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帮我杀一人。”
“谁?”
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递给病书生。
目光落在纸片上,病书生眼中浮起惊疑之色,他诧异地看了眼黑袍人,渐渐的,恢复平静。
“好。”
说完,病书生将纸片收入怀中,回身下楼。
“嗖~”
把最后一根面条吸入腹中,白起端着碗吧唧吧唧地将浓汤喝光,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
“我说师父啊,你要杀他做什么?”
“你说呢?”
“师父你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小徒岂会知道。”
白起嬉皮笑脸地说道,他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的细雨,目光穿透雨雾,沉凝阴鸷。
……
坍塌的城池前,周继君深吸口气,低声念着那四个让他心头微窒的古篆。
“……移山君圣……”
——————————————————————
(黑袍人好猜,看的仔细的应该都知道吧……谁能猜到病书生要去杀谁……)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三十七章 蓝玉葬花
“又是一个君圣。平天、覆海、齐天,通风,还有移山……这些神通广大的君圣一个个现踪七州,留下根基或者书卷,真是耐人寻味。”
周继君咬了咬下唇,目光滞留在移山君圣四个字上,沉吟良久,伸手向后翻去。书卷前一半所述皆用古篆书写,这种文字不同于今日流传在七州大地上的篆文,更加的晦涩难辨,好在周继君于天机府时看多了这种古篆,也算习以为常了。目光沉入古篆中,周继君屏气凝神,心底却渐渐掀起滔天骇浪。
“……大衍三万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败东胜神州,吾独上天宫,尽吞天兵十万,却被那人偷袭,功亏一篑。万载功名,一世风流,玲珑社稷,可叹却无君王命。大难将临四散逃,那些妖王纷纷离去,只余我们兄弟几人,颠沛流离,终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书页翻飞,跳过长长的赘叙,周继君眉头微皱,却是这书中的文字渐渐接近七州通用的篆文。
“……得此书即为有缘者,可去天啸山继吾传承,内藏十象神兵,个个有通天境界的实力。然……”
行文至“然”字后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涂痕,把最后将近半页的篆文匿去,却不知是移山君圣亲手毁去,还是有人为了隐去关键刻意为之。通篇读完,周继君只得到了几个模糊的信息,一是在大衍三万五千年左右,平天、移山几人战败,而他们各自实力惊人皆有乱天之能,二则是移山和平天等人一样都在七州留下了传承,其三……周继君隐隐感觉到,这几名君圣流连七州并非偶然,冥冥之中,依稀看到在无数年前君圣们就已经开始布局七州,可仅凭这些却是难以揣摩出究竟是怎样的局。
“啸天山是非去不可了。”沉吟良久,周继君低声喃喃道,“异人毕图不容他人染指这本书,又是在顾忌什么?这书流传至今少说也有数千载,上千年里,定有人得到此书去过那啸天山。可并没听说过什么十象神兵流落世间的传说,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玄机?”
庞杂的心意念头涌出,诡道棋盘随之运转,旗子颗颗排列,周继君凝神衍算,半柱香时间过去,棋盘中依旧只有原先大小棋局,并没发现君圣所布之局的迹象。长舒口气,周继君丢下诡道棋盘,他揉了揉眉头,将诡道心思扔在一边,不去理会。
“也罢,若他们真有布局,迟早会露出端倪……好不容易把杂念丢掉,只存修行之念,岂可再陷进去。”
将古书收入怀中,周继君遥望东方,起身飞去。
七日间,周继君在豫州大地上四处挑战强者。
第一日,战人尊下品修为的瀚海城城主,一百零七招胜。
第二日,战人尊中品修为的黄石寨大长老,一百八十招险胜。
第三日,战仙神榜上排名第十九位的落魂神君,九十七招胜,收神位。
……
连战七日,除了两名人尊上品的强者外,周继君皆败对手于君子斗数之下,面对那人尊上品的强者,周继君也能撑过百招而不败,此时在豫州的强者间开始流传起他的事迹,白衣公子,喜欢越级挑战,神秘而强大,豫州强者无不担心成为他下一个挑战目标,一战名裂。
“快到赵国了,这豫州势力最雄厚的诸侯国,应该会有不少强者呵。”
夕阳落于山坡,周继君抬眸远眺,数里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城池,大小府城连绵起伏在暮霭中,灰蒙蒙一片,少说也二百座。赵国地处豫州东北,却已脱离兖豫草原,水土气候适宜,人口众多,有河道连通雍、扬二州,商贸繁荣,仅凭这几点便远强过豫州其余诸侯国,隐隐生出霸主之相。
“这几日已将精气神酝酿至几近饱和,完完全全的地境巅峰,人尊境界就在眼前,只差那一丝机缘了。人尊人尊,天下为尊,除了要炼出府婴和法相外,还需什么?”
周继君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体内穹宇的变化。下丹田的藏象之府中,紫君手执封神天书和君子剑,调理精气,在它身旁,那金光熠熠的道丹泄出浓稠的液体,绕着藏象缓缓流淌,渐渐聚成五运六气。五运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那六气则根据天野精气的禀赋,取之品格,凝成风、寒、暑、湿、燥、火之气。周继君心念方到,五运六气陡然疾转,聚拢凝实,向上攀升,似要筑起一座府城。
“莫非机缘到了?紫君,速速助我炼就府婴!”
周继君眼中飘过喜色,沉声喝道。
“善!”
紫君欣喜地应道,它高高飞起,挥舞君子剑,卷来七道先天精气射向道丹,欲助它成就府婴。就在这时,藏象猛的一震,却是攀升至极点的五运六气突然间难以为继,纷纷回落,重归于道丹,无论紫君如何施展精气,那道丹只是缓缓旋转,并未再出现之前的情形。
“本尊……”
紫君眼神一黯,垂头丧气道。
“罢了,机缘未到。”周继君深吸口气,眉头微皱,止住紫君的话头。
他饱览功法秘典,有平天留于天机府中的,也有当年从皇室宝库得来的,内中皆有关于生成府婴的记载。修炼至地境巅峰,精气神酝酿到极至,就可碎裂道丹成就一府一婴,适才明明机缘已到,有了生成府婴的迹象,可却中途而废,让周继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意流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传来,周继君蓦然抬头,只见在山坡和赵国间的数里地上,不知何时开满了花。有菊花、有杜鹃、有美人草、有蔷薇、有牡丹……还有无数周继君说不上名字的花儿,它们随风而长,藤蔓婉转舞动,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不多时,原先的草原已变成花海。
在花海中央,是一剁九瓣火菊,高如台柱的花蕾上站着个女子。
她身着蓝纹褶裙,头戴五彩鹊羽流苏冠,脸上弯起两只小酒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良久才盈盈一笑道。
“见过公子。”
“你是谁。”
“妾身姓蓝名玉。”
“为何阻我路。”
“妾身的花苑里尚少一花,因此特来寻公子。”
“蓝玉……”周继君低声咀嚼着,嘴角渐渐翘起,“十大异人中唯一的女子,你来是为毕图报仇?”
“也算是吧。不过公子玉树临风,气质卓然,恰好为蓝玉花苑中那株君子兰,公子肯为妾身葬花吗?”蓝玉眨巴着大眼睛,娥眉微蹙,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
“葬花……”
周继君淡淡一笑,杀机悄然流转。那毕图是一城一英豪,筑城而杀人,而眼前的蓝月则葬人成花,却是更为诡异妖冶。十大异人,果真非同凡响。
似乎察觉到周继君动了杀机,蓝玉后撤一步,双手捧心,娇怜无比地说道。
“公子要杀妾身吗。堂堂君公子,居然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呵。”
“你非我玉,何必怜惜。”
周继君冷冷说道,他眉宇间溢出煞气,随后张口,一柄凤纹百花剑破风而飞,直落蓝玉身前。
——————
(貌似小君君又沾染上某种恶习了……)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三十八章 葬剑君公子
玉树雕楼,黄金高台,东风来。
琴声阵阵回荡在皇天教城中,在暮色下沉浮缱绻,裹上黄昏的浅晕,好似美人迟暮的叹息,婉转幽戚。谁也不会想到,这哀怨伤情的琴曲竟是由一个男人弹奏出。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高坐楼台,手抚琴弦,他的名字叫洛继伤,是皇天教城乃至整个幽州上百府城的幕后之主。
在古琴旁昏睡着七八名少女,一丝不挂,玉体横呈,身上皆是或红或青的揉痕,风起珠帘,满阁春光中却透着几缕寒意。
脚步声传来,一身紧束武士服的女子走上楼台,她目光落在那些千娇百媚的少女身上顿时变得冷冽无比。女子紧咬朱唇,看向洛继伤的眸子中浮起哀怨之色,微微犹豫,随后猛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毫不留情地斩向那些少女。
寒光闪过,长剑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洛继伤回头,冷冷地看向女子,手指轻弹,长剑寸寸碎裂。
“你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女子抬头迎上洛继伤冰冷的眸子,声音僵硬。
“若兮,我做什么要你来管?”
“不要喊我若兮,我叫云若兮,不是那个你朝思暮想的千若兮!”女子胸口不住起伏,似乎在压抑着怒火,她看向地上那几名少女,冷笑一声,“难怪呵,她们每一个都很像那鸾凤公主,难怪会让我们的皇天教主兽性大发。”
洛继伤眉头微皱,他眯起眼睛看向云若兮,忽地伸手拾起一道清风将她卷至身旁,捏着她的下巴轻声道,“若论到像,谁也比不上你。无论是身形相貌,名字,还是气质,你和她都是无比的像呵。可是……”
洛继伤话音微滞间,手移到云若兮的脖颈间,指尖陡然用力,下一刻猛地抓住脖子将她举起。
“可是,这并不是你恃宠而骄的理由,我是皇天教主,你只是被我看中的替代品罢了,你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洛继伤盯着紧咬朱唇一脸委屈的女子,冷冷说道。半晌,他松手,转脸望向楼台外的千山万壑,轻抚古琴,淡淡地开口道。
“说正事。”
“启禀教主……”云若兮声音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兖州斥候传信,君公子在一个多月前已离开北疆军,而在豫州的斥候则传信说有一白衣公子在豫州四处挑战成名高手,具他描述那人很像君公子,还有……属下安插在来福客栈中的探子回报说,君公子刚刚斩杀了异人毕图。”
弦断,琴声止。
“毕图?那异人榜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洛继伤眸子微沉,随后仰头大笑起来,“杀的好,杀的好啊,那些异人个个恃才矜己,本教主许下重宝都无法打动他们,君公子呵,你可要多杀几个才好呢。”
“教主……”云若兮迟疑地看向洛继伤,不明所以。
“你还看不清其中的玄机吗?”洛继伤手拈断弦,僵若冰霜的脸上流转出一缕冷笑,“排名前十的异人交情甚好,定会去为毕图报仇,而君公子心狠手辣见一个杀一个。他们自己杀不了君公子,就会寻找外力,如今这天下能与北疆军抗衡的,只有我皇天教和大煜……你懂了吗。”
“可是……”云若兮眼中露出了然之色,微微犹豫,开口道,“教主又怎么知道死的不是那君公子?”
“那些异人虽然强大,称得上天之骄子。可是,他君公子若就这么死了,又怎么配得上当我洛继伤的对手。”洛继伤轻笑着,顿了顿,他望向云若兮开口问道,“其他几个人有消息吗?”
“沙摩尼正在扬州挑战高手,而月罗刹则在炎州修炼。”
“哦?能看出他们是在修炼,你也算有点长进了。”洛继伤眉头挑起,他低头看向左臂那条深深的伤疤,声音渐渐变得阴沉,“那,他呢?”
“虚柯?他还在幽州……似乎在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好啊,他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日他借着沙摩尼之势伤我,我倒要看看现在他孤身一人,如何躲得过我十神君的杀阵。南柯轮回……”洛继伤起身穿上袍衫,挥了挥手道,“这事就由你去安排,退下吧。”
“是。”
云若兮轻声应到,回身的刹那余光瞟向洛继伤,却见他立于阁巅,目光深邃遥遥东望。
七州之东,皇宫。
千若兮独坐殿堂,翻阅着信笺密函,低笑声传来,她眉头微蹙,眼中飘过一丝嫌恶,却还是起身向来人款款一拜。
“陛下。”
煜德帝满脸红光,他上下打量着千若兮,忽地冷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交出红丸。看来传言不虚呵,你还在想着那君公子。”
“陛下请自重。”千若兮冷声道,她眼中渐渐溢出浓浓的杀意,“那个人,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杀死了。”“哦?他现在豫州,孤身一人,你为何还不动手呢。”
“陛下何必心急呢,那些异人正要去找他的麻烦,等他多杀几个异人,两败俱伤了,再出手不好吗?”千若兮翻开案前的信笺,淡淡说道,“他的好友月罗刹和沙摩尼如今也孤身一人,我已经安排高手前去剿杀了。”
“断其双臂,斩其羽翼……啧啧,这倒也不错。若兮啊,我可把皇室大半的人尊仙神都交给你了,切莫辜负寡人。”煜得帝阴阴一笑,摸着下巴深深看了眼千若兮,身形消失。
皇道之气的重压散去,千若兮长舒口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身后已被冷汗浸湿。她伸手拂过案上那三个偶人,把玩着,“卡擦”一声,两边的偶人被她捏碎,头颅滚落,只剩下中间那一个长眸薄唇的,正冷冷望向她。
……
“好漂亮的剑。”蓝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周继君,随后弯腰拾起宝剑,掩口轻笑道,“昔有宝剑赠英雄,今日公子却赠剑于我,妾身收下,定会好好珍藏的。”
“你当然得收。此剑名曰落花,是八百年前吴国百花公主的佩剑,百花公主虽为女流之辈,却能执剑掌兵,为吴国立下滔天功劳,可惜身为王室女子终究只能落得和亲远嫁的下场。”周继君望向爱不释手把玩着宝剑的蓝玉,嘴角翘起,话锋一转,“前几日我刚用断城剑葬了毕图,今日便用这百花剑葬你吧,也算配得上你异人蓝玉之名。”
眼见蓝玉神色微僵,周继君淡淡一笑,接着道。
“我有名剑九十九柄,非英豪不葬。想必你们十大异人都会找上我,放心,我会挑出符合你们身份的宝剑。”
“然后,一一葬之。”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尊(上)
“以剑葬人?”蓝玉略一惊诧,随后粉若桃花的颊边浮起嘲讽之色,“兵戈有魂,不可轻辱。七州每一朝的帝皇都明令禁止用剑陪葬,此举流传出去,你便是天下公敌!”
七州自古武风盛行,武者大多用剑,越是名剑越受人追捧,而世间名剑稀少,若是死后还霸着剑不管他生前多么名著,免不了被掘坟辱尸的下场。禁止以剑陪葬不仅是帝王的旨意,也是天下武者的共识,若周继君这番作为被知晓,或许真会成为天下武者痛恨的对象。
“剑和人一样,都有它的归宿。与其落入庸人之手,沦为俗物,还不如和英豪同葬,不枉它一世之名。”
冷风吹卷周继君的银发,他望向蓝玉低低一笑,体内皇道精气流转,唯我独尊的气势陡然生出。
“成为天下公敌?莫非你不知我曾在扬州与全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