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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贤妃受不了裴三夫人那副小家子气却心气儿高爱攀比性子，连忙出声打断她的话，“时辰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就坏了规矩。。。。。。”
说着贤妃端了起白瓷牧童放牛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裴三夫人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是赶人送客人，就赶紧起身弯腰行礼告辞。
贤妃庄重的点了点头吩咐玉箐送她们离开。
她自己则半倚在贵妃榻上，犹豫了片刻才从袖子里拿出裴父给她的信笺，小心翼翼的从信封里抽出来。
淡淡的墨香在殿内盘旋环绕，然后充斥在鼻翼间，熟悉又亲切。
“吾儿惜姐儿亲启。。。。。。”
淡淡的亲切自然的称呼顿时让她湿了眼眶。
有多久没有从父亲嘴里听到惜姐儿这个称呼了？
自从圣旨下来，娘亲病倒，她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父亲，再也没有听父亲宠溺温和的唤她一声惜姐儿。。。。。。
父亲是不是还不愿意原谅她？
贤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信笺开头的几个字，熟悉的字迹仿佛父亲就在身边。
她期盼又紧张，竟不敢看下面的内容。
“玉箐，给我念念。”
贤妃紧紧捏着信笺的手不停地哆嗦，玉箐见状心里了然又酸楚，慢慢接过信笺扫了一眼。
“惜姐儿，听到你怀了身孕，为夫由衷的为你高兴并松了口气。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背后的利益纠葛，而是单纯的为你有了个依靠儿高兴。有了他，不管是小娘子还是小郎君，她都会成为你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就在贤妃因为裴父的一封发自肺腑的信而红了眼眶时，裴彦馨她们几人已经坐上马车往裴府赶了。
马车上，裴三夫人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包袱，眼巴巴的看着裴彦馨问：“福姐儿，贤妃娘娘都跟你说啥了，还不能让三婶听到？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宝贝了？”
裴彦馨低着头想事情，闻言抬起头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大姐能给我什么好宝贝，圣人赏赐的都是登记在册的，哪里是能随便送人的？”
说着又扫了三婶怀里的包袱一眼。
裴三夫人感觉得裴彦馨射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缩了缩脖子，拢紧了怀里的包袱。
裴彦馨心里翻了个白眼，马车一停，她就拉着顺哥儿跳下马车，然后嘱咐顺哥儿的丫鬟小厮带他回住处，自己则往祖父的荣寿堂走去。
她直奔荣寿堂书房，撩起帘子就往里跑，却与迎面而来的汪嬷嬷撞了个正着。
裴彦馨抬眼正好看到汪嬷嬷脸上略显慌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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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 异常
裴彦馨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当扫到她略显凌乱的鬓发时，脑子里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老天爷呀，可千万别跟她开这种荒谬的玩笑，她胆小禁不住吓呀！
汪嬷嬷看到裴彦馨时眼神闪烁不敢正视她，裴彦馨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大了。
“汪嬷嬷？”
裴彦馨若无其事的笑着唤了她一声，眼睛盯着她的脸。
汪嬷嬷听到她的声音反而冷静下来，脸色也恢复到以前的温和淡然，笑着给裴彦馨见礼。
裴彦馨见汪嬷嬷的眼神已经趋于平和，知道探不到什么了，失落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最近只父亲的事情就足够她伤脑筋了，她可不想祖父又闹出点儿什么来。
想来祖母去世多年，祖父一个人也是寂寞的，裴彦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给祖父物色个身世来历干净模样周正的通房呢，省的他。。。。饥不择食。
裴彦馨想到这个词儿的时候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想来祖父这几年也不容易。
裴彦馨脑子一转又转到父亲身上，父亲为母亲服了一年丧，虽说之后除了服但这两年来却从未近过女色，连**楚馆都没有逛过，每日下了官署便回家教顺哥儿读书，检查正哥儿和鸿哥儿的学业，日子想必也是寂寞的。
一想到这些，裴彦馨对父亲这几日的异常便没有那么气愤了。
她不是那种对男人和婚姻充满幻想的小娘子了，前世李明华即便对自己最温柔缱绻的时候也有几个消遣调剂的小妾，还是自己主动给他纳来的。
她现在担心的反而是顺哥儿那句无心之语，外室子如同奸生子，最是低贱最是不能为世俗接受的。
外室养养也就罢了，那种小娘子甘愿做低婢妾一等的外室，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到时候一笔银子打发了就是。
但裴家的清誉决不能如此毁掉。
并不是裴彦馨如同祖父那般顽固迂腐，而是清誉是裴家的立足之本，一旦裴家的清誉被玷污，裴彦家几百年的声誉与地位就会一落千丈，甚至会被挤出一流世家的行列。
这个代价哪怕父亲是世子也承担不起。
越想心里越急，裴彦馨急得跺了跺脚，就要往荣寿堂内室闯，一抬头看到汪嬷嬷探究的眼神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问道：“祖父可在？”
裴彦馨不动声色，汪嬷嬷也收起那副好奇的神色，笑着道：“侯爷督促大郎君与二郎君读书了，五娘子找侯爷有事儿？”
“没有，”裴彦馨摇了摇头，笑着道：“今儿不是去看大姐了吗，祖父肯定心里挂念着，我来跟祖父说说话，免得他老人家挂念着。”
汪嬷嬷听了直点头，裴彦馨往荣安堂内室望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她到了大哥的书房时，又被小厮告知大哥二哥被祖父准许歇息，去了校练场活动筋骨去了，祖父随着一起去了。
她又赶往大哥他们练武的校练场，说是校练场不过是把裴府西南角原先存放杂物的院子拆了，又把院子往外扩张了一倍拼接起来的罢了。
裴彦馨到了校练场时，一眼便看到了一袭青色布衫的父亲，他背着手望着大哥与顺哥儿操练的身影，眼神认真又自豪。
裴彦馨下意识脚步微顿。
父亲好似有所察觉般转过身来，看到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那笑容里竟满是歉意与不知所措。
裴彦馨心里一软，回了父亲一个灿烂的笑容，父亲也松了口气释然一笑。
这时，众人都发现裴彦馨回来了，都跑着凑了上来，大哥与二哥更是连连问大姐与他们未来的外甥好不好。
祖父瞪了他们一眼，回头来第一句话却也是：“惜姐儿可好，孩子可还顺当。”
裴彦馨抿嘴一笑，点头道：“大姐一切都好，气色比上次见时好了很多，脸色红润了不少。杜嬷嬷说大姐的这胎也还算妥当。”
“杜嬷嬷？”
祖父一脸疑惑，父亲也看着她。
裴彦馨故意提起杜嬷嬷此人，老成精的祖父果然一下子就能发现里面的异常。
她本意便是要引起祖父的重视，然后让他老人家想办法探查清楚杜嬷嬷此人，便没有故意隐瞒，解释道：“杜嬷嬷是太后与圣人派去照看大姐身孕的，听说杜嬷嬷养胎很有一套，曾经给贵人养胎的。”
祖父和父亲听了点了点头，眉头却一点都没有松懈。
裴彦馨也作出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祖父见状一摆手甩了甩袖子对正哥儿和鸿哥儿道：“你们在操练一刻钟便回去读书，切莫贪玩。”
说完扭头对裴彦馨道：“福姐儿随我来。”
说着袖子一甩背在身后大步离开，父亲紧随其后，裴彦馨脚步顿了顿朝正哥儿他们眨了眨眼睛便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儿，你大姐是如何说的，福姐儿你详细说来。”
裴彦馨就把今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不过她并未说起贤妃让杜嬷嬷做的事情，只是说杜嬷嬷对京城各大世家的内宅闺阁事情一清二楚，特别是那些内宅阴私。
祖父听了眼神连闪，已经想到了无数个可能，而裴彦馨垂了眼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出声。
“动用裴家所有的力量把这个杜嬷嬷查清楚。”
半晌祖父沉声吩咐下去，父亲应声转身离去。
等父亲一走，裴彦馨立马盘腿在祖父身边坐在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祖父，娘亲离开有三年了，父亲这几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怪可怜的，咱们给他找个照顾他的人吧！”
九岁大的小娘子一本正经的给自己父亲说亲，胖乎乎肉嘟嘟的苹果脸看上去特别可爱又有些滑稽。
祖父呆愣片刻，就呵呵的笑了起来，越想越好笑笑的前仰后合。
裴彦馨不依的嘟了嘴，眨巴着大眼睛控诉的看着他。
祖父见状收了声，强忍着笑伸着脖子问裴彦馨：“福姐儿可有好的人选？”
裴彦馨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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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哦？”清远侯见福姐儿连连点头竟是一副认真的模样，有些惊讶的问：“还真有？哪家的小娘子？”
裴彦馨鼓着腮帮子笑眯眯的反问：“您猜？”
清远侯沉思片刻，笑着摇头，“京城那么多的小娘子，祖父哪里猜得到！”
“你个小丫头片子哪里能知道这些，是不是今儿进宫贤妃娘娘与你说了什么？”
裴彦馨闻言向前一扑抱着祖父的胳膊娇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祖父？”
“说吧，”清远侯往后一仰慵懒的问：“你大姐看上谁家的小娘子了，竟也让你这么上心？”
“诺，”裴彦馨从袖子里抽出一管卷轴往前一递，咬着嘴看着祖父。
清远侯眼皮一抬扫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卷轴，伸手接了过来。
清远侯拿着卷轴的手顿了顿，才慢慢展开，渐渐露出一张淡然清丽的面容，一双澄澈的眼眸里折射出别样的神采。
清远侯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抬头看着裴彦馨。
裴彦馨小心翼翼的凑上来，神秘兮兮的道：“这可是我求了很久，大姐才答应我偷偷拿出来的，还要换回去呢！怎么样这小娘子很不错吧？您看一眼就得还我，可不能传出去啊，坏人家名誉事儿咱可不干！”
“不错。”清远侯点头，淡淡的问：“这是谁家的小娘子？”
裴彦馨伸手指了指画轴一角。
“崔氏，奕丹”清远侯喃喃自语，“崔家？”
“嗯，博陵崔氏”裴彦馨点头。
“咱们家怎么高攀的上，如果你大哥说亲，咱们家还能努力一把。。。。。。”清远侯叹了口气。
“她比大姐年纪都大，您想大哥也得愿意呀！”
裴彦馨撇嘴。
清远侯一愣，“以博陵崔氏的地位，嫡女竟然待字闺中，是何缘由？”
说着完就盯着裴彦馨看。
裴彦馨被盯得讪讪，喃喃道：“说，说是。。。不能生育。。。。。。”
裴彦馨声音虽小，清远侯仍是听清楚了。
他沉默许久，才叹道：“福姐儿，不能生育的女人难啊！”
“祖父，跟您说实话吧，我们不想找个女人来代替娘亲，但是，父亲需要有人照顾他。”
“我有哥哥有弟弟，不需要在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也不想要。。。。。。”
裴彦馨说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的看着祖父。
说实话，要是说这话的人是正哥儿，清远侯绝对会决然大怒，罚正哥儿跪祠堂，要是顺哥儿，他就一笑置之，当作童言无忌。
可是福姐儿，从小就有主意，不声不响的就做了不少的事儿，这话从她嘴里说来，他就下意识的重视起来。
可是，看着福姐儿那双清澈又明悟的眼睛，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福姐儿，你先回吧，让祖父好好想想！”
清远侯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怎么选，可是奇怪的是却无法无视几个孩子的意愿，轻易下决定，最终只能如此道。
裴彦馨起身慢慢卷起画轴，看着祖父最后又道了句：“祖父，咱们这一房虽子嗣不旺，但三叔还可以纳妾。大哥也可以给您生孙子。要想家族旺盛，总得先能走下去才是啊？”
清远侯没想到不到十岁的福姐儿可以说出这些话，惊讶的望着裴彦馨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夜幕渐渐降临，荣寿堂的书房也点上了烛火。
汪嬷嬷领着丫鬟摆上晚食，轻轻的唤了几声，清远侯才回过神来。
“叫老吴过来一趟。”
清远侯在紫檀无束腰裹腿罗锅枨加矮老条桌旁坐下，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吩咐道。
汪嬷嬷闻言看了眼清远侯没有问原因，低头应是。
。。。。。。
“明儿，你打听下博陵崔家有没有待嫁的小娘子，只要没出嫁的都打听打听，小心点儿别让人察觉到。”
清远侯的吩咐让外院管事老吴疑惑的愣了愣，最后点头答应。
等他离去，清远侯手里捧着本书久久却未翻动一页。
再说此时的禁宫，贤妃的寝殿。
“娘娘，您早些歇下吧，您现在身子不比往常，得多歇息！”
玉箐从箱笼里翻出个丝绸薄披风给贤妃罩上，轻轻的劝道。
自从读了世子爷的来信，贤妃就一直是这个模样，坐在靠窗棂的榻上一动未动。
眼睛直愣愣的望着窗外新移栽的海棠树怔怔出神。
即使是圣人来时，她也是这副模样，连起身问安都没有。
让玉箐一度以为自己娘娘又在与圣人闹脾气。
好在自己娘子有了护身符，圣人对娘娘越发包容，只是淡淡一笑，坐在这里陪夫人半个多时辰才离开。
直到圣人离开，娘娘仍是这副模样。
昔日的裴彦清，今日的贤妃此时满脑子都是父亲信笺上的话。
“你一定觉得为父在为你娘亲的事情在生你的气。。。父亲哪里是气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妻儿，为父也担心你，不知该如何面对你那恐慌无助的眼神。”
“你是父亲第一个孩子，也是为父最疼爱的孩子。你性子直爽，很容易得人喜欢，更容易得罪人，父亲担心你学不会圆滑，最后伤人伤己。当年听说你与圣人吵架被罚，为父几天几夜未能入眠，却又无法见到你，那种痛苦太过残忍。。。。。。”
“为父后悔了，不该那么懦弱的看着你离去，却不曾说句宽慰你的话，让你带着心结与怨恨度过如今本就艰难的日子。”
“今日父亲告诉你，你永远都是为父最美丽善良贴心的小棉袄。你也会如同你的母亲一般做个坚强勇敢的娘亲！”
“忘记吧，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那都不是你的错，就想福姐儿说的，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背到自己身上，放下过去，你才能收获未来。你好，父亲才会好，你的家人才会好！”
“放弃吧，放弃所有的怨恨，只记得他对你的好，这样你的日子才不会那般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