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也曾暗自运气,发现左股和小腹之间,不痒不痛,和尚的脏手虽然触身,可是
和尚似乎还没来得及使力。
这时见老道向他望来,觉得这三个人的来路怪异,武功不俗,还是早些离开的为妙,是
以,哼了一声,大步再向镇前走去。
岂知,刚刚举步,蓦闻老道伤心地道:“三更半夜,满天的星星,你居然杀了人不偿
命?”
卫擎宇觉得这三人都有些要无赖,因而止步道:“他又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偿命?”
老道倔强地道:“没死也下行,他被你打的鼻青脸肿,嘴里直哼哼,你至少也得留下颗
大元宝给他看看病!”
一提“大元宝”,卫擎宇神色一惊,急忙探手腰间,一摸之下,大惊失色,唯一的一颗
大元宝不见了。
心中一急,急中生智,他突然想起了师父以前谈起过的江湖怪癖人物——乾坤六怪杰!
想一想:贼僧、丐道、瞌睡仙;金妪、富婆、姥宝烟,男女各占了一半。
他记得师父曾对他说过:“遇见三乾跟着走,碰到三坤躲远些!”
可是,方才讽言相对,大打出手,现在怎么还好意思套近乎呢?
心念间,只见老道向着他一挥手,无可奈何地道:“好,好,你去吧!看你可怜兮兮的,
也是穷小子一个,剥下你的衣服来也当不了几分银子!”
说话之间,发现卫擎宇仍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他,不由一愣,道:“咦,叫你走你为啥
又不走了呢……”
话未说完,那位大仙已走至卫擎宇的近前,举手一指丐道,问:“小子,你知道那老杂
毛是谁?”
卫擎宇一见瞌睡仙,立即没好气地道:“贼!”
丐道小眼一瞪,指着蜷在地上的脏和尚,正色道:“贼?贼在这儿躺着哪!”
瞌睡仙望着卫擎宇惊喜地一笑道:“这么说,你小子已知道我们三位老人家是谁了?”
丐道立即怒叱道:“什么老人家的?咱们要拉他入伙,就要称呼他小兄弟!”
卫擎宇见到有了转机,立即尴尬地笑一笑,道:“三位是有名的乾坤六……六……”
丐道见卫擎宇六了半天,怪字不便出口,索性自动地道:“六什么?六个老怪物,还是
六个老不死?”
说此一顿,特地举手一指卫擎宇,继续道:“知道吗?古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你小子现在不趁着年纪轻轻,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等你小子的头发白了,告诉你,你吃
屁都没有热的……”
卫擎宇未待丐道说完,立即蹙眉道:“老前辈……”
话刚开口,丐道已瞪眼道:“什么老前辈?要喊穷哥哥……”
卫擎宇赶紧正色道:“不,不,晚辈还是要呼三位老前辈!”
丐道一挥手道:“随便你,你爱喊什么就喊什么,反正我们三个老不死的都喊你小兄弟,
咱们是你叫你的,俺叫俺的,井水不犯河水!”
卫擎宇苦笑一笑,正待说什么,只见丐道砰地一脚踢在贼僧的大屁股上,同时催促道:
“快去弄两缸酒来,小兄弟今天晚上入伙,兄弟们要好好地喝一顿……”
话未说完,贼僧已由地上跃起来,欢声道:“打酒买菜俺最乐意,反正不花俺的银子!”
说话之间,身形如烟,直向镇前飞驰去。
丐道哼了一声,道:“慷他人之慨,真不害臊!”
一边的瞌睡仙则扯开了嗓门,大声道:“别忘了,烧刀子!”
“俺知道!”
话声传回来,贼僧已到了数十丈外了。
瞌睡仙得意地一笑,兴奋地一拍卫擎宇的肩头,愉快地道:“走,咱们到草棚下去等
着!”
话声甫落,数十丈外突然传来贼僧的惶声嘶叫道:“哎呀不好,快来救命!”
卫擎宇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只见镇前一片昏黑,看不见有任何人。
但是,瞌睡仙却扯开嗓门,大声道:“来了!”
卫擎宇一听,飞身就待向前奔去。
丐道出手如电,急忙将卫擎宇抓住,同时急声问:“你要干啥?”
卫擎宇被拉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道:“不是去救贼僧老前辈吗?”
丐道一笑道:“那是我们彼此援手的记号,说过就算了,不必真去救他,他死不了!”
卫擎宇听得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因而迷惑地问:“不去救他?那……”
话未说完,丐道己拉着他走到了草棚前,同时道:“那是我们三个人遇到三个老虔婆的
呼救讯号……”
卫擎宇立即不解地自语道:“呼救的讯号?”
丐道继续道:“不错,如果遇到其中一个,就喊‘不好’,遇到其中的两个,就喊‘不
得了’要是三个都碰上了,就叫喊‘全到了’到了那时候再不去就不行了。”
卫擎宇听得又想笑又下好意思笑,只得忍笑问:“那么贼僧老前辈方才是碰见了哪一位
呢?”
丐道道:“那谁知道,只有等贼秃回来问他了!”
卫擎宇心里想着,已跟着丐道、瞌睡仙走进了草棚内,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问:
“你们三位和那三位,可是有什么过节儿?”
丐道一指棚内的几块石头,道:“你先坐下来,待俺慢慢地告诉你!”
於是,卫擎宇和丐道坐在一起,瞌睡仙则倚坐在棚柱上。
卫擎宇刚刚踏入江湖头一天,自然对外界的一切都觉得新鲜。虽然他的恩师对他也讲了
一些武林轶事和当代知名人物,但他也大都忘掉了,就拿当面的丐道、瞌睡仙来说吧,他就
不大清楚他们的底细。
是以,这时屁股一碰石头,便迫不及待地道:“老前辈,您快说吧!”
丐道点了点头,正色问:“那三个老虔婆的雅号你知道吧?”
卫擎宇赶紧颔首道:“晚辈知道,好像是金妪、富婆、姥宝烟!”
丐道立即正色道:“不错,正是她们三个!”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问:“你可知道她们三个的底细?”
卫擎宇摇摇头,没有答腔。
丐道继续道:“我告诉你,金妪虽然是排在第一位,但她却是最穷的一个,真正有金山
银山的还是栖凤宫的富婆……”
卫擎宇立即不解地问:“那人们为什么要送她一个雅号叫金妪呢?”
丐道解释道:“那是因为她手里拿的那柄兵器鸠头杖是乌金打造的,外表看来乌黑发亮
好像铁似的……”
卫擎宇一听“乌黑发亮”,心中一动,脱口急声问:“那位老婆婆可是穿着一双铁弓
鞋?”
丐道听得目光一亮,脱口正色道:“是呀,怎么,你们认识?”
卫擎宇赶紧摇头道:“不不,我根本不知道她长得是什么样子!”
丐道立即不高兴地道:“那你为什么知道那老虔婆的脚上,穿的是一双铁弓鞋?”
卫擎宇不便说出:“我方才的酒钱还是她付的呢”,只得一笑道:“晚辈在镇口的酒楼
上喝酒时,看到一位老婆婆的脚上穿着一双铁弓鞋……”
丐道一听,急忙望着瞌睡仙,兴奋地“嗨嗨”了两声,老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无可奈何
起来。
卫擎宇转首一看,这位怪杰真不愧称为瞌睡仙,他早已倚在棚柱上睡着了。
丐道突然大骂道:“老秃贼,买酒怎地去了老半天,直到现在才回来!”
瞌睡仙急忙睁开眯眯眼,挺身而起,“啊”了一声,急声道:“酒?待俺来开缸!”
丐道立即没好气地道:“慌什么,还没有下酒的菜呢!”
瞌睡仙知道已受骗,立即下高兴地道:“又是你,哼,好梦正甜!”
丐道懒懒地道:“好梦正甜那你就再睡吧!”
瞌睡仙立即不高兴地道:“既然被你吵醒了,哪里还能再睡得着,到底是什么事嘛?”
丐道淡然道:“小兄弟碰见了第一号!”
只见瞌睡仙目光一亮,瞪着卫擎宇,兴奋地问:“真的呀?小兄弟!”
卫擎宇正在想啥是“第一号”,这时经瞌睡仙一问,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而道:
“因为我没看她的面目,不敢肯定是不是她!”
瞌睡仙立即不以为然地道:“这就怪了,为啥碰了头没看清面目?”
卫擎宇不便说出当时的情形,只得道:“因为当时是背向着我。”
瞌睡仙不解地问:“那你干啥专看人家的臭脚丫?”
卫擎宇被说得双颊一热,赶紧解释道:“因为我师父说,你们六位中的一位常穿铁弓鞋,
武功极高,她的凌空一击‘喜鹊登枝’,十分厉害……”
看了丐道一眼的瞌睡仙,立即关切地问:“你的师父是谁?”
卫擎宇正色道:“晚辈真的不知道。”
丐道突然道:“你的师父年轻时,一定很英俊!”
卫擎宇摇摇头,道:“晚辈也不知道。”
丐道突然有些生气道:“他的底细你可以说不清楚,但是他的面貌是丑是俊,端庄与否,
你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卫擎宇只得道:“因为他老人家已经六十多岁了!”
丐道一听,不禁有些生气地道:“你看我老杂毛年轻的时候是否英俊潇洒?”
说话之间,立即把一张老脸向卫擎宇送过来。
卫擎宇一看,秃眉小眼,朝天鼻,薄薄的两片嘴唇,稀疏的几根胡须,一张黄脸,满是
油泥,这副尊容,实在不敢恭维。
好在丐道有自知之明,立即沉声道:“你说,你能说我年轻的时候是个英挺俊拔的少年
吗?”
卫擎宇望着丐道的那张油脸,既不愿摇头,也不敢称是,令他十分为难!
恰在这时,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由远直奔过来。
卫擎宇急忙转头,循声一看,只见一道宽大人影,迳由大镇上如飞驰来。
这时,原野黑暗,大镇上的灯光较之方才少多了,因而显得夜空上的星星,格外明亮。
打量间,已听丐道兴奋地道:“是贼秃回来啦!”
只见贼僧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提着酒缸,嘴里叼着一个小包袱,头上顶着四个大瓦碗,到
达近前,直望着丐道瞪卵眼,显然是要丐道快接酒。
卫擎宇看了贼僧这副身手,又想笑他滑稽,又暗赞他的本事。
於是,他急忙起身,先把菜篮接过来。
但是,丐道接过酒缸后,噗的一声,戟指把缸口的封盖戳了个大洞,立即凑近在瞌睡仙
的鼻子下。
卫擎宇一看,这才发现两三句话的工夫,瞌睡仙又睡着了。
只见瞌睡仙浑身一战,脱口急呼道:“烧刀子!”
把话说完,才睁开了两眼,抬头一看,望着贼僧一笑道:“俺的活祖宗,你可回来了,
怎的去了这么久?”
贼僧理也不理他,兀自解开叼在嘴上的小包袱,不由分说,白花花的银子,你一个,他
一个,卫擎宇一个,贼僧自己的兜里放一个。
卫擎宇一看,原来贼僧是在分银子,手法熟练,乾净利落,小包之内,至少有一百多个
二两重的银元宝。
瞌睡仙一看,一边接银子,一边瞪大了眼眼,问:“怎么?偷的呀?”
贼僧理也不理,看也不看,继续一个一个地丢过去。
当最后一锭银子丢给卫擎宇的时候,卫擎宇的目光一亮,恍然似有所悟,不由脱口急声
道:“我的大元宝……”
这时,贼僧才煞有介事地道:“大而无当,留着没用,干脆换成银锭大家分开用……”
话未说完,丐道和瞌睡仙已同时赞声道:“好,俺赞成!”
卫擎宇却焦急地道:“可是……”
话刚开口,贼僧已挥手道:“别可是可是的,身上带着那么大的金元宝行道江湖,你会
发现它是个累赘,是块废物。”
卫擎宇一听,心中更加焦急,正待说什么,瞌睡仙已送过来一碗酒,同时,哈哈笑着道:
“小兄弟,今晚是你请客,这第一碗酒理应先给你喝,来,老哥哥先敬你!”
说罢,兀自端起自己的一碗,咚咚咚,一连喝了三大口。
卫擎宇心里又焦急又生气,哪里有心思喝酒!
但是,一旁端着酒碗的丐道,却一竖大姆指,得意地道:“小兄弟,这叫难兄难弟,大
家有福大家享,大家有难大家当,有了银子当然也大家分,来,喝酒,杂毛哥敬你!”
说罢仰颈,一气牛饮,顺手在菜篮里抓了一把牛肉。
卫擎宇气得两手一拍膝头,焦急地道:“可是我师父他老人家……”
话刚开口,贼僧已沉声问:“你师父怎样?”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地问:“你师父是谁?”
说罢,又转首去看猛吃猛喝的丐道和瞌睡仙。
丐道咽下牛肉,又嘶了一条鸡腿才含糊不清地道:“小兄弟自己也不知道!”
贼僧听得一愣,不由望着丐道,问:“那么小兄弟姓啥叫啥?”
丐道被问得一愣,这才想起,闹了半天还不知道小兄弟的尊姓大名。
瞌睡仙则爽朗地道:“小兄弟就是小兄弟,何必一定知道他姓啥叫啥?你贼秃姓啥叫啥?
恐怕你以前是哪个庙里的小和尚已记不得了。”
贼僧耸耸肩头做了个滑稽相,道:“这倒是真的。”
卫擎宇则自我介绍道:“晚辈姓卫,保卫国家的卫,擎是一柱擎天的擎,宇,四海寰宇
的宇……”
宇字方自出口,三位怪杰已同时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头,赞声道:“好,好,好名字,
就凭小兄弟的这个名字,将来一定能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咱们的计划也一定能成功!”
卫擎宇听得虎眉一蹙,不由迷惑地问:“老前辈,什么计划?”
话未说完,贼僧已翻着卵眼沉声道:“什么老前辈,老前辈,你不觉得这样称呼俗气、
恶心?”
卫擎宇一听,不由面现难色,虽然说这三位怪杰嬉笑怒骂,游戏风尘,遇事不拘形迹,
但是,他们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而他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再怎么说,也不能太离
了谱儿。
心念问,丐道已望着贼僧,问:“你方才遇见了哪一号?”
贼僧啃着一块猪脚,漫不经心地道:“拿棍子的!”
瞌睡仙急忙兴奋地道:“嗨,小兄弟也碰见了她呢!”
贼僧听得卵眼一瞪,望着卫擎宇,兴奋地问:“真的呀?在什么地方?”
丐道代答道:“在镇口的八仙阁!”
贼僧突然恼懊地问:“糟,小兄弟,她有没有和你照面?”
卫擎宇正待回答,瞌睡仙已爽快地道:“一个屁股对着他,你说算是照面没照面?”
贼僧宽心地“噢”了一声,喝了口酒,又问:“小兄弟,那你怎么认得她?”
卫擎宇道:“我并不认识金妪前辈,是因为她穿了一双铁弓鞋……”
贼僧一笑,问:“是谁告诉你的?”
卫擎宇道:“是我师父说的。”
贼僧有些得意地问:“噢?这么说,你师父也知道我们这六个老不死的了?”
卫擎宇颔首道:“是的,他老人家常谈起你们六位。”
丐道也颇感兴趣地“噢”了一声,关切地问:“你师父怎么说?”
卫擎宇未言先笑,道:“他老人家告诫我,‘遇见三乾跟着走,碰到三坤躲远些’……”
话未说完,三位怪杰已同时哈哈笑了!
瞌睡仙则哈哈笑着道:“我看你师父是位多情种子,以前一定吃了她们不少的亏!”
卫擎宇听得面色一沉,心里很不高兴,他不希望别人用讽讥的口吻谈他的恩师。
丐道赶紧挥手道:“咱们不谈这些,先谈正经事!”
说罢,转首望着贼僧,问:“说真格的,你怎的会碰见那老虔婆?”
贼僧道:“我吆喝的时候距离她们还远……”
丐道和瞌睡仙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问:“什么,她们?你是说还有拿烟袋的呀?”
贼僧立即不耐烦地道:“不是不是,另一个是风月仙姑……”
瞌睡仙却迷惑地道:“奇怪呀,风月仙姑怎的和那老虔婆搞在一起了?”
贼僧不高兴地道:“你问我,我问谁?”
丐道则催促问:“后来呢?”
贼僧道:“我看她们两人好像是为什么事在争执,我怕你们两个不晓得,吆喝了一声就
走了!”
瞌睡仙问:“她对你可有啥表示?”
贼僧一翻卵眼,立即没好气地道:“废话,她对我会有啥表示?还不是瞪我一眼算了!”
丐道则迷惑地道:“奇怪呀,前天在田光镇发现了拿烟袋的,今天又遇见了拿棍儿的,
莫非咱们三人的计划走漏了消息?”
瞌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