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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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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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位以来,他便开始雄心勃勃地演武练兵,巡阅三军,决计效法先帝,御驾亲征,南灭陈国,北平突厥,完成先帝未竟的大业,实现天下一统的帝王雄图!
  正在这时,突然有急报传来:幽州卢昌期率数万人马举兵作乱。眼下已经攻据范阳,一路杀人抢掠,并向南进发。
  宣帝骤闻急报,一时未免有些紧张。他担心的是,有人会借机乘势而起,里应外合,###大周国基。
  朝堂之上,诸公纷纷提出平敌之策。宇文孝伯奏请,遣东平公、司武上大夫宇文神举率众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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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紫气萦门(3)
宣帝虽清知宇文神举乃王轨齐王一党,本心不想派他平敌,环顾左右,又担心自己的几个亲信诸将未必有百战百胜的把握。自己初践大位,第一次举兵必得师出大捷,不仅可彰显自己的英威,而且可稳定社稷,于是诏准了宇文孝伯的奏请。心下却思量:宇文神举此番出师大捷倒也罢了,否则,他便以宇文孝伯举荐有误一并除之!
  不想,前方很快便有捷报传来:数万叛兵已被平灭,叛军首领卢昌期也被活捉并正押往京师。
  宣帝见叛乱平息,暗自舒了一口气。
  事过之后,左思右想,突然觉得滋味有些不正:此番平定叛乱之人,竟是极力攻讦过自己的一党,用他,犹如用王轨一样。
  当年吐谷浑一战无功而返之耻,他终生难忘!他因此断定,这些人根本靠不住!
  莫非,大周国中,除了他们几人,竟无别的领兵之将,别无知兵之人,别无胜敌之计了吗?
  下一步朝廷要举国发兵,自己要御驾亲征,南扫陈国,北平突厥,超越前人,最终实现一统天下的帝王雄图。如此,岂可用他们这帮多年的宿敌来掌管和调度大周六军兵马?
  朝廷诏布长子杨勇被晋封为博平侯、次子杨广被晋封为雁门郡公的诏书发到随国府时,伽罗招待传诏的使臣喝茶的同时,又得知晋拜随国公杨坚为上柱国、大司马的诏书,已经八百里加急发往南兖州的消息时,伽罗真是又惊喜、又慌乱。
  这些年来,她倾其全心辅佐夫君,化解嫌隙,上结两代国主及后妃,下交百官和内眷,或联姻于三公,或接济于寒士。逢人烧香,处处结缘。而夫君在外戍守四方,十几年间可算得忠心奉公,功业卓著,守藏谦和,谨慎韬晦,即使如此小心,人家还不时奏他“反相”、“不臣”,性命几番险遭陷害……
  伽罗盘算,正值秋高气爽的日子,夫君此时赶路,风细天晴,不足二十来天便可抵达京城。算着他赶到家的日子,正好也是自己的三十五岁生日,借自己的生日,顺势聚一聚旧日亲朋,也不显得张扬显摆了……
  她当下便命家人着手准备各样待客东西,免得临时手忙脚乱。
  随国府内上下人等一时各自忙碌起来,或洒扫庭除,或采买酒菜,伽罗则亲自招呼女仆更换帘帷椅垫被褥等。
  此时,郑译、刘昉、高颎、来和等人,每天都会抽时间到府上来看看,或是帮着筹措接送迎往的歌舞新曲,或是列拟需要延请的亲好客人。
  闻听皇后之父、大司马、随国公杨坚被朝廷诏敕正在归京途中的消息后,府上越发热闹了。有前来馈赠佳酿菜肴,说是为随国公接风用的,有奉上奇鸟异花说是凑个趣儿的。只要不是贵重之物,无私贿之嫌,伽罗倒也爽快地承领了诸位的美意。
  满座高朋相继散尽之后,随国府一下子显得寂静下来。
  抬眼见正深情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夫君,伽罗竟显得有些羞涩了……
  风儿不时拂动着窗帷,送来庭院中金桂和秋菊或是浓郁或是清淡的芳馨,送来一片秋虫的低吟和栖鸟的呢哝。
  自嫁到杨家至今,这已不知是第几次的别后聚合了。
  就着温暖的灯光,伽罗轻手轻脚地为夫君换上浴袍,亲手替夫君抖开发髻,缓缓地,温柔地,一下一下地为他梳理和揉洗着。她抚着杨坚的鬓角和额头凝注久久,一年多未见,夫君的发间又添了一些白发,饱满光洁的额头眼角,又多了些皱纹。
  伽罗鼻子一酸。想他成年累月一人在外,饥一顿、饱一顿,而当年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转眼已经是双鬓花白的不惑之年,心下一痛,眼中不觉滚下泪来。
  杨坚一手握着伽罗的手,一手用绢子为她拭泪:“伽罗不要伤心了,虽说咱们夫妻风风雨雨几十年,到底有惊无险。你看,从前朝大魏到今日大周,从东面齐国到南面梁陈,哪一轮的兴替,哪一次的废立,不是牵连了成百上千的人?哪一场的举国伐兵,有多少公侯将相马革裹尸?更遑论那千千万万的士兵百姓了。像你我夫妻,虽说常年分离,毕竟衣食无忧,子女安逸。二十年间,虽说朝代动变,帝祚几移,几番险厄,你我夫妻不仅毫毛无损,反倒越发历练了心智……”
  

第二十九章 紫气萦门(4)
伽罗松了一口气,是啊,环顾周围,多少王公后妃因江山社稷的兴代送命;多少文武百官因王权帝祚的易人而满门灭绝……
  他们夫妻儿女全都好好的活着,而且,还等到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伽罗贪婪地嗅着夫君熟悉的气息,抚摸着他依旧结实的胸膛和臂膀。这是常年演武练兵、毫不松怠放纵之人特有的结实健壮的身板。
  伽罗吻着夫君的肌肤,品咂着长久的离别和思恋后,梦境般的今夜。杨坚蓦地两臂紧紧箍住伽罗,报之以热烈得几乎要令伽罗窒息的热吻……
  灵与肉的交融纠扯,幸福到极致的爱意之后,仍旧还有着无穷无尽的渴念和依恋……
  伽罗蛇一般缠着依旧健壮的夫君,啮咬着他的臂和唇,身与心、灵与肉皆沉醉沉溺于实实在在却又如梦似幻的欢愉之中……
  杨坚拥着伽罗,似睡非睡。虽说季节已至立秋,天气依旧有些燥热。娶回伽罗后,杨坚便发觉伽罗的身子竟有一种奇妙之处:越是天热,她的身上越是凉润如玉,拥之使人暑意顿消。而到了冬天寒凉时,她肌肤反倒变得温软似绵——长年累月的军旅生涯,杨坚便是带着对爱妻伽罗刻骨铭心的爱欲和思念一天天度过的。也正是这种激情和相思,使他在远离家园的二十年里,不管爱妻娇儿离自己多么遥远,也不管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妖媚诱惑,他竟从未有过哪怕一次的对伽罗的背叛。
  坚冷如铁的军旅生涯,刀剑如林的征战杀伐渐行渐远……
  此时的杨坚,怀中紧拥着美妙可爱的娇妻,静静享受着久违后的渴望与满足,而伽罗不尽的温柔和爱抚的回报,如水似梦一般,浸润抚慰着他的整个身心……
  伽罗沉醉在杨坚的怀里低声悄语:“那罗延,等咱们的丽华再为陛下生下个皇子,立为嫡嗣,此生,我再无可挂牵的事了。”
  杨坚抚着伽罗的头发:“伽罗,凡事不可太满啊。你想过没有,眼下朝中,上有宇文氏两代几十位王公在那里盯着,下有三世###、驸马世家的尉迟迥父子数十人,于谨于翼父子两代数十人,长孙览父子叔侄两代数人,李穆父子叔侄十数人,他们和皇室俱有各种姻亲联结。如今,咱们丽华贵为大周一国之母,我又骤然被陛下晋为掌管着大周兵马的大司马。我料定,时日不久,只怕就会有人因嫌嫉而生谄言了……”
  伽罗心下一惊,却道:“齐王已死,宇文孝伯和王轨也是自身难保,即使苟延一时,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于翼、长孙览、李穆、韦孝宽、尉迟迥、王谊这几位朝中重臣,往日和咱们也算睦好,且多与咱们家有姻亲往来。这倒次要,主要的是,当今陛下和咱们家丽华情深谊厚,是咱们两眼瞅着、双手扶着长大的孩子。总不成他还会听信外人的离间,反倒疏忌咱们吧?”
  杨坚道:“伽罗,当今陛下若是位有主见的国主,即使没有外人的离间,只要丽华有了嫡子,他也会像先皇武帝一样,有意疏远和设防于我。他若是个没有主见的国君,即令丽华没有嫡子,即使齐王和王轨都死了,还有别的诸王三公,他终究也会有听信他人离间、疑防于我的一天。而且,陛下初践大位,此时无论骤然晋迁重用谁,谁都会即刻成为众矢之的。”
  伽罗无言了。
  夫君已远非当年太学同窗的那个少年那罗延了。
  韬晦让人学会闭上嘴巴,用眼睛去观察世相百态,用心神去辨明万物。积年累月的隐忍,能使一个才智中平的人变成一流的哲人。先皇武帝宇文邕整整十三年的藏韬晦略,最终成就他为一代雄才大略的国主。
  二十年的面壁坐禅,使得杨坚越发睿智超人了。
  伽罗重新感觉前路迷茫,她突然有了冷的感觉。她紧紧地箍住杨坚的脖子,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中:“夫君……”
  杨坚双臂用力拥紧伽罗,热吻着她饱满的额头:“伽罗……其实,凡尘世间,荣华也罢,权贵也好,在我心里,比起我的伽罗来,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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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睚眦必报(1)
杨坚骤跃显贵之后,无论是上朝下朝,禀事奏章,还是参与廷议诸事的进退决断,一如既往的言语含蓄,为人谦和。
  入朝不久,杨坚便察觉到:自己这个女婿,显然已不再是以往那个温弱率真的太子了。
  或许是因他历练未久便亲揽朝国的缘故,比起他的祖父宇文泰,父亲宇文邕,伯父宇文毓、宇文觉来,宇文家族沉练的一面,在少年得志的他身上所现甚少。相反,性情的躁怒多变,理政的朝令夕改,给人的感觉,有时简直是在视朝国大计如儿戏一般。
  杨坚开始为他搦一把汗了:躁怒多变的性情,自古便是帝王之大忌。一般常人,性情躁怒,反复无常,所危及者不过一人一家罢了;而一国之君的躁怒易变,所祸及的便是江山社稷,是亿兆万姓了。
  果如杨坚预料:自己归京不久,因尉迟迥、越王、赵王等人的妒谄,宣帝便开始对杨坚有了嫌疑设防:诏布削去杨坚总理朝国军权的大司马之职,晋为并没有什么实权的四大辅官之末。
  直到陛下册定他和朱满月所生的七岁皇长子宇文阐为太子时,杨坚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宣帝是顾忌自己阻止他立庶为嗣!
  伽罗见刚刚二十岁的宣帝便匆匆册立嗣子,着实感到意外,不觉心生烦恼:“这个昏君,真是得鱼忘筌!竟连立嗣以嫡不以长的礼法都不管不顾了!”
  杨坚劝慰道:“伽罗,你就没想过,那个朱满月一向并不得宠,陛下为何反倒匆匆立她的儿子为嗣?”
  伽罗惊愕地望着杨坚:“莫非,朝中有人有意与咱们过不去,有意这般撺掇的吗?”
  杨坚神情深沉地说:“这是其一。再有,恐怕,易怒多变的陛下,对我也已有了设防之心!”
  伽罗大惊:“啊?”
  杨坚不无担忧地说:“我想,朝中皇戚尉迟迥和宗室赵王等人,正是想趁着皇后眼下尚未诞下嫡子,才撺掇陛下抢先立长为嗣的。不过,即使宣帝今天立长为嗣,凭他多疑善变的性情,哪天有了新宠,说不定还会被他废掉。伽罗,眼下形势,其实,无论谁被立为太子,都难保会有不测啊。”
  伽罗虽明白夫君所言有理,心内到底还是替女儿感到忧虑:自从朱满月生下皇长子后,接着,宣帝的后宫姬嫔又连降二子:王姬生下一子名叫宇文衎,皇甫姬生下一子名叫宇文术。唯独丽华,入宫几年了,又位居正宫,至今膝下却仍旧只有一女!
  莫非,女儿入宫之后并没有怎么得陛下宠爱?为何转眼好几年过去了,丽华仍旧只有娥英一女?
  天生丽质的女儿出身高贵、满腹才学,为何竟不如那些姬妾出身的女人得宣帝宠幸?
  女儿一向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常常是虽为男人敬重,却难讨男人欢心。
  伽罗开始为女儿担忧了……
  宣帝继位以来,因先皇武帝留下的根基牢固,倒也社稷稳定,诸事平顺。这段日子,他开始与左右商议武备,欲大兴兵事。
  郑译见帝宫殿阶一片金光灿烂,便对宣帝提议:“陛下,眼下正值春和日丽,臣请陛下率领诸军将士出京巡游狩猎,既可乘此大好天气游春踏青,抒发壮志,也可借此操练骑射,校武演兵,一展大周皇帝陛下的雄威,鼓舞三军士气。”
  宣帝抚着自己的两条腿叹道:“你别看今天太阳这么好,朕料定,明后两天必然风雨大作。”
  于智惊异地望着宣帝:“哦?臣竟不知,原来陛下还擅观天象啊?”
  宣帝苦笑道:“什么擅观天象!不过是朕昨晚两条腿上的旧伤又发作了,酸痛难禁,御医敷了止痛膏药也不管用,朕一夜都没睡好。”
  郑译忙问:“陛下,这还是当年吐谷浑之战后,先帝当众杖笞后落下的旧疾吗?”
  于智问:“陛下,吐谷浑之事,都过去五六年了,怎么旧伤还没有痊愈?”
  宣帝蓦然沉下脸,咬牙道:“只怕是好不利落了。还有朕的毒痛旧疾,每到朝事繁杂时,便会腹痛如灼。当年,朕真是被那帮乱臣贼子害苦了!”
  

第三十章 睚眦必报(2)
郑译冷笑道:“可是,陛下对他们却是太宽容太仁慈了!那个王轨,如今仍旧好好的,毫发未伤!”
  宣帝叹道:“往日,王轨虽屡屡陷害于朕,可是,念在他毕竟为大周社稷屡建奇功,又是先帝当年的左右忠臣,朕若只为自家私仇便杀掉他,恐怕会遭致物议啊。”
  郑译忙道:“陛下即令不忍杀他,臣以为,只怕他也未必会感念陛下的宽厚。相反,正因为他当年曾屡屡陷害陛下,做贼心虚,所以,一旦遇有时机,终究还会为自保而生动变!”
  宣帝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宫殿楼阁:“眼下之大周,西北诸部对我中夏年年侵扰掠袭,南朝陈国也一直伺机以待。王轨、宇文神举、宇文孝伯和尉迟运等,往日虽屡屡陷害于朕,可是他们毕竟个个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是我大周不可多得的龙虎之将。而且,今年夏秋之际,朕要并发大周水步骑大军,御驾亲征,南讨陈国,朕听说,当年清水一战,王轨的威名令陈国闻之丧胆。说实话,眼前,朕还真舍不得动他这个对大周还算忠心的百战功勋啊!”
  郑译冷笑道:“陛下,臣一向也极佩服、极欣赏王轨的雄才奇略,可是若说他是大周的忠臣,而且还夸他是百战功勋,臣却不以为然。陛下若凭他替陛下扫灭南朝,完成超越前人的帝王功业,臣更觉得靠不住!”
  “哦?郑大夫不妨直言。”宣帝望着郑译。
  “诚如陛下所说,王轨乃南朝陈国的劲敌!当年,他奉先帝之命救援彭城,仅率三万大军,在与南陈吴明彻的八万水陆大军之战中,以千具铁轮沉锁水底截断江流,此一计,便将吴明彻的数万兵马尽灭没于清水,何其雄才伟略!可是,当年的吐谷浑之战,如此雄才大略的大将军,受先帝之命,辅弼一国储君实习军事,总理一切兵事进退。为何一万多大军在大漠延耽数月,竟不得敌国一兵一骑,落了个无功返国的战果?若王轨真为忠臣,幼主被罚,他为何不以失职之罪而自请先帝处罚?害陛下遭先帝当众杖笞,却袖手旁观,事后还欲借此撺掇先帝废除陛下的太子之位!陛下,自古以来,陛下可曾见过有如此的忠臣良将吗?”郑译说。
  郑译的话骤然惊醒了宣帝!
  其实,他往日也多次思忖此事:自己率大军西讨,军驻数月无功而返,归朝后,被父皇当众罚杖、身受屈辱倒也算不得什么;而王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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