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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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时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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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了三拜,夏云、冬雪将她们扶起。

    小翠又道:“这两位菩萨可不光是用来拜的,还是用来学的。这不,夫人特为唤了太里花来。他呀,最是忠厚老实,你们就跟着他一道学习。太里花既挑中了林姑娘,就请林姑娘先来试一试罢!等老爷回来,林姑娘与老爷一同双双修炼一回,老爷那才是得了大欢喜呢!哈哈哈!”

    贺林听她笑声中包含讥讽,又带着几分邪气,都是不明所以。八夫人九夫人十夫人带来的那三个丫头先前不言声站了半日,此刻也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拳地低声嬉笑起来。

    太里花嘻嘻哈哈地坐在地上,仍是不断向念慈招手。

    念慈看了他手势,蓦地里一个惊悸,忙仔细再看那尊佛像——

    但见大佛结跏趺坐,小佛手持法器,环抱大佛脖颈,双腿环绕至大佛腰后。这大佛想是明王,则小佛便是明妃了。这二人的姿势……

    念慈忽然眼前一黑——她虽仍是处子,但到了此时也已看出:二佛姿势,正是男女交|媾!
12第十二章 明王明妃(下)
    第十二章明王明妃(下)

    念慈伸臂一挥,将桌上放着的砚台拂落在地!

    “啪”地一声脆响,砚台跌得粉碎,墨汁溅起老高,将她自己与兰芽的裙子溅了半幅墨点。小翠轻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七夫人初时也是目瞪口呆,但旋即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往日寡言庄重的姿态,厉声说了句什么。

    念慈踏上一步,一改多日来的柔弱怯懦,轻蔑地将四个夫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道:“这等事,我做不来,你们要杀就杀好了!”

    小翠立刻用蒙语说了一遍,看着几位夫人。

    八夫人的座位最靠前,右足绣鞋上一朵牡丹花给墨汁污得不成样子,她又急又怒,也不待七夫人说话,起身就要打念慈的脸,却不想扑了个空——念慈看了兰芽一眼,凄然一笑,闪电一般撞向桌角——

    兰芽直觉不好,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可惜到底慢了一步,只拉住一条衣带。那桌角红木包铜,坚硬非常,念慈登时额角涌出鲜血,软软滑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屋中立刻混乱起来。兰芽扑过去抱起她的身子,哽咽道:“姐姐!”

    八夫人见出了人命,登时嗫嚅起来,悄悄向后退去。九夫人与十夫人也变了颜色。独有七夫人还掌着,扶着椅背不住冷笑。

    小翠慌了手脚,兰芽只是痛哭,太里花坐在地上忽然尖叫起来也无人来管。

    忽然,念慈□一声,兰芽大喜:“姐姐!”她猛然转身望着七夫人,急急说道:“快请大夫,她还有救!你们若当真逼死了她,你们老爷回来定要你偿命!”

    见七夫人不为所动,她又向余下三夫人道:“这里人人有份!你们老爷有的是夫人,将来还要一个个娶进来,你们还道自己是宝贝么?连人也敢杀!这位林姑娘老爷临走时已说了封为七夫人,在老爷心中比你们都强些,你们好大的胆子——小翠,你若想活命,就速去请大夫来!救了未来的七夫人,老爷一高兴,说不定也赏你个夫人做做……”

    兰芽激动焦急之下,浑忘了这些人多半听不懂汉话。但这番话联珠也似句句说来,却并非无功,因正中了一个听懂人的心病。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小翠。

    兰芽早看出这个丫头不甚安分,举止轻薄放纵,不是甘心久居人下的样子。果然,情急之下,试她一试,竟立见功效。

    小翠只犹豫片刻,便打算好了要回头劝七夫人不为已甚。

    她是七夫人的贴身丫头,最清楚主子脾性。除转述兰芽原话给四位夫人听了,又附耳在自家主子耳边加上一句:“夫人,先保住老爷的心,再计较面子吧!留得青山在,往后有的是折腾这丫头的日子。”

    原来七夫人最要脸面。加上机缘凑巧,随着达鲁花赤初履中土便见过了几名贵夫人中的出尖人物——虽是阶下之囚,却仍然举止凝重,行动举止从容不迫。她私心十分倾慕这般的女子,因此时时处处拿捏着模仿。

    念慈自戕,她心中与其他三人一般,亦是惊慌不已,方才只是勉强支撑着架子不倒罢了。此前把贺林百般欺侮,都只为一吐胸中恶气。但若闹出人命来,她却全没胆子收场。如今听了小翠一语,当即踌躇起来。

    小翠察言观色,已知她心中忐忑,嘴上却不肯服软。当下代她做主,提着名字□|雨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呢!”

    春雨忙不迭答应一声,急急去了。

    这里□十三位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都看着七夫人,一脸尴尬。

    七夫人徐徐坐回椅上,僵着脸道:“原本是高高兴兴请三位妹妹来看场热闹,谁知这女子这么不识抬举!这样的气性,如何能服侍老爷?”

    这时春雨已拉了前两日替兰芽瞧病的那个郎中慌慌张张走进来,兰芽忙起身站到一旁。

    郎中也不及向四位夫人行礼,立刻蹲下去查看念慈伤势。兰芽紧紧盯着他脸色,生怕他说出一句“不行了”之类的话。

    却听郎中松了口气道:“伤口不深,现在瞧去似并不大碍。”这郎中原是宋人,说的是汉话。

    兰芽大喜过望,过去拉起念慈的手贴在脸颊上,低声道:“姐姐,权且再忍耐一时,别再……”她泪水涌出,再说不下去。

    小翠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郎中笑道:“我担保无事。”说着话,手脚麻利地敷了伤药,取出一条干净的白布来替念慈裹伤。

    念慈靠在兰芽怀中,闭目不语。但呼吸匀净,果然不是危急之像。

    只因她柔弱女子,纵然拼命,也终究没有多大力量;加上兰芽扯住衣带,多少也算缓它一缓,因此只是额上撞破,流了些血,看着骇人,却果如郎中之言:并无大碍。

    闹了这么一场,□十三位夫人再坐不住,纷纷找借口告辞。

    剩了七夫人一个,毕竟与众不同,从虚惊中回过神来,并不后怕,反倒深悔适才沉不住气,倒了旗枪。她狠狠瞪了小翠一眼,向念慈道:“到了这里,没有你要死要活的份儿!念你初犯,我饶你这一遭儿。再有这么一次,活也由不得你,死也由不得你!”

    小翠未及翻译,念慈从语气中已听出意思,用清冷的眼神暼了七夫人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她衣衫破碎,伤痛难熬,本是气息奄奄、狼狈不堪的人,但这一眼凛然自傲,竟令七夫人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意思来。

    七夫人本就懊悔不甘,更哪堪受她如此一激!登时拍案大怒,心道不认真给你些教训,倒教你藐视于我,遂高声骂太里花道:“蠢东西,适才教你的,都忘了不成?”

    又迁怒于小翠,抽出怀里一条大手绢在她身上不轻不重抽了一记,恨道:“也是个没用的,白疼了你!”

    兰芽见她发作,生恐再起波澜。忙拉了念慈,硬按着她的头给七夫人行礼赔不是。

    但念慈今日已是铁了心的,命尚且豁得出去,还能有何顾忌!只扭着身子,说什么也不再低头。

    此时太里花受了七夫人责骂,满脸不高兴走过来。盯着兰芽跟念慈看了半响,轻轻一伸手,竟把念慈从兰芽怀里提抱了起来。

    兰芽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忖绝难抵抗,只得故技重施,向小翠厉声道:“这是未来的七夫人,怎能容人如此羞辱,你不怕老爷杀了你么?”

    但此一时彼一时,小翠此时一来受了七夫人责骂,二来念慈既无危险,即便老爷发怒,也未必株连到下人;况且太里花脑子不清楚,七夫人又早备下了一套说辞——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小翠便不肯理会兰芽,反令春|雨、夏云两人上来按住了兰芽手脚。

    念慈给太里花如掬婴儿般抱在怀里,与他额头相对,腰身紧贴,真个儿与那尊佛像的姿势一般无二!忽听有人笑得淫|邪,原来窗外不知何时已聚了不少男女下人,都在那里张着嘴看得仔细。

    念慈微一挣扎,额角鲜血又复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太里花傻乎乎抱了她半日,原本无所动作,此刻不知怎地,忽然嘿嘿一笑,缩头在她颈上咬了一口。念慈拼力推他的头,太里花见她反抗,更是兴奋,猛然间似乎开窍了一般,急急慌慌将念慈放下,扑在她身上一头低吼一头不住挺动。

    窗外众人炸雷般轰然叫好,屋内春夏秋冬四姝却都掩住了眼不忍再看。太里花得了众人鼓励,愈发欢喜,两手一拉,将念慈前胸的蒙袍撕了开来,一只手伸进去胡乱摸索——

    念慈发出一声母兽般凄厉的长号,似要说什么,但身子一颤,已晕了过去!

    忽然有人大声哭了出来,却是冬雪。她扑通一声跪下,向七夫人不住叩头。春雨、夏云、冬雪也跟着转身跪下求情。她们一走开,兰芽软绵绵躺倒在地,原来也已半晕。

    七夫人更怒:“你们要造反么?”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狠狠向冬雪掷了过去。钗子擦着冬雪左腮飞过,划出一道极细的血痕,“噗”地一声插入了窗纸中。

    便在此时,海嬷嬷从外头疾步走近,俯身向七夫人禀报了一句什么。

    七夫人登时变了脸色,犹豫片刻,霍地立起身来,向小翠摆了摆手,步履匆匆跟着海嬷嬷出去了。出门时头上的另一根钗子刮住了门帘,她想也不想一把扯下,狠狠又扔出了窗外。

    小翠立刻大声喝止太里花,然则一时却哪里能喝得他住手。小翠向外头喊了两声,便有几个人进来将太里花架出门去。

    冬雪擦了擦眼泪,欢喜大喊:“必是老爷回来了!”
13第十三章 仇人觌面(上)
    如同一场噩梦,醒来时兰芽已回到了初入路衙时居住的小院。见到那间青瓦灰墙的小屋,竟恍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来。

    海嬷嬷领着几个人将她拖拖拽拽送回这里,九歌尖叫着扑上去,一眼看见她光光的头顶,不由大惊失色,颤抖着用手指着说不出话来。

    秋琴则急着先问:“我们家姑娘呢?”

    海嬷嬷瞧她一眼,问道:“你是伺候林姑娘的丫头?”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将她带回去。兰芽见状忙问海嬷嬷:“林姑娘不来这里了么?”

    海嬷嬷哼了一声不答。

    秋琴只道带她去见小姐,虽有几分害怕,可怜巴巴看了九歌几眼,仍是跟着去了。

    待一行人走远,九歌扶着兰芽向屋里走,扑簌簌流泪道:“姑娘……你受苦了……”

    兰芽握了她的手,大难之后得见亲人,心里那份踏实和熨帖自不必说。只不知念慈此刻如何,不免悬心。再想想若果真是“达鲁花赤”回来,虽七夫人等人或许有所收敛,但自己与念慈进府这些时日,“图穷匕见”的时刻也便到了。

    此事其实她们先前已看得破了,兰芽是早不以自身为念,只道最多不过一死罢了;念慈也说过“当狗咬了”的话,可如今想来,重又恐惧不已。

    走进屋中坐下,九歌忙倒了杯水来。兰芽捧着水杯贪婪地喝了几口,问道:“那两位丘姑娘呢?”

    九歌道:“那日你跟林姑娘走后,她们也给人带走了。这里只我跟秋琴两人。姑娘,出了什么事?你的头发……”她掩着口又要放声,兰芽道:“别哭了,好歹算是活着回来了……”她端详九歌半日,问道:“这些时日,他们可曾难为你?”

    九歌摇头泣道:“不曾难为,只是……夜里老鼠和猫,轮流叫唤,我……我不敢睡觉——姑娘,他们是怎样难为你来?”说罢上下打量兰芽,生恐哪里受了伤。

    九歌年纪小,今年才十四岁;胆子也小,自九岁上进了贺家,从来不曾独宿一宵。兰芽看着她叹息一声,低声自语道:“比起今日林姑娘受的,真也不算难为了。”

    跟着便将这些天的经历简要说了,因恐九歌害怕,略过了今日之事。直听得九歌大哭不已。兰芽却是说了出来,便觉心里好过些,似乎胸口已不那么堵得发慌。

    长长一席话说罢,九歌喃喃道:“幸亏姑爷不在这里……”

    兰芽说:“什么?”

    九歌道:“若是给姑爷瞧见了,不知是怎样地心疼……幸而姑爷——不在这里。”

    兰芽痴了片刻,忽然问道:“今儿是二月十八不是?”

    九歌掐着指头算了算,点头道:“正是——啊呀,今儿是姑爷的生日!也不知……”

    兰芽自然会意——也不知是生日,还是冥祭!

    她眼望空际,幽幽道:“无论生死,咱们总该给他过个生日。你去院门口喊个人,看能不能要一瓶花雕,几样果子。”

    九歌使浸湿了的手巾擦擦脸,依言去了。兰芽起身,将蒙袍换下,仍着了进府时穿的那件衣裳。转头见那盆“龙岩素”搁在窗台上,长得甚是鲜亮。

    顿饭时分,九歌转来,竟果真拿了一瓶酒,提了一个竹篮。篮中是林檎、甜柿两样鲜果。

    兰芽低头看了,强笑道:“倒巧,相公原最爱吃柿子。”

    九歌叹气道:“巧什么?大冬天里,也寻不出旁的来——我真是异想天开,见那人好说话,还问他有没有‘蜜冬瓜鱼儿’,他木呆呆看了我半天,说没有冬瓜,也没有鱼儿。”

    兰芽自语:“嗯,冬瓜鱼儿,相公老是爱吃甜的……”

    九歌将东西放在桌上,坐在椅上发愣。兰芽拿起一只甜柿道:“愣着做什么,吃罢!譬如做生日,过生日的人有事没到,难道东西就都放着不成?”她随手拿起一只柿子在衣襟上抹抹,送到口边。

    柿子才从外头拿进来,凉凉地,兰芽只沾了沾唇,便觉往日欢笑纷至沓来,立刻生出肝肠寸断的痛楚来。没奈何,依旧放下,泪水早涌出眼眶。

    九歌见状埋怨道:“姑娘也是,这哪里吃得下?”

    兰芽顿了顿,勉强笑道:“你的话——死也须做个饱死鬼。告诉你,达鲁花赤回来了!”

    九歌闻言立刻又流下泪来:“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兰芽苦笑着安慰她道:“现下许不妨……”她摸了摸头顶发岔,续道:“这人是强抢新娘子,总不至抢了尼姑!”

    只是今番兰芽却料得差了。

    起更时分,当初日日来挑人的那个老婆子提着灯笼带着一群人来了。兰芽握着季瑛那副“百兰图”正在枕上辗转,听见喧哗,一时不敢相信这一日竟会与季瑛的生辰相撞!

    但转念一想,又觉欣慰无比——能在这样的日子手刃仇人,那正是上天垂怜!

    她拍拍九歌肩头,叫了一声“好妹子”。竭力做出一副镇定的神情,向那婆子道:“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跟你们去!”

    婆子诧异地看她一眼,笑道:“听说七夫人教导了你几日,果然学得乖了。既如此,就走罢!”

    一个壮硕的仆妇将扑过来的九歌推倒在地,一行人带了兰芽去了。九歌在后不住哭喊,兰芽硬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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