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去,帮,他。”
“冷漠无情的十七郎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起来了。”
“我,好奇,那,卷轴,而已。”
“连你都好奇,我自然早就心痒痒了。可是,就算他真要把它给小君君,也须他千宁臣亲手交出。他就算要死,也只有死在小君君面前。”月罗刹冷冷说道,他转身望向沉默不语的千十七,阴阴一笑,“天龙诀好生厉害;我算是领教了,等我功法大成后,再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说着,月罗刹深深看了眼千十七,口中喃喃低语。
“可惜了。”
千十七才华无双、冠绝当世,就连周继君、月罗刹这般天才人物也钦佩不已。然而,他们注定只能站在棋局两边,博弈厮杀,就算不是敌人,也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月罗刹压低斗笠,张开双臂飞落大海,隐匿身形追向那个模糊的黑影,几个起落间已不见了踪迹。
身后,千十七一如既往的面如冰铁,他收回目光,仰头直飞上天,须臾间站上了那头宛转扭腾的紫龙法相。长啸一声,海潮跌荡,千十七脚踩紫龙向东飞去。
在那里,是七州最为神秘的所在,山海秘境。
“该去,会会,通天,高手,了。”
……
豫州东北,群山起伏,将雍豫两州隔开。赵统王敢于转移战略重心,挥兵南下正是因为有了群山之险,使得雍州诸侯军阀难以到达赵国,就算耗费财力物力越过群山,也已是人困马乏,再难作为。
六日时间,周继君和霍布衣来到群山下,一路上周继君提出要和霍布衣切磋斗数,却屡次遭拒,理由只因他霍布衣没有十分把握从不出手,即便比试也一样。而周继君几番出言询问,霍布衣也不肯透露此行的目的。
“终于到了呵。”周继君遥遥望向逶迤连绵的群山,思索片刻,运转天目神通扫视着不远处的重峦叠嶂,可半晌都未发觉有哪座山在移动。
“不用看了,啸天山已经到了。”霍布衣淡淡说道,“当你手持移山传书靠近此地时,它已经不知不觉的移至,正是是、我们眼前这座大山。”
“哦?”周继君挑起眉头看向身前的山岭,在豫东群山中,它并不显得多么奇异,反倒不如远处几座山险峻高大,“这便是啸天山吗。霍兄,现在你该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君兄勿急,等进了山,我定会全盘托出。到时候,你便会知道我之前所说的好处有多大了。”霍布衣打量着啸天山,深吸口气,无比认真地说道,“从现在起,君兄须得全力以赴了,就像面对人尊巅峰的强者般,不可再轻忽半分。”
“为何?”
“进了便知。来吧,君公子,你即将见到的绝对是超乎你所能想象的存在。”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奇兽陌离
“……大衍三万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兵败东胜神州,吾独上天宫,尽吞天兵十万,却被那人偷袭,功亏一篑。万载功名,一世风流,玲珑社稷,可叹却无君王命。大难将临四散逃,那些妖王纷纷离去,只余我们兄弟几人,颠沛流离,终到四大部洲之畔的七州……”
“……得此书即为有缘者,可去天啸山继吾传承,内有十象神兵,个个有通天境界的实力。然……”
在移山君圣的传书尾末,记载着这么一段话,可却并未道完,之后所记载的内容皆被人抹去。
“后面的话是什么?”
山麓前,周继君忽然转身问向霍布衣。
“我也不知。”霍布衣看着微露狐疑之色的周继君,淡淡一笑,“当初我第一次翻开这书时,便已经如此了,或许要得到这十象神兵会遭遇到什么,又或者得付出点代价。这也是我邀你前来的原因之一,即便对于我来说,这里仍旧是一个充满未知的险地。”
“霍兄太看得起我了。”周继君淡漠地说道,他眯起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啸天山,越靠近这座山,心中越是有种说不上的沉重,“君圣所留的险地,多我一个,又能如何?”
“君兄无需自谦,你生平事迹我虽说不上尽知,却也算了解了七八分。遍阅天下强者英豪,唯有你君公子每每遭遇必死之境,总能化险为夷甚至转成自己的优势,你福缘深厚,正是霍某仰仗之处。”
“我也算福缘深厚?”周继君自嘲一笑,目光深邃,世人只看到他功成名就时的风华天下,又有几人能想过为了获得这一切所历经的苦难和折磨,便是霍布衣也无法免俗。
“快快进山吧,我对霍兄口中的啸天山之秘好奇的紧呢。”周继君说完,抬脚便欲向山上走去,却被霍布衣拦住。
“进这天啸山的路不在那。”霍布衣深吸口气,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泥土翻滚,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从地里钻出,他穿着墨绿尖刺的铠甲,手持狼牙棒,威风凛凛。
“尔等何人?”
壮汉猛地一抖手中狼牙棒,虎目圆瞪朝周继君和霍布衣喝道。
“啸天公不记得我了?”
“你是……”啸天公微微一怔,随即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起霍布衣来,“原来是你,当年入山的那个移山小童?”
“正是在下。”霍布衣低沉着眸,颔首道,“今日归来,想要再入山一趟,还请公开启山门。”
“法书何在?”
闻言,一旁的周继君从怀中掏出移山传书,随后好奇地打量着啸天公。却见他一头披肩长发,面容古朴威严,身形健硕,修为要比周继君高上一筹,却并没通天境界的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应当是人尊中上品。
“善。”啸天公看了眼法书,撸须点头,随即挥舞起狼牙棒重重地敲向地面。
“轰!”
大垛大垛的泥土从上而下滑落到山麓,灰尘扬起,三马身宽长的山洞隐约可见。
“请吧。”啸天公低垂眼皮,抹了把颊边的汗水,显然之前开启山门消耗极多。
“多谢。”
霍布衣拱了供手,余光瞟向周继君,饱含深意。周继君眉头微皱,心中隐约感到有些古怪,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就在霍布衣走过啸天公身边是,他猛地扭头张口,喷出一蓬黑雾。
“啊!”
啸天公惨叫一声,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双眼,另一只手则挥舞起狼牙棒迎向忽下杀手的霍布衣。
“君兄快助我,勿让他召唤出坐骑。此人不杀,休想破移山之局!”
移山之局……
周继君心头微震,眸中闪过厉芒。
好一个不露声色的霍布衣,原来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而你想做的,又是什么。
战圈中,霍布衣双手各执一柄蔷薇短枪,将啸天公杀得后退连连,然而却并没露出半点败相。啸天公疯了般舞动狼牙棒,大吼一声。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我今日必诛你!陌离,速来助我!”
半晌,就听从不远处的山腰上传来长长的尖啸声,在群山之间回荡起伏。听到坐骑的回应,啸天公脸上浮起喜色,臂间力量也加重了几分,堪堪抵住霍布衣的猛攻。就在这时,一柄银白发亮的长剑飞来,须臾间直捣啸天公面门。匆忙躲闪之下,啸天公的胸口被短枪刺中,不由得大退了两步。
耳边传来愤怒的啸声,啸天公侧目看去,眼中闪过浓浓的急色,只见他的坐骑正被那个白衣银发的青年捏住脖子高高举起。啸天公怒火攻心,却不防两柄短枪划过诡异的弧线斜斜刺来。
“噗!”
胸口被刺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淌,啸天公怔怔地看着捅穿他身体的短枪,又努力回望向嗷嗷惨叫的坐骑,眼中一黯,轰然倒地。
抽出布片轻拭着短枪,霍布衣侧眼看向周继君,淡淡地开口道。
“让他骑上陌离异兽,我们可都追不上他了。陌离能钻土能匿形,他若骑着陌离回转山上,此行便功亏一篑了。”
“陌离……”周继君望向身前不住挣扎的异兽,奇怪连连。却见它身如麋鹿,头长双角,可足如狮虎,尾生倒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它本是移山国的珍稀异兽,即便鼎盛时期,也不过仅有半百之数。如今移山国早已崩溃瓦解,天下间,恐怕就剩它一只了。”
霍布衣走到周继君身前,挥手一拍将陌离击晕,随后大步走向洞口。
“适才那人可是此处山神土地?”
“正是。”
“山神乃天帝所封,杀了他,不就不怕引来大患。”
“你说错了,啸天公乃是移山君圣敕封的山神,特为他守护此处。我们将行之事太过骇人,若让他知道了报与移山君圣,恐怕这位君圣大人即使身在亿万里外,也会不顾一切地赶来。”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霍布衣,忽而一笑。
“原来你早知道我想破移山的局,因此随你而来。”
“只是因为我也修炼斗数罢了,斗数能算,我自然能感应出来。”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山洞,霍布衣转身朝向洞口,大手举起,两块巨石从洞中深处飞来,“轰”地一声将洞口堵住,洞内顿时黑暗一片。
“是时候告诉你这啸天山之秘了。”
闻言,周继君微微思索,开口问道。
“难道这啸天山是移山君圣放置秘宝,东山再起之地。”
“你看看便知。”
霍布衣抬起手,血红色的蔷薇一朵朵生出,飘舞在上空,仿佛明灯般将山洞照亮。
周继君放眼看去,心中陡然一惊,他不曾想,这山洞之内居然一眼望不到尽头,广漠如斯。亭台楼阁,华宫广殿,雾缭群山,巨瀑落涧,隐隐还能看到鹤飞兽奔在白云天海上。
“你觉得,这像哪里?”
耳边传来霍布衣似笑非笑的声音,周继君深吸口气,心头飘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良久,他转向霍布衣,低声道。
“天宫。”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陷天宫
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奇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人世间相传,天地相隔九万里之遥。九万里上有天河,天河聚瑶池,瑶池化云为水,广布天地间成为一重天,而由一重天瑶池上到九重离恨天共计三十三层。在第九层浮云上,紫微北斗二星遥遥对应之处便是传说中的南天门,进入南天门便是拥有诸天仙神的存在,天宫。
四年前周继君凭念头遨游九天,曾远远瞥过天宫,而如今,眼前的琼楼玉宇华宫宝殿和记忆中,那个高处不胜寒却令人无比向往的所在何等相似。
“天宫为何会在这?”
周继君止住心头的惊讶,不解地望向霍布衣。
“天宫自然在九天上。”
“那这里是……”脑中嗡地一声,周继君目光掠过天河浮云,心头砰砰直跳,忍不住脱口问道,“莫非这里的天宫是移山君圣他们所铸,为何要在七州的山洞中修筑天宫,莫非……”
“没错,他们正是要借助七州之地另立天宫!”
霍布衣望着怔怔然的周继君,并没急着说下去,似乎在等他接受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天宫矗立九天千万年,根深蒂固,且拥有无数奇珍异宝,华宫宝殿都是按照天罡地煞之数排列,上应星斗,乃是穹宇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孰料移山君圣等人竟敢私造天宫,此举实属第一等逆天之事,这般壮举又怎能不让周继君震惊,此时此刻,周继君心中对君圣的钦佩又高了一分。
不谈他们的绝世修为实力,单凭这铸造天宫的豪情,千年万年,天上天下,又有谁可及?
“另立天宫,他们是想以新代旧,谋取天帝之位吗?”周继君眼中闪耀着光芒,压低声音有些兴奋地说道。
“谁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大概是名不正言不顺吧,就和世间争霸都需开国立号一样,或许只有铸造天宫,才可使他们获得大义,招揽仙神妖魔,又或者其他。不过……”霍布衣看了眼周继君,开口道,“我只知道,若要在此升天宫,那不久之后,七州必将生灵涂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言,周继君眼皮微微一跳,诡道心思瞬间飘荡起来,他深深看了眼霍布衣,点头道,“君圣们的天宫一旦出现在七州之上,正统的天宫定会派遣天兵天将前来围剿,大战再起,天上地下的强者定会纷至沓来,将这里变成战场。烽火燎七州,七州再无安省之日,等到不知过了多少年,战罢,那时候七州也已成废土了。”
诡道心思疾转,仿佛拨云见日般,棋盘上迷雾消淡,周继君依稀看见了万年多前,君圣们在七州所布的惊天之局。他负手踱步,喃喃说道。
“平天创出天行者一脉,让他们与历朝历代的帝王做对,表面看起来仿佛是为了信条替天行道,只求众生平等,可实际上,他是要七州不断陷入乱局战事之中。一旦天下大乱,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在啸天山下所做的一切,包括天宫派下监察七州的神君……而我到底是不是早早就被他埋下的棋子?或者,仅仅是一个巧合……”
周继君面色复杂变幻,目光迷离地望向洞内茫茫天宫,陷入沉思他全然未发现身旁霍布衣脸上一闪而过的阴冷。
“君兄,你如今可知我为何引诱异人入世?”
周继君回望向霍布衣,微微思索。
“和平天的计策一样,为了转移注意吗?”
“异人中定有和我一般的移山后裔,也会知晓这些秘密,可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未曾找出他,或许也隐于异人中。因此,只有驱使异人入世,将他的目光转移到乱世中,才不会发觉我们来此。”
“哦?那你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呢?”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我生于七州,长于七州,血脉中那些往事又与我何干?移山君圣将我们的祖先带来这,让他们修筑天宫,却只是为了君圣们称霸穹宇的野心,又何尝想过万年后,大战起,我们这些血脉淡薄神通寥寥的后裔该何去何从。”霍布衣眼中闪过恨意,冷声说道。
“是啊,他们在七州布局,却打乱了我的棋局。这七州的战事未了,我还没杀了那个煜德帝呢。”
周继君嘴角微翘,他看向霍布衣,揉着眉毛道,“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毁去这天宫?”
“自然不是,若这样,你我就算有一万条命也承受不了他们的怒火。想要破去他们的局,只需釜底抽薪即可。想要将万里天宫升上九天,即便是君圣也难以为之,他们所依仗的却是一样法宝。”霍布衣神秘一笑,他拉上周继君道,“你随我去那天宫深处,取出那样法宝。”
“好厉害的法宝。”周继君微微惊叹道,深吸口气,便随着霍布衣向前飞去。
飞跃天河瑶池,群山仙岛,周继君依稀看到那占地千万倾的庞大宫殿,在他们身下,是一座根部深不见底的巨塔,塔尖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墨黑圆球。
“就是它了。”霍布衣看向那圆球,目光凝滞,有惊叹、有狂喜亦有释然,“君兄稍等片刻,我去将它取来。”
说完,霍布衣折身飞向塔尖,破开缭绕的云雾,转眼间便到巨塔旁。他似乎并不急着去取圆球,回身遥遥望向周继君,目光中浮现出些许遗憾和惋惜。
“君兄,你可知道它是什么吗?”
心底隐约升起几分不对劲,周继君下意识地运转全身道力望向霍布衣,未等他开口,霍布衣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它可谓是穹宇间最为神秘可怕的法宝之一,便是君圣也难以铸造,因为它的材料是天边星辰。它可随心意变化大小,上古时期,天上地下军阀凭它装载大军,穿越大洲和天界,它的名字叫作星槎。”
“你一定很好奇传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