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怎么也不可能同“宁王妃”搭上关系,但这个女子太过美丽,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凌钲叩头道:“请容儿臣出去查看!” 皇上摆摆手,对那小太监道:“宣!” 那小太监答应了,赶紧下去传令。 几个皇妃相互对望,各自看到了一个复杂的神色,都有些心慌,赶紧避开眼神,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 ※ ※ ※ ※ ※ ※ ※ 月光撒在湖上,被震荡的湖水分割得支离破碎…… 克亚乌兰坐在湖边,呆呆看着湖对岸的一座小楼,看了很久、很久…… “娘娘!这都深夜了,早点安歇吧!”宫女轻轻劝了一句。 “是啊!这都深夜了,皇上他……不会来了!”乌兰深深叹了口气,有些失神。原本以为早就对这些事情不在意了,没想到…… 她已经四十岁了,早过了受皇上宠爱的年龄。这些年,随着一批又一批秀女的入宫,皇上到她宫中的次数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身为皇妃,就要同无数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这个,她从小就懂,所以从不奢求。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是她的生辰,皇上很早就答应了要陪她!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 皇上没有失约,他并没有到其他嫔妃的宫中! 但是,皇上也没有守约。他并没有到兰菀宫中陪她! 在这个她期待已久的夜晚,皇上走到了湖的对面,走进了那个被封闭了二十六年的琴谰宫,走进了那座小楼……那座专门为雅妃画像的小楼! 这世上,他只为雅妃一人画过像! 雅妃去世后,小楼就成了禁区,皇上自己不去,外人更不能涉足!可是今晚,皇上进去了…… 难道他又准备画像了吗? 时隔二十六年,他终于又要画像了,画谁呢? ※ ※ ※ ※ ※ ※ ※ ※ 琴谰宫,丹青阁。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天地无颜色、争拟世间神!” 重重拉下“神”字的最后一笔,皇帝凌丰涯举起画像,轻轻吹干。 画中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粗布难掩其清、荆裙不遮其态,钟天地之灵秀,聚万物之精华!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不!她的眉目非笔墨能描绘!画中人虽美,却难及真人风情之万一! “她一定是遗落凡间的仙女!”凌丰涯想。本以为雅矜已是世间罕有的绝色,同她比起来,却还差得甚远。看到雅矜,他觉得自己见到了美女;看到她,他觉得自己见到的是——仙女! 钲儿为什么不惜得罪平朗国,频频到淅川找她? 钲儿为什么只纳一个侧妃,从此无视其他女子? 钲儿为什么明知无嗣会影响前途,却依然如此坚持? 见到她,他便明白了! 所以,他没有再逼迫儿子纳妃,没有再把那个很多余的问题拿出来! “如果能拥有她,我也不要其他女子!”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滑过,凌丰涯突然觉得一阵难耐地疼痛…… 他富有四海,万民景仰;他可以娶尽天下女子,可是……她呢? 她早已嫁给了他的儿子! …… ※ ※ ※ ※ ※ ※ ※ ※ 福王府,墨菲斋 福王凌镢拧着眉头,在书房里反复踱步。 “王爷!香夫人催过多次了!”一个小厮怯生生地探头进来禀报。 “都说不去了!再废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凌镢从书案上顺手捞过一个如意,狠狠摔出去。 那小厮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带上门,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怪他多嘴,实在是王爷最近对新娶的香夫人沉迷得厉害,但凡婢仆下人得罪了香夫人,下场都很恐怖。香夫人要他传令,他不敢不传。 但是,王爷今日这么大的的火气……小厮吐了吐舌头。 从宫中赴宴回来后,王爷没有去找香夫人,破天荒地进了书房,拿着纸写了一些东西,又通通地揉皱了扔掉,来来回回在书房里走了好几个时辰! 很多年都没有见王爷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门口落着几团纸,是方才王爷扔掉的,刚才带门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那小厮四下里看看,见周围没有人,略一犹豫,终于捡起了几团纸缓缓展开。 纸上反反复复写的是同一个名字——孟筠! 似乎是宁王侧妃的名字! 原来是宁王得罪了王爷,这就难怪了!小厮点点头。估计王爷是打算动一动这个姓孟的女子,给宁王点颜色看看!小厮找到了答案,松了口气,赶紧去找香夫人复命。 书房内,摔了如意,福王长长吐了口气。 香夫人来请过他多次了,可是,如此庸脂俗粉,怎堪让他驻足? 过去真是瞎了眼啊!怎么会觉得她美丽的呢? 孟筠那种仪态、那种容颜、那种风姿才真正当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今日在景仪宫中,她一抬头,他便觉得整个殿堂都变得明亮了!此后,他的心里眼里便全是她的影子。寿筵上吃过什么?不记得了!寿筵上恍恍惚惚与人交流,究竟有没有说了一些不够得体的话?顾不得了!迷迷糊糊走出景仪宫,坐上马车回到墨菲轩,来来回回走了很久,头脑才稍稍清醒过来! 一清醒过来,盘旋心底的念头便一直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是自己的弟妇? 一口怒气又在凌镢胸内缓缓升腾…… ※ ※ ※ ※ ※ ※ ※ ※ 寿王府,豫玄斋 “将军!”鲁乾坤捺下一粒棋子,微微一笑。 “我输了!”寿王推开了棋盘,起身站了起来。 “王爷今日心绪不佳?”鲁乾坤又微微一笑。 “我自认定力非凡,可是今日……”凌钍叹了口气。 今日,在景仪宫中,他见到了一个粗布荆裙的女子。可是因为穿在她的身上,他便觉得那衣服胜过了世上最美丽的霓裳艳羽。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他知道不该如此忘情地看她,但那美丽象是一味诱人的毒草,明知有毒,却无法抵御其诱惑;又象是一个泥潭,明知不能用力,却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 那是一种毫无瑕疵的美丽,从每个角度看都是美到极至的;那是一种无可挑剔的美丽,无论用什么表情装点都是恰到好处的!所以,在宫中,他无法不看她;出了皇宫,他无法不想她。 他不得走进了书房,开始下棋。 每次遇到烦恼的事情,他都要靠下棋来排解! 可是,今天无效! 已经下了好几个时辰的棋,输得丢盔弃甲,却毫不在意输赢。 因为无法入棋! 即便盯着棋盘,脑海里盘旋的始终还是那一张惊世的容颜! 他为自己失常的表现感到烦恼;他为自己薄弱的定力感到担忧! 一连几个时辰,他无法缓解自己的情绪! 鲁乾坤不动声色地摆好了棋子,抬头看他,淡淡道:“听说今日孟筠进宫了?” “是!”凌钍点头。 “皇上最终没有给她施加压力,让她承诺劝宁王娶妃?” “她比传言中更美丽!”凌钍叹了口气。 见到孟筠,每个人都觉得能理解宁王的选择,相信这种劝说注定“徒劳”! “这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鲁乾坤笑道:“宁王无嗣,便与东宫之位无份!” “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凌钍思索片刻,展眉一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愉快的欢笑中,他的心底突然涌起了某种莫名的遗憾! 他究竟在遗憾什么呢? …… ※ ※ ※ ※ ※ ※ ※ ※ 静夜里,马车走在道上,嶙嶙作响。 马车里,坐在孟筠对面,凌钲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白天出了什么事?”他负责筹备筵席,待众人散尽后,仍留在宫中清点一切,直到午夜才出来,没想到孟筠还在马车里等着他。 孟筠垂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凌钲摇头道:“无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原本,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皇上今日召孟筠进宫,是为了施加压力,迫他纳妃,没想到,见到孟筠之后,所有人都失了心 见到她,所有女子,上到王妃,下到夫人,每一个都挫败得无法形容;所有男子,上到皇上,下到文武百官,每一个人仿佛都失去了思考能力,痴痴盯着孟筠,无法移开自己的眼。那个令凌钲烦恼了很久的“纳妃”问题就这样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了,所以,心情还算好,面对着孟筠时,没有过度愤恨。 孟筠又道:“我原本只是看着时辰尚早,所以想去慈善院看看,没想到……” 凌钲淡淡点头道:“你不是被劫了吗?为何还能赶到宫中?” 孟筠道:“其实那个劫匪并不坏!他见到我流泪,便问我怎么了?我说如果不能到宫中,要背上抗旨的大罪名,还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他又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送我去了皇宫!” “他说了什么?”凌钲皱眉。 “他说——我真的疯了!” 凌钲又看了孟筠一眼道:“你说他其实并不坏?你知道他是谁吗?” 孟筠点头道:“他把我送到了皇宫,又对我说——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程十七!” 凌钲点头,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却终于没有再说话,只在心底梳理着程十七的资料。 程十七原本叫程实,之所以改名叫“十七”是因为他凶狠毒辣、睚眦必报,为了一点小小的仇怨,杀了十七个结义兄弟,是江湖中最令人发指的屠夫,最穷凶极恶的独行大盗。这样一个人,孟筠说他并不坏?是的,他对孟筠也的确是出乎意料地好! “看来美人的眼泪是无敌的!”凌钲想。可惜,这个美人的心灵远远不如外表那么美丽! 凌钲忽然飞身掠出了马车! 今夜月色很好,他的心情也不错,快点回府的话,还来得及雕刻一朵美丽的——荷花! 。。
漫天雪花(一)
揭开车帘,外面是一片纯白!没有花、没有树、没有屋、没有路,仿佛连天色也都已经洗成纯白! 虽然只有白,却并不觉得单调,因为有层次! 没有树,却有树的形状;没有花,却有花的芬芳;没有屋;却有屋的轮廓;没有路,所以处处是路! 在温暖的洀韶和佑滋国呆了多年,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雪! 何芯忽然从马车中一跃而下,一落地,仿佛立足不稳,直直向雪堆中栽去。 吴方一惊,伸手想去抓她,刚一动手,便觉清凉拂面。何芯已经仰面倒在雪上,抓了一把雪花撒向他的脸庞。 他不闪不避,任由那雪落在脸上,才微笑道:“坏丫头!”迅速腾起,卷起一堆雪花砸向何芯。 雪花来势凌厉,何芯想侧身避开,但刚一翻身,那雪花便忽然转向,轻轻柔柔、薄而匀净地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这被子不错吧?”吴方落下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何芯把双臂枕到头上,微笑道:“这褥子也不错!大哥要不要躺下来试试?”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安睡。 “好啊!”吴方躺下,轻轻一转身,便从一个从来不曾有过的角度看到了她。她穿着纯白的裘子,躺在纯白的雪地上、肤色纯白而晶莹,只有那一点红唇,如凝露的花瓣,在那一片白的天地间,显得夺目而美丽,鲜灵而*! 距离太近,飘进鼻端的是诱人的芳香! 只要微微一个翻身,便可以抱住她;只要轻轻凑过唇去,便可以——亲吻她!他忽然被自己大胆的设想所激动! 要不要试一试?到底要不要试一试?吴方胸中一阵急跳,有些惶惑,更多的是激情涌动! 要的!他要试一试!他一定要尝一尝那花瓣的味道! 他转过头去,决定不顾一切地“一亲芳泽”,刚转头,却听何芯笑盈盈地开口道:“我们这样躺着,是不是有点暧昧?如果大哥是个登徒之人,我岂非引狼入室?”她睁开了眼,对他微微一笑。 吴方怔住,有些尴尬。 何芯翻身坐起道:“大哥,真好!这样真好!不用担心银子,不必理会俗世,就坐在这天地间,感觉生命是一个奇迹;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又捧起一堆雪,轻轻撒在吴方脸上。 雪花落在脸上,感觉到一片清凉,却又在那凉的末尾,加上了一丝浅浅的体温,让人感到一种源自于心的颤动! “你真的喜欢,便可以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吴方也坐直了身子,抖了抖满身的雪花,柔声道:“我们把所有生意都关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也足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何芯微笑道:“真好!”跪在雪地上,把大捧、大捧的雪花抛向空中,像是抛却了尘世的烦恼。 “是啊!真好!”吴方微笑着跪在她的身后。这一刻,觉得她真的快乐,难得的快乐!于是,自己也变得快乐! 雪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落了她满身,也落了他满身。 她扬起了脸,想让雪花也落满脸,微笑道:“变个雪人好不好?” 他微笑,心想:“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你这么快乐的笑,我便做你的雪人!哪怕周身太冷,无法让你拥抱;哪怕生命太短,会被日光融化,只要你看到我的时候,会开心地、温暖地笑!” 坐了很久,似乎真的变成雪人了,便又站起,快乐地抛雪花;抛了很久,觉得疲惫了,便又坐下,继续做雪人。 简单地重复,却觉得幸福! 他想:“她会着凉吧?但是,她笑得多么快乐!”于是没有阻止,微笑看着她、陪着她! 终于,雪住了,她走到了他的身边道:“走吧!吴大哥!我们进城,别让分号的人久等了!” “芯儿,其实不需要那么累!我们真的把生意关了,城里也不去了,就这样快快乐乐地生活!”吴方微笑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生意可以关了,那慈善院的孩子们怎么办?”何芯微笑道:“能这么舒舒服服地过一刻,便也够了!走吧!大哥!继续我们的俗世之旅!”忽然“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震动了旁边的一颗小树,雪花“扑簌簌”落下。 “着凉了,快上车!”吴方招呼着何芯上车。 “所以说,我毕竟没有享受的命!”何芯微微一笑,上了马车,过了片刻,在里面扬声道:“待会儿,大哥也进来换身干衣裳吧!” “不用!”吴方应了一声,意识到星儿正在车里换衣服,心头又是一阵急跳。这几日,是因为一路同行,没有外人干扰还是因为雪太大,路途有些单调?为何总是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他重重吐出几口气,忙收镊心神,运起内劲,不过片刻功夫,衣服便已干透。 适才这一场大雪下来,道路堵塞得厉害,马车渐渐无法前行,何芯探头道:“吴大哥,我们骑马进城吧!” “那这辆马车怎么办?” “等雪化了再来找!” “雪化了还能找到吗?” “找不到就当行善!” “这是不是财大气粗的表现呢?” “你就准我奢侈一回吧!”何芯探出头来,已经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裘子,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张脸庞露在外面,俏丽的微红,带着冰霜的晶莹。黑白分明的眸子笑意融融地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是一种罕见的俏皮。 他觉得天地间的神韵都凝结在了她的身上,忘情地看着她,失却了反应。 “大哥不愿意纵容我的小小任性?”鼻端微皱,扯动一个狡黠的笑容,一圈圈笑晕沿着脸颊蔓延…… 面对如此可爱的表情,他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于是,她上了马,他牵着马,踏雪前行! 抬眼望去,天地间只有一片纯白,看不到路的尽头。 他想:“如果真的没有尽头该多好!就这样,一直陪着她,静静地走,走到天边去!” 她想:“终于要走到这座城里去了!这座改变我命运的城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