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赫列普斯堡的混乱局面,幽禁了罗兰菲斯王后,恭迎勒密回堡。 而最致命的打击是,回到赫列普斯堡,克力蒂娜见到了她最为信任的留守将军博拉特。但是,这位将军没有过来找她见礼,而是带着她的亲卫队恭恭敬敬地走到勒密身前,口呼“国王”,亲自护着勒密登上王座。 突然间,不需要任何仪式,勒密就在大家的拥戴下亲政了,她就被大家很有默契地推到了一边。 威风凛凛的罗兰菲斯王后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不堪一击。她试图表明自己的清白,但聊聊数语便被勒密驳得无法分辩。到后来,干脆伏身跪在勒密面前,呼天抢地、声泪俱下,语无伦次地表白,可怜兮兮地求饶……勒密亲热地一笑,命人把母后送回寝宫中好生照顾。紧接着,这扇宫门就永远向外界关闭了。 然后,勒密果断地下了一系列重要处分和重要任命。弗雷德大人重新回到了*院;威克斯。杜理伯爵被当众枭首,首级悬于城门上示众三日;威克斯家族的重要成员一部分被抓捕,一部分被放逐;保罗。福尔兰兄弟被处以绞刑,其家族族人被全体贬为平民;而一众“护驾有功”的人员,包括导猎卫萨贝在内,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升迁。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科尔波特公爵悬崖勒马,立下大功,受到褒奖。勒密表示对他曾经的背叛行为既往不咎,为安其心,答允在达到适婚年龄后,会立其妹丽莲为妃…… 然后勒密又召集大商团负责人见面会谈。他保留了克力蒂娜的一切优秀制度和改革,提出的未来规划甚至比克力蒂娜更加开放和自由。其开明的思想和过人的才智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会谈过后,他受到了商团的普遍拥护。 在勒密抓紧时间、雷厉风行地进行人事措置、稳定局面的同时,佑滋国内部的最后决战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两个月后,这一场长达六年的内战正式宣告结束。大王子由加战败自尽;二王兄翰思战败被俘。跪在父王灵前,翰思揭开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说,他留下性命,只是为了告诉两位弟弟妹妹一句话:父王是罗兰菲斯杀害的。 听到这句话,勒密环顾四周,见没有外人在场,便微笑道:“是谁杀的都不重要!”又让人把二王兄送到了另一座宫殿中。于是,赫列普斯堡中又多了一座不能让外人涉足的宫殿。 六年的手足厮杀,原来只是一场蓄意的阴谋。面对这个结果,克力蒂娜不知该作何反应。如果勒密没有亲政,那么今日,得知了真相,她能否把权位还给二王兄呢? 是的,不重要了!勒密说得对,对一个站在权力颠峰的人来说,真相并不重要;又或者,“为父报仇”根本一直就是潜藏在她心底的一个夺权的幌子。人有时候真的很需要找个借口骗骗自己,骗得久了,便连自己也渐渐坚信不疑了。 看着翰思被送到宫中幽禁时,她既没有兔死狐悲的伤心,也没有伤筋动骨的痛苦,从心底旋转而出的只是一阵阵难言的疲倦和麻木。 下一个被幽禁的人应该是她吧?那也好!正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她目无表情地等待着弟弟宣布她的命运,以为世上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撼动她的情绪,但是,很快,她就不得不为自己未来的命运而动容。她实在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弟弟国王为自己安排的归宿竟然是—— …… 克力蒂娜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勒密微笑着走了进来,走到她的床榻边,亲热道:“姐姐醒了?博拉特公爵太激动了,一早就在宫门外走来走去!今日是大喜之日,姐姐快打扮一番吧!” 克力蒂娜很想对勒密展露一个笑容,但无论如何努力,挤出来的都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这件事真的很滑稽,滑稽得让人心碎! 博拉特公爵背叛了她,而背叛的原因竟然是——勒密向他作出了承诺:事成之后,会把她嫁给他! 为了娶她而背叛她?对于这个未婚夫,她真不知道该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一场。 “姐姐!这是先王后留下的一只手镯,我想姐姐一定喜欢!”勒密掏出一只金镶玉手镯,递到了克力蒂娜手上。 “是母后的东西?”克力蒂娜手心里传来了一阵温暖。 “今天是姐姐的大喜之日,我不知道送姐姐什么礼物合适,寻了很久才从修道院嬷嬷那里找到了这只手镯!”勒密微微一笑。 克力蒂娜看了勒密一眼,不知道怎样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勒密的笑容如此真挚,关怀如此贴心,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她几乎要忘记自己正是被这位弟弟强迫嫁人了。 这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克力蒂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可叹六年来,她一直以为这个男孩被自己治得服服帖帖,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姐姐快准备吧!我去看看何芯姐姐!”勒密的唇角挂出了一丝微笑。 “勒密!”克力蒂娜从枕下掏出一封信,递给勒密道:“不用去了,你何芯姐姐已经离开了!昨天的庆功宴完毕后,她已经向我辞行!” “何芯姐姐走了?”勒密错愕地回头看了姐姐一眼,随即转过身来,对跟在身后的亲卫发火道:“谁给她放行的?” 一个亲卫闪烁着看了勒密一眼,躬身道:“国王赐给何芯老师的令牌……” 勒密点头,忽然觉得嘴里有点苦。昨天的庆功宴上,他把那块调动水军的令牌赐给了何芯,当众宣布,持此令牌,可自由出入佑滋国的一切重要场合。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恢复了冷静,扬眉道:“她走了多久了?” “属下这就去查!”一个亲卫行了一礼,急急跑了出去。 勒密吸了口气,转身道:“姐姐!我去跟何芯姐姐辞行。姐姐的婚礼,恐怕要暂缓了。我会很快回来主持婚礼!” “谨遵国王陛下令谕!”克力蒂娜躬身施了一礼,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在这桩婚事中,从头到尾,她就没有过任何自主权。既然嫁人的时间是国王定的,那么延缓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勒密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忽然开口道:“姐姐!坚持要何芯姐姐回去的人是不是宁王?” 克力蒂娜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勒密。 勒密淡淡道:“我查看过五年来从天朝发信给何芯姐姐的记录,最多的那一个应该属于宁王的情报分哨,几乎是每个月都有。幸好我熟知何芯姐姐的为人,否则,如此密切地同天朝王爷保持联系……”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宫殿。 看着渐渐远去的弟弟,克力蒂娜一阵阵背脊发凉,忽然觉得能迅速嫁人也不错。这个年幼的弟弟让她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威压和害怕,让她生出一种逃离的冲动。 小型的快船破浪前行,何芯穿着一件米色长衫,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在主舱中倚窗而坐,海风吹得她的头发轻轻飘动。这是从佑滋国最大的船行专门派出来的船,因为,船行的一位当家少奶奶胭脂也在这艘船上。 “终于又喝到妹妹煮的茶了,真是好喝!”胭脂细细抿了一口茶,对着何芯微微一笑。嫁到郭家之后,她当上了少奶奶,身份地位与从前大大不同,所谓“居移体、养颐气”,神态举止间便带出了几分富贵气息。四年前诞下了一女小桔儿,身段上便没有了原本的窈窕纤细。幸好郭家多金,她一直坚持穿彤彤最昂贵的新品服装,却遮掩了身材的不足,反而衬出了几分雍容气度。 “姐姐喜欢就好!”何芯轻轻点头,提起茶壶,给胭脂添水。 “哎!妹妹在佑滋国身担要职,偏偏咱郭家又是做船运生意的,让人盯得贼紧,我几次想单独拜会妹妹,都得不到批准。在佑滋国这许多年,竟没有同妹妹单独谈心的机会,我这心里可真是堵得慌!”胭脂一叠声地感慨。 “只要知道姐姐时时牵挂着我,即便不见面,我这心里也是暖和的!”何芯微笑看着胭脂。 胭脂又握住了何芯的手道:“我当然时时牵挂着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妹妹!如今依附着郭家,我也算有些身份了,贴上来想跟我交朋友的人也不少。我心知这些人心思复杂,动机不纯,不过表面上敷衍罢了,绝对不可能当真把她们当作朋友!” 何芯笑道:“如今巴上来找姐姐的,也不见得一定就是趋炎附势之人。姐姐这样一棍子把人打死了,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委屈呢!” 胭脂道:“几年不见,妹妹一点都没变!别人说东,你总能从西边挖出点道理;等别人的思路跑到西边去了,你又说其实东边很正确!” 她虽含笑调侃,心中涌起的却是深深的温暖。眼前的女子总是能令她发自内心地崇敬和感动。过了五年富贵生活,她当然深知地位和财富对人的重要性,但是,何芯似乎真的很少受这些东西影响。 无论是作为尚书府的夫人、寡妇还是王的老师,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担任何种要职,她都始终难得地保持着坚强知性,平等爱人。无论相隔多久,彼此发生了什么变化,再见面时,她依然微笑着叫她“胭脂姐姐”,依然同多年前初识时一样、一样那么平等友善、温和淡然。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何芯微微一笑,略一沉吟,换上严肃的表情道:“胭脂姐姐!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放心吧!就是变天大计,你也可以说给我听!”胭脂掩口一笑。 何芯点头,郑重道:“胭脂姐姐!我反复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五年前,秦王亲自到洀韶找过姐姐!”说出这句话,她抬头看着胭脂。 “秦王?”胭脂的心猛跳一下,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良久,淡笑道:“找过怎样?不找又如何?那时,想是因为我离开了,他一时不习惯,便突然想到了我的种种好处。他本是*浪子,喜新厌旧、薄情寡恩,跟着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她顿了顿,忽然叹息道:“你还记得越轻虹姑娘吗?” 何芯点头道:“当然记得!当年,为了帮我的慈善院筹款,越姑娘花了不少心血筹备义演!” “那你知不知道,越姑娘她……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何芯不可置信地盯着胭脂。 “说是难产去世的,可谁知道到底真相如何?越姑娘虽歌姬出身,却一直被苏郡守护着,没有多少阅历经验。秦王府中那些夫人没一个是好惹的。尤其周王妃和惠夫人,那都是含笑杀人,兵不血刃的主。越姑娘心思单纯、出身卑贱,哪里能落得一个好下场。当年我若是顺利被秦王找到了,也不知道……”胭脂悠悠一叹。 何芯听得心中难受无比,良久,才感叹道:“我虽深知高门大阀妻妾争斗的可怕,尽可能地不让自己涉足其间,每次听到这些,还是忍不住寒心。” 胭脂点头道:“嫁到富贵人家,就不能动真心,只有不争不抢,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的话,还是寻一个普通人嫁了的好!” 何芯惊讶道:“姐姐的意思是……?” 胭脂点头道:“我跟郭俞志根本没有什么夫妻之情。他娶我只是看重我和你的关系;我嫁他也只是找一个金饭碗而已。这些年,因着你的关系,郭家的产业扩展得极其迅速,郭俞志轻易也不敢得罪我。我说要单独在外面住,尽管家里的老太爷十分不满,他也答应了。起初,只要他在我那边过夜,其余妻妾就必定上门哭闹。我听得心烦,便把他和那些妻妾一起踢出门了事。时间久了,那些妻妾见我没有争宠之心,闹腾的次数才渐渐少了。后来,见我只生了一个女儿,郭俞志又纳了新的妾室,她们才终于渐渐转移了斗争目标。这两年,倒是清净了!” 胭脂又淡淡一笑道:“看开了,人生就是那么一回事,没什么不可以的!” 自胭脂出嫁之后,何芯一直关注着郭家的发展,知道胭脂才能出众,很得郭家老太爷欢心,在郭家也算排得上号的一位少奶奶。她心知胭脂能取得今日的地位,必定也是经过了一番艰苦斗争的,听她说得轻描淡写,简单明了,不好多说什么。眼见她对秦王府的事了解得如此详细,又知她表面上说得理智狠绝,毕竟在心底惦记着秦王,更是感慨不已,转过话题道:“姐姐今日如何不带小桔儿过来?你知道,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既然喜欢,何不抓紧时间生一个!”胭脂看了何芯一眼。 何芯一怔,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恢复了平静,微笑道:“我恐怕是不会有孩子了,所以真的是很羡慕姐姐!” 胭脂微微摇了摇头,认真道:“妹妹!我一直想跟你说,坚强固是好的,却不可变成固执。有些东西,得来太过艰难,不如舍弃!你不要刻意封闭自己,对自己身边的人多留几分心,或许就能收获一份幸福!” “自己身边?”何芯略一思索,不解其意,微笑道:“胭脂姐姐如何跟我打起哑谜来了?” 胭脂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如此聪明之人,如何偏偏在此事上如此迟钝,有心想摊开来跟她谈一谈关于吴方的问题,但一则,要谈这个问题,便得先揭开他们的“假夫妻”身份,不知该如何起头;二则,此事更牵涉到宁王,实在不便措词,正犹豫间,忽听舱门一阵急响。 何芯伸手打开了舱门,便见老程夫妇已经候在舱门外,见她出来,皱眉道:“芯儿!我们的船被拦住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何芯走到甲板上,就见几艘船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包操而来,把她们的坐船团团围在中间。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露出几分惊惶之色。 何芯见那些船上都印有佑滋国水军的标志,略略宽心,点头道:“不要紧!既是佑滋国的水军,理当没有什么问题!” 很快,几艘船便靠了过来。一个穿着队长服饰的水兵在邻近的一艘船上恭敬行礼道:“国王要亲自送老师一程,请何老师留步!” “勒密他……?”何芯苦笑道:“他不是应该在主持公主的婚礼吗?” 那骑士行礼道:“今日公主大婚,我们奉命在这附近的海域巡视,以防意外。适才接到国王紧急传信,命我们拦住老师的坐船。国王传令请老师在此等候,具体的情形,小的无权过问!” 程大娘皱眉道:“他该不会是想拦着芯儿不放吧?” 老程点头道:“这些年,芯儿在佑滋国做牛做马又万事不求,他们自然是用得顺手极了!” 何芯苦笑道:“不会!他若有心拦我,便不会赐我令牌!” 程大娘冷笑道:“那可说不准!这孩子年龄虽不大,心智手段却远胜寻常大人。你看他处理起母亲兄姐来那般果敢坚决、雷厉风行,便知他实是心狠手辣……” “大娘!”何芯轻轻打断了程大娘的话,微微苦笑,不知如何是好。这些年,不知为何,程大娘始终不喜欢勒密,对勒密称得上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数次对何芯说不要让勒密牵她的手。何芯见她以一副“吃醋”和“提防”的姿态对待这样一个小小男孩,既不知她“醋”从何来,又不知她提防什么,只好注意着避免让程大娘发现勒密握她的手。好在勒密也注重在国民面前表现自己的成熟气度,只有在学功课和吃东西时才喜欢握她的手,而这些时候,一切闲杂人等都是被严格限制,不准留在国王身边的。勒密外出时,又总是一马当先地大步跨前,基本上没有让程大娘抓辫子的机会。 适才程大娘说出这一番指责勒密的话,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四周船上的一众水兵都听得清清楚楚,早已变了脸色,不过是碍着何芯,暂时没有发作而已。 何芯见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地瞪着程大娘,微微叹了口气,含笑道:“请传令给国王,我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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