却要孤单一个人,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见不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还不如死了。
正绝望着,心里就听到花四海和她说话。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幻觉,或者海中的恶魔鬼魂什么的拿她寻开心来着,但他说话的语气是那样骄傲和不容拒绝,是别人无法模仿的。
他终于听到她的呼唤了吗?
她狂喜,继而大惊。她想见他,想和他在一起,但如果那意味着他伴她一起长眠,她自私的心还是有一点点过意不去。
不过,当花四海把她抱在怀里,这点点自私立即被海水冲得不见踪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四肢紧紧攀上他的身体,非要和他一起同朽不可。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她说。
咦,她并没有发音,为什么会说话?
愣了几秒才知道那是心语,大概因为有水心绊的缘故,两人之间不必语言就可表达。那她以前多傻啊,还每天对着水心绊说话,浪费那么多口水,其实只要想一想,他就能明白。
那,她有时候——非常偶尔的——是非常自然的对他性幻想的时候,他也知道吗?
这想法让虫虫吓了一跳,心神不定之下呛了一口水,内息循环瞬间告破,无法呼吸令她在花四海怀中挣扎起来。但这不适的感觉只是片刻,因为两片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冰凉的魔气迅速把她岔了的内息导正。
刚能喘过气,虫虫马上产生了一点其他想法,如影随形的回吻了过去。而花四海,没有片刻的拒绝。
两人继续下沉,但一场渡气的行为却转化为了缠绵的热吻。虫虫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金光神气慢慢从周身溢了出来,渐渐把花四海身上美丽的银光融为一体,凝成了一道无法形容的光芒,把两人护在其中。
死海之水继续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