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满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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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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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沛皱眉,“那她幼时听到你们在说瞧不起万里书院的话,可是实情?”

    “这个,倒是真的。”李睿修略尴尬道,“当时阿琮是说了那么一句。”

    崔沛冷笑,“既是实情,人家说出来又怎成了嘲讽你!”

    “我不是说那个,”崔琮急忙道,“是她后来说什么……以前瞧不上,现在巴巴地求了来,还说……还说爷爷你……”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崔沛厉声道。

    李睿修愕然看着崔琮,皱眉道:“阿琮你莫不是……大白天的魇着了?”

    崔沛气怒道:“我还没老到耳背的地步!你问问睿修,那阿容除了开始说幼时那几句,后来可有说过话!”

    李睿修无声地摇了摇头。

    崔琮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确实——”

    “那宁家表妹确实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李睿修叹气道,“不管如何,她也是个自小读书的女子,这些教养还是有的,断不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吧?”

    崔沛更是痛心疾首,“便是你说出这等话来,却也不必捏造这来污蔑你的表姑吧?阿琮,你的教养呢!”

    他是真有些后悔崔琮给李氏宠坏了,虽然他平日里也很是宠溺崔琮,但毕竟不管后院事,李氏对崔琮那更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崔沛还庆幸过即便如此,崔琮也不曾养成阿芳那等骄纵性子,现在看来,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会儿崔琮却更委屈,他明明说的是实话,却没人相信!

    若是祖父和睿修都不曾听见……难道自己当真是出现了幻觉吗?

    他一时有些茫然了。

    而崔家的马车已经渐渐远离了翠华山。

    赶走了崔家人,宁博容心情大好,笑盈盈道:“阿娘,折腾了这么久,昨日里宴席上也没好好吃,今日哺食可要好好大吃一顿。”

    宴席上大家都要讲究风度,要真有哪个夫人和大家小姐在宴席上大吃大喝,准得被笑话,是以,谁都不会准备在那等宴席上吃得太饱,今日朝食也是在刺史府吃的,刘婉贞还留着京里带来的喜欢,喜欢吃胡饼蒸糕,宁博容却不喜欢,朝食她宁愿是喝粥的,又因为昨夜没睡好,早起也就只吃了一点。

    这会儿,当真是想好好大吃一顿的。

    到了厨房,吴厨娘正在准备食材,“咦,这桂花好新鲜。”

    “是。”吴厨娘笑道,“听闻小娘子要些桂花酿酒做吃食,山下书院里的小郎君们特地在课上多摘了些送来。”

    这翠华山上,野桂花已经慢慢开了,正是香飘四里,甜美芬芳。

    “那中午就先做一道桂花甜栗,两尾鲫鱼就做荷叶烤鱼吧,唔,再来一个糖醋排骨、酱香脆皮豆腐,炒一盘子菠菜一盘子茭白好了,加上香菇鱼丸汤,主食便*丝炒面,许久不曾吃了。”

    “是,小娘子。”吴厨娘这会儿做这些也算是得心应手了,虽算不得十分出色,却绝对算得上手艺不错,要说宁博容说起来挺厉害,亲自下厨,却也未必比得上吴厨娘。

    很快便到了哺食时间,宁盛和崔氏显然还对崔沛和崔琮之事有些闷闷不乐,见宁博容亲手一盘盘将菜端上来,宁盛脸上才浮现了一抹笑意,“今日里哺食如此丰盛?”

    “是啊,”宁博容感慨,“本来还想着要做一顿饭给左师饯别,哪里知道他们走得这样急,他可喜欢吃鱼丸呢。”

    默默看向桌上那碟子桂花甜栗,实则他们一家三口,都对这种甜食不是那么欣赏,喜欢甜食的那个人也已经走了。

    三人饱饱吃上一顿,心情立刻舒缓下来,又回到平日里生活的节奏里去了。

    宁博容少了琴课,瞧着崔氏也不像是还要为她聘请老师的样子,她也认为……宁博容的琴艺足够高了……

    于是,哺食后宁博容便下了山去,这回,她实际上是借着找陆质的名义,想去——见一见流萤。

    刘湛和她说过的话,她实则是很放在心上的。

    宁博容以前见过流萤,却从未将她看得多重,因为她只以为流萤是陆质的婢女罢了。

    平日里,这位连头都不怎么抬,在万里书院中低调得仿佛一个透明人。

    走进陆质住的院子,宁博容看到流萤坐在葡萄架下做女红,看样子应是在缝一件里衣,她也不可能给别人做衣服,定然是给陆质做的。

    半低着头的流萤后颈白皙,线条十分优美。

    说句实话,宁博容几乎没好好见过她长得什么模样,这时仔细看去,才发现流萤事实上长得相当不错,比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要秀美端丽,单单以长相论,这云州城里不少大家闺秀也不一定有她长得好。

    尤其流萤的身上有一种温柔如水的气质,从眼神到唇角的微笑,一直到整个人的姿态,都柔和极了,半点儿没有棱角。

    怕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能容得了陆质这般的男人,要说陆质多喜欢她,宁博容觉得也不见得,她认识陆质这么些年了,不说多少,对陆质还是有些了解。

    这家伙不想成亲,刘湛认为是有流萤的原因在,宁博容却知道,或许有一些,但更大的原因是——他怕麻烦。

    流萤或许让陆质觉得很舒服,也将流萤视作他身边唯一的女人,那是因为流萤能够包容他的一切,要知道,陆质如果真的看重她,不会丝毫不跟崔氏以及自己提起流萤的。

    说穿了,不过是这年代的男人,从未有过什么所谓真爱不真爱的概念罢了,刘湛……其实还是想太多。

    不过,这么说来,刘湛倒真是个神奇的人,瞧着是个挺厉害的重生者,想不到还相信“真爱”这种东西。

    在古代男人的身上,宁博容几乎看不到这种特质。

    宁博容轻轻笑了笑,不曾打扰流萤,悄悄退了出去,不过,她还是决定和崔氏提一提,陆质一直退却成亲之事,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结果,还没走远就恰好碰到了陆质,他的脚步很急,脸色瞧着也不好,宁博容心中一凛,上前两步,“发生了什么事?”

    她已经到了要避嫌外男的年纪了,陆质虽勉强可算是通家之好人家的孩子,但到底也是个大男人,所以这两年,宁博容已经和陆质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陆质却并未因此和她生疏,一看是她,立刻道:“出事了。”

    若是旁的年轻少女,指不定还会让人犹豫一下,但是在陆质心中,宁博容那根本就不能等同于寻常少女。

    “什么事?”

    “北方——起战事了,”陆质缓缓道,“事情原本还不曾传过来,但书院里今年有不远万里从北方赶来我万里书院读书的学子。”

    宁博容心中一动,起战事了?她骤然想起刚刚回京的刘湛。

    ……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

    垂了垂眸,掩下情绪,“然后呢?”

    陆质抽了抽嘴角,“然后就有两个孩子在煽动,说要大家放弃读书去边疆抵抗外虏……尤其,你知道的,我万里书院是开武技御射课的。”

    “愚蠢。”宁博容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来。

    陆质无奈地笑了笑。

    宁博容抿了抿唇,一群……中二病发作的熊孩子,十几岁的男孩子,确实十分容易被煽动。

    “暂且先安抚一下形式,我回去与阿爹商量一下,不必太担心,这事要压,也是很好压的。”

    陆质点点头。

    宁博容缓缓往回走,忽然有一段话窜入她的脑海中。

    她到大梁已经一十二年,除了这套应试教育的方法之外,从未剽窃过任何历史人物的作品。

    反正——她也不是那等需要才女名声的人。

    可是这回,她决定破一次例了。

    刘湛若是当真是为这战事决定回京,她也总要做些什么,方能心安。

    那等激昂状况的催军词她是不会作的,也没有那等胸怀那等心气,她考虑的是这些学子,而即便是她记忆中的,也只有那么一小段罢了。

    不过,也已足够。

    回到家中,她径直去了书房,提起笔静静写了半刻,便去找了宁盛。

    将陆质告诉她之事细细与宁盛说了,宁盛立刻蹙起眉来。

    “这事儿,还真是有点麻烦……”

    “并不麻烦,阿爹。”

    宁盛朝她看来,“阿容这次又有什么主意?”

    “看这个。”宁博容将手中纸递给宁盛。

    宁盛只看了两行便震惊地站了起来,看到底之后不禁哈哈大笑!

    “我家阿容果真乃奇女子!我宁盛所不如也!”

    经此寥寥数句,宁博容又一次名扬京城。

    北方狼烟起,呜咽号角声。

    第一战,大梁损失惨重,三座边塞之城被劫掠一空。

    圣上惊怒,王朝震动。
第 051 章  著少年说
    上好的荟州宣纸是平日里宁博容惯用的纸,宁盛笑过之后;低头看向纸张上清丽的字迹。

    最前几句只一看;便让人心情激荡;“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立则国立,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蛮夷,则国胜于蛮夷;少年雄于天下;则国雄于天下……'1'”

    只这几句,就是非一般的见解;却再适合他们书院不过。

    宁盛赞道:“阿容当真乃奇女子也。”

    宁博容有些不好意思,她原从未想过剽窃这些,虽大梁似乎是个架空的时空,但她要那些虚名来做什么?又不是身为男儿需要去考功名,这名声传得越远越好,尤其一些诗词字句,明显需要心胸需要阅历需要才华,她自问没有那么深的体悟,写出来只会连她自己都觉得不伦不类。

    而她对书院的改革,反倒是连宁盛都已经习惯了,此等《少年强》的句子,到底没那么惊世骇俗,后那几句也是一般,经过她的删减,只剩下了一小段罢了,“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郁郁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大梁,与天不老!壮哉,我大梁少年,与国无疆!'2'”

    “阿爹,少年有壮志不是坏事,只是这般不计后果,到底不好,需快点安抚下来才是。”

    宁盛赶紧道:“是是是,我这便去!”将宁博容写的这段词仔细收好,“阿容,你这段词叫什么?”

    “《少年说》。”宁博容轻轻道。

    这原是《少年中国说》,唯有在那种特定的历史背景下,才会有这样激昂悲壮的文字,如今之人,自是没有那样的体会,唯有在那国之不国、大厦将倾之时,才会有那些思考得更深的文人。

    宁盛已经离开了书房,宁博容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去。

    她不知道这个架空的世界未来的历史将会是怎样的,大抵离这个大梁,要到近代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宁博容有些淡淡的怅然。

    但很快便抛开了,她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一个小人物,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如今的大梁,虽国力比不上盛唐,好歹比历史上的宋要强一些,不会走到那一步去的。

    夕阳西下,宁博容在竹林中弹了一会儿琴,读了一会儿书,这一日于她而言不过是普通的一天,却不知,《少年说》便是在这一日,飞出了万里书院,直至万里之外。

    **

     第 051 章 节败退。

    北方蛮夷不惧寒冬天气,而今年冬日早早到来,也是这些蛮夷早早发动劫掠战争打得大梁措手不及的原因。

    因为那几个在万里书院念书的北地将帅之子,那些战事消息早早传了来,竟是比宁博容等人知道得要详细得多,而刘湛因为上辈子完全没能参与到这件事里去,当时他正自顾不暇,是以匆匆赶回京城之时都已然晚了几天。

    因为他们几人的煽动,如今万里书院里本就弥漫着一股义愤的气息,而《少年说》一出,立刻将这种情绪凝聚成了一股新的力量。

    宁博容每日里都能听到越来越响亮的声音,每天早上跑着步,大声念上一遍《少年说》似乎成了万里书院的惯例了。

    她换上简单的浅蓝色齐胸襦裙,外套一件月白的窄袖长摆半臂,简简单单,清爽极了,抱上书到藏书阁中属于她自己的书房中去,焚香写字。

    这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而此时,云州城中已然到处是她的《少年说》,“说”本是一种比较自由的体裁,也就相当于现代的杂文,写法也灵活,是以宁博容只截取了这么小小一段,却已经算是符合当下时事的内容。

    “少年不读《少年说》,何有心气报之国?”

    待得宁博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然是一月后,而她的名字已经随着《少年说》流传到了京城和北地。

    比起平安富庶的南方,京城和北地于这方面显然更有共鸣,于是,一时风行也算不上太奇怪。

    “这便是那万里书院山长之女写的《少年说》?”

    大梁如今的帝王历祯帝年纪已经不轻了,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只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岁月在他身上沉淀下来的不仅仅是稳重端肃,更有说不尽的威严。

    “是,圣上。”回话的乃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瞧着已经十分苍老。

    “倒是有些意思,听闻四郎在书院念书之时,与这小姑娘相处得很是不错?”

    “听刘护卫说,因这宁家小娘子是宁驸马的妹妹,也算和四郎有些亲戚关系,四郎便时常去她家,这宁家小娘子做得一手好菜,很得四郎的心哩,这红茶,便是她制出来的。”

    “哦?”历祯帝感兴趣道,“这红茶也是她所制?”

    宦官低眉顺目道:“不错,四郎从那云州带回来的红茶正是那小娘子亲手所制。”

    历祯帝赞道:“倒是心灵手巧,听闻她翻过年去便十三岁了?”

    “是,可比宁驸马小上太多了。”

    历祯帝翘了翘唇角,“我家阿湛今年十四,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可是圣上,三郎的婚事尚未定下——”

    历祯帝皱了皱眉,“三郎啊……”

    这几乎是个被他遗忘的儿子,大郎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被寄予厚望,几乎是他亲自教养,二郎是贵妃之子,地位最高,虽母已故去,却也同样被关怀着长大,四郎纯粹是出于他的私心,又因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过优秀,五郎乃是备受他宠爱的杨昭仪之子,六郎的母亲是俞贵人,只有这三郎,资质平庸不说,平日里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即便是历祯帝也觉得这个儿子不大上得了台面。

    可这毕竟是他的儿子。

    “罢了,听闻那汉承侯之女今年年方十六?”

    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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