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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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洗剑-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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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忧却一笑,“你的酒我可不敢喝,你赶快陪客人去吧,再耽误下去他就要发火了。”
芦影轻啐一声:“小心眼!”又象花蝴蝶一般转身翩然投入赵相岩的怀抱,“候爷,你生气了?”
赵相岩本是豪放风流之人,但对着赵轻梦与萧慧那两个女儿的朋友却不能象以往那样不在意,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
童忧冷笑一声,“是啊,往断鸿谷参加英雄大会这么重要的事都能搁在一边,先跑到秦淮河找你,这么情深意重,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赵相岩脸上有些挂不住,怒道:“童忧!你敢在长辈面前如此放肆?”
童忧冷笑一声,斜了芦影一眼,“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尊为长辈?”
赵相岩脸上阵红阵青,恼羞成怒,女儿对他不敬还则罢了,这个一脸哭相的臭小子也敢嘲笑他?自岳阳楼事件后,他在武林中的声望一落千丈,如果今天再忍下去,这个武林大会他也不必参加,干脆打包回千翠峰九鼎城,从此再也不用出头了!思忖到此,赵相岩拍案而起,李玉庭脸上现出一抹喜色,苏云淡的神情却有些担忧。
童天赐下意识地跨前一步把童忧护在身后,冷声道:“城主既然自尊为长辈,难道还要与小辈动手不成?”
赵相岩本要出手,被他说得一愣,这才发觉自已气过了头,如果他亲自动手,就算杀了童忧,名声也不好听。当下喝道:“世英!去教训教训这臭小子!”口气虽然轻松,但让武功最强的次子出马,也可看出他对童忧的重视。
童忧拔出刀来,刀色淡如轻烟。这种式样的刀曾在赵轻梦手上出现过,而且被赵相岩毁了好几柄,不过童忧就象个变魔术的,这种刀层出不穷,不知他袖子里还有多少。
童天赐看着童忧持刀的动作,还有他对待赵相岩那种讥诮的态度,恍眼间几乎以为是赵轻梦立在眼前!
童忧凝视赵世英,悠悠道:“听说你是赵相岩最宠爱的儿子,兄弟中武功最高。”
赵世英傲然道:“不错!”
童忧微微一笑:“那好,我就试一试你的红袖刀法!”纤长的手指一弹刀身,刀劈了出去,刀影如织,正是红袖刀法的第一招“多情伤别离”!
赵相岩使过这一招,赵轻梦使过这一招,吴兰心也曾用凄艳剑使过与这一招异曲同工的“红尘逐月”,都是光影迷离飘转,让人感觉凄然伤怀,如见繁花似锦、落英成阵。
但而今童忧这一刀,迷离之中却带着凄厉之意,令人如见冷木枯林,万叶飘落,美则美矣,却充满肃杀!
凄艳!
杀人的凄艳!
这一刀,满座群豪都耸然动容!
这一刀这样肃杀,又这样飘零!这样无奈,又这样从容!
这一刀出手时,持刀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赵相岩急拨身畔赵世尘的佩刀,迎了上去!“叮”的一声,满座风生,杯盘叮当作响,这一刀被他架住。
赵世英手脚冰凉,面如白纸,如果父亲没有及时相救,他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童忧倒退了两步,道:“我一直奇怪,你内功深厚,浸淫刀法三十余年,纵然阿兰天资绝顶,凄艳剑法是绝世武功,也不可能一招之下削断你的红袖刀,原来你是心中有愧,故意容让,故意让她削断。”
赵相岩轻叹一声:“我的名声因红袖刀起,罪孽也由红袖刀生,慧儿削断了它,我心里反而轻松许多。”他目注童忧,“若单论刀法,你已不在我之下,远在轻梦与慧儿之上,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没有二三十年的研究与苦练,你的刀法决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童忧淡然道:“凄艳刀法是萧氏的家传绝学,城主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赵相岩愣住,萧飞花与徐若仙不是他正式的妻子,赵轻梦和萧慧也不认他这个父亲,他的确没立场质问童忧。不禁黯然轻叹:“你说的不错,萧氏的事我无权过问,你请吧。”
童忧收刀回袖,跟着童天赐越过赵相岩这桌,在一个角落里落座。
三人坐下后,童天赐赞道:“二弟,你刚才那一刀真是绝世无双,足可纵横天下,咱们在洞庭湖畔遇见谷无心师徒时你的刀法还没达到这么高的境界。”
童忧道:“咱们十年潜踪隐迹,虽然无意间将三大奇门的武功互授融汇,但从没有与高手试过招,这一年来却应接不暇地遇到许多武林中顶尖的高手,经过实战得来的经验自然比独自摸索习练领悟得多。”他轻叹一声,“所以说绝世的高手,必定历尽艰辛。在红尘之中洗剑,不仅磨炼了手中的剑,更磨炼了人的心灵。只愿无情者能够懂爱、绝望者愿意奋斗、迷惑者可以警醒、恨世者也能重新学到信任和宽容。”
童天赐一愣,觉得童忧这段话语里隐含着许多深意,忍不住向他望去。凝视他那张被灰尘与乱发遮掩的美丽面庞,还有那双无论多少灰尘都遮掩不住的幽深双眸。那双幽幽黑瞳是如此深邃,深沉得连黑夜都要叹息,即使在欢笑之时,亦不减黯然之色,如神秘的未知,吸引人们沉溺其中……
他知道这个看上去倦眼清眸、似月般皎柔、让人见则心痛的男子其实是如何的意志坚定、百炼不移,无论心中有多少痛苦悲伤,表面上仍是温柔平静。虽然兄弟间有互不打探彼此隐私的默契,但自从认识童忧的那一天起,他就极想知道这个弟弟的过去。
想知道他的来历、他的身世、他的感情……想知道他的一切,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忧郁、更想让他不要再这么忧郁……
感觉到童天赐的视线,童忧也转过脸正视着他,“怎么了?”
对着他澄净信赖的眼眸,童天赐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清澄的眼、幽幽的眼神、如湖的清澈和如夜的幽黯所形成的光影艳色攫住他的呼吸、令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一个小伙计送上茶水手巾和菜单,童天赐这才能移开视线,摆脱这种令他心悸又令他恐惧的感觉。
童无畏接过菜单问:“这是什么镇?”
小伙计一怔,“什么什么镇?”
童无畏有些不耐烦,这个小伙计一脸机伶相,怎么脑袋瓜子这么蠢?没好气地再问一遍:“我问你这个镇子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看着他,好像他才是那个一脸聪明却奇笨无比的人,“这里是断鸿谷啊。”
三兄弟齐吃了一惊,“什么?断鸿谷?”
小伙计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不见了,“三位不是依循接待路线来的?”
三兄弟惊讶莫名,万万想不到一路急追竟追到了断鸿谷,而断鸿谷竟是座镇子!
小伙计道:“三位尊姓大名?过了几关?”虽然三人是偷渡进来,他也没有立即反脸动手,“女阎罗”有此手下,盛名无虚。
童天赐道:“在下童天赐。”
小伙计一怔,瞬即一脸恭敬之色,“原来是白云舟少主驾到,敝楼已接到了谷主命令,以贵宾之礼相待,三位请稍候,贵宾席顷刻就上。”弯腰施礼,退了下去。
三兄弟面面相觑,莫名所以。隔桌一人笑道:“你们的面子真不小,连李玉庭都没有受到这么恭敬的招待呢。”
童无畏扭头看见隔桌的人,一怔道:“黄叶先生?您老也来了?”黄叶先生侧坐在一根立柱旁边,被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因此童无畏上楼后没注意到他。
黄叶先生道:“我是跟着天圣君来的,只是他不爱热闹,偏要在房里用饭。人好是好,就是性子太孤僻了。童门怎么就来了你们三个,你弟弟和那个小丫头呢?”
童天赐道:“舍弟舍妹在后面,前辈可曾见过廖烟媚?”
黄叶先生道:“没有,我来了四天,连她手下的侍女也没见到。她有四个侍女,路上却只有三关,应该有一个侍女在这里主持才对。”
童天赐道:“这座蓝月楼的老板是谁?”
黄叶先生道:“没有老板,只有两个老管事。”
这件事透着古怪,三兄弟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光,这时美酒佳肴已流水般送上来,童忧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慢慢再打探。”
三人慢条斯理又小心翼翼地吃着饭,直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吃完,招呼伙计结帐,那个小伙计走过来道:“公子们是本门贵宾,衣食住行一切免费,公子们的住处安排在镇南的荻园,三位公子现在动身吗?”
黄叶先生道:“咦?我们大家都被安排在楼后客栈,怎么偏把他们安排到别处?”
小伙计道:“因为童门是谷主特许免去三关的人,所以安排在那里,如果公子们想凑热闹,住在客栈也无防。”
童无畏凑到童天赐耳边低声道:“把咱们和天下英雄分隔开,提防有诈,不能去。”
童忧在童天赐另一只耳朵旁边低声道:“不妨将计就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童天赐沉吟一下,对小伙计道:“我和二弟住获园,三弟住客栈。”
小伙计应声道:“小的就去安排。”躬身退下。
童忧道:“大哥,咱们的对手不止廖烟媚一个,你把三弟一人留下……”他瞟了李玉庭那边一眼,显然是不放心童无畏的安全。
童无畏笑道:“二哥,天下英雄在此,就算是廖烟媚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是他?”
童忧道:“不如换我留下来。”
童天赐断然道:“不行!”
童忧一怔,“为什么?咱们三人中三弟功力最弱,和你相互照应最恰当不过。”
童天赐不语,童忧说得虽然是实话,但他内心深处最放心不下的却是童忧,在这敌友莫测的险恶环境里,只有时时刻刻把童忧带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此情复长驻

安排好童无畏的住处,兄弟三人坐着马车到了荻园,三人从车窗往外看,见庭院宽广,花树杂生,修剪得疏落有致,花色叶色绝不相同,看过去不仅视野开阔,一览无遗,而且不论穿什么衣色的人站在院里,都象一块黑泥掉进白米那么清楚。
童无畏忍不住问:“这院子是哪位高人布置的?”
陪他们前来的酒楼老管事道:“是谷主布置的。”
马车穿过庭院停在客院阶前,老管事道:“这是为公子们准备的客院,公子们如果不满意,老朽再另行安排。”
客院里花园锦簇,小桥流水,睡莲满池,令人恍如到了江南。二兄弟在院里和房里转了一圈,童天赐颔首道:“这里很好,不用再安排了。”
童无畏道:“看来没什么问题,我就回客栈去了。”
童天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对于自已比较偏心童忧一事,他觉得有点对不住三弟。童无畏不经意地挥挥手,原车返回蓝月楼。
童天赐回头见童忧立在花丛前发呆,道:“累了三天两夜,你不想歇歇吗?”
童忧闷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会儿心事,你先去睡吧,晚饭时我再叫醒你。”
若在以往,童天赐一定会询问她有什么心事,自已能否帮忙,但这次见面,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一道无形的阻障,他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回了房。
此时火红的夕阳正沉入远山,薄薄的雾色从四面八方升起来,很快天地间就一片苍茫。
童忧怔立花间沉思,她的心思细腻,当然发现了童天赐对她的反常,但她无法判定这种反常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她该告诉童天赐实话吗?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惊动了沉思的她,童忧回首一看,不由一愣,“彩袖姑娘?你不是在第二关吗?”
彩袖笑道:“我早就回来了,你们还走在我后头呢……只是没想到你们会住到这里来……”她手指转动衣带,脸蛋晕红,看着童忧欲语还休。
这几乎已是个“经典”的动作,一个女孩子如果这样对着一个男人,如果那个人还猜不出她的心意,简直就是白痴了。但彩袖眉目送情的人却偏偏是童忧,当然是白送。童忧对彩袖的示意毫无所觉,仍是温和地笑问:“你也住这里吗?你是荻园的管事,还是女仆?”
彩袖第一步示情失败,有些失望,“你猜。”
童忧道:“管事。”
彩袖笑道:“有眼力。”
童忧道:“你既是红袖的妹妹,为何做了金缕的下属?”
彩袖嫣然一笑,“我可不是下属。”
童忧一怔,彩袖这一笑美极媚极,无限艳冶,嗓音里含有磁性般的魅力,目光中有野性的火辣,有惊奇的探询,还有种意味不清、深不可测的柔情。她一怔之后,神色就平静下来,“想不到‘女阎罗’一派不仅精于毒术,而且精于媚功。”
彩袖讶异地看着她,“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彩袖姑娘,别开玩笑……”陡然一股甜丝丝的香气冲入鼻腔,童忧猛然一惊,急忙屏住呼吸却已迟了,“这是什么?”
“绮罗香,一种媚药。”
童忧又惊又怒,“你……你竟……”
彩袖傲然道:“我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们汉人只要占了姑娘家的清白,不都要负责她一辈子的吗?”
童忧啼笑皆非,这个小女孩的功夫虽然厉害,但为人处世却半点也不通!忽觉一股热焰从小腹升起,向四肢蔓延开去,即使用内力也压制不住!她心念百转,猛一咬牙,一掌拍向彩袖!
彩袖料不到“他”中了这么厉害的媚药竟然还能保持清醒,还有力气动手,险险侧身避过,打算拖延时间等“他”药力发作,童忧双袖一卷,身畔的繁花猝然分崩四散,千万片花瓣利刃般向彩袖兜去!彩袖吃了一惊,急忙飞退数丈,挥袖护面。四支花梗夹在花瓣中无声无息地飞至,射中她的左右环跳、曲池四穴,她立刻软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童忧象旋风般离去。
童天赐在半梦半醒之间心灵忽现警兆,一惊坐起,见床前立了个白衣女子,满面潮红,灿如晚霞,碎玉般的牙齿紧咬下唇,似是强忍着什么痛苦,不禁十分惊讶,“赵姑娘?你怎么了?”刚要下床招呼她,肩头却被用力按住。
赵轻梦把他按倒在床,颤抖着道:“你……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童天赐不解,“什么忙?”
赵轻梦回手拉下幔帐,轻声道:“我中了媚药。”
童天赐猛然明白了她的意图,急忙推开她道:“阿忧就在隔壁,你应该找他救你。”
赵轻梦眼波如梦,压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喃喃道:“我只找你……只要你……”
童天赐极力想制住她乱动的身躯,厉声道:“阿忧是我弟弟!我不能……唔……”
赵轻梦吻上他的双唇,神智已有些模糊,轻唤道:“大哥……大哥……”
童天赐心中一震,全身的力气象被陡然抽干一样再也推不开她,这声音、这语调真象童忧……他闭上眼睛,就象是听着童忧的呼唤。一股甜甜的香气由赵轻梦呼出来,他吸进去,神思也不由得飘荡起来,伸手圈住赵轻梦,呢喃道:“阿忧……”
有人轻敲房门,“大哥,大哥。”童天赐从甜密的梦中惊醒,霍然坐起,刚一坐起,忽觉身上空空荡荡,冷意侵肌,身上竟是不着寸缕。
刚才不是一场春梦!他瞪着床单上的血迹,脑袋一片空白,生象是要瞪上一万年。
持续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匆匆穿上衣服,问道:“谁?”
门外的童归尘一愣,大哥怎么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出了?“是我,归尘。”
童天赐拉开薄被盖住床单上欢爱的遗迹,正要去开门,门已被推开,吴兰心笑着走进来,“门根本就没闩上,六哥你还在外头敲这么半天。”
童天赐一见吴兰心就一阵心虚,他刚刚才占了她姐姐的便宜。
吴兰心看见童天赐的样子不禁一愣,童天赐即便在睡觉时也能做个行止标准完美典范的人,而眼前的他衣衫狼狈,头发凌乱,更加可疑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心虚神色。
锐利的目光扫向童天赐试图挡住的床铺,被子虽然是拉开的,但上面没有皱痕,不象是被人盖过;床单上皱痕却很多,太多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掀开被子,只看了一眼,就象被人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样。
童自珍凑过去一看,也吃了一惊,“大哥,你……”大哥根本不象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连身为他的亲弟弟有时候都觉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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