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么……”何武尴尬地挠着后脑勺,不太确信地指向右前方,“我跑出来的时候,见她掐着一个人的脖子问了两句,照脖子砍记手刀,便往那儿去了。”
陆婉婉稍作思量,继而又问:“什么人?是不是旋风寨的土匪?”
“嗯?好像是吧,也好像不是,天这么黑,我也没看清楚啊!”何武扯着头发,踮起脚尖四下张望,眼前豁然一亮,“喏,在那儿呢,被她打昏的人……”
陆婉婉朝他示意的方向找去,果然看见一个躺在地上直翻白眼头顶方巾腰缠红绸的灰衣人,看他那副猥琐的装扮,十有八九是旋风寨的土匪。
“喂,刚才那位夫人问你什么了?”陆婉婉蹲下来拍他的脸,焦急地问,“说啊,快说……”
灰衣人连连摇头,始终闭着眼睛,嘴里像是含着馒头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掐他,掐他的脖子……”何武跟了过来,单手掐住灰衣人的脖颈举至半空,凶巴巴地逼问,“说,她去哪儿了!”
灰衣人受到惊吓,眼睛倏地睁得圆圆的,条件反射地直指前方:“旋风堂就在那儿,寨主和夫人少爷在后院休息,周围有十几个弟兄把守,没有陷阱机关。”
何武满意地点头,随手将他扔在地上,灰衣人又像之前那样浑身抽搐翻着白眼。
“嘿,帅吧!”何武朝陆婉婉眨了眨眼,“照葫芦画瓢,现学现卖,哎,苏夫人那身手真不是吹的,日后有机会我要多学两招。”
陆婉婉看了眼意识模糊的灰衣人,忽然觉得他挺倒霉的。
何氏兄弟与陆婉婉迫不及待地直奔旋风堂,原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不料守夜的几名盗匪都被司徒裳收拾掉了。有的直挺挺地仰面朝天,有的嘴歪眼斜靠在墙边,有的面色惨白挂在树上……
看来,这里的确经历过一场激战啊!
有人替他们摆平障碍自然是好事,何氏兄弟胆子越来越大,“蹬蹬蹬”飞身跃上石梯,恨不能一脚踹开旋风堂的大门,把那恶名昭著的郑寨主从被窝里揪出来,让他当众下跪谢罪。
陆婉婉却不认为郑寨主是好对付的,既然能为司徒将军所用,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女金刚司徒裳来袭,这些盗匪显然不是对手,但不代表郑寨主也是不堪一击。
陆婉婉想起了罗刹三兄弟,黄板牙狡猾透顶,光头佬阴险毒辣,扫帚头一身蛮力。这仨都不是好招惹的主,能让他们甘做手下,这位郑寨主会是善茬么?!
何氏兄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跨过障碍奔向终点,正要抬脚踹开两扇紧闭的门,却见房门自动打开,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不好,小心埋伏!”陆婉婉刚意识到不妙,提醒他们留神,仍是晚了一步。何氏兄弟愕然地瞪着那颗光溜溜不长毛的脑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周围这么安静,陆婉婉已经觉得奇怪,罗刹三兄弟没理由听不见这边的动静,要么就是下山执行任务,要么就是被收拾了。不过,当她看到紧闭的大门,随即反应过来,以司徒裳的个性,绝不会闯进去之后再把门关上。
光头佬贼兮兮地瞅着何氏兄弟,摩挲着下巴一脸贱笑:“啧啧,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一个跑来送死不够,还得两个一起来,哦,还有个臭丫头。哼哼,爷正手痒呢,先送这几个蠢货见阎王,再去收拾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娘们。”
“二子,住手!”黄板牙倒背着手走了出来,瞟了何氏兄弟和陆婉婉一眼,“这几个交过买命钱,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道上混的得讲义气!”
“得了吧,大哥,你就是被义气给害惨啦,要不咱哥几个也不会听人使唤!”光头佬拧了下鼻子,鄙夷地啐了声,“今晚要是留下活口,保准后悔一辈子,那几个钱买过一次命已经够本了,这回可是他们自己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黄板牙扬了扬稀疏的眉毛,绿豆大的眼珠子提溜乱转,拎着杵在身后发愣的扫帚头,转身走向后院,随光头佬是打是杀,他也懒得管了。
这局面再明显不过了,黄板牙讲义气下不了手,带走扫帚头只留光头佬一个人,算是给足了面子。如果他们命大,尚有机会活命,如若不然,黄泉路上也别怨他。
“小样的,爷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光头佬得意洋洋地冷笑,拳头握得咯咯直响,慢悠悠地靠近何氏兄弟,趾高气扬的样子像是掌管生死大权的阎王爷。
何流咬着唇紧张地后退,双手颤抖地抱住何武的胳膊,趴在他耳边悄声说:“小、小武,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想逃?哈哈……”光头佬面朝何流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突然板起脸庞咬牙道,“太晚啦!在爷的地盘上,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怕死呀,求爷啊!怎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刚才不是很威风吗?这会儿都成孬种啦!来,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从爷胯下爬过去,嘴里喊着‘爷爷饶命,孙子知错了’。嗯,这样的话,说不定爷会手下留情不杀你们……”
光头佬双手抱于胸前,倨傲地昂起头,唾沫星子满天飞,无耻的贱样看着让人恶心。
陆婉婉杏眼微凛,实在没有耐心看这家伙猖狂下去,之前要不是中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何武推开何流,面无惧色地迎上前去,双手叉腰抬起下巴,开放式的鼻孔冲他哼了声:“哥送你一个字,滚!俩字,快滚!”
光头佬怔了怔,险些没咬到舌头,他阴冷地盯着何武,满腔怒火急速攀升。陆婉婉惟恐他待会儿不够彪悍,趁机火上浇油,伸出中指以示蔑视。
“啊,啊,你们这群兔崽子……”光头佬忍无可忍全线爆发,抄起两把斧头大吼大叫砍向他们。
何武拉着何流躲过一击,陆婉婉瞅准空隙将他踹倒在地,正要补上几脚,却见光头佬灵活地转了个圈,面对着她呲牙咧嘴连声怒吼。
“陆姑娘,小心哪!”何流见陆婉婉被光头佬盯住了,立刻慌了心神,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别怕,我来救你……”
话音未落,何流被脚下的石头绊住,跌了个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武对他的肢体协调障碍已是见怪不怪,大步流星地迈过去,跳到陆婉婉身边。两人配合默契,十分淡定地瞥向气急败坏的光头佬:“傻帽,同样的招式对我们不起作用!”
陆婉婉与何武相视一眼,使出隐贤山庄的遇敌招数“声东击西”。何武虚晃一招,光头佬忙于应付,陆婉婉攻其不备凌空一脚,将他踹向何武。
何武仗着自身优势以硬碰硬,愣是把他抱住,手臂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光头佬恼羞成怒,不停地用手肘击打何武的腹部,陆婉婉紧随而上,噼里啪啦几拳打得光头佬口吐白沫。
渐渐地,光头佬再也没有力气反抗,陆婉婉甩甩手吹口气,模仿电影里的功夫巨星,拇指朝下撇了撇嘴:“你,不是对手!”
此时,纵使光头佬再不甘心,也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了。
何武将他丢在地上还不解气,接着又踹了两脚才肯罢休。眼看陆婉婉往后院去了,便也顾不得泄愤紧追上前。
“嗨,你还有多少绝招没教给我?”何武崇拜地望着“多才多艺”的偶像,兴奋地伸出中指在她眼前比划,“这个,伸出这根手指头是什么意思啊?”
陆婉婉白了他一眼:“跟傻帽差不多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何武恍然大悟,努力练习竖中指,发自内心地赞叹,“陆姑娘满脑子新奇古怪的招数,不错,这样骂人很有气势,跟你混果然没错……”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智取,以毒攻毒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3 9:49:52 本章字数:3257
陆婉婉捡了把剑赶到后院,偌大的空地连个狗影子都没有,黑漆漆的瓦房不像有人居住。偶见夜空刀光剑影,却听不到什么声音,也不见有人受伤。当然,她希望是黄板牙和扫帚头受伤,最好连郑寨主也是司徒裳的手下败将,这样他们就能以压倒性的胜利占领旋风寨了。
这时,院子角落有点点萤光若隐若现,陆婉婉示意何武待在原地,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萤光仿佛有灵性一样,察觉到有人靠近,闪烁的更频繁了。
奇怪的是,越接近萤光,臭味就越明显。陆婉婉不禁皱眉,她对这个气味并不陌生,这久未清理的“肥料”恶臭熏晕几头牛都没问题。走近一看,简陋的草棚外挂着的那盏“灯”便是她要找的东西。
陆婉婉抬脚踢上虚掩的小门,阻止臭味继续散发,伸手摘下透出萤光的“灯”,发现这是一座小巧玲珑的玉质雕像,具体刻的什么东西看不清楚,只是隐约透出的萤光就很稀奇,挂在茅房当夜灯真是太糟蹋了。
这件宝贝定是被盗匪抢来,却又不懂它的价值,看着会发光挺好玩,顺手挂在这儿的。陆婉婉联想起稀世珍宝夜明珠,实在不忍心暴殄天物,顾不得多想在裙摆上蹭了蹭便塞进怀里。
陆婉婉担心司徒裳寡不敌众,偏又不知道如何帮忙,心急如焚束手无策。她只知道后院之中肯定别有洞天,只是她还没找到而已。
“陆姑娘,咱们从侧门绕过去吧,我看见那儿有几间茅草屋……”
陆婉婉聚精会神寻找司徒裳,背后忽然传来气若游丝的呻吟,心下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拄着树枝肿成猪头的何流。
何武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何流:“哥,你咋跟来了?看你伤成这样还来冒险,这里有我和陆姑娘,你就放心吧……”
“正是危险我才要来,生死关头,咱们兄弟俩岂能分开,我又怎能只顾自己?小武,爹娘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即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何流握住何武的手,情深意切地望着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不管你……”
“侧门在哪儿?”陆婉婉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来就来吧,不要插手就好,何武,看好你哥!”
“嗯,我会看好他的。”何武深有体会地捂住何流的嘴巴,悄声叮嘱,“你指个方向就行,别再出声了,小心被人听见。”
何流匆忙点头表示明白,领着他们穿过侧门,绕过狭长的山路,终于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
陆婉婉打量着隐藏于林中的几间茅草屋,看来,这里才是郑寨主真正的藏身之处。
“嗬,这寨主真够狡猾的啊,他怎么知道有人要来找茬?”何武拨开浓密的枝叶,忍不住多句嘴,“这种地方只有我哥能找到,小时候我塞在老鼠洞里的小玩意都能被他搜出来,带着他还是有好处的吧。”
陆婉婉认同地应了声:“狡兔三窟,这郑寨主只怕比罗刹三兄弟更狡猾。”
“狡兔三哭?这也是成语么?”何武不解地眨了眨眼,“狡猾的兔子被抓走哭三次就能逃脱?哎呀,这可太有警示意义了,那个寨主要是打不赢真哭了,咱们万万不能心慈手软,别被他给骗啦……”
何流面有惭色地摇了摇头,何武自以为是滔滔不绝,陆婉婉蓦地拉着他蹲下,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
何武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司徒裳,只见她以一敌三,身形不停变换,手舞银蛇脚踏浮云,分不清楚虚实,看不明白招式。
陆婉婉认出其中两人就是黄板牙和扫帚头,至于另一个电线杆十有八九就是郑寨主。她知道司徒裳的武功很好,却不晓得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尽管对手都不是泛泛之辈,她也应付自如面不改色。
这时,眼睛肿成一条缝的何流留意到黄板牙和扫帚头有些不对劲,他们逐渐放慢进攻节奏,各自在怀里掏啊掏的,好像又要耍诈。司徒裳虽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却只有一双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更是防不胜防。
“陆姑娘,这样下去苏夫人会吃亏的。”何流不敢耽搁,提醒陆婉婉尽快想办法,“咱们应该早做防备,无论如何也得帮她一把。”
陆婉婉提着剑拍了下何武:“走,一人一个,不能让苏夫人遭暗算。”
何武摩拳擦掌转了转脖子:“好哩,早就等不及了。”
“且慢!”何流神秘兮兮地摇摇头,指着旁边没点灯的房间说,“刚才从那儿经过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那肯定是寨主的孩子,咱们与其硬拼不如智取,你们快跟我来!”
“智取?”陆婉婉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何武拽走了,“陆姑娘,我哥打架不行,脑瓜子却很灵活,听他的准没错。”
待陆婉婉琢磨出来怎么回事,何流已经冲进去了,听到寨主夫人的叫喊,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何武进屋。
“住手,住手……”惊慌失措的寨主夫人重复着这两个字,何武摸黑想抓住她,她就像是成了精的泥鳅总有法子逃脱,他们两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围着桌子乱转。
何流循声找到郑寨主的儿子,一把抱住筹码,说话也有了底气:“你们都别忙了,孩子在我手上。”
“不要……”寨主夫人尖叫了声,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何流怀里的孩子,哽咽道,“别、别伤害他,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床、床头有个盒子,里面有银票,拿去吧,都拿去……”
“呸,咱们可不是强盗,谁稀罕那几张银票!”何武不屑地哼了声,“别把咱们想的跟你们一样,快去叫傻大个贼首领投降,不然,嘿嘿……”
“我去我去,这就让他投降,各位大爷行行好,莫要伤我孩儿……”寨主夫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都要碎了,跌跌撞撞向外爬去,“相公,别打了,别打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婉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同流合污”这个词。她同何流何武一起绑架小孩威胁弱女子,尽管有苦衷也像是干坏事。
郑寨主听到夫人的哀号,再看何流怀里哇哇啼哭的孩儿,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黄板牙和扫帚头看这阵势,不约而同转移目标,恶狠狠地瞪着何氏兄弟。
“不打了吗?”司徒裳不明所以地摊开双手,剑尖直指郑寨主的后脑勺,“喂,你的对手是我,往哪儿看呢?”
“苏夫人……”陆婉婉既想跟司徒裳解释,又怕离开何氏兄弟,这两个人再捅出篓子,索性向郑寨主喊话,“我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只要你答应立刻解散旋风寨,放走掳来的百姓,你的夫人和孩子就不会有事。”
“这丫找抽!”黄板牙悔青了肠子,只恨自己没听进去光头佬的话,朝扫帚头努努嘴,示意他先解决掉这几个渣。
扫帚头还没抬脚,何武就揪住了寨主夫人的头发,沉声恐吓道:“别以为哥跟你们说着玩的,傻大个贼首领,愣着干吗,如果不想你婆娘有事,就叫你的手下统统滚下山去。”
何流举起哭得肝肠寸断的孩子,竭力控制住发抖的双腿,大吼一声:“照他说的做,你的娃儿可在我手上!”
看到这儿,司徒裳总算弄明白了,何氏兄弟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精神虽然可嘉,做法却太幼稚。郑寨主做了这么多年强盗,还怕两个新来的菜鸟么。
孩子凄厉的哭声不忍听闻,寨主夫人早已肝肠寸断哀嚎震天,郑寨主脸色一沉,铁板似的脸拉得更长了,他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黄板牙和扫帚头没敢吭声,直接抱头滚下山坡。
何武一看乐了,扭头向何流挤眉弄眼,随手推开寨主夫人。何流紧张地要命大口喘气,小心翼翼地抱住孩子,心神不宁地瞅着郑寨主,有些后怕又不肯示弱,彼此这样僵持着。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何氏兄弟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有所动作。寨主夫人抽抽搭搭地跪在何流脚边,惟恐他一不小心松手摔伤了孩子。陆婉婉目不转睛地看着郑寨主,没来由地觉得他不会轻易服输。
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清香,每个人脑子里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估摸着对方下一步的举动。何氏兄弟略占上风,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甚至后悔放黄板牙和扫帚头下山,万一带来几百个土匪,他们还能往哪儿逃啊。
陆婉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