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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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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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一是陛下一向信任者,二是为人为官一向公正无私者,三还须得不怕得罪王轨孝伯才行。
  伽罗终于想到了三个人。
  第一个便是上柱国、薛国公长孙览。
  长孙览一向与武帝和自家的私交皆好。长孙览初名为长孙善,武帝曾道:“朕以万机,委卿先览。”于是,特赐名“览”。诛除宇文护之后,陛下最先召见的属臣便是长孙览,并令他带兵搜寻奸相余党并拟诏公诸天下,由此可见,对他的信任并不亚于对王轨和宇文孝伯二人。
  长孙览素与他们夫妇亲睦友好,无话不谈。只要拜托长孙览一个人,他自会出面拜请王谊和于翼两位大人,三人一同上殿,请求处分王轨和宇文孝伯,以达到为太子开释的目的。
  长孙览因自小与杨坚、郑译交好,众人皆爱丝竹音律,故而,彼此也一直互为知交。当年,杨坚在京为父母守丧多年,长孙览常常出入随国府,颇得他们夫妇的敬重厚待。
  伽罗的大姐明皇后独孤金罗驾崩后,伽罗始终照管大姐留下的幼女安煦。前两年,伽罗和叱奴太后两人又促成了安煦公主与长孙览次子长孙宽的婚事。
  第二个便是平阳郡公王谊。
  王谊一向有正直无畏之称,奸相执政之时,有一位朝臣对大周第一位嗣君孝闵帝轻视不恭,王谊勃然上前,以手中玉珽狠扑此人,直到此人惶惧请罪,王谊才住了手!从此,朝臣中再也没有谁敢公然对闵帝不敬了。
  他从儿时在杨家塾堂读书,到太学同窗,直到后来,又由伽罗做主,两家已结为儿女亲家。
  再一个人就是常山公、大司徒于翼。
  杨坚有一个异母幼弟,即同安郡公杨爽。杨爽尚在襁褓之中时,生母便患病而死。六岁那年父亲杨忠又不幸病逝。长嫂比母,伽罗把六岁的杨爽带在身边亲自哺育。后来又由伽罗做主,聘娶于翼的女儿为妻。当年,他因与明皇帝亲好,故而一直受奸相宇文护的排挤。诛除奸相之后,他也是陛下最先诏任的大臣之一。
  这三人皆为当今陛下所器重,也同时俱为杨家亲好。
  伽罗断定,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也无论是为陛下,还是为太子所虑,他们都必然愿意力保太子。
  虽说长孙览、王谊和于翼三人都会为太子说话,但伽罗却只能出面求长孙览一个人。自己现在毕竟身为太子妃的生母、太子的岳母,若公然四处为太子之事出面求人,即便是出于公心,传扬出去,总是难逃嫌疑,甚至可能授人以柄!
  伽罗决定,此事尽付长孙览一人出面斡旋。
  伽罗来到薛国府,尚未开口,长孙览便已猜到伽罗为何事来府上了。
  因与杨坚夫妇的情好意切,两下根本无须客套和寒暄,长孙览率先询问:“夫人今天驾临寒舍,一定是为太子之事忧虑吧?”
  伽罗见长孙览如此善解人意,心下一热:“长孙兄所言正是!伽罗虽一介女子,却也并非不知国法森严,就敢贸然过问陛下的家事。实在因为太子太过冤枉,伽罗不忍见闻。长孙兄,此番西征,太子虽有失职之过,陛下教导实在有理。然而,伽罗只是有一样不明白:此番吐谷浑之战无功而返,陛下只处罚太子一人,似乎有失公允!伽罗以为,虽说郑译王端等人阵前营中不知辅佐太子一心击敌,有失职之责,当除官职。太子虽名义上为大军主帅,却并不谙熟兵事。王轨孝伯二人受陛下重托,身负王命,以左辅右弼之职,辅佐嗣主第一次远征平敌,主掌前线一切兵事进退的决断之权。大军在外延耽数月,不得敌国一兵一卒,这里即使没有什么蹊跷和玄虚,王轨孝伯也当有几分失职之嫌。为何不肯自请朝廷处分?太子受此重责,为何又不挺身而出,反倒推波助澜?伽罗今天斗胆求助大人,请大人出面,拜请常山公于翼、扬国公王谊一齐上殿奏明陛下,救救太子!”
  

第二十四章 围魏救赵(7)
伽罗言罢,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长孙览点头道:“夫人,此事我已清楚了。其实,即使夫人今天不来,我也正要上表陛下,言明此事的。其中内情我自然清知几分,不过是王轨孝伯素与郑译不睦,随国公又与郑译一向交好,又系太子的岳父,诸事加在一起,十分微妙,故而才累及了储君罢了。其实,陛下此番也是有意拜托二人辅佐太子出征的。陛下的深意也正是想借此机会,使他们彼此能相亲相睦起来。谁也没料到,大将军王轨的心胸竟也这般狭隘……唉!他们,此番吐谷浑的作为,无论如何,也有些不忠不义之嫌,太让陛下和群臣失望了!可是,陛下只能责处太子,却不好处罚王轨。尽管处责太子,其实也是给二人脸色看了。可惜王轨孝伯,竟还要借此废掉太子,这也的确有些过分了!夫人放心,我一定请二位大人一齐上殿,奏明陛下。”
  伽罗眼中噙泪,忙屈身揖拜道:“伽罗替你兄弟那罗延和你侄女丽华,叩谢长孙兄了!”
  长孙览赶忙双手来搀:“哎呀!夫人真要折煞我了。夫人,此事无论为公还是为私,也无论是为忠信为礼义,都是责无旁贷的事。我这就去拜见常山公和扬国公,一定为太子讨个公道。”
  诸事安排齐备,伽罗这才匆匆进宫探望太子的伤情。
  李妃见伽罗来到东宫,一把握住手儿,一句问话尚未出口,便禁不住先哽咽起来,伽罗也禁不住滴下泪来。
  李妃哽咽道:“陛下他……太子,这都已经两天了,连身儿都还不敢翻呢。”
  伽罗握着李妃的手儿,一齐来到太子寝宫。
  太子此时正趴在床上,见随国夫人到来,脸上不觉露出几许愧色来,一时又要挣扎着直头问好,不想牵动了伤处,一时疼得呻吟起来,脸上即刻沁出了一层汗珠。
  伽罗噙着泪,紧走几步,忙扶着他,仍令他趴着别动。一面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地为太子拭去了额头和脸上的冷汗。又要看看太子的伤势,太子见说,顿然羞得满脸通红,满嘴说:“没要紧,没要紧的。”一面却咬着牙,强忍着痛楚。
  伽罗问李妃:“用的什么药?”
  李妃拭着泪说:“说是镇痛收敛的什么药。昨儿换过一次了。说是隔一天换一次的。我都愁死了,光这换一次药,疼得叫天喊地的。一直睡不好,说心里起火,即使睡着,一刻半刻的,立马就会从噩梦中惊醒,嘴里老是喊着渴,这四月的凉天,就要吃冰。”说着又流起泪来。
  伽罗眼睛又是一酸,瞅近了,看看太子的嘴唇,果然干裂。知是伤痛加上气郁所致。遂命身边府上的丫头抱着的一个小包袱递上来,摊在桌上解开了,从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来。
  匣子里并排放着一大一小两个药葫芦。
  伽罗将小葫芦取出来,从里面倒出一小粒黑色的药丸,捧在手心,对李妃说:“姐姐,这是家传的定痛子,对刀剑棍棒外伤有止痛收敛的奇效。就着温过的黄酒,让太子口服一粒,很快就能入睡了。若睡不好,不仅伤势难愈,比吃不下东西更毁人。”
  太后忙命左右宫人温黄酒上来。
  伽罗又取出大些的葫芦:“姐姐,这个是治外伤的化淤散。一会儿太子吃了定痛子入睡之后,揭开伤处的纱布,先用白酒轻涂,在患处轻轻洒上一层,仍旧敷上纱布。这样,内服外敷,伤势会好得快一些。”
  听伽罗夫人这般细心地交代着,太子趴在床上,心内一热,不觉悄悄流起泪来……
  这时,宫人已将温好的黄酒端来,伽罗亲自服侍太子服下了定痛子。
  果然,还不到一刻钟,太子便觉得身上的痛减轻了好些,不多会儿,便晕晕乎乎地似入梦乡了。似睡未睡之间,又听母妃说:“听说,那些人还不肯罢休,想奏禀陛下继续处置太子……”
  太子隐隐约约听到了母妃又开始低声抽咽起来。
  其实,太子此时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此番受到父皇的杖责屈辱,而是听说朝中有人对自己继续紧追不舍。他在宫中,自然清知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几乎没有一个能活过几时的。即使被废为庶民,最终也会被人悄悄谋害……正在此时,他听随国公夫人说,“……姐姐莫担心,我已经从郑译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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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围魏救赵(8)
太子闻言,即刻强令自己清醒一些,听听随国公夫人说些什么。
  “……大军在外延耽数月,兵事决断皆在于他二人之手,最终竟不得敌国一兵一卒,太子和身边左右俱遭处分。王轨肩负辅佐嗣帝第一次远征讨敌,实习兵事,他因与郑大夫军中争执,却公报私仇,有意延误战事,此一重罪;作为左辅右弼又决断兵事者,无功而返,有负陛下信任,此二重罪;太子受罚,他视而不见,更不自请处罚,不忠不义,此三重罪!姐姐,我已见过长孙大人,求他与常山公、扬国公三人共同为太子讨一个公道。如此一来,即使陛下不好治他罪,也必会惊他一场!看他还有何胆子敢再反过来陷害太子?”
  母妃的声音立马显得惊喜望外:“啊!妹妹,多亏你了。这几天都把我给愁死了。唉!像我这般,天天困在宫中,什么话也听不到,什么事也做不成。陛下批阅朝廷和各地奏折,几乎天天忙到凌晨。我真怕,若他们一旦得逞,我们母子可真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妹妹,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这般与太子过不去呢?”
  伽罗道:“姐姐,太子无辜!太子乃一国之储君,他们这样,或是本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或是因为太子所亲者非是他们的朋党之辈……”
  太子虽昏昏沉沉,闻听此言,却也恍然大悟:自己惶惑已久的事,如今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事情的源本竟在这里!
  因最担心的一重危机解除,太子立马觉得全身一阵轻松。隐约之中,又感到母妃和随国夫人正在轻轻为自己擦伤敷药。
  太子心下虽不想让随国公夫人亲手做此事,全身神志却已开始昏昏沉沉,无力阻止了。又觉得今天敷药,果然没了往日的钻心剧疼,不知不觉中便已沉睡过去……
  伽罗的“围魏救赵”之计果然厉害。朝中再没有听说有提议废太子之事了。
  伽罗再次进宫探看太子时,李妃面露喜色地说:“妹妹,你送来的药用了四五天,太子已经能翻身了。”
  伽罗暗暗松了一口气,一面随李妃往太子的病榻跟前走去。
  还未走近太子,伽罗突然发现,守在太子床边的两个侍妾当中,有一个竟是挺着足月的大肚子!
  伽罗心下不觉一凉:怎么,正夫人太子妃还没入主东宫呢,太子东宫的侍妾却先要诞下孩子了吗?
  伽罗用眼角扫了一下那个侍妾:看她的长相倒也算端庄。只是,依她的年龄,看上去已有二十六七岁了。太子今年统共才有十五六岁,两人相差这么大,不知这位侍妾如何勾引太子的?
  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只要生下一男半女,太子继位,将来她在六宫就会有一席之地了。
  只不知将来生下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若是男孩儿,将来女儿入了宫,即使诞下嫡子,在立嗣之事上,恐怕也难免会有一场嫡庶长幼之争……
  再看她的肚子,恐怕孩子落地儿,就是近些日子的事了。
  伽罗虽说满腹狐疑和郁闷,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的,视而不见地和李妃一起,径直来到太子床前探看。
  “夫人!又劳您惦记。”太子见伽罗和母妃走来,就要直起身来。
  伽罗忙扶着他仍旧躺好,柔声询问:“太子殿下,感觉好些了吗?”
  “啊!实在好多了。多亏夫人送来的神药啊。”太子满脸感动地说,一面又要直身。
  伽罗轻声说:“太子殿下躺下别动,好好养伤啊。”
  太子眼望着伽罗,嗫嗫嚅嚅地问:“夫人,丽华妹妹……她,她还好吗?妹妹,她也为我担心了吧?”
  伽罗见他问起丽华,心内冷冷一笑,和侍妾的儿子都快生下来了,还记得有个丽华妹妹?嘴里却说:“她闻听你伤势吓人,在家流了两天的泪。非要扮成下人随我进宫,要亲自看看殿下的,我怕她私下进宫,被人识出,又要连累太子,好歹劝住了。”
  太子满眼感动地望着伽罗,一时眼中噙泪,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夫人,我原想此番出征能够建下大功,煌煌凯旋后,荣荣耀耀地迎娶妹妹入主东宫的。没承想,吐谷浑一战,竟落得如此狼狈和屈辱的结果!”
  

第二十四章 围魏救赵(9)
伽罗忙道:“太子说哪里的话来?此番西征,虽说无功而返,也不过是因为吃了他人的亏罢了。何况,以后太子有的是出征打仗、建功立业的机会。吃一堑长一智嘛!得此教训,其实更是万金难买!我以为,远比俘获敌国千军万马要珍贵。”
  太子闻言连连点头:“啊!夫人所言极是!只怪我自己,往日只知修习诗书礼乐,只知交结亲近文人儒士,东宫官属内,几乎没有一个我自己的知兵属将。一国储君,如此忽视武略的进取,出征打仗,岂有不吃亏之理?伤好后,我想尽快加强兵事武略上的实习,还要招揽和交结一帮子武将。总有一天,我宇文赟要汗马提剑,沙场建功,雪此奇耻大辱!”
  伽罗从太子的目光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武帝身上那种威烈的影子来。因见太子虽说吃了这番大亏,却悟透了几分道理,心下感到欣慰,一时间,倒把看到太子大肚子侍妾的不快释然了些许。
  太子的伤痊愈不久,太子的东宫侍妾便诞下一个大胖小子。
  武帝闻听得一皇太孙,实在欣喜异常。为此,专门诏敕朝廷文武官员普加一阶,并且在帝宫大摆喜酒,宴请朝廷和在京文武百官及王公命妇,以贺欢庆。
  接到喜帖,伽罗的心却是骤然凉了半截!
  她兀自一人怔怔地坐在那里,呆了好半晌……
  这年晚秋的九月壬午,长安帝京万人空巷,百姓官吏、商家行旅一起拥上街头,竞相争睹皇家太子迎娶大周皇太子妃的浩大场面。
  举目望去,见皇城御街之上,迎送太子妃的仪仗车马潮水般漫漫而过。无数青衣宫娥和朱衣卫士们一排排、一行行,或持金钺,或举翠扇,或箱笼金帛,或玉辂彩轿,望不到边的是彩旌如林、车辇缀锦,听不完的是鼓乐喧天、人声鼎沸。
  直到诸般大典礼仪结束,大周帝王皇家隆隆重重地将随国公杨坚的长女——大周国皇太子妃杨丽华迎娶入东宫,宾客也俱到帝宫畅饮皇家盛大的喜庆酒宴,随国府又还了几天的喜宴后,终于开始寂静下来。
  夜深人静,伽罗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又安排了一番家人,查验了一番诸事,长舒了一口气,来到自己和杨坚所居的后庭时,蓦地,伴着清凉的晚风和秋桂阵阵芳香,骤然传来一阵优美抑扬的琴声。
  原来是夫君杨坚在屋内弹琴。
  伽罗悄悄站在窗外,侧耳倾听,他弹的什么曲子?
  以往,伽罗从未闻听过杨坚弹这支曲子。她虽不知曲名,然而,品咂个中旋律音韵,只觉时而清越,时而沉雄,时而抑扬,时而空泛,云轻海阔,万木葳蕤……
  颇识音律的伽罗不觉怔住了!
  正痴迷间,只听一串仿如奔流直下的滚摇和琶音之后,七弦骤止,万籁俱喑!
  伽罗迈槛入门时,杨坚仍旧抚琴沉思,默然无语。
  “这是什么曲子?旋韵之间,天高地回,气象万千。”
  杨坚握着伽罗的一只手,凝视着她依旧美丽绝伦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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