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尤其方才经历了晋天雄的被掌震毙,以及明媚艳丽的青春晋嫂的生离死别场面,使他在
懊恼之余,也觉得意兴索然。
当然,他并不是说不设法积极地去夺回玉心了,而是那颗玉心是否就是恩师的遗物,而
那颗玉心是否真的关系着武林的浩劫安危?
心念间,已达楼前,他只是本能地跟着宝奶奶登阶进楼,但对两边廊下女警卫的行礼,
他并没忘了点点头。
楼厅布置堂皇,但卫擎宇却无心欣赏,他只是跟着宝奶奶登上二楼继续向三楼走去。
刚登上三楼的楼梯,蓦闻上面的侍女,惊喜道:“宝奶奶和卫少侠来了……”
卫擎宇闻声抬头,只见正中宽大的楼口左右各有一名侍女,另一个侍女则纤影一闪转了
进去。
登上楼口一看,卫擎宇的目光不由一亮,只见满楼一色绒黄,陈设多为金色,而整座楼
板上,则铺满了淡褐色的绒毯,看来十分豪华。
左边是一座雕花圆门,悬着一式鹅黄色的光滑珠帘。由於里面传出兰梦君的惊喜声音,
断定室内必是兰梦君的香阁,而那位富婆老奶奶必然也在里面。
打量间,果见兰梦君含着轻盈娇笑,搀扶着一位银发光亮,满面红光,手里撑着一根古
木拐杖的富态老婆婆走出来。
卫擎宇细看这位举世闻名的富婆,身穿蓝缎袄,下着黑绫裙,慈眉善目,祥笑满口,她
也正神情兴奋地打量着卫擎宇。
宝奶奶一见,赶紧以恭敬的口吻道:“大姐,宇儿来给你叩头请安来了!”
搀扶着富婆的兰梦君,赶紧笑望着卫擎宇,道:“擎宇哥,快来拜见奶奶!”
卫擎宇早已在那里,将发髻蓝带理至肩后,并低头看了一眼长衫,这才急上两步,深躬
一揖,恭声道:“宇儿叩见奶奶,并祝奶奶福体康泰,万寿金安!”
富奶奶神情兴奋,满面慈祥,立即笑呵呵地伸手亲扶,并亲切地道:“孩子,你一路辛
苦了,快起来,快起来,奶奶还要好好看看你!”
卫擎宇叩罢头,顺势起身,立即躬身而立。
富奶奶神情愉快,笑得一直合不拢嘴,微仰着脸,目光不停地在卫擎宇的俊面上闪来闪
去,真的要看个仔细。
卫擎宇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富***两道目光,就像两道电炬,注射在他的俊面上。
兰梦君见卫擎宇神情有些不愉快,内心似是感到迷惑,因而娇靥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富奶奶看罢,不由笑呵呵道:“好,好,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英俊、健美、潇洒、挺
拔,只是虎眉间的煞气太重了点儿!”
说着,又举手一指中央桌旁的贴金大椅,道:“坐,坐下来说话!”
说罢,当先向椅前走去。
侍立一角的侍女,赶紧在中央大椅的斜前不远处,特为卫擎宇设了一个客座,为的是让
富婆婆便於问话。
卫擎宇一俟富奶奶在中央大椅上坐下,又待宝奶奶坐在一边,他才在特设的大椅上坐下。
兰梦君没有另外设座,就靠近卫擎宇的大椅,站在富***旁边,一双美目,不时深情
款款地看一眼卫擎宇。
富奶奶一俟大家坐定,立即亲切慈祥地道:“宇儿呀,你爹一年难得见他笑一笑,所以
江湖上的无聊人物,就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什么玉面神君。今后呀,你要学得谦虚,和气
点儿,脸上总要带一些笑意……”
话未说完,宝奶奶已含笑解释道:“大姐,您不知道,宇儿非常懂事,也很和气,只是
方才和粉蝶三郎动手过招,心里的气还没有消,所以笑不出来!”
富奶奶“噢”了一声,有些生气地道:“怎么?那个叫粉蝶三郎的人,居然胆敢找到咱
们栖凤宫的大门上来撒野?”
宝奶奶也气呼呼地道:“就是嘛,还是为了老问题,要君儿作他的妻,要晋嫂作他的
妾……”
卫擎宇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宝奶奶两人,骂粉蝶三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
来是为了这回事。
心念间,只见富奶奶气得用拐杖一捣楼板,沉声道:“哼,他仗着他那老贼师父会两下
子,到处采花做案,不知被他害惨了多少青春貌美的少妇和黄花大闺女,好歹也要给他一顿
教训。”
宝奶奶立即宽慰地道:“大姐,您放心,宇儿已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保准他下次不
敢来了!”
富奶奶赞许地点点头,道:“那就好,不过也不要打伤他的皮肉或伤了他的筋骨的,闹
不好把他师父惹了来,那老魔头心黑手辣,咱们可应付不了!”
卫擎宇一听,气往上冲,不由愤愤地道:“难道他的弟子到处为非作歹,随意重手伤人,
自己还有脸为弟子找场面吗?”
富奶奶立即无可奈何地道:“谁叫他师父的武功高呢?咱们可得罪不起呀!孩子。”
卫擎宇哼了一声道:“可是我已经把他们给得罪了!”
富奶奶神色一惊,问:“宇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宝奶奶赶紧道:“也没什么,宇儿只是一时气愤,卸了他一条胳膊!”
富奶奶大吃一惊,脱口惊“啊”道:“那怎么得了,你们赶快把他拦住呀,千万不能让
他回去向他师父报告呀!”
宝奶奶立即宽慰地道:“老姐姐,您放心,五殿阎君先请他去一下!”
富奶奶听得神色一变,脱口急声道:“你们把他杀啦?哎呀,这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
了!”
宝奶奶立即宽慰地笑着道:“老姐姐,您放心,今后有宇儿来支撑门户,栖凤宫声威重
振,必将轰动武林,您就可稳坐八卦楼高枕无忧,安享天年了!”
富奶奶一听,立即望着卫擎宇开心地笑了。
卫擎宇觉得很奇怪,谈了半天,为什么不把晋天雄被打死的事告诉给富奶奶?
正待说什么,富奶奶已望着他笑呵呵地道:“宇儿呀,你连日赶路,一定很辛苦,今后
聊天的时日正多,今晚上你也累了,早一些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谈。”
卫擎宇巴不得早些离去,是以立即起身应了个是。
富奶奶又望着兰梦君,慈祥地道:“君儿呀!代我送你卫家哥哥到他楼里去!”
兰梦君一听,娇靥徘红,立即含笑应了声:“是。”
卫擎宇急忙谦辞道:“不必了,宇儿一个人去就好了。”
但是,兰梦君依然娇羞满面地柔声道:“宇哥哥,我们走吧!”
其实,卫擎宇心思紊乱,很希望一个人静一静,这时见兰梦君坚持要陪他去,只得向着
富奶奶施礼恭声道:“宇儿告退,明早再给奶奶请安!”
说罢直身,发现两名侍女已去开前廊的楼门。
於是,就在富奶奶和宝***呵呵祥笑中,和兰梦君,双双走向前廊门。
两名侍女将通天落的雕花楼门一拉开,立即有一阵凉意颇浓的强风吹进门来。
兰梦君急忙绫袖遮面,道:“啊,又要变天了!”
卫擎宇举目向外一看,只见天上乌云滚滚,一片漆黑,满天的繁星,一颗也不见了。
走出门外,风势尤强,廊檐下的无数宫灯,随风摇晃,发出了“吱吱”响声,
但那些背插宝剑的少女们,依然立在原地未动。
随着两名侍女的引导,沿着三楼廊檐,迳向正东走去,显然是去东楼。
由於由院中直升上来的一株茂盛大树遮住,看不清东楼的情形。而举目前看,栖凤宫的
前厅和正殿,层次下斜,而远处的湖面,水天一色,一片昏黑,仅有三两点一闪一灭的灯火,
想必是急急归航的渔船。
由於湖风强劲,飞檐带啸,金铃叮咚齐鸣,在一种肃煞慑人的气氛中,也兼有悦耳之音。
站在廊下的背剑少女频频行礼,卫擎宇频频颔首的情形下,走进了灯火明亮的东楼内厅
廊门。
东楼色彩与陈设和正楼又自不同,一色的罗兰紫,配着亮漆贴银家俱,地铺湖水绿的绒
毯,上悬银丝珠灯,高贵淡雅中,兼而清丽脱俗。
一进内楼厅,卫擎宇立即止步含笑道:“君妹,谢谢你,你可以回楼照顾奶奶了!”
兰梦君听得黛眉微蹙,神情有些失望,立即仰望着卫擎宇的俊面,柔声关切地问:“你
倦了?”
卫擎宇淡然一笑,微微颔首道:“是的,我是有些累了!”
兰梦君突然又觉悟关切地问:“要不要再吃些什么?”
卫擎宇一笑道:“不是刚用过晚餐不久吗?”
兰梦君本能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我留下小莹小翠伺候你……”
卫擎宇赶紧正色拒绝道:“噢,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独处……”
话未说完,发现兰梦君的娇靥由失望突变苍白,因而以下的话也突然住口不说了。
只见兰梦君惊异而幽怨样子,在他的俊面上闪来闪去,最后才幽幽地关切问:“你是说
一辈子?”
卫擎宇当然知道兰梦君的意思是指,我们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了,难道你也一直一个人独
处一室?是以,急忙失声一笑道:“君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今晚太倦了,希望一个
人静一下。”
说此一顿,突敛笑容,继续道:“天雄一死,栖凤宫恐怕……”
话未说完,兰梦君已花容失色,脱口急声问:“你说什么?天雄哥已死了?”
卫擎宇黯然颔首道:“我虽曾用真气援救他,但他的内腑已被震碎,心脉已断。”
兰梦君立即焦急地埋怨道:“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卫擎宇黯然道:“我见宝奶奶不谈,我怎么敢提出来?”
兰梦君一听,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哦,这件事暂时最好不要让奶奶知道!”
说此一顿,缓缓低头,幽幽地黯然道:“自从娘去世后,栖凤宫一直在暗淡中度日子,
上上下下,全靠天雄哥夫妇支撑着,由於外界一直不知娘已去世……”
卫擎宇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地问:“乾娘去世,为什么不能让外界知道呢?”
兰梦君毫不迟疑地道:“还不是等你来接掌了栖凤宫后,再为娘发丧吗?”
卫擎宇听得神色一惊,本待问:“乾娘到现在还没安葬?”
但是,他旋即惊觉到,话一出口,势必立时露出马脚,因为这件事玉面神君真正的儿子
卫小麟不可能不知道。
很可能,卫小麟的明后天赶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心念间,已听兰梦君继续道:“所幸你已赶回来,否则,恐怕今天晚上的劫难都无法躲
过!”
卫擎宇听了这话,当然知道是指的粉蝶三郎。但是,他却十分不解,金妪、富婆、姥宝
烟三位老前辈,俱是武林知名人物,武功均都不俗,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粉蝶三郎?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嘴里却不敢问,怕的是一言不慎露了身份。
现在,他虽然对夺回玉心的意念,已没有来时那么炽烈,但他仍没有放弃一探究竟的意
思。而且,他也决定在玉面神君真正的儿子卫小麟到达前,借故先离开栖凤宫,免得到时不
易脱身。
心念间,已听兰梦君恍然道:“擎宇哥,你累了就先歇着吧!我得赶快去看看晋嫂,有
事你可以招呼廊下的侍女们通知我。”
卫擎宇颔首应了一声,再把兰梦君送出门外,直到她和四名侍女转过正楼,他才转身走
了进来。
他见楼内灯火明亮,珠灯竟燃了六盏之多,是以,扬臂挥手,一一扇熄,才掀开珠帘,
走进了寝室内室。
一进堂门的高儿上仅放着一盏红玫瑰色的香瓜灯,光线柔和,照得锦帏纱帐和陈设,俱
都染上一层粉红色,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但是,他连这一点新奇感觉也不要,对正灯口,“噗”的一声将灯火吹了。
吹了灯,室内的光线并没有漆黑一片,由於窗外楼廊上宫灯明亮,随风摇晃,室内景物,
隐约可见,光线也时暗时明。
卫擎宇觉得他并不是玉面神君的儿子卫小麟,他没有资格去睡人家锦被牙床,是以,他
就在雕花石心的檀木圆桌旁的大锦墩上倒下来。
这个大锦墩,前有脚垫,后有背靠,形似一个大躺椅,刚好让他伸开了腿。
卫擎宇两手放在胸上,双目注视着缕花窗纸上摇晃的灯影和明暗不定的灯光,他先舒了
口气,让心情静下来,他要静静地想一想。
卫擎宇先把三位怪杰的妙计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再和金奶奶宝奶奶,以及兰梦君甚至
仆妇壮汉们的言行加以对照,使他发觉这中间有很多令人费解的谜,和难以理解的结,以及
相互矛盾之处。
据三位怪杰对他说,昔年玉面神君和凤宫仙子相见恨晚,彼此情深,但一个是未婚有夫,
一个是家有妻室。后来,两人痴爱数年,都不敢违情悖理,冲破樊篱,终於,各自怀着万分
痛苦和相思,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了。
玉面神君和凤宫仙子分手后,便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何处,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在人间。
由於玉面神君的不知下落,他的原配夫人,终日以泪洗面,不久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武林中,江湖上,这些年来虽然没有人再谈这件事,但绝大多数的人仍没忘记这件事。
有人传说玉面神君的原配夫人已怀了身孕,可是没有人能证实这件事,因为没有人见过
玉面神君的原配夫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有关那颗玉心,三位怪杰只说关系着千万人的生命,武林未来的一场浩劫,他们三位既
没有说出玉心的重要原因,也没说出那颗玉心的主人究竟是谁。
而他卫擎宇也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栖凤宫偷盗那颗玉心,也只是为了恩师在断气时
未说完的一句话,皆因为那句话的一个字是个“心”字。
这时想来,他突然觉得当时贸然答应三位怪杰前来偷盗玉心,实在太冲动,太欠考虑了。
由於许多事情三位怪杰都没料准,窗外八卦楼上是否真的有一颗古玩玉心,这时都令他
怀疑了。
在栖凤宫这方面,却有着更多不合情理之处。譬如他来此冒充玉面神君儿子,只是因为
三位怪杰都十分清楚,江湖上虽然知道玉面神君的妻子曾经怀孕,却没有人知道生的是男孩
还是女孩?
三位怪杰只是想利用这个疑点,前来骗取凤宫仙子的信任。因为凤宫仙子思念玉面神君
几近痴迷疯狂,加之他卫擎宇很有些酷肖玉面神君的像貌,如果冒充玉面神君的儿子,凤宫
仙子一定会深信不疑,那时再见机盗取玉心。
来此以后的发展,虽然令他大感意外,而最令他迷惑的,何以见到宝奶奶自称宇儿,而
她们并未指正为何不称小麟?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那位卫小麟约定好了,就在这一两天到达之故,宝奶奶和兰梦君都
没见过他,因而不疑。但是,那位小麟既然是金奶奶从襁褓中带到四五岁,而总管晋天雄也
和他共同生活了一段日子,那卫小麟为何这些年来,从来没来过栖凤宫一次?
尤其,凤宫仙子在四年前和那位卫小麟约好了在这一两天来此,而凤宫仙子又怎的知道
她就在那几天逝世,而又怎知四年后的这几天。卫小麟正好赶上她的四周年忌辰呢?
卫擎宇愣愣地越想觉得疑点越多,由於过份运用思维和脑力,是以,还未理出个头绪来,
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骤然一声震耳霹雳把他惊醒。
卫擎宇急忙睁开眼睛,只见窗纸上,电光闪闪,半空中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泻,暴
风强劲呼啸,整座楼房似乎都在颤动,八卦楼上的金铃更是“叮当”响个不停。
看了这情形,卫擎宇撑臂由大锦墩上跃下来,急忙走至落地楼窗前,企图找一个窗纸破
缝处向外观看,但是,窗纸完好,竟没有一处有破绽。
他分开珠帘奔至外间,发现开着的楼门业已关上。
他奔至近前一拉,外面已经扣上。
他并不因此怀疑,因为风雨将临,担任廊上警戒的侍女们,如果进来关门,她们便无法
出去了,自然要在外面扣住。
卫擎宇仰首上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见前梁下的通风窗口,正有一扇斜开着。
於是,立即一长身形,伸臂搭住横梁,身形悬空,低头外看,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