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歌 王抗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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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歌 王抗抗-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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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以后继续赶路,曹焕看见她牵着马,随后问了句,“我有点奇怪,像你这样的女人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怎么长大的,陈默但笑不语,清秀乌黑的眼睛好象更黑了。她是怎么长大的,是背负着娘的期望还有爹的失望,她就是这样被催促着长大的,开始是因为娘对她的期待,后来就是慢慢的自己将责任抗在肩上,在还不知道什么叫玩耍的时候,人却已经长大了。

    曹涣是个难得话多的人,这次也并不是专门送她回京城,到了郡洲以后,他有事在身便跟陈默道别,“路上小心,保重吧。”

    “曹将军,你也保重。”陈默也没有多的话说,掉转方向就走。她自认跟这个人没有多大的交情,彼此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她一路不停歇,即使这样赶回京城也是很多天以后,陈默白天绾好的发散落了一些下来,身上穿的还是从江都离开时的绸里锦衣,一身风尘仆仆的,趁着夜色敲开秦家的大门。

    下人从里面将门打开,看到是她稍微愣了一下,“少夫人?”声音有点古怪,陈默将马鞭交给他,“那是曹将军府上的马,喂养几天给别人送回去。”

    “少爷有没有在家?”她咳嗽一声,踏进了秦家大门。

    下人跟着旁边,急急地说,“在帐房那里,要不要奴婢先去替少夫人说一声,主子您先回房洗个澡换件衣服。”

    陈默看她一眼,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冷声说不用了,留下年轻的婢女怔在原地。




冷漠的婚姻:鸾歌(七十三)

帐房的几扇门紧闭,里面有女子的娇笑,“公子如果信我,我也可以帮你记帐啊,为什么非得是你那个妻室来做?”

    陈默顺手推开门,坐在秦观腿上的盛装女子立即起身,绕到秦观的椅背后面去,涂着浅浅胭脂的腮边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在陈默身上打转,有点冷眼相看的意思。

    秦观看她突然出现,还是觉得有点诧异,“你怎么就回来了,我还正跟巧姑娘说明天就派人接你回来。”

    她不进门,站在外面问他话,“我姐姐陈如的事你知道多少?”

    “德妃出事的时候,我确实人在宫里,但我当时正和皇上在一起,不是内侍来通报,我还不知道她居然带着皇子一起自尽。”

    秦观说着,看她不肯进来,于是推开面前的帐薄走出帐房,看到她风尘仆仆,便伸手将她落下的额发拂开,露出来的清秀面庞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眼底的眸光依旧坚定执着。

    女子也跟了上来,修饰出来的娇艳动人,跟李氏的妩媚又是另一番风情,“想必你就是众人口中的少夫人陈默,陈家现在主事的二小姐了?”

    陈默仅仅扫了她一眼,居然还忍不住对秦观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秦观,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出些什么来,那个时候你会知道,我并不是没有能力反击。既然你有客人拜访,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到今天为止,秦观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但是今天的这种疏离的冷淡,她那双清秀的眼睛,以前说话还会看着他,但是现在才发现,她已经收回了那样的目光。

    “你也是个商人,你明白商人惟利是图,我们的婚约,也是因为利益才有的。”秦观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心虚,“有时间找我问个明白,还不如去看看你二哥的近况,你也不想死了德妃,再死一个哥哥吧?”

    陈默温和的笑容渐渐冰冷,“终于说出你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了吧,看惯了你虚伪的样子,听听你说说大实话好象还不错,虽然一样让我觉得不怎么好听。”

    那位巧姑娘细眉一蹙,上前为秦观说话,“少夫人的脾气好大呀,公子确不曾说错什么。巧儿结交的达官贵人也算不少了,不过却是头一次在这样大户人家跟这样张扬的夫人打交道,可见秦少夫人并不欢迎我,巧儿这便告辞。”

    秦观方才的语气,有着掩藏不住的恶意,陈默心头一痛,即使眼神微暗,她还是维持自己的理智,“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但如果陈如的死和你真的有关系,我不会对你心软。”

    巧姑娘冷笑一声,在后面的椅子上坐下,陈默连口水都没有喝转身就走,巧姑娘看她走得干脆,嘴角愈发忍不住扬起。




冷漠的婚姻:鸾歌(七十四)

原本打算即刻就离开,但她想起一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经过李氏院子门口,妩媚的女人有写焦急地拦住她问,“那个女人还没有走是不是?”

    她看看李氏焦急,还有眼底藏不住的妒意,这才是一个女人看见夫君拥抱别的女子的反应吧,“还没有离开。”陈默抬脚便走,李氏抱着小女儿站在门口愣在那里,她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金儿的哭声,回头一看李氏把小女儿交给下人以后抓过金儿一顿打,边扇着耳光边骂是赔钱货。

    瘦小的孩子好不容易挣脱李氏的手躲到门后,又被抓住来打,陈默跟自己说不要多管,但还是返回来叫李氏住手。

    女人的发鬓微乱,看着陈默冷笑,“我打我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说罢就又要动手,陈默伸手拉住李氏的袖口,语气有点无奈,“真不要我管的话,就等我走远了再打,她不过是个孩子,只怪她是个女儿,不能替你面上争光在秦家争取地位,你便觉得怎样对待都无所谓。”

    李氏越发的止不住冷笑,一把将金儿甩到她面前,“我怎么当娘又不着少夫人来教我。怪只怪她生在秦家,要是在陈家的话,大概不会这样了吧?”

    陈默心中有事,语气也渐渐不那么耐心,“我实在无意与你多废口舌,因为我们两个人从一开始不管在哪方面都没有共同的意识。如果你要这样想,那就随你吧。”

    金儿一头柔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尖尖的下巴被捏出了红印,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流着泪,巴巴地望着陈默,怯生生的样子,很像陈如小的时候。

    她伸出手去,金儿就一把拉住,李氏的脸一阵扭曲,抱起小女儿就走,金儿望了望陈默,还是甩开手追了上去,“娘。”小声地叫着,拉着李氏的袖摆努力地跟上。

    陈默想到底还是别人的孩子,她最多是帮忙说几句话,又不是真的可以代替李氏,也没有想过把金儿带在身边养着。只是看她像趁如所以稍微怜惜一点。不过到今天为止,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冷静下来的陈默还是没有办法相信陈如真的死了。

    她在房里洗个澡,换件简单的衣裙,还替陈如准备了一件宝蓝绿的绸裙,那是回江都以后布庄送来的,往年陈如在家的时候,都是由陈默替她准备夏天的衣裙。

    正在出门的时候,秦观却来了,看到陈默在收拾东西,就问,“你总不会真的以为和我有关系,其实当初把你姐姐送进宫,你就应该知道,像她这样倍受宠爱会有多少人眼红。你觉得只是陷害吗,说不定这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阴谋,而你却没来得及看清楚。”

    “你亲眼看到她死的吗?”沐浴出来的陈默清秀的脸蛋还是那样白净,标致好看,还有点斯文的女气,斜眼看人的眼神干净澄澈。

    秦观敛下的笑容扬起,她真的是个干干净净好看的女子,“我没有亲眼见到,但确实宫里为德妃办了丧事,虽然很简单,但是动静也不小。阿默,相信这个事实,我知道会让你难受极了,可这是已经无法挽回的事。”

    陈默闻言横了他一眼,黑润的瞳仁,流淌着水银般的莹光。但秦观以为那是她的眼泪。陈默从他身侧走出门,急急的步伐和纤细的身影,叫他再说不什么话来。




冷漠的婚姻:鸾歌(七十五)

今天的天色稍暗,陈默没有在客栈找到二哥,怕耽误时间又匆匆离开,现在要见皇上实在艰难,在宫门外侯了两个时辰,终于见到皇帝身边亲近的内侍,别人看在银子和曹焕的面子上,才撇撇嘴放她进去。

    赵临风在一个新宠的寝宫里过夜,陈默漏夜进宫,内侍怕上头怪罪,给了她一盏宫灯,让她在寝宫门外等待。

    这个新宠的寝宫,其实就是陈如原先的那一处,不过看得出来是经过了修饰一番的,像是谁在急不可待地张扬着什么。

    没有等多久,一个娇艳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容貌无一不美,而陈默的心往下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脑门,胸口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骤然疼痛起来。这女子是陈如的贴身宫女,当初就是因为容貌过人,陈默才一直留心着她会对陈如不利。

    女子没有半点不安,侃侃而谈,“皇上让我来看看先生是不是还等这里,可是皇上他今天累了,什么人都不想见,先生请回吧。”

    陈默的手在暗处微微颤抖,声音还尽量维持着平静,“敢问娘娘现在是什么封号,也好让陈默好称呼你。”

    女子拢紧领口,“你应该称呼我德妃娘娘,这原本就是皇上为本宫准备的位置,只是为了拉拢陈家才暂时委屈本宫以宫女的身份伺候昔日的陈贵嫔。”

    “她也是德妃。”陈默冷冷地提醒她。

    女子娇笑,“看来先生是不知道了,下葬的那天,皇上就废了她的妃号,还算宽容地让她保持着贵嫔的尊严抬出去,她可是皇上的女人中,头一个先躺进去的人,这算不算是对你们陈家的恩宠呢?”

    陈默不再接话,将手里的琉璃宫灯举起来照出女子的娇艳,那双乌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是要借此牢牢记住对方的样子似的。

    新晋的德妃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又不想随便败下阵来,“反正皇上是不会见你的,先生想在这里等多久就多久,毕竟你还有一个舅舅手握大劝。只可惜陈如跟侍卫通奸生下孩子,皇上还没有发话,她就先畏罪自尽。跟先生比起来,她还是少了一点胆量。”

    她还是不吭声,德妃俏脸一寒,“你这么看着本宫没用,因为你们陈家想要爬起来的话,真的很难。”

    德妃扭着身子返回里面。于是她又在外面站了很久,两条腿发麻打颤,也没有想要坐下来的意思,回来的这一天还口水都没喝,人是又累又饿,耳鸣不绝,但精神却很好,乌黑的眼睛今天也格外的亮。

    大约是明月西斜的时辰了,几个宫人提着灯笼走在前,着玄色常服,身量修长的男子迈出门来,然后一眼看到昏黄的宫灯处身影笔直的她。

    赵临风语气轻松,“先生还没有走,朕以为你听闻到风声就算不逃跑,至少这京城三年五载是不敢出现了。所以朕说啊,你这个女秀才,朕没有选错人。”

    陈默抬脚走到他跟前,也不跪下行礼,黑润的眸子看向来人,嘴角微微掀起,“因为我不怕死。”




冷漠的婚姻:鸾歌(七十六)

她润黑的眼睛在昏黄的宫灯里流光四溢。

    赵临风懒散的口吻才顿住,散漫的眼神才开始打量起她来,“先生今天看起来怎么跟那天不一样了。就是先生思辨过人,冠盖京华的时候,朕也没有听到你用此般语气说话。”

    陈默将宫灯搁在地上,这才跪下行礼,赵临风立在原地沉吟着,又一阵才叫她起身。

    她忍着眩晕的难受,对着赵临风笑笑,“臣女小的时候是家中最顽皮的孩子,常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出去玩耍。七岁那样不知怎么爬上后院假山的,有块大石走空,我一脚踩下去,眼见就要头破血流,阿姐陈如九岁不到,抱着我一路滚下来,我至多擦破点皮,她的脚却夹着竹板躺了一个月才好。皇上如果对她熟悉,应该还知道她左边脸上有道不很明显的伤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赵临风神色阴沉,稍微上挑,略显尖刻的眼尾轻扫过来,“你跟朕说这些是什么用意?朕不是不敢办你,是觉得留着你还有点用处,要知道朕最不喜欢你的那些自以为是。”

    她实在忍不住笑了,清秀的大眼略弯,黑润的眸底温润一片,“小时候爹生意失败,于是把我和阿姐送到京城来。那时候穷,我记忆里的,就是每天都吃不饱。偶尔二哥掏到鸟蛋,阿姐连壳都不剥掉,放到嘴里舔舔然后就给我吃了。她其实是一个非常有韧性的女子,有种莫名的坚强,让那么小的我一直坚定着信念,我们陈家会好起来的。”

    “朕没空听你扯这么多。”赵临风耐心渐失,尽管是他先前就派人通知秦家,陈默一到让她进宫来请罪。

    天上的明月高挂着,陈默望望头上,然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所以谁来告诉我,究竟是后宫里面的什么折磨,让这样一个从来不会绝望的女人带着她的孩子一起自尽——”

    跟着一旁的内侍都不敢吭声,赵临风倒落落大方地承认,“她同侍卫干出苟且之事,让朕知道以后,羞愤不已,于是带着孽种自尽。”

    陈默也不反驳,纯黑的眼,清冷冷的一片,没有多余的情感,看也看得人心头发怵,赵临风别开脸去,“不过她倒的确是个美人啊,这么死了,朕也难过得很。”

    先前那个德妃又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包裹,看陈默在随手丢到她面前,“这些都是陈贵嫔留下来的东西,你都带走吧。”

    她弯下腰把东西捡起,对着面前的二人说,“其实到现在,死对我而言不是那么可怕,让人害怕的是温柔背面的阴暗算计,从前我还不了解,但皇上让我知道,对一个人越好其实就越想她死,只不过你没有亲自动手。可是你不该逼死陈如,有她在你身边,我便会对皇上忠心,可惜啊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我陈默只要不死,就永远都不会忘记皇上和某个人策划的阴谋。”

    也许赵临风终于起了杀心,眼前这女子不死,陈家的势力依旧会卷土重来,他给身边的人使个眼色,便有人理会了意思,只待陈默再开口就借此用白绫绞杀。可随后有内侍经偏殿过来,说是兵部秦大人求见。




冷漠的婚姻:鸾歌(七十七)

秦观来回走动,在宫门外等了一阵才看到陈默的身影,纤细柔弱的她捧着一个包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要见皇上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他着急之下语气有点坏,“也不知道你这样的状态见了皇上会说些什么,皇上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她低着头答,“我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本来就没想着活着走出来。可惜皇上贪心又懦弱,想要杀我又碍于你不敢动手,我竟然把陈如送到这个男人的后宫,我不恨你,也不恨皇上,我只恨我自己。”

    有气无力,声音也是沙哑的,几句话里鼻音浓浓的,秦观提着灯笼走到她跟前,陈默才抬起头来,眼底没有泪水,只脸色稍微苍白一些。

    “回家吧。”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到口却只有这短短三个字,伸手过去的时候,陈默的肩膀微缩,秦观眼一暗,轻轻的半强硬地揽住她的肩头,手心传递着温暖。尽管这暖意有掩藏不住的刻意,但好过没有。

    送陈默出来的内侍追上来说,“秦大人,往后这里可不是你夫人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皇上说今日的事就当没有,但以后就算是大人求情,皇上也不会再心软。”

    秦观回头看他一眼,仅仅是淡扫一眼,却让内侍有种脸都被刮疼的感觉,眼神里的冷意,让他的后背汗湿一片。

    陈默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抱着包裹不撒手,秦观说帮她拿,陈默埋着头不肯,到家后李氏身边伺候的下人让他过去一趟,秦观也回绝了,陪着陈默回房。黑暗里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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