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顺带便的。你知道的,只是为了那个人。如今我谁也不为。我开始觉得这是否是一个错误了。”
“呃,你不会因为脖子摔断了,就连脊梁也摔断了吧?……那是胸椎,应该和颈椎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那可是你最重要的人啊。”
“曾经是。不过曾经我也没有爱过她。”
“这一定是个魔障。”
花膏褪下了自己的手链,将之握在手里。没有阳光的地方,凭借想象。动弹不得的方寸之间,何处可以容身。
“就像是我以前必须杀掉各式各样的妖怪一样,现在,也必须杀掉心里的魔障——错的不是她,而是世界。不应该把对世界的恨意扭曲着投射到她的身上。这是为了阻隔我心里的爱而制造出来的结界,世界的恶意。而终究,要杀掉的妖怪在心里——晚纱,你明白吗?”
“你没有权利对我说教。”
“我没有对你说教,是你自己心里的声音——吴樱秾说的。”
“哈,真是她说的?”
“嗯。我们是朋友——殷星色说的。”
“……”
“所以这一定是个魔障。绝对就是像妖怪一样的。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难过。你想跟吴樱秾分手,但是又狠不下这个心,是吧?你的内心深处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啊,我觉得很累啊。看着她努力地适应我的步调,看着她无法适应却逼自己一再适应的样子。好痛苦,我好痛苦,或许我们不适合。或许再这样下去也只会徒增痛苦而已,两人都是,何不结束呢?——我知道你会跟我说这是很难得才得到的机会,是啊,很难,很难,我等了千万年,只是为了还她一个承诺。如果现在放弃,那么这个承诺又一次地被践踏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分手吧,我再也不想见到她。因为和她在一起我感到痛苦。”
“那,那是魔障……是假象……晚纱……”
“不要再说。”
晚纱绝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风吹动窗帘,不存在的景象虚幻地映在墙上。那是让人觉得很像真的的落日,还有晚风里花香的味道。
“想想那时有多艰难吧……走了多久才到今天的……你不能就这样……”
“人不舍得抛弃就是因为已经倾注了爱。但那又算什么。干什么不是要花时间,精力,再拖下去,只是在垃圾上白白地浪费时间而已。”
“樱秾不是垃圾。”
花膏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樱秾一定很想要爱你。”
“那是假象吗?……那我为什么会如此痛恨她。并且我的心里,也知道她同样在恨着我。因为我们彼此折磨,如同所有的爱情故事。”
所有没被美化过的爱情都是如此。这是一个诅咒。人类只要相处太长时间,关系就会破裂。这……
“不要。樱秾让我来对你说,她很爱你。她不想与你分离。”
“真的吗?”
“真的。”
用来传话的花膏哭得没办法隐藏她的眼泪,冲动的感情。
“那你又为什么哭呢。”
她面无表情。“这跟你无关。”
“因为我想起了李言。吴樱秾想要留住你,我会替她转达这样的意愿,而我也想要……却没有人……”
“坚强点儿,美人。”殷沓沓笑了,“就如同像以前一样,你也是一个人,不断付出,而你到最后也没有哭。那么现在,你就像以前一样坚强吧。就算这是封闭的房间,就算走不出去,就算要在病床上躺到最后一刻,你也必须承受。而且我知道你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像是星星一像冷森森的寒光
我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你想要的。“如果那个可以给我就好了”你满脸憧憬地说。我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是这个吗”闪烁着五彩的钻石。“不是”你摇摇头“是这个吗?”我取下了手指上的戒指,“是这个吗”像是星星一像冷森森的寒光。“不是”你摇摇头。你越来越悲伤,坐在角落。山坡上开满了苹果树,天越来越暗了。“你想要什么?”我来到你的身边。你抬头,转过身看着我,满脸渴求。“我想要你的……”“啊,那个,我知道了”我把它拿在手上,递了给你。“你想要的喏”“啊,谢谢你”你非常高兴的样子。得到了想要的宝物你高兴地跑远了。因为你得到了它所以很高兴,我也替你感到高兴。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了。但是后来你跑得太远了……“啊,等等我,等等我啊”追不上你。你在远山之上不再看我。那是为什么?已经不喜欢我了吗?……啊,等等。至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啊。“不会还给你了”为什么?你这个自私的小怪物。“是啊”那好吧,不要你还了,那让我再看你一眼吧。“不要”为什么不要?让我爱你吧。我只是要摘一个苹果给你吃而已。“不用,我不渴”你也哭了。“为什么要哭?”因为你感觉到悲伤。啊,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得到它了吗。不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它现在已经是你的了。只要你开开心心地笑,就够了——但是这,也做不到。为什么,我……
我在山坡上痛哭流涕。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后来,我一直在那儿,哭哭哭,但是我的眼睛也没有变瞎。有一天,来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她带着一朵花儿,问我现在几点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呀。”
少女把时间告诉了我。“你很坚强。”少女说。“谢谢”我说“只是不能不坚强而已。因为我生来就是这样的”“是吗,但是你已经失去了你很重要的东西呢”少女知道这一切“我只想要她爱我。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可以奉献的”“等价交换的想法可不好。就算是你付出了生命也没有道理说要对方赠予你一块钱哦”“哦,这样吗。好残忍啊。”“但是你知道的不是吗”“嗯,我知道。”
少女说的话,我知道。不过我为了什么还在这山坡上等待着。大概是在等待一个奇迹。因为我想她会回心转意的,就算她跑掉了我还是在这儿等着。或许我应该更主动?……去那儿找她,到处去找她。光是待在原地是没有用的,要变得更好,要更主动……
“喂,吴樱秾啊,你在哪儿呢。”
“我在奶茶店里吃鸡翅膀。”
“呦,都啥时候了你还吃鸡翅膀。”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吃点别的吧。比如鸡腿。”
“我还点了薯条呢。”
“不错不错,很丰盛。那个,告诉你件事儿啊,殷沓沓住院了,她脖子摔断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啊。”
“……什么!!!”
“是啊,也不是猴子,在树上爬来爬去的,怎么就掉下来了……总之你就过来看看吧。那个,我给你翻一下公交车路线……”
“啊啊啊啊!!!!!!”
“算了,打车过来吧,我给你报销。”
“……不,不可能!!你是花膏吗?……殷沓沓刚刚还和我在一起!!”
“是吗。”
花膏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殷沓沓——远处的吴樱秾天旋地转,一头栽进了鸡翅盘子里。等她清醒过来,只剩下半瓶没喝完的奶茶,以及一个好像要拉肚子的肚子。
于是她钻进了厕所里,蹲在蹲坑上,艰难地思索:是不玩儿我呢?
“喂……”
再一次拿起了电话,吴樱秾发现,这电话就一直通着没挂过。
“花膏啊……”
“嗯,这儿是幽猫。”
“幽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我想问你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复仇。人在面对自己无法承受,也无法反抗的伤害时,是不是应该复仇,用死亡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怒。我很认真的,请告诉我答案。”
“亲爱的吴樱秾,我觉得,正确的方式是,和朋友在一起。虽然你或许暂时不能相信,不过请你过来,我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你的心好过一点的。”
原来是这样啊……
只要和朋友在一起,就好了吗?!
朋友这个词,好像让人感到羞羞的。这是为什么呢?
一定是因为朋友曾经伤害过我,所以想起来,就会有种脸红心跳的耻感。
“快来吧。”
朋友们坐成一堆,在篝火边围绕着坐成一圈,火光映亮她们红通通的脸。她们在呼唤我一同前去——不,这一定是假象。铁木真的爸爸就是这样死的。
不要相信你有朋友这种事情。
是假象。
火熄灭了。
“谢谢,六十三块钱。”
“哦……”
吴樱秾的出租车钱还是窦有莺替她付的。她从车里出来,抓着自己的衬衫下摆,不想再看见那个司机了。
窦有莺接过找的三十七块钱,目送出租车远去。站在尾灯光照范围之内的她,转头看了吴樱秾。
“哦,是不是觉得换了殷沓沓,就不会要这剩下的钱了?”
她把钱捏在手里半真半假地说道。任谁都看得出她眼里的落寞。吴樱秾说,你怎么了。
“花膏她人呢?”
“走了。”
窦有莺摊摊手,“我带你去病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么痛的领悟!(*…*)
“对不起,对不起……喂,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你一定是恨我才从楼下跳下来的,宝贝,是不是?……你一直在忍受着我的无能和懦弱。我一直推托责任让你觉得失望了。这个世界于你,你已经不信任它了,你才会跳楼的,是不是啊……宝贝……”
吴樱秾痛哭流涕,生活助理窦小姐提醒她说,“是从楼下滚下来,不是跳楼。”
“你一定是故意的。我懂。因为我太坏了,我竟然为了气你而那样对你。那一天,我们去吃饭,你点了甜品,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生你的气,为了让你不开心,我什么都没有点。你那么敏感一定发现了我别扭的不悦,但是你什么都没有说。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很喜欢你高兴的,曾经……我很开心,因为你像个小姑娘一样,喜欢吃甜的。那是可爱的标志。你就像漫画人物一样可爱……而我,竟然没有发觉,自己真正的心意……”
吴樱秾趴在玻璃窗户上像只壁虎一边哭一边滑下来。
“我很想要有一个女朋友,在我小的时候。我很想要一个芭比娃娃般的,可爱,美丽,俏皮的小女孩。那就是你,殷沓沓,那就是你啊!……在你厌世,坚强又冷漠的外壳下是那样在黑夜里闪耀的人偶一般的人。我一直没能看清你的核心,对不起!……这是我的错误……”
躺在那儿,吴樱秾本想说像小鸟。但是她心里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是的,后来发现了……躺在那儿的她,不像小鸟,而像是石头!
对,石头,冷硬的,无生命的石头。
“石头……姑娘,你别这样……”
吴樱秾无力地抓着玻璃窗,内心激烈涌动的感情像是潮水一样,哗啦,哗啦。在月亮的指引下,消涨不停。
“你别死……千万别死……我求你别死……”
“我们大小姐这可能是不行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她伤到了神经,可能会瘫痪,变成植物人。”
窦有莺站在一旁说道。吴樱秾痛苦地捶打着墙壁。
“对不起……我一直没弄清楚一件事,但我现在清楚了,我才是T……”
像是石头一样的姑娘。不,那儿没有姑娘,只有石头。无生命,无感情,在她的眼里仿佛就是跟,跟那些建筑材料,或者跟路上一棵树,跟餐厅里一根勺子一样。无生命,无生命,无生命……一直以来,是我把她给异化了。
“你是T不是T,有什么区别吗?”
窦有莺在一旁发问了。吴樱秾转眼看她。窦有莺说,“有什么区别吗?笑死人了。你莫非是想说T你应该把殷沓沓上了而不是让她把你上了?什么人哪,都这会儿了,还想那档子事。”
“不是的,不是的。”
吴樱秾摇着头,头发随着动作乱晃,很久没剪过的刘海已经开始打卷儿了,有点不美观。“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啊。”窦有莺眼神空空的,“我们小姐要死了……”
“不会真的要死吧。”
吴樱秾差点要跪下去了,“别死啊我的宝贝!”
“哼,现在说什么宝贝?……你当她是宝贝了吗你。”
“连你也知道吗……我……”
吴樱秾越想越乱,脑子里没了主张。
“你,你怎么知道的?”
吴樱秾张口结舌地问。窦有莺说,知道,我知道什么,知道?
“我觉得,我们交往得不深,好像还谈不到那个人家说七年之痒的程度……而且我又是她半路勾搭的,她是个明星,我是个小人物,我算什么。我就没觉得她对我认真过,你们这圈子……什么约炮,群P,卖身求进阶,那都不新鲜……我怎么能那么自作多情,就觉得她是看上我了?能看上我什么?……”
“吴樱秾,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一个人觉得别人对她怎么样的,其实大部分时侯,是他自己对别人怎么样。”
“什,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吧。”窦有莺感慨万千,“还记得我们上学时吗?一次在大课堂时你指着前面一女生跟我说,你觉得那女生很讨厌你,眼睛看你的时候就像是带着恨一样。其实你根本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你不是吗。然后有一天课上你发言了,说得很好,老师都表扬了你。下课时看到那个女生,她对你笑了,然后你就飘飘然了,兴奋了,一直抓着我手跟我说原来她不讨厌你。拜托,她都不认识你,何来讨厌呢?……只是你讨厌她罢了。根据一个眼神就说人家讨厌你,就凭自己的直觉,没有什么逻辑。你就是这样,总是对别人充满戒心,又很脆弱。你在注视着别人,别人忽略你,你就觉得是对你的伤害。”
“你现在提这个干嘛?”
吴樱秾觉得五雷轰顶。她已经知道,大概地明白了有莺要说什么……
“你一直觉得殷沓沓看不上你。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心,实际上在说什么。你的心在说,哦不,我看不上这个女孩。”
“什……什么??”
吴樱秾觉得心里的湖水渐渐平静下来了。平静到像一面镜子,她能看清楚自己。
“你说,她看不上你,是因为她有钱,有名。但是你不是又自觉很清高,名啊,钱啊,这种东西不能动你心么?那么你觉得你是喜欢她什么——哦,等等,先确定一件事,你是一直在告诉自己,你喜欢她的吧?是吧?”
“啊……”
吴樱秾放空中。
“你倒是说说。我现在告诉你,你觉得她不是真心喜欢你,恰恰是你心里,你不喜欢她这件事的反射。把自己对她人的感觉投射到她人身上,将之解释成她人不喜欢自己。对吧。你是个虚荣的人,吴因浓。你说你不喜欢金钱,名,这我相信。你确实是一部分地不为这种世俗的东西所动。但是你也虚荣,就算你不会为了这些去付出自己的自由,生活,可你会为此所吸引——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告诉你她喜欢你,你就眩晕了,你就失去自我了。你敢不敢告诉我那一刻你是什么感觉?……我想你一定是乐疯了。有人喜欢你。那就是你喜欢对方的全部理由,是吧。我想你是个爱无能。或许也算是无性恋吧。”
窦有莺轻轻敲了敲玻璃,“你掂量掂量吧,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我喜欢你的原因……
只是因为你喜欢我。
多可耻的理由啊。
就像是因为你给我钱所以我替你工作一样。
那就是我对你的爱的全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