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娇娆。而她摆明是要来劝自己在一是辅助明主,一是退出争斗二者中选择其一。假设自己是在理屈词穷的形势下严词峻拒她的 好意 ,加上和氏璧的前科,只会结下这个谁都不愿招惹的美丽劲敌。所以只能以旁门左道的市井之法,配上坦率直接的态度,教她只能大发娇嗔,但又不会真的与他反目成仇。其中微妙处,确是难以言谕。师妃暄美目凝注地瞧了他好半晌后,唇角逸出一丝仅可觉察的微笑,淡淡道: 好吧!道、德、仁、义、礼五者究为何事,寇兄可否逐一道来? 寇仲闻之愕然,心叫厉害。他本意是想把她气走,岂知她不但毫不动怒,还开出空泛抽象的题目来考较他,目的自是要他自暴其丑。这等若迫他出招,再在其中寻找破绽,动摇他争天下的信心。假如自己仍采先前言词飘忽的方法,只会令她心生鄙视。再次苦笑道: 这像是科举场中的题目,仙子你可否问些较和现实有关的问题?例如如何做个好皇帝?如何荡平天下群雄?如何令万民生活幸福诸如此类。小弟出身市井,自问比之高门大阀出身的公子哥儿,更懂回答最后那条问题。但若要我去应科举试,保证连榜尾都不会入。 师妃暄瞿然动容,她精擅观人于微,听出这番话确是寇仲的肺俯之言。更知他巧妙地拿自己和李世民作出比较,令她感到如若以这种方式选取李世民,根本是不公平的一件事。等若能高中科举的,并不代表可以做一个万民爱戴的官儿。当然她自问非是只从别人的答话便作出定论那么草率,而是通过长期的观察来判断。就在这超凡脱俗的美女以为寇仲不会答她的问题时,寇仲却正容道: 仙子所提出这道、德、仁、义、礼,实五者为一体也。嘻!小弟有说错吗?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乃天地万物所应遵循的法则;道立后而德成,能坚持正道者便是德;所以道德常拉在一起说。仁义则是发自内心的行为,来自恻隐惠他之心。至于礼嘛?则是以前四者为根基发展出来所有凡人都便须遵从的规范,以维护人与人间的伦理道德仁义的关系。 这番话本是鲁妙子兵法书第一章开宗明义的序言,指出治兵之要,必须先明白天人之道,其词曰: 天人之道未尝不相为用,古之圣贤皆尽心焉。尧钦若昊天,舜齐七政,禹叙九畴,文王以八卦陈天道,周公定四时尽阴阳。孔子欲无有,老聃建之以常无有。兵道至此则鬼神变化,皆不逃吾术,况于征战争雄之法乎?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放天有仁、义、礼、智、信五德,见之者昌,弃之者败。 寇仲聪明绝世,从之而发挥,成为自己的理论。师妃暄再次动容道: 寇兄这番话微言大义,令妃暄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想再请问寇兄一句,寇兄是为一己之私,还是抱着为万民请命之心,道出这番话来? 寇仲洒然笑道: 若否认不是为一己之私,我便是有违道德;但只为己而不为人,就是欠仁义。所以都说道德仁义,本为一体哩! 师妃暄首次感到自己拿这真小人没办法,因他的答案如说是为万民的幸福而去争天下,她便可由此入手,说动他以万民的利益为依归,去干最该做的事。寇仲又道: 至于何者为先,谁该为后,恐怕李小子都分不清楚?否则他便可放弃一己之私,来助我寇仲一统天下了,对吗? 师妃暄皱眉道: 寇兄这番话不无少许道理,但却是远离实际,更难令妃暄心服。而这亦是问题所在,就是以寇兄现时的实力功绩,如何可以服众?徒使天下更增纷乱而已,于寇兄和万民均有害无利。 连寇仲自己也要承认,师妃暄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说客。不过说到底她并不认为他寇仲能干出什么事来。只是怕他起出传说中的';杨公宝库';,使天下徒增不可知的变量吧了!师妃暄出乎意料外的盈盈而起,美目深注的道: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本;恩生于害,害生于恩。妃暄言至此已尽,有缘再与寇兄相见吧! 说罢飘然去了。
第五章 军情第一
王世充坐在床上,精神明显较今早好了些,但眼神仍是没精打采,环视立在床旁众人一遍后,道: 今趟出征,实关乎到我们的成败大局。老夫不能亲身参与,乃生平最大憾事。 杨公卿忙道: 大人请放心,臣下得玄恕公子和寇兄弟左右为辅,必不负大人所托,当教李密一败涂地,永不能翻身。待大人康复后,便可再次率领臣下南征北讨,一统天下。 王世充沉吟道: 我们和李渊虽一在关西,一在关东,但却形势相似。我们受李密牵制,无法西进;他则要时时应付陇右的薛举父子。所以现在双方都是要与时争竞,看看谁能先一步巩固实力,平定近患,才有机会成不世之功业。 寇仲尚是首次听王世充论及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王世充现在无法不倚重他,故才让他得闻此等机密事。此时榻旁除他外惟有王玄应、王玄恕、杨公卿、郎奉、宋蒙秋五人,可见这非是一般的会议可比。王世充叹道: 薛举此人出身富贵之家,一向爱结交朋友,挥金如土。这种&;#65533;〔衣夸〕子弟,除非一直顺风顺水,否则若逢挫折,便难以坚持下去。一旦投降,李渊会立即实力大增,所以我们须抢在这情况发生之前,攻打关中。因而与李密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胜了也等于败了。 寇仲不由对王世充刮目相看,只从这番分析,便显示出他确是精通兵法,高瞻远瞩的人。王玄应道: 但薛举之子薛仁果骁勇善战,似不该是肯认输投降的人。 王世充急速地喘两口气,寇仲又再输给他一注真气后,才回复精神,沉声道: 可惜他的对手却是智勇双全的李世民,除非李世民死了,否则他父子终难逃兵败投降的厄运。 杨公卿点头道: 薛举的起兵,只是适逢其会,水到渠成。不像大人或李渊般本为大将,起义前已转战天下;又或如李密、杜伏威、窦建德般其地盘是打回来的。当年他因家财丰厚,在金城买得个校尉的小官来当,大业十三年时,陇右盗起,金城令郝瑗募兵数千,交他统率剿匪,岂知他就凭这支军队起家,开仓账济贫民,自立为王。兼之地处西疆,附近再无对手,若他起兵之地是关东而非关西,怕早给人兼并了,所以大人所言甚是。 王世充道: 今晚你们东赴偃师,千万不要张扬,公卿你负责执掌帅印虎符,统领全军,以玄恕为副师,小仲为军师,三人务要衷诚合作,利用李密对我们轻视之心,予他迎头痛击;若能胜之,定要乘胜追击,如能再下洛口、虎牢两镇,李密大势去矣,剩下只有战死或投降两途,天下就是我王世充囊中之物。 他愈说愈兴奋,又咳嗽起来。郎奉劝道: 大人的指示,我们定会切实执行。大人不如休息一会再说吧! 王世充辛苦地道: 淑妮嫁入关西之事,你们照原定计划进行,小仲对此可有异议。 寇仲见各人瞧着自己,大惑尴尬,忙道: 一切依王公吩咐。 ※※※寇仲回到大堂,徐子陵正和陈长林闲聊,见寇仲到来,徐子陵欣然道: 原来长林兄来自南海郡,家族累世经营海上贸易,听他一席话,真胜于行万里路,很多地方的奇风异俗,包保你没有听过呢。 寇仲暗叫惭愧,他和陈长林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够十句。忙打趣道: 陈兄不是老晃的亲戚吧!大家都是南海人哩! 陈长林显是不苟言笑的人,答道: 寇兄误会了!南海指的是我国南面的大海,沿岸有十多个郡,我们的南海郡和海南派的珠崖郡隔了足有二十多天的船程。 寇仲坐到陈长林另一边,道: 大海外究竟有些什么地方?当年在扬州,便常有外国商船驶来,那些人的样子和衣服都很奇怪的。 陈长林道: 我家就是和波斯人及大食人做生意。 寇仲忍不住问道: 陈兄为何不留在南海郡发外来财,却万水千山跑到这里来? 陈长林双目射出仇恨火焰,沉声道: 若非迫不得已,谁想离乡别井,此事一言难尽,寇兄请见谅。 寇仲心中一动道: 是否与沈法兴有关? 陈长林剧震道: 寇兄真厉害,一猜便中。虽非直接有关,但沈纶是他之子,他实难辞其咎。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沈纶对陈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陈长林叹了一口气道: 沈纶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寇仲正要说话,近卫来报: 一切准备就绪,两位大爷请动驾! ※※※十二艘战船,鱼贯驶出洛阳城,沿洛水潮偃师驶去,由于是顺流东放,故船速极高,一泻多里。从洛阳至偃师这截水道,途中两岸制高处均置有哨站,监察水道的情况,在安全上绝无问题。除杨公卿,王玄恕外,同行的尚有玲珑娇,专责探听敌情。这位龟兹美女登船后便避入舱房,连晚&;#65533;都要给她端进房内。徐子陵亦没有兴致应酬杨公卿,躲在室内静修。饭后杨公卿担忧地道: 李密最善用诈兵,往往到与他开战时,才知中计。寇兄弟可有什么妙计应对。 寇仲微笑道: 今赵倒要看谁的诈术高明一点。现在我们首要之务,就是侦知李密主力大军驻扎的确实地点,始可从容定计。我已约好翟娇派人到偃师会我,到时便可清楚把握李密的虚实,亡李密者,实翟让之女也。 王玄恕不解道: 可风妖道既知翟娇的事,自然会提醒李密,一个不好,我们说不定会反中他奸计。 杨公卿也点头同意。寇仲哈哈笑道: 问题是连老子我都不知道李密手下瓦岗军的旧将中,谁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李密最好就怀疑每一个旧将,弄得人人自危。那时李密一旦吃了败仗,保证立即人心涣散,瓦岗军四分五裂,使李密再无卷土重来的本钱。 顿了一顿,一字接一字地狠狠道: 所以我们只须大胜一场,李密将永无翻身的机会。 王玄恕双目露出崇慕神色,道: 寇大哥对任何事都另有一套高明看法的。 杨公卿仍未释然,道: 我们的总兵力只有二万人,虽说全是来自旧隋久经战阵的精锐,但比起李密号称数十万之众的大军,无论他的兵力于童山与宇文化及交锋之役如何折损,终仍远胜我们。他或者输不起这一仗,但我们却比他更输不起。所以必须使他无法用诈,方有胜算。 寇仲好整以暇道: 这方面大将军可以绝对放心,翟娇手下中有个叫宣永的人,此人精于兵法,又因以前曾长期追随翟让,现在又与仍暗里忠于翟让的瓦岗兵将一直有联系,故对瓦岗军的动静了若指掌,保证李密摆摆屁股,向左向右都瞒不过我们。嘻!这两天大家都忙坏了,不如趁早回房休息,因到偃师后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哩! ※※※寇仲推门而入,颓然曲肱横卧于正在床上打坐的徐子陵之旁,两脚仍然触地,吁出一口气道: 你以前不总是躺着练功的吗?为何现在却要学人盘膝打坐,难道比边睡边练更写意? 徐子陵微睁眼帘,道: 你又受到什么委屈,蹙着一肚怨气的样子。 寇仲苦笑道: 委屈倒没有,只不过是担心吧了!到现在我才知道纵使李密在童山之战折损甚钜,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这场仗可能重演竟陵与老爹之役!而我还要想尽方法摆出必胜的高姿态去安慰别人,这个军师真不易当。 徐子陵微笑道: 兵书不是有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吗?且激战之后,李密手下骁将锐卒必多死伤,战士心怠。而我军则是孤注一掷,志在死战,彼消此长下,只要策略得宜,避重击轻,将可胜券稳握。 寇仲苦笑道: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上赵的应付刺杀我本以为十拿九稳,怎知到头来仍是棋差一着,被李密所乘。由示敌以弱变成为敌所弱,若非有虚行之的妙计,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徐子陵双目倏地睁大,射出熠熠奇芒,沉声道: 这场仗我们一定会赢的,因为李密会以为王世充伤重难起,故军心散乱,士无斗志,而心存轻视。在现今的情势下,杜伏威和沈法兴的联军随时可攻袭江都,沿宇文化骨的旧路北上,窦建德则意图南下,李阀亦要应付西面薛举父子的大军,李密能否及时夺得洛阳,实争胜天下的关键。所以李密欲得洛阳之心,比镬上的蚂蚁还要焦灼难熬。这就是那遁去的一,明白吗? 寇仲猛地坐起,奋然道: 说得好!但倘若李密断我军回东都之路,另以精兵傍河西出以逼东都,那时我们又该怎么办? 徐子陵淡然道: 李密怎还有这种耐性?那时我们只要稳守偃师,再拖李密的后腿,并截断他的补给路线,加上洛阳又是天下有名易守难攻的坚城,久战之下,只会令他惨胜后的大军更无心恋战。故我可以肯定他除非不来,否则定是要一战立威以振士气的策略,再乘势一举夺取东都。 寇仲拍床叫道: 有见地! 猛地坐起,沉吟道: 希望翟娇不会令我失望,让李密的奇兵变成凡兵,那我们便可以避重就轻,大破战无不胜的瓦岗军了。 大力一拍徐子陵的宽肩赞道: 兄弟!还是你行! 徐子陵淡然道: 你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间,有遗漏定必然的事。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 你这句话实是当头棒喝,记否当日在竟陵城头,我们面对老爹攻城的大军时,我曾悟出超脱生死成败,把整个战场当作一个棋盘的心法吗?棋手若要胜,必须谋定后动,着着牵着对方的鼻子走。现在李密看似占了先着,但局却是由我们布的,只看他如何入局。 徐子陵沉声道: 沈落雁最擅探听军情。不要忘了我们从她家偷出来那本名册,在各地均有她的眼线。 寇仲色变道: 那怎办才好? 徐子陵一字一字地缓缓道: 你若要以奇兵去对李密的奇兵,就千万不要动用王世充的一兵一卒,只有翟娇和她的人才可以成为奇兵。 寇仲剧震道: 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听翟娇口气,现在肯追随她的只有宣永的数百名手下,如何可对抗李密的大军。 徐子陵笑道: 你这小子整蛊做怪的哄我说话,我才不信你没有法子。 寇仲尴尬道: 你该知我最爱听你的分析,兵法有云最紧要虚张声势,在战场上人心惶惶,连爹娘的名字都会紧张得忘记了。故若正面交锋,数百人可能连对方半条毫毛都拔不到;但烧烧他的后营粮仓,却是绰有裕余。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翟娇啊!今趟你能否为父报仇,就看你是否争气哩! ※※※翌日战船抵达偃师城外的码头,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戴上面具,扮成普通兵卒,混进城内。他们脱掉军服,露出底下的行脚商贩装束,便依约定找寻翟桥方面留下的暗记,半个时辰后在城东一所民房见到宣永。寇仲讶道: 想不到是宣兄亲临,形势如何? 宣永把他们迎进屋内,坐好后道: 李密现正在金墉不断集结军力,看来随时会进军偃师,寇爷的诱敌之计已生出效用。 寇仲大喜道: 今赵我要这老小子来得而去不得也。 徐子陵沉声道: 不要欢喜得那么早。 宣永点头道: 徐爷所言甚是。李密显是知道有小姐窥伺在旁,故不但城禁森严,不准随便出入城门,且在城外广设哨岗,防止探子观望,令我们和城内的线眼通信困难,此事颇为头痛。 寇仲皱眉道: 李密现时情况如何? 宣永道: 李密击破宇文化及后,其劲兵良马多死,士卒疲病,人心厌战。故必须从各地调来质素远逊的兵员,因此虽仍有十万之众,却是良莠不齐,外强中干。 寇仲欣然道: 既是如此,假若能趁他疲军南下,阵脚未隐时,挥兵强攻,再以奇兵突袭其后防,今李密腹背受敌,如此李密必将不战自溃,一败涂地。 宣永叹道: 问题是李密擅用诈兵,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