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若是可以,我想接阿容一块儿到京城去住一段时间。”刘婉贞笑盈盈道:“也好看一看京城的风光,阿容渐渐大了,若是再大上两岁,怕是更不好出门,趁着如今年幼,倒是好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宁博容朝刘婉贞看去,说句实话,被她说得有些心动。
她到大梁已经十三年了,但……那传说中的京城,却是一次都没去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同她现代时候看的故宫差不多?
大梁承袭唐风,恐怕是不大一样的吧……
“阿母不必担心,不过三两月,保证将阿容再好端端地送回来。”
宁博容也一把挽住崔氏的手臂,“阿娘,不如让我去看看吧。”
不仅是她,宁舜华和宁舜英也扑了上来,“祖母,便让姑姑去吧!”
她们俩是真的喜欢宁博容这个只比她们大几岁的姑姑。
崔氏原有些犹豫,宁博容年纪渐渐大了,却是要说人家,云州潞洲两地偏生没有什么太好的人选,实则京城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的好儿郎更多,可惜的是她却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陪着宁博容上京去,这刘婉贞虽是长嫂,却是十二分地不靠谱,还不如自己的长子呢。
见宁博容实在是想去,她只好叹了口气,“罢了,等博裕的婚事过了,你便随着博闻一块儿上京去吧。”
反正现在楚王刘湛也不在京城,崔氏相对还是有点儿放心的,这会儿刘湛正远在边城呢,战事形势虽有好转,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胜利归来的。
“阿娘真好!”宁博容喜笑颜开。
宁氏姐妹也是欢呼一声,“祖母真好!”
崔氏瞪了宁博容一眼,“去了京城可不许惹祸!”回头却又看向宁博闻,“你随我来!”
刘婉贞知道他们母子俩要单独说话,也便知趣地不曾跟进去,只同宁博容一块儿在厅里说话。
但这满副心神显然都被宁博闻勾走了,颇有些心不在焉,宁博容也不在意,自顾自同宁氏姐妹说得高兴。
……反正,她同刘婉贞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的。
耳朵一动,宁博容一心两用,却是在偷听室内说话。
但只听了两句,便不想听了,因为崔氏同宁博闻说的很简单,既不是秘闻也不是训斥啥的——
不过是让宁博闻留心一下可有合适的对象,并严厉警告他不许擅自左右宁博容的婚姻罢了。
要说决定——宁博闻是定不了的,除非宁盛和崔氏都不在了,宁博闻这个长兄才有权利为妹妹订下婚事。
很快就到了宁博裕成亲的这天,可惜整个过程都没多少宁博容能参与的,不过看看罢了。
她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亲事,当看到新娘子的车架到了门口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惊咦一声。
因为新娘子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大红喜服红盖头。
反倒是一身绿衣,这个宁博容不懂,身旁的刘婉贞却是妥妥地很清楚。
只听她柔声道:“因这于家妹妹的父亲是做过官的,才可穿这大袖连裳呢。”
今日的于晚一身深青色的大袖外袍,素纱的里衣,又有深青色的蔽膝、大小腰带以及鞋袜,这一身披挂瞧着就不轻,但是比起这,于晚头上那用金银杂宝花钗簪笄之类插满的博鬓更是显得繁重。
宁博裕有官身,原可穿公服来成亲,可崔氏为了喜气,特地给他准备了绛公服,红纱单衣,下白衬,黑靴子。
这女穿绿男穿红,倒是颇有几分红男绿女的意思。
而宁博容不知道,这历史上红男绿女的说法,正是源自于此。
这男女皆穿红的传统,恐怕还要往后推上个几百年才有。
是以,这新娘子自是更不可能有红盖头之类的东西,于晚只是手持一团扇,堪堪遮住面容罢了。
这婚仪也不在屋内,而是在事先准备好的青庐,待得撒帐过后,宁博裕与于晚一块儿坐帐,听着宁博裕红着脸吟诗的时候,宁博容险些给笑喷了。
这诗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念得宁博容都起鸡皮疙瘩了,这赞美你家老婆,也写得有点太肉麻了!
瞧瞧身边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宁博容就知道自己又少见多怪了……
“阿嫂,这成亲,都要念诗的吗?”
“那是自然,二郎怕是在于家就念了不少诗才能迎回这于家妹妹呢。”
宁博容:“……”
电视剧又一次欺骗了她。
念过诗,于晚才将团扇拿开,而宁博容看着那张几乎看不出于晚原本秀丽姿容的妆,又一次被雷得不轻。
……若是新娘妆都是这般模样,她是不想嫁人了……
喝过合卺酒,用五色丝绵将两人的脚趾系在一起——没错,就是脚、趾!
再脱去宁博裕身上的外袍,开始给于晚摘头花梳头发,梳头合发之后,才算是礼成。
宁博容只是旁观看着,都觉得累得慌,而这一套折腾下来,洞房过后,第二天宁博裕和于晚还要来拜见宁盛和崔氏。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结婚呐,都是个体力活儿。
不过宁博裕婚后第三日,宁博容便已经随着一列宁博闻举家的马车,慢慢地往这大梁的国都京城去了。
五月里一路见那春|意融融,一片桃红柳绿之中,马车渐渐北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 ;┭┮﹏┭┮
谢谢15387339、果妈、xiaoxiao的地雷,爱你们,╭(╯3╰)╮
第 054 章 路遇流寇
古代出行实在不是什么幸福的事;哪怕地位再高;很多事都无法幸免;例如颠簸,这年代的路哪怕修得再好,与现代的水泥路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的。
更别说……刚刚出发没多久就碰上梅雨季的到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宁博闻和刘婉贞的地位够高;一路上走走停停,基本上都没有住在据说环境比较可怕的驿站;而是大多都在一众官员或者大城市中最好的客栈中歇脚;却比当年宁博容一家赶往洛州的时候要好多了。
但这潮湿的天气仍然很糟心。
大梁的治安还算不错,但北地战事起之后;也微有些局部骚乱,宁博闻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仍有两处据说有流寇滋扰,这一路上京去,却是带着上百兵士,恐怕寻常流寇也不敢来惹。
宁博容并未同刘婉贞同坐一辆马车,反倒是同宁舜华、宁舜英姐妹在一起,这辆马车够大,除了她们三人,还有宁博容的贴身婢女阿青,宁舜华的婢女留影,宁舜英的婢女佩画。
六人中只阿青最大一些,宁博容不过一娇弱少女模样,宁氏姐妹更是女童,留影和佩画也不过十二三岁,是以六个人坐着也不会显得拥挤。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虽然不大,这种天气无疑令人十分厌烦。
实则车外的景色还算不错,这段路在青山绿水间,虽无人烟却有绿草茵茵碧树成林,又有桃花在山林间若隐若现,如果天气不错,恐怕是趟不算糟糕的行程。
宁氏姐妹也有些怏怏的,连五子棋都玩不下去了,三个人对坐着打瞌睡。
忽然宁博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连背都挺直了,车中除了她,连阿青都已经半睡半醒。
雨滴落在马车顶上,仍然发出沉闷的声响,宁博容皱起眉来。
果然,马车一下子停住,因为惯性,宁舜华和宁舜英一下子就被这一下给弄醒了。
“怎么了?”宁舜英揉着眼睛问,一脸睡意朦胧的娇憨。
宁舜英直接挑开了车帘,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这是——”
宁博容看过去,护卫着他们的显然是宁博闻带着的士兵,大梁并不是如同唐初一般用府兵制,而是募兵制,这募兵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募来的士兵不曾经过战场的,事实上真的不算多少本事,毕竟不是职业军人,战斗力参差不齐,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宁博闻这次上路,带的兵看似强壮有力,实则有一半都是新兵,没办法,他这是调任,赴京之后就不会再回来的,不可能将云州最好的兵都拉走。
但仅仅就这么看去,挑的都是身强体壮很有几分样子的士兵,一路上才能这么太平,毕竟一百个装备齐全的正规兵,哪里是寻常流寇敢挑衅的,即便是银样镴枪头,只站着,也足够唬人了。
可这几个月,大梁确实不够太平,去年的收成不够好,在以农耕为主的古代,这就是相当致命的,再加上北地传来的败仗消息,这流寇的数量就比往年多了许多。
宁博闻一行走得不太巧,路过这黄泥山,恰是有一群已成规模的流寇占山为王,还未被朝廷给剿了。
这年头的山大王实在是没什么好期待的,不过一彪形汉子,带着几百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而已,可是发展到这个规模,已经可以算是大股流寇了,到现在都没被剿灭,本身就十分不正常。
这群流寇足足有将近三百人,这边的士兵虽装备齐全,却只有百人罢了。
若是以往那群护送宁博闻和刘婉贞上京的精兵,这些个流寇比乌合之众还要弱得多,成不了啥气候,偏偏今日里……这士兵中,精兵的数量太少了。
宁博容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心中一时犹豫。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自然称不上多厉害,但是,他们这副要搏命的架势,却是太容易强过这群被雨打得有些焉儿的新兵了。
宁博容在思考现在的情形能给她多少犹豫的时间,她并不想造成损失之后还是不得不出手。
不远处宁博闻似乎在同这些流寇交涉,也有喊话声传来,流寇中略有骚动,明显宁博闻的口才那是相当不错的,但是,还不足以让这群流寇退去。
看架势就知道,只凭这百个士兵,是挡不住这些亡命之徒的。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流寇……”宁博容皱着眉,总觉得这里头有点儿什么问题不大对劲。
但真要说,又说不出来。
时间已经容不得她犹豫了——
“将那个帷帽给我吧。”宁博容道。
阿青到底不敢劝她,“……小娘子,不若戴幕篱吧。”
幕篱与帷帽,都是女子出行需要用到的东西,大梁民风开放,实际上就这样上街也不算是惊世骇俗,可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到底还是不怎么抛头露面的,再怎么说,此时不是武后当政时期了,大梁上头坐的皇帝毕竟还是男性。
是以,便有帽檐垂下轻纱能遮挡全身的幕篱和只遮住头脸的帷帽。
“罢了,还是帷帽吧。”那幕篱……伸展不开啊!
宁博容打开马车门,轻轻一跃便站在了前方一架马车顶上,简直不要太显眼。
……她其实并不想将事情搞大的好么!但是看着人在她面前流血牺牲,她似乎又做不到,尤其是这些全然没必要的牺牲。
不远处,宁博闻就这样骑在马上,冷冷看着这些明显被煽动过的流寇。
宁博容叹了口气,忽然出声:“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可知这马车中坐着何人?不管你们原是哪里的灾民,若是寻常被剿,却是只死你一人,若是动了这皇亲国戚,不仅仅你们自己要赔命,你们的父母亲人、妻儿友朋,通通都要受到株连!”
她的声音明明听着不算很响,却不知为何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可知何为株连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不要当你自己没有家人亲朋便毫无顾忌,若你一人犯了此等逆反之罪,便是家乡都要血流成河!就是此时杀了一人两人,到时可挡得住朝廷十万大军?”
这些流寇中开始有了骚动,或许是因为这清脆的女声虽然不算太尖厉,却实在太尖锐,这些人大多原本是农民,不要说律法了,连字也是不识得的,要和他们讲大义,那是对牛弹琴,但要和他们说杀人,那还真是谁都听得懂。
更别说这十万大军……纯属宁博容胡诌的,不仅仅是这十万大军是胡诌,株连九族也是胡诌,这大梁律法沿袭唐律,莫说是九族,就是三族都不株连,死罪只及本人,顶多连带儿子倒霉,这种诛九族的事儿,也就明清有。
可是这些流寇并不懂。
“不要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说——”那为首的彪形汉子厉声道,却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因为一条漆黑的鞭子如蛇一般卷住了他的脖子。
这人一身横肉,却是长得极高大,又有一脸凌乱的胡子,颇有几分悍匪样儿,宁博容小小的一个人,身姿又纤瘦,竟是还没他的一半大,但是这鞭子一出手,他立刻就哑声了,不是他想——而是太恐惧。
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面前这个少女强大到不可战胜。
宁博容只是一鞭子抽过去,这个看似强大的亡命之徒立刻“嗷”地一声,惨叫划破了此时的静寂。
……
……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而这也成了压垮那些流寇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立刻有人扔下手中的刀棍锄头就这样转身逃了。
宁博容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情她当然可以不出来,任由这些年轻的士兵去抵挡,而这场面太大,这年代又没有扩音喇叭,即便是宁博闻的口才再好,这样的混乱之中,恐怕也派不上多少用场。
擒贼先擒王,事实上对于流寇来说作用也有限,因为……他们原本就对这老大没有多少归属心,这年头的流寇事实上思想还是很单纯的,他们纯粹就是为了抢钱、抢吃的,或者就是杀人、发泄。
农民原质朴,胆子也有限,看,这不是作用很明显嘛!
见宁博闻在她的身旁站定,宁博容略有些心虚,讪讪道:“……我只是抽了他一鞭子而已,哪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痛到现在还在地上打滚?
事实上连伤痕都只是一道红印子,瞧着并不太严重来着。
但是众人包括一众士兵和跟着宁博闻一块儿上京的几位门客,都以一种异常匪夷所思的目光朝着帷帽戴得好好的宁博容看来。
宁博容自己都觉得现在任何解释都十分苍白无力。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这回嫁不出去了……
在现代女汉子就女汉子吧,以她这样高质量的长相,要嫁出去那是全没有问题的,但古代是个什么地方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什么,名声压倒一切,在没见面之前,男女的评价全靠名声,又不是可以自由恋爱的年代。
于是,她这彪悍的一鞭子若是传出去,这……
不过,宁博容之前就考虑过要不要用其他方法,以她的本事便是这雨水弹出都足以伤到那个还在地上滚的流寇头子,但是,这才是真惊世骇俗,还不如老老实实抽一鞭子,众人见她这鞭子甩得漂亮,反倒不大超乎常理。
“什么时候学的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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