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调!”凌钲越说越愤怒。 “你到底怎么了?”何芯皱眉。 “我……”凌钲忽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字一字道:“你明明就在拼了命地为我考虑,我还不知好歹地骂你,你为什么依然如此忍气吞声、如此……可恶?”恨恨地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捧起她的脸庞,一口咬在她樱红的唇上,只在两唇相触的瞬间,改为缠绵的轻啃。 咬她、咬她、咬死这个可恶的丫头! 他吻着她、轻轻咬着她的嘴唇,许久、许久、才终于放开了她,却仍然紧绷着脸,恨恨道:“最怕就是看到你始终一副‘坚强无畏不受伤’的模样!” “……”何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烧昏了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良久,终于抬头道:“你今天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你为什么不责怪我,把你独自抛在洀韶,让你艰难地挣扎了五年?为什么不抱怨我,始终不能给你一个名分?为什么不把压在心底的痛苦告诉我,每天摆出一副笑脸?为什么……”凌钲终于伸臂把她紧紧揽在怀里道:“为什么让你走了五年,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对了!” 听到“五年”这个概念,何芯突然也觉得很感慨。那时,凌钲在洀韶找到了她,不顾一切要同她成婚……一转眼,五年多了! “我为什么要怪你呢?你一直都是对的,错的从来是我!”何芯淡淡一笑道:“是我离开了你,转身走进了婚姻,把你拒之门外;是我明知道不应该,却一次又一次掠夺了姐姐的幸福……是我把局面搅得一团糟……我究竟要怪你什么呢?” 凌钲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这五年,我看着你辛辛苦苦地奋斗,却没有对你的产业投入更多的关注!” “你帮我营造了一个最有利的经商环境、大规模地帮我推广了招投标办法,让我揽到了很多的生意!” “即便看着你银路短缺,我也没有拨银两支持你!” “你让我享受到了一个拼搏的过程!” “彤彤是我亲手解散的!” “皇命在身,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凌钲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良久,长叹一口气道:“当年,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说到理解和尊重,我实在远远比不上陆藤大人。这句话曾经让我耿耿于怀了很久,但是,到现在……我得承认的确如此!” “……?”什么意思?何芯不解地看着凌钲,旋又意识到了什么,迟疑道:“你是说……陆大人的那封书信……?” 关于陆大人写给凌钲的信,她不是没有好奇过,却始终没有开口问过凌钲上面的内容。心知,在合适的时候,凌钲自己会告诉她;否则,便是让他为难。 “是!”凌钲点头,把她带到圆桌旁坐好,握着她的手道:“陆大人早已预料到——我们一旦重逢,便有可能论到婚嫁,所以,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其中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是让我给你一个独立翱翔的机会,让你得以施展自己的才华!” “陆大人怎么会……?”何芯惊讶地抬头。 “陆大人了解你,也了解你的才华!他在信中要求我,如果真的爱你,便一定要给你一个机会、一双翅膀,绝对不要把你困进一个院落和平凡的家庭琐事中。我看着信,想起在荷塘月色时,你的确是放弃了一切,只愿意为我做膳食,所以,尽管那时,我极度痛苦……也依然选择了离开!此后,看着你经商、开慈善院、从政佑滋国……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都绝对不过分干预,让你真的独立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真的追寻一个奋斗的过程!” “凌钲……”何芯心底涌起深切的感动,忽然探身,揽住了凌钲的脖颈,把头放在他的脖颈里磨蹭良久,才抬起头来,忽然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道:“你就确信这五年间,我一定会等你?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如果你不是那么坚定的一个人,又岂会在那样艰难的情形下,把一切给了我?”凌钲说得很有自信。 “那或许只是说明……我对这些事情并不看重!你知道……我是一个活了两世的人!”何芯嘻嘻一笑。 “坏丫头!”凌钲掐了一把她柔嫩的脸颊,微笑道:“我即便不相信你的坚定,也充分相信我自己的魅力,确定你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一脸得意状。 何芯“嗤”地一声笑,对上凌钲笑意融融的眼睛,真的觉得心境在变得开朗。 凌钲又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道:“我原打算放弃了一切,就那样娶你,但陆大人说,如果我真是放弃一切的话,必然要辜负很多的人,而你一定会把这些人的痛苦全部背在身上,永远不放过自己!所以……他让我选择另一个方向,去完成另外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何芯抬头。 “一个极端困难的任务!我其实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达成……”凌钲长叹了一口。 “没有关系,凌钲!不要太为难自己!真的不需要名分,也不需要其他的东西!现在能这样……时常见面,我真的已经满足了!”何芯抬头,温柔地亲吻凌钲。 凌钲抱紧了她,良久,又才开口道:“其实方才……我早就到了!一直在听你弹琴……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你都听到了?”何芯似是有些猜到了他的想法,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柔声道:“凌钲!我心里的确是有些化不开的东西,但是……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还是因为孟筠?”凌钲摇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内疚些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的幸福当成自己的责任?” “因为……”何芯一阵泄气,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只在心里想:因为,我渐渐发现,我不但为她选择了一生的磨难,更有甚者,她的很多“磨难”都是由我有意无意间推动的! 怎么能不内疚呢?从小到大,始终没有能够赋予,甚至一直在剥夺着孟筠的幸福!
121 姐 妹 书
何芯和凌钲的“佑滋国”之行并没有顺利达成。 因为,就在第二天一早,便有亲卫禀告,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传给何芯。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劳动皇上亲自下旨给何芯?凌钲和何芯没有开口猜测什么,却同时感到担忧,不敢耽误,立即赶回去“接旨”,心想,幸好还没有真正离开。 自从来到洀韶,凌钲便一路接到指斥的圣旨,所以,两人都不敢对这道圣旨报一个乐观的心态。谁也没有想到,随着圣旨回来的是——彤彤!皇上居然把彤彤还给了何芯。为什么呢?没有人能琢磨出背后的含义。 跟着圣旨同时来的,还有一封书信。 何芯展开书信,一看到抬头的“星儿”两个字,竟觉得泪意上涌。这是孟筠写给她的信。记得上一次收到孟筠的书信,是在孟筠和凌钲结婚前夕。孟筠请她出席婚礼,结果她在新婚之夜勾跑了新郎。 此后,茫茫人海中,一直牵挂着这个“姐姐”,却始终没有勇气提笔同她通信。因为,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深爱着这个姐姐的丈夫,怕提起笔来,便是满纸内疚,更怕,这位姐姐察觉到她的心思。 想起孟筠为了保护她,选择了进宫,何芯心头涌起内疚,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了书信…… …… “星儿:多年不见,非常挂念!提笔,才发现,我们彼此分离的时间是如此漫长。记得小时候……” 孟筠在信中回顾了在何芯呵护下度过的快乐的童年,然后—— “我曾经以为,嫁给宁王,便能得到梦想中的荣华富贵,岂知……”何芯看得一愣。孟筠的意思,分明是说,他嫁给凌钲,是冲着权势地位去的,但来不及多想,她很快就被接下来那写满信纸的“孤寂岁月”锁住了心情。 “每年春节,才能共桌一次;每年进香,才能同行;便连参加一次宫廷筵席,也是皇上专门下旨……”最终的落脚点是:“嫁到王府五年有余,加起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何芯感到心头沉痛。 接下来—— “那一天,在山洞中,想必你也听到了我的呼喊。的确,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既然嫁给了宁王,又再答应嫁给皇上,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但是,事实证明,这一个婚姻才真正让我感到了幸福……” 孟筠的“幸福”记录得很长、很繁琐。从华丽的衣饰到奢侈的举止再到“三千宠爱集一身”的荣宠……有那么一个瞬间,何芯看得完全迷惑了,从来不知道这些“表面的浮华”竟然能让孟筠感到如此众多的幸福。 然后,孟筠接着谈到:“腹中有了小生命,我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温暖;看着父母兄弟因为我的缘故得以升官,求得功名,实现了孟家数代的梦想,我更加体会到了幸福二字的含义……”这一点,何芯是信得过的。她一直都相信孟筠定然同她一样,是一个爱孩子的人,也知道孟筠以振兴家族为己任。 “小时候,你便告诉我,只要心灵是坚强纯洁的,便无需畏惧舆论!那时候,对我来说,这是多么高深而无法理解的话……”孟筠说她爱上了皇帝,并且,挣脱了道德和身份上的束缚,已经没有了“烈女不嫁二夫”的困扰,觉得找到适合自己的归宿最重要。 多么“现代”的观念!何芯看得瞠目结舌。 “这也是我想要告诉你的话!我曾经想尽千方百计,试图获得宁王的青睐,可事实证明,他的心里只有你……” 孟筠曾经千方百计地“勾引”凌钲?何芯觉得不可想象,但从孟筠列举的每一个细节和字里行间里体会到的凌钲对她痴心等待令她深切感动。 “星儿!我知道你一直爱宁王,所以,请给自己一片天空、一个机会。我在积极地为你想办法。不过首先,你要告诉我,你的两次婚姻里,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我总是对你提过分的要求,希望不会让你太为难……” …… 信已经看完很久了,何芯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很怪异,但挑不出一丝毛病!无论如何,看到这封充满“幸福”的书信,纠缠在心底的内疚淡化很多。理不出思绪,倒是真的有提笔回信的冲动。 她并不指望孟筠真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倒是真的想跟她谈谈自己的两次婚姻,想谈谈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和感受。其实这些年,很多东西压在心里,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宣泄途径。有些话,甚至是对凌钲也不能完全实话实说的。 那么,孟筠呢?她一直是她最亲爱的姐妹啊!这些话,不对她说,又该对谁说呢?更何况,她心里存了太多的内疚,也需要借助纸笔,向孟筠倾诉…… …… 缴旨的官员回京复命,顺便为芸妃捎去了她妹妹的回信。 接过星儿的回信,孟筠忽然有些手心发颤。那么多年都不敢给芯儿写信,害怕芯儿知晓了自己在宁王府中的尴尬出境;害怕芯儿发现她不幸福而感到内疚;害怕让芯儿掌握到自己心里不知不觉生长出来的对宁王的情愫。 如今……脱去了彼此身份上的障碍,终于可以摊开来认真谈一谈了!星儿会告诉她一些什么东西呢?孟筠缓缓展开了手中的信纸。 …… “姐姐!看到你的幸福,我真的很高兴!唯一希望的是,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你为了宽慰我而刻意制造出来的‘幸福’!”看到这句话,孟筠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星儿永远是聪明的星儿,也是最了解她的星儿!看来下次写信,要写得更小心、更真实一些才行!孟筠暗暗告诉自己。 “不可讳言,代你嫁到陆府,坐上花轿的那一天,我真的很伤心,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嫁给陆大人,是我这一生的幸运。他是一位宽厚而善解人意的长者,从来也没有真正把我视为一个妻子,像父亲一般疼爱我……我每天为他弹琴……” 果然!孟筠重重握了一下丝帕。星儿同陆大人之间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就是一种父女关系。 “如今,我必须真诚地向你忏悔……因为,在你的新婚之夜,凌钲跳进了陆府找我。我知道是错的,但是,情感已经脱出了理智的控制……在荷塘月色中,每一天,我都在极致的幸福和痛苦中挣扎……知道嫁入宁王府将近五年有余,你一直独守空房,我很内疚。如果那天,我没有跟着凌钲离开……结局一定会不同!” 孟筠脸上突然挂起了两行泪水,轻轻道:“我的傻星儿啊!该说内疚的人是我,是我自以为是地在你们中间生生插了一脚!” “凌钲向我求婚,我没有办法,只能破门出嫁……吴大哥在大宁城外的河堤上找到了我。他说愿意充当我的丈夫,帮我背负恶名,而我,竟然简单地相信了……直到那一天,在漫天雪花中,吴大哥忽然取出了珠花。他对我说、对我说……”孟筠含着泪水看完了这一段,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吴方的影子,却并不明了。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她对这个寡言少语的护卫映象并不深刻,只是隐约知道,他重情重义,很得父亲赏识。 “我还必须告诉你……就在这次,凌钲把我从展族带回来的途中……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我真的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狠狠打我一巴掌……” “傻瓜!”孟筠含着泪花,轻轻道:“这是对的啊!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啊!” …… “筠儿在说什么?”悄无声息地,凌丰涯出现在身后。他已经来了很久了,见孟筠看信看得入迷,便没有打扰她,到后来,见她一边看信,一边拭泪,微微皱眉,走上前来,便听到她喃喃自语。 “皇上!”孟筠大惊,慌乱地把书信往衣襟里塞。 “拿来!”凌丰涯原本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见她如此紧张,忽然想到了这必定是凌钲的书信,变了脸色。 “皇上……”孟筠惊骇地摁住了衣襟,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 “茹姑姑!”凌丰涯愈加感到事情不寻常,黑云压脸,大吼道:“把信给我搜出来!” 茹姑姑原在外间侯着,听到这呼喊,赶紧驱步进来。 孟筠吓得花容失色,只好颤抖着取出了书信,递给皇上,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千次。 凌丰涯狠狠瞪了她一眼,伸手展开了信,直接先看信末的落款:星儿!发现自己猜测有误,忽然自嘲一笑,心想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又如同年轻时一样患得患失。然后,他就被接下来看到的内容完全惊呆了。 他看到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并且,最重要的是…… 凌丰涯脸上忽然漾出了笑容,伸臂搂住了孟筠道:“原来钲儿同你妹妹的渊源竟如此之深!”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看到的最好的消息。他当然知道孟筠不是处女,所谓“独守空房”云云,并不是真实的。但从信的内容上可以判断出来,凌钲一直爱的都是孟筠的妹妹,同孟筠之间夫妻感情极淡,想来即便圆过房,也十分有限。这也合理解释了,为何成亲多年,他们始终没有子嗣。 孟筠吓呆了,良久,才呆滞地点头道:“宁王自始至终都只爱我妹妹一个人!并且……”孟筠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抬头看着皇上道:“陛下!您也看到了,我那妹妹清清白白,并不是什么寡妇!求陛下为妹妹解除身份困惑,为妹妹正名!”“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凌丰涯吓了一跳,伸手拉起她,低头沉思了片刻,摇头道:“这件事办不了!一来,事情过于离奇,且无法证明;二来,你妹妹毕竟是真真实实地在户头上登记了两次婚姻,这是事实,无法抹杀的!不管怎么说,钲儿凤子龙孙、要顾及皇家……”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夺了儿媳,这“体面”二字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孟筠大急,拉着皇上的衣袖,好一顿恳求。皇上却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摇头不语。 孟筠无奈,只好暂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