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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獒-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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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窜出来捕食,你也会很难发现,但那是在非洲的大草原,这里没有狮子,只有像狮子一样的獒。

  风吹得草在抖动,像波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斜扫过去。大黑忽然掉转头,甩开四只粗壮的腿,奋力往村后跑去,她要干嘛?我跟在大黑屁股后面喊,大黑,回来!

  大黑有她的想法,所以她不想跟我白费口舌,何况她的语言我也听不懂,大黑一直往村后跑去,头也不回。多吉大叔说,走,去村后看看。为了怕家里的羊群出事,就叫格桑先回家,有事就喊一嗓子,这村子本来也就没多大,一声大吼,全村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黑的预感是正确的,当我和多吉大叔赶到村后的时候,大黑正龇牙咧嘴地冲着村后的草丛弓起了背,正准备发起攻击。村后的草丛在哗哗地动,很明显,草丛里有东西在移动,大黑突然放开嗓子,大吼了一声。草丛里的狼受到了震撼,一只头狼扬起头嚎叫起来,另外几只狼立即分散,准备包抄,为了给它们的同伴报仇,这只小狼群看来是准备豁出去了。

  又听到动静,村子里的獒们又一齐吼叫了起来,然后冲出各自的院子,村民们也操着家伙都赶了出来,还有人把铁器敲得当当狂响。终于,狼群受不住惊吓,一轰而散了。

  这一晚,村子里始终就没有安静过,狼群虽然散了,但不一会儿又聚拢来,进行攻心术似的骚扰,一会儿在村头叫一嗓子,一会儿又跑到村后嚎两声,反正就是不让你安宁。村子里的人们也许是长年累月地居住在大草原上,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除了忠心耿耿的獒们时不时地吼几声回应,人们再也不出来了。

  这几只狼,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有獒在,狼们是不敢进村的,它们只是想报复、发泄,多吉大叔说。随后就在屋里的地毡上坐下,开始抽烟。

  大黑一直守在院门口,威风凜凜的,左右环视,看见我向她走过去,她回头瞪了我一眼,有些不满的神情,示意我走开,那意思好像是说,没见有危险?小子,滚回你位置上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簸箕,我那亲爱的队长。

  格桑蹲在羊圈里,突然惊喜地喊起来,阿爸,母羊下羔子啦!多吉大叔兴奋地赶忙跑到了羊圈里。我没见过母羊下羔子,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小羊羔是什么样子,等我从大黑身边跑到羊圈里的时候,小羊羔已经顺利地出生了。

  那只英雄的母亲一共生下了四只小羊羔,小羊一生下来,过不了一会儿就能走能跑了,这一点比人类要强得多,看着四只小家伙把头拱在母羊的肚皮下面抢奶头,身上的毛还没有干,我突然心里也生出了一种温柔的感觉。不知道大黑将来生崽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那个时候的她会不会也对我特别的温柔?总之,现在的大黑对我还是很不客气,龇牙是常见的事,有时候,仍然会走到我面前,拿屁股对着我的脸,我都默默地忍受了,我相信,这是大黑在考验我。我又想起了簸箕。我刚进特种大队的时候,簸箕也总是喜欢用各种不同的虐待方式来考验我们的耐力和对个人无上自尊感的泯灭,我希望,我在大黑的面前,也能像当年在簸箕面前那样顺利地过关。

  多吉大叔说,等这批母羊都产了崽,小崽子长得差不多了,秋天也到了,杀上一批羊窖起来,够我们吃到明年夏天,余下的还可以牵一些和种植区的藏民换粮食、茶叶什么的。

  朴实的藏族牧民就是这样过他们朴实无华的日子,所以说,羊群就是他们的命。

  看到小羊羔在吃奶,我想起了那只小狼崽,小家伙一个晚上都没吃了,我挤了点羊奶,拿到屋里去喂他。小狼崽尿了,尿在大黑那块代表着她尊贵身份的红地毡上。大黑对自己的财产有一种很强的占有欲,我知道大黑回来又要一阵狂吼,急忙把小狼崽拿开,弄了点清水来擦洗,洗完了又用羊奶擦了几遍,大黑对羊味不排斥,她从小是羊群养大的。回头再瞧的时候,饥饿的小狼崽两条前腿已经站进了奶碗里,一条后腿正搭在碗边上,他用力一蹬,碗就翻了,羊奶流了满地,小狼崽就急忙趴在地上,到处去舔。在这个舔的过程中,小狼崽又加进了一个新奇的动作,他一边舔一边用肉乎乎的嘴巴往地上啃,这是他天生的习性,狼吃捕食的猎物,它们只会撕咬,不会像猫一样去舔的。

  我看到了小狼崽的凶残,又想起白天里的那几只狼,我有一种冲动,要把这只小狼崽丢出去,或者是一脚踩死。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多吉大叔走进屋,说,今晚那些狼是不会来的,不过明天就不好说了,它们可能要在村子附近骚扰好几天,反正有獒群在,这几只狼也成不了大气候。

  我在清理地上被小狼崽扒翻的碗和羊奶,格桑也走进来,看也没看一眼,就把满地乱爬的小狼崽扔进了一个纸盒子里,小狼崽还没吃饱,不满意地张着嘴,叽叽哇哇地叫。

  天都快亮了,狼喜欢在夜间进行攻击性的活动,虽然它们也在白天捕食,但还不敢在白天冒然闯进人类居住的村子。

  大黑终于走进屋里来了,我装作伸懒腰,走到了院子里,然后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两声大黑的吼叫,再然后就平静了下来。可能大黑一开始闻到了她那块毡子上的异味,然后示警发威,后来闻出是小狼崽的尿味,慈爱战胜了粗暴,所以就不叫了,我走进屋里去看,大黑正在四处寻找她的小家伙。

19、出发前的准备
19、出发前的准备

  终于在屋角的纸盒子里找到了,大黑一口把小狼崽叼了出来,重新放回她那块红地毡上,然后自己也卧下来。我想,经过一晚的折腾,大黑一定饿了,征求过多吉大叔的意见之后,我就去窖里给大黑捡了几块鲜肉和一些骨头,把骨头斫碎了,混在盆里,端给大黑吃。大黑先是鄙夷了我一会儿,可能骨头斫得太不均匀了吧,她坚持不肯吃,对于不是主人赐予的食物,大黑有一种天生的不屑和怀疑。

  吃吧,吃吧,没事。多吉大叔摸了摸大黑的头,亲手把盆里的肉搅拌了两下,再端给大黑,大黑这才低头吃起来。

  还没长牙的小狼崽闻到了肉味,他疯了一样在大黑的怀里乱抓乱爬,终于被他找到了肉盘子,然后就用两只小前爪死死地抓住肉盆,两只后腿用力地蹬,想往肉盘子里跳。大黑一爪子就把小狼崽给按了下去,再怎么慈受,大黑也只不过是一只獒,她用宽大的爪子按住了小狼崽的尾巴,自己大口大口地吞着碎肉和骨头。吃饱之后,大黑这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狼崽的脑袋,闻到了大黑嘴巴里的肉味,小狼崽就死命地去舔大黑的嘴巴,大黑也去舔小狼崽,一大一小两个家伙闹在一起。

  多吉大叔拿开了小狼崽,他说,上次大黑和圈里的一头小羊闹着玩,一口就把小羊的脑袋给咬碎了,她那牙齿像钢条一样,拿不准力道的,格桑都不敢和大黑闹。我本来还想着有一天,大黑也能像对多吉大叔一样和我亲热,但现在听多吉大叔这样一说,我的心就凉了下来。獒就是獒,永远也不可能像家养的狗。

  白天,我依然和格桑领着大黑去放羊,因为怕招惹狼群,多吉大叔就把小狼崽留在了家里,大黑虽然很是不舍,但还是同意了。很幸运,今天狼群没有到那个草坡上去侦察,平平安安地放了一天羊。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草地上跳来跳去的几只小动物,就问格桑,那些是什么东西,不像黄鼠又不像兔子,活蹦乱跳的,看到人来,又跑得飞快,一阵风一样就不见了。格桑笑着说,那是兔逊,藏语发音叫“日匈”,体型很像家里养的猫,但是性子十分粗野,它们捕食草原上的野禽、旱獭和鼠类,可是咱们牧民的好朋友,听说,还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咧。它们长得有些像家猫,但我觉得更像野猫多些,跑得非常快,嗖一下就从你眼前消失了。

  路上,我又遇到了两只香鼬,听格桑说,香鼬也就是黄鼠,是吃草原上鼠类的。在大草原上,除了冰雪区和沙漠地带,到处都有,算是比较常见吧。这些小动物还是很好的朋友,但那些大而凶狠的野兽,牧民就不喜欢了,比如狼啊熊啊豺啊那些的,因为它们都会袭击牧民或是羊群。格桑还告诉我,在大草原上有很多很多的动物、鸟类、昆虫、鱼,还有蟒,在水草丰美的地方,还有世界上唯一生活在高原地区的黑颈鹤,是很少见的稀有物种。对于部队的事,格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对于茫茫的大草原,我这个自以为善于野外生存的特种兵也仿佛成了个睁眼瞎子。

  我们一路说着,回到了村里。多吉大叔正在屋里收拾东西,他说村里的牧民们都商量好了,过两天就搬出去,现在得抓紧时间把东西收拾一下。

  多年的部队生活培养出了我的条理性,我把格桑搬出来的东西都分了类,包扎好,要带走的,要留下的,分成两堆,吃的和用的也分成两类,生活用品和出行用品也分开摆放。一样一样地分类包好之后,天都黑透了,三个人都很累,坐在地毡上喘气。多吉大叔抽着旱烟,说,早点搞好,免得到时乱了手脚,等明后天大家伙都忙的时候,咱们可就清闲啦,还可以到别家去帮帮手。

  我笑了起来,说,大叔,全村可就多吉家人手最少了,还省得出空手来给别家帮忙。多吉大叔憨厚地笑了一下说,都是一个村的牧民,总有个互帮互助的时候,咱们人少,东西也不多,有时间就帮帮别家么。

  晚上,全村熄了灯之后,可恶的狼群又开始在村落周围嚎叫了。狼嚎,獒吼,又整整闹腾了一晚,天快亮时,狼群又风一样消失了。我现在也学会了像大黑一样鄙视狼群,我十分鄙视狼群的这种攻心骚扰战,有种的就出来好好干一架,整天鬼哭狼嚎的,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晚上,那几只讨厌的狼们又来嚎叫的时候,我和格桑都懒得理了,用被子蒙住了头,呼呼大睡,前两天晚上被闹腾得就根本没睡好。就在我们都睡得死沉死沉的时候,村子里的獒们依然精力旺盛的和狼群对吼了一夜,大黑也像往常一样,忠心耿耿地守在自家院子门口,她吼一会儿,就跑到羊圈里去看两眼,看到羊们都相安无事之后,再跑到院门口吼两声。

  第三天,村民们准备搬出去了,各家把所需的东西装满了车,有的人口稍多一点的家里还装了两车或是三车。

  村里牧民们的帐篷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出了村子,羊群散落在车队的两旁,绿绿的大草原,雪白的羊群,我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先去买部数码相机,直到现在,我也只能坐在电脑前面,失落地回想那些曾经印在脑海深处的美丽。

  路上,我们遇到了几个步行到拉萨去朝拜的藏族同胞,他们很虔诚,通过交谈,多吉大叔告诉我,他们是从几百公里外远的地方来的,他们一路走一路拜,准备一直这样拜到拉萨,然后将所有的积蓄捐给寺庙。对于藏族同胞对宗教的信仰和极度虔诚,我除了感动和尊重之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宗教在这里所有人的生活里都占据着主导地位,似乎生活里每件事都跟宗教有关,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在与多吉家的生活中描写到宗教的部分,是因为我还没有真正体会到藏族同胞对他们宗教的极度痴狂的信仰。

  许多藏族同胞把自己的一生无私地献给了宗教,他们对宗教的极度虔诚令人震撼,也令人肃然起敬。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20、帐篷外的清晨
20、帐篷外的清晨

  看着那些风尘仆仆的疲倦的脸,而每一张脸上却又布满了崇高又圣洁的信仰和虔诚,我们都被感动了,大家拿出吃的、喝的给他们,他们也欣然接受,然后向我们回礼,回献哈达,金钱在这个时刻,完全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与那些朝拜者分手后,车队继续向前。拉车的马走得并不快,牛羊也是一路走一路吃,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草原上燃起了篝火,大家抢着以最快的速度搭起各家的帐篷。我第一次体验这种即将在大草原上度过的野外生活,心情十分愉快和兴奋。藏族同胞的帐篷可不比军用帐篷,把架子一撑,四角一拉就OK,他们的帐篷完全是用牛毛、羊毛织起来的,很沉重,也很厚实。

  藏族同胞比较忌讳黑色,织出来的帐篷料有黑色的也有白色的,但他们不会完全用黑色的帐篷料来缝制帐篷,而是一条黑色一条白色拼接在一起,看起来,很有独特的风味,当然,也有人用全白的帐篷料来做帐篷,在绿绿的大草原上,看起来就更显得好看。多吉大叔家的帐篷就是全白的,打帐篷的桩子用的是坚硬的牛角,我很喜欢,在帐篷里钻出来钻进去,不停地欣赏着三个人辛苦劳动后的成果。

  大黑可没有我这样的兴奋,也许她是见多了,觉得没什么好稀罕的,所以在她眼里,我好像很无知也很可笑,她只是不停地来回踱着步,用心地看守着羊群,而且还不时地向四周看几眼,看看别家的羊群跑散了没有。我由衷地赞叹,大黑是这些牧民们养的獒中最有责任心的一个,难怪以前在部队里,黑子让我帮他洗臭袜子而我却不肯的时候,黑子就会开玩笑地说,你真没责任心,要是像大黑就好啦!

  给羊们搭栅栏是件比较费力的事,栅栏必须要建造得非常牢固,每打下一根栅栏木,多吉大叔都要用手去摇晃几次,确信牢固以后,再打下一根。他一边打栅栏,一边说,咱们牧民们就是靠天吃饭,风暴、雪灾,倾刻间就可以让咱们牧民变得一无所有,桩子打得牢因一点,风暴来的时候,咱们就不用怕了。

  听多吉大叔说得很恐怖,我就问,风暴啥时候来?多吉大叔看了看夜晚的天空,说,大概还有两个月吧,也不确定,要看老天爷想啥时候刮了。

  高原地区原本就有着独特的气候,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冷得要死,按多吉大叔的说法,那就是在十月份左右,说的是汉历的阳历,如果按藏历的话,藏历和汉历的阴历(有的也叫农历)差不多,那就不是这个时间了。

  做完这些事情,大黑就主动把羊群赶进新搭的圈里,然后自己蹲在圈门口,开始看远处的草原,看天上的星星,听草原上风刮起的声音。大黑的毛发被风吹得一波一波的摆动,她的皮毛很厚实,一点也不嫌冷,人可就有点受不住了,我们钻到帐篷里,煮香喷喷的酥油茶喝。

  酥油茶煮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我一直不知道酥油是用什么做的,又是怎么做出来的,问了多吉大叔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多吉大叔告诉我,酥油是由牛羊奶中提炼出来的,其过程对没有打过酥油的人来说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咱们藏族人,打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了。我很好奇,说,下次打酥油的时候,让我来试试。多吉大叔笑着说,这批母羊差不多都快产崽了,到时存的羊奶打酥油最好了,反正咱们的酥油也快吃完了,到时就让你来试试打酥油。

  格桑指着帐篷角落里一个像桶又不像桶的大家伙,笑着说,早上不是问干嘛用的吗?打酥油的时候就用它打。我很好奇,急切地盼着打酥油的日子快点到来。

  可能是第一次在大草原的帐篷里过夜,第二天我早早的就醒了,天还是蒙蒙亮,绿色的草原上还笼着一层夜色的痕迹。我走出帐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突然呆住了。

  大黑站在大草原上,神清气爽得像是刚刚跑完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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