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坐在桌边不肯起身,待其他人一走,“我要去看二哥。“陈默就作势要下床,秦观拦住她,“我已经去过了。”她不肯听,硬是要下床,秦观皱着眉,将她按倒在床上,“你怎么就是这么固执。”
李氏笑笑,“少夫人想下床,你就让她下来啊,又不是快生了,才刚刚有身孕而已。我有身子的时候,还不是忙着忙那。多动动,生孩子也轻松。”
“你知道什么,这没你什么事,快走吧。”秦观摁着陈默的手不准她起来,冷着脸道,近乎呵斥一般,让李氏俏脸含霜,“少夫人怎么会有身孕,相公你心里明白。”她恨了陈默一眼,“相公,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观有过警告,不许任何人透露那件事,李氏本想直接挑明,到底还是不敢,在门外拽着秦观的衣袖不依,“你明明跟我说不会让少夫人有孕,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到是说清楚。”
却不知道陈默心里明白,躺在床上,李氏偏偏挑在门口说,她当然听得到,可见秦观和李氏并不忌惮她知道些什么。
冷漠的婚姻:鸾歌(一百零九)
到了该迎亲那天,陈默帮忙扎红绸,下人围着她转,“少夫人,您歇歇吧,有什么要忙的,让我们来就是了。”
“少爷去哪里了?”她停下动作,因为真的不太舒服,这一两天她一直都是昏沉沉的。
下人说早上秦观便外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是吗?”陈默接过丫鬟端来的热茶喝了几口,“他没什么时候回来?”
丫鬟摇摇头,“没说,只说好好照看少夫人。”
那他去哪里了,不可能一大早又进宫面圣吧,他并不是拥有金册的官员,说是三品,其实也只是挂名而已,没有半点实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丞相府另娶他人。不过以他跟皇帝的交情,这样的结果又不觉得奇怪了。
“我出去走走。”她放下茶碗,“你们把这些东西都贴上喜字,准备的干果在红木箱子里面,别忘了拿出来。”
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秦家上下,不论是叔伯一辈,还是家里的下人,看人的眼光都变了,她做得再多,也比不上有一个孩子。
陈默在府里走了一阵,后来趁人不注意转到后门,然后拐出门去,刚走了没几步,清朗的声音响起,“少夫人,你不在房里静养出来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二哥。”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云铮跟在后面。
云铮没说要拦住她的话,“少夫人过去也见不到舅少爷。”他看陈默面上带着疑惑,便微微一笑,“秦观还让我想办法瞒着你,可是少夫人岂是他以为那样好瞒的,我就猜到你一定会偷偷跑出来。”
她本来不想听,跟云铮也不熟悉,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是什么意思?”
云铮打开手里的伞走过来撑在她头上,“其实两天前舅少爷人就不见了,少夫人当时刚刚清醒,又有了身孕,秦观让我们谁不许透露消息,可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人不见了。
陈默已然料到似的,但其实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脸上虽然还很镇定,但语气泄露了底细,“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马上就要去迎亲了,为什么人会不见?
“我是不知道,舅少爷应该是失踪了,我们派了秦府的人在京城秘密搜寻,不过没有什么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码,他没有落在别人手里。”云铮挡住她的去路,将伞撑低一些,凑近来的脸上笑容温和,“少夫人你还是放心回去吧,别让秦观和我为难。”
到现在她才开始怀疑,“那张喜帖是假的。”她说完便更加确定,“你们设好圈套等我钻是吗?”
云铮冲她微笑,“是真的喜帖,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家会临时变卦,舅少爷在李府受到些刁难,一气之下大概就离开京城了吧。”
陈默的脚突然一软,云铮单手扶住她,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少夫人站稳了,没什么好奇怪的,舅少爷的痴情用错了对象。”
冷漠的婚姻:鸾歌(一百一十)
他不是一气之下就会离开京城的人,陈默推开他的手,“这样一来我更应该上李府一趟,我二哥心高气傲,肯这样低就,证明他对李小姐的心意不假,我们兄妹几个,他和我都是一个脾气,除非是有变故,他不会轻易放弃。”
“少夫人。”云铮又转过来挡在她前面,烈日炎炎下伸出左手拦着,“你还是别去为好。”
她看看这阵势,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掉,抿抿嘴角,她抬头看着他说,“若我二哥有什么不测,我不会忘记今天的事。”
云铮收回手藏在袖底,陈默返回门内,云铮笑着撑伞跟上来,一路把她送回房才说有事离开,男人在出了门以后,抬起那只扶过她的手放到鼻下细闻,然后藏在袖底,面带微微笑意,安排秦家下人这一天要做的事情。
晚饭的时候听说秦观回来了,云铮是这么说的,陈默想到腹中的孩子吃了点东西,但还是没有等到秦观出现,莫非他心虚了?
“来人。”她从床上翻起身,叫来一个下人,“你快去二夫人那里把少爷请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丫鬟放下食盘说立刻就去,陈默突然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
随便穿好绣鞋,陈默往李氏那里去,到了门口问了句,“少爷在吗?”丫鬟说在,没让下人先进去告诉一声,她挡开自己走了进去,刚进门,看见李氏端着水盆走出房门,乍一见到陈默,她将水盆放下,立在门前说,“少夫人也真是性急啊,知道相公在这里,立刻就跑过来了。”
陈默不想跟她多费口舌,上前就要进门,李氏腰身一扭靠在门边,“相公他累了,少夫人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天大的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你让开。”如果是平常,她还会笑着回答,但今天陈默没有那样的心情,推开李氏就迈进门,头一眼就看到磨破稍许的男靴搁在床边儿,秦观半躺在床铺里,腿搭在外面,浅浅地呼吸着,一脸的困倦。
她站了一阵,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袖,“秦观,他在哪里?”
男人好象从梦中被她惊醒,难得一脸迷惑,“是阿默啊。”他单手撑起身,衣服有些凌乱,额头那里还渗着血渍,看得出伤口还没有清理过,他不过是出去找陈子修,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那一定是出事了。
“二哥呢?”陈默顾不得他的伤,“不是说李家答应了吗,你也跟我保证过的,那我二哥去哪里了?”
秦观此时完全清醒,叫李氏出去,安抚她说,“你二哥没有什么事,他已经回江都去找你爹娘,李家的亲事,他在迎亲前一天就反悔了。我不只瞒着你,还瞒着朝中上下和皇上,偷偷把他送走,这一点我没有欺骗你。”
冷漠的婚姻:鸾歌(一百一十一)
陈默盯着他看,小腹突然抽痛,她脚一软往后倒,秦观伸手稳住她,“你二哥给你留了一句话,他亲自问过李家小姐的意思,别人不愿意与他成亲,他才决定离开京城,让你不要再为此事操心。”
“如果他真的是离开京城,虽然是一个人,但好过继续留在这里。”二哥不是没有想到离开,他一直留在京城,都是牵挂着李家千金,秦观能秘密把他送走,说实话,陈默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带着一种令她不安的巧合。
秦观拉着她在床沿坐下,将身体半靠在她后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有些疲倦,“我赶了一晚上的路,累坏了。”
“那你就休息吧,我先回房。”她说着站起身来,李氏拉着小女儿进门,笑着说,“少夫人这就要走拉,我还说出去买些胭脂水粉让你照看一下相公,等大夫回来你再走也不迟啊。”
陈默没有说不,笑着在旁边坐下,李氏哪里甘心让她守在这里,可是秦观又没有留她的话,最近他是睡在这边,可是亲热的次数逐渐减少,李氏挤出一丝笑,“那我就出去了,烦少夫人照顾相公,我大约一个时辰就会回来。”
李氏走后,陈默才又站起身,秦观一把拉住她的手,陈默微微用力的挣开,“你伤不重,让下人来伺候吧,我也要回去休息。”
肚子好象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心底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既想留下这个孩子,又觉得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难免有些困难,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被期待的,不论是男是女,秦观和其他人都是一样不那么期待他。
秦观这才收回手,“你自己要注意休息,过两天我可能又要出去一趟,不算很远,但是十天半月你是见不到我的。这段期间就让李妹陪着你,她嘴巴虽然坏,但是为人还不错。”
他这说的意思,是希望妻妾间相安无事吗,陈默点头首允,“好,就听你的安排,我没什么意见。”
走出门外,她眼前突然发黑,扶着门框站了一阵等眩晕的感觉过去才重新看清前面的路,陈默摸着肚皮,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有了他,连药都不能喝,近日像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病情应该是更加严重了,即使大夫不说,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怀着孩子,对她和孩子而已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埋着头往前走,身后有人跟上来,“身体不舒服吗?”秦观几步走到她身边,自她离开就跟在后面,根本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过。
“你不在房里呆着出来做什么。”陈默看看身旁的男人,觉得头更痛了。
冷漠的婚姻:鸾歌(一百一十二)
秦观看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我看你才应该让大夫给你看看。”
她径自往前走,“我很好,你快回去躺着吧。”
“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你很好。”秦观弯下腰一抱起她,“需要看大夫的人,我觉得应该是你。”
他抱着陈默回房,偌大的内院里面下人都因为云铮安排到别院整理待产的厢房,所以一个也没遇见。秦观推开房门将她放在床上,“今天哪里都别去,等大夫给你看了之后,就在家里休息。”
陈默倒在鸳鸯枕上,太阳穴涨痛得更厉害,肚子好象更疼了。秦观说去看大夫来了没有,转身出了门。不知道究竟是病了,还是因为有了身孕。她小的时候娘喜欢唱一首歌给她听,每次听到这样的歌声,即使被爹用戒尺打肿了手心,陈默也不会哭。
娘怀儿一个月不知不觉,娘怀儿两个月才知其情,
娘怀儿三个月饮食无味,娘怀儿四个月四肢无力,
娘怀儿五个月头晕目眩,娘怀儿六个月提心吊胆,
娘怀儿七个月身重如山,娘怀儿八个月不敢笑言,
娘怀儿九个月寸步难前,娘怀儿十个月才离娘怀。
那时候娘的歌声唱着唱着,就会带上哭腔,娘只有她一个孩子,其他妾室却屡屡有所出,大多还是儿子,正室的地位眼睁睁地看着它渐渐不保,这让出身闺秀名门的娘承受不了,陈默年纪小,但已经明白只有爹喜欢自己,娘才不会再哭。
没想到她还会记起这首歌谣,陈默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如今和娘一样,为人妻室,身怀六甲,大概不久之前她想过,倘若女子的命运她改掉前十年,后面的也一样可以。可是现在她有一点不确定,她知道二哥的婚事完全是因为她才放弃了,还有陈如的死,以及整个陈家现在的遭遇,好象都是因为自己抓着金矿和皇商的梦不肯放手,纵使有一天她真的改变大周商人的命运,她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抚摩着稍微有些鼓起的小腹,这里有她的孩子,不是只属于秦观和秦家的,是她的骨血孕育而生的孩子,除了他没有什么东西属于她,陈默心想她没有多少还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秦观带着大夫很快返回,被仔细的问诊后,陈默靠在床头一语不发,大夫说不舒服也没办法,怀着孩子不敢开方子,虎狼之药怕划了肚里的胎。
“多谢大夫,秦观,你送大夫走吧。”陈默重新躺下去。
大夫说不用客气,秦观的神情严肃,大夫帮他帮伤口包扎好以后,就说自己认识路,让秦观留下来照顾她。
“你想要这个孩子是吧?”秦观待大夫离开,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才这么问,到底还是有些不自信。
冷漠的婚姻:鸾歌(一百一十三)
见陈默看着自己,他接下来没再说什么,“大夫让你多休息,你二哥的事就当它过去了吧,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不能时常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云铮讲。”
她手放在小腹上面,冲他点点头,“你去忙吧。”
有些话到今天其实不必要再说,即使秦观好好解释或着怎样,只会让事实更伤人。
后面一段时间,陈默亲自找大夫问过这个孩子的情况如何,别人说因为前一阵子的药还有她的身体原因,这个孩子想要好好地直到生下来都有些艰难,更别说他出生以后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大夫看她脸色沉下去,又说少夫人放心,他会尽力保住这一胎,陈默摆摆手,“听天由命吧,不只你尽力,我也尽力了。”
她返回家中,因为她有了身孕,所以现在是李氏操持着锁事,陈默下了轿,下人搀扶着她迈进大门,云铮带着几个丫鬟边说边往这边来,看到她便微微一笑,“少夫人刚刚从外面回来?”
陈默恩了声错身走过去,“少夫人,帐房那边你最近可以帮忙吗,我手头还有事实在抽不出身。”云铮叫住她,把一串钥匙也顺带递过来。
她点头答应把钥匙揣在怀里,除了帐房这个家其他的事都有人在忙,陈默的吃穿虽然不缺,但却是李氏在管着。
下人送她回了房才说,“少爷临走时说要好好照顾少夫人,吃穿都不能短缺,二夫人就好象当作不知道,今天炖的东西明明是给少夫人的,二夫人做人情送到云公子那里去了。”
陈默走得累了,解了上裙的带子在床边坐下,“那是云公子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那是给我的一定会送回来的。这种事以后不要再跟我说,二夫人想做什么就让她做。”
小婢子嘴唇动了动,看起来有点不甘心地说,“是。”
这天陈默在帐房忙活,记帐部分秦观都已经处理好,她只需要查阅一下部分重要的数目,做一些批注,然后让云铮交给下面各省的掌柜归档,来年再记帐便可看见今天一年的收入和支出。
陈默笔头在纸上断断续续地写,陆续有下人端些吃的进出,李氏跟着一起来,“少夫人有孕在身,要多休息才是。我娘家的表哥是个小掌柜记帐校数目应该难不倒他,不如让他来帮少夫人做些事,这样相公也会比较放心。”
“也好,我正想有个人帮我做点事,你把他叫来吧。”
李氏立刻出门迎了一个青年进来,“这是少夫人,表哥就在这里帮忙做点事,少夫人的吩咐,你也一定要听。”对方长相还算可以,眼神稍微不太端正,眼睛骨碌转了圈,给陈默作个辑,“见过少夫人。”陈默放下笔,“哦,李家表哥,你请坐,今年南方的蚕丝收成不错,你点捡一下数目,一一记好以备日后查阅。”
李氏表哥答是,接过几本厚重的薄子在旁侧坐下,“那我回去了,表哥忙完了就到我的院子里用饭。”
陈默再打量这位表哥一眼,笑笑,默不做声。
冷漠的婚姻:鸾歌(一百一十四)
没多久有人称发觉帐目出了差错,李家表哥差人把她请过去,陈默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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