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查对过生产记录,生产数与入库数全然吻合,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凌钲道:“正是如此!兵部军器监中必然有奸细无疑!我担心的是,恐怕不止是军器监出了问题。我朝兵器外泄已非一日,朝廷却至今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我担心整个军方的谍报系统都出现了重大间隙。今日冒昧打扰大人清修,正是要与大人商议如何找出这些间隙。我朝军方诸般人事、事务的安排,没有人比大人您更清楚了!” 陆藤神色凝重,缓缓道:“此事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我都会立即与王爷联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胭脂茶庄(五)
吴方亲自驾着马车,陪着何芯徐徐回府。 何芯心中担忧,有些坐立不安,便伸手掀开了车帘,可有可无地随意看着风景。在接近大宁北郊时,毫无准备地,一大片茂密的荷花就突然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心中一颤,立即叫停。 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荷花,何芯的心中百感交集。 又是一年荷花开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与凌钲还在艰苦的逃亡路途中;去年的这个时候,凌钲曾经无数次陪着她看荷花。如今回想起来,那段逃亡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啊!现在,她又在看荷花了。荷花还是一样美丽,她却再也找不到“月下赏荷”的美丽心境了! 不知过了多久,何芯才喃喃道:“临都的荷花应该也开得很好了吧?” 站在她身后的吴方听得一愣,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随意道:“是!临都的荷花应该已经开得很好了!” 何芯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吴大哥?你曾经喜欢过什么人吗?为何到现在还不成亲?” 吴方闻言一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我的确真心喜欢过一个姑娘,到现在还一直喜欢!我真希望我对她的爱能够淡一些,却是毫无办法!” 何芯问道:“她美吗?” “在我看来,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美丽的人了!”吴方喃喃低语,紧盯着何芯的侧脸。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何芯突然回身看着吴方。 “因为她——嫁给了别人!”紧盯着何芯,吴方的眼中突然露出了痛苦之色。 “想不到……你也跟我一样可怜!”何芯看着吴方,眼中也透出了悲伤之意,半晌,又缓缓道:“你说,爱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为何,我拼了命地想要压住它,但只要一有机会,它就会露头,还仿佛越压越强了呢?究竟要怎样——才能不爱呢?究竟要怎样——才能不痛苦呢?” “为何要压住呢?即便爱能使人痛苦,但只要有爱,毕竟还是好的!只要还能爱,毕竟就是幸福的!”吴方喃喃说着,似是在告诉何芯,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何芯细细体会吴方话中之意,半晌,方点头道:“你说得对!” 吴方又看了她一眼,在心中默默思忖:“不知藏在她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一丝难言的苦涩逐渐从他的心底蔓延到了全身。
流言(一)
天硕王朝二十九年,秋。 对于住在京城大宁的人来说,一个特别让他们深感自豪的地方就是消息灵通。在外地人面前说起朝中要员们最新的轶闻趣事,总是显得底气很足。“胡记”酒楼的王三也不例外。一大早,看到两个外地书生正在议论最近震动朝野的“平朗国公主毁婚”事件,他便立即来了精神。 “听说宁王凌钲年少英武,智计出众,鹤城一战,名动天下!更是诸皇子中最早封王的。何以那平朗国的公主竟然要毁婚呢?”青衣书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公主虽然毁了婚,却又嫁给了荣王凌钶,却也并不吃亏!”灰衣书生接着发表意见。 “说起来,还是荣王有福气啊!本是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突然得到异国公主的垂青,更因此封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个个砸中他啊!”青衣书生一阵唏嘘。 “难道说,那公主与容王曾经私下里结下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缘?”那灰衣书生压低了声音。 “嗨!说起这件事情啊!内中当真是有复杂的内情呢!”王三巧妙地一句话就引起了两个书生的兴趣。两人忙招呼王三过去共饮,打探内幕。 王三饮了一口酒,才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道:“那平朗国的公主之所以毁婚,的确是因为私情;但并不是公主有私情,而是宁王有私情。” “哦?”那青衣书生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道:“宁王年龄也不小了,有几个红粉知己也事属寻常。大不了多娶几个侧妃,如何会闹到退婚的地步?” 那王三也叹了一口气道:“据说宁王这位红粉知己,容颜倾国倾城。为了她,宁王两次延缓了婚期,引起了平朗国公主的不满,这才决定退婚的。” “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呢?”灰衣书生若有所思。 “若说她的身份,却也平常,不过是淅川一个新任七品显知的女儿。不过琴艺十分高超,是本届琴韵会的魁首。” “琴韵会魁首?”青衣书生诧异道:“不是听说本届琴韵会魁首早已名花有主了吗?” “你们说的是陆藤大人吧?”王三得意一笑道:“这就是以讹传讹了!” 见两个书生目光凝聚、高度关注,他才压低了声音接着道:“那陆大人娶的是孟府二小姐呢!据传这位二小姐的琴艺尤在大小姐之上。陆大人登门求亲,却意外听到了二小姐弹琴,一听倾心,便改娶了二小姐,却也是一段佳话。” 那青衣书生抚掌道:“果然精彩!小二哥真是消息灵通啊!” 灰衣书生却没有回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抬起头来,喃喃道:“为了她,竟然弃一个公主于不顾吗?那该美得何等惊人啊!”说着这话,他的眼中露出了浓烈的向往之意。 青衣书生闻言点头道:“那陆大人定是没有见到大小姐的真容。哎!错过了如此佳人,不知那陆大人是否后悔改娶其妹。” 灰衣书生回过神来,点头道:“这就无法猜知了。不过,无论如何,在此事中,孟家才是最大的赢家。两个女儿都先后攀上了高枝,眼看着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嗯!一个小小的七品显知,不简单哪!” “嗯!只怕很快就要升迁了!”青衣书生一阵唏嘘。 “王三!”胡掌柜隔远叫了一声。这个小伙计十分伶俐,唯独过于多嘴。眼见他逸兴横飞地跟客人议论言谈,赶紧出声召唤。 王三无奈,一阵小跑来到胡掌柜身边。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这些朝中显贵是你能议论的吗?不想要脑袋了啊?”胡掌柜一拳锤向王三的肩膀。 “知道了!下次不敢了!我去招呼其他客人。”王三避开了老板的的拳头,一溜烟儿跑走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流言(二)
邻桌一对夫妇相互对望一眼,站起身来,会过帐,匆匆走出了酒店,却是凌钲的心腹护卫“玄湖双英”独孤鹰与风灵雁夫妇。 走出酒店,风灵雁抬头道:“鹰哥,你怎么看?” 独孤鹰皱眉不语,半晌,才缓缓道:“真是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会传到这样街知巷闻的程度。我总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故意传播消息。” 风灵雁道:“无论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有查清的一天。只是,现在的流言对王爷和孟小姐都十分不利。尤其是孟小姐。现在,几乎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她是王爷的情人,如果王爷不娶她的话,只怕……” “先跟武先生商量一下吧!”独孤鹰叹了口气。 回到王府,却看到凌钲的车驾刚刚离开,却是凌钲接到宫里的传召,要入宫陪皇上进膳。 跟着武骋一起立在道边恭送凌钲的车驾离开,独孤鹰和风灵雁才开口道:“武先生!最近的流言……” 武骋摇头苦笑道:“现在,已经不是流言那么简单了!” 独孤鹰吃了一惊,抬头道:“又有什么变故?” 武骋道:“我们安插在宫中的人刚刚传来消息,乌兰皇妃接到了平朗国那芝公主的来信。在信中,那芝公主对孟小姐推崇备至,把孟小姐的琴艺与容貌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乌兰王妃已经派人到淅川去请孟小姐到皇宫做客了!” “宫中之人也要插手吗?这样一来,谣言岂非更是满天飞了?”风灵雁脸带忧容,停了片刻,又接着道:“武先生,那孟小姐果然如传言中美丽吗?” 武骋轻轻叹了口气道:“第一次见到孟小姐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见到了仙女!”在凌钲第二次前往淅川时,武骋也曾一同前往见过孟筠。 “那王爷是否对孟小姐……?”风灵雁看着武骋。 武骋摇头叹息道:“我倒希望是这样!孟小姐容色出众,品貌端庄,倒是王爷的良配。可惜啊……王爷从孟府带回了什么东西,你们都见到了。他甚至留了宁王府的令牌给孟府的管家。他心里想的人究竟是谁,还用得着问吗?”。 “我至今想不明白,何姑娘为何不嫁给王爷,反而嫁给了陆大人?”独孤鹰皱眉。 三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件没有人能够理解的事情。得知何芯出嫁后,他们曾经找出过几千个理由试图来解释这件事情,却没有一个理由站得住脚。 半晌,武骋又才开口道:“这次的事情真是玄而又玄。幸好那芝公主虽然与王爷毁了婚,却又选择了荣王爷。荣王爷更因此而得以封王。对咱们王爷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如今看来,咱们王爷不但得到了平朗国的支持,连荣王爷也是实力大增,倒是因祸得福了!” 独孤鹰闻言点头,默然片刻,又接着道:“最近,陆大人与王爷过从甚密,依先生看,这陆大人靠得住吗?” 武骋点头道:“陆大人甚至把一些秘级的军事地图与武器研究方案都告诉了王爷,对王爷称得上推心置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最近,皇上频频召见王爷,今日更是单独与王爷进膳。王爷圣眷之隆,实属空前。这也多仰仗了陆大人的推荐提携。” 风灵雁皱眉道:“所以我才不懂!听说那陆大人极其宠爱何姑娘。听先生的意思,他似乎知道王爷与何姑娘的关系……何以他却又能如此推心置腹地对待王爷呢?” 武骋叹息道:“我也十分佩服这位‘新任陆夫人’的手段。我只希望,将来,她再也不要与王爷有任何牵扯。这次,险些被她坏了我们的大事!” 独孤鹰与风灵雁闻言点头不语。
流言(三)
皇宫内,凌钲默默而恭敬地陪着皇上用膳。 他拿捏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只略略捡几口清淡的菜吃着,生怕露出半点放肆之意。虽然整个席间,皇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能陪皇上单独进膳,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天大的恩宠。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当今皇上凌丰涯今年四十九岁。天硕王朝尚紫,他人本消瘦,穿上一身紫衣,更衬得一张脸苍白瘦削。虽然已年近五十,但他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法、看上去却只像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待用毕御膳,一切收拾停当,太监撤掉膳席,又为两人恭敬上茶。 一边喝着茶,凌丰涯才缓缓开口道:“钲儿!听说你最近常到兵部,是有什么事情吗?” 凌钲从容道:“大皇兄的军队已经到达鹤城,随时可能对展族发动攻击。现在,我们双方还有盟约,战端一起,我朝未免就会丧失大批战马。这段时间,我正与陆大人研究,如何最大限度地保留战马。并且,最近,我们正在努力寻找一种可靠的方法,希望能通过展族战马与我朝传统马匹的*,培育出性能优良的马匹品种!”这几个月,凌钲与陆藤过从甚密,原也不指望能瞒过皇帝。皇帝这一问早在意料之中。他们也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 凌丰涯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全!镢儿整天想着对展族用兵,却甚至都没有精心制造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撕毁双方之间的盟约,实在是令人担忧啊!”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曾经见过展颜,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凌钲肃然道:“儿臣曾与展颜纵谈古今战事利弊。展颜深通兵法,对历代战局的点评颇有独到之处。他训练的军队,纪律严明,骁勇善战,捍不畏死。无论是实际与他交战还是听他点评战局,儿臣对他都甚是佩服。儿臣以为,展颜实是当世英雄!” 凌丰涯又道:“那依你看来,镢儿这次想要全歼展族,胜面有多大?” 凌钲低头静思了片刻,才又抬头道:“战事胜败,取决于多方面的因素。在战场上,天气、地形甚至情绪均会影响战局。儿臣实不敢妄自揣测、轻言战果。不过,展族向以骑兵傲视天下。与骑兵作战,取胜固不容易,要想围困全歼则更是困难。儿臣以为,尽管大皇兄现在稳战天时、地利,要想全胜,却也需严密部署、费一番手脚!”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上说了很多,实际上没有透露任何真实的态度。 凌丰涯听了,淡淡一笑,转身取过一个奏折,又对凌钲道:“这是镢儿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却是参鹤城城守苏衣鸣不奉军令的。镢儿要求我调换苏衣鸣,改派兵部侍郎冯浩任鹤城城守,钲儿怎么看?” 凌钲皱眉道:“鹤城人事任免,事关战局,儿臣本不当置喙。既是父皇垂问,儿臣便说一点浅见,供父皇参考。那苏衣鸣一贯恃才傲物,不服号令,但确有真才实学。在部署鹤城之战时,他曾经多次驳回儿臣的命令,自行其事。事后,儿臣发现,果然他的决定才是正确的。苏城守是我朝少有的以文官身份从事武职而又才华出众之人。且他驻守鹤城多年,对展族了解极深。如今大战将至,是否要将他调离鹤城,儿臣认为需仔细斟酌!”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儿臣以为,那冯浩冯侍郎也是人才。他曾在兵部多个司署任职,始终办事严谨,几乎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但儿臣以为,他的才华在于治理而不在于战事。若任命他负责粮草补给,当是一个理想的人选。这是儿臣的一点浅见,恐有不妥之处,请父皇定夺!” 凌丰涯淡淡点头,没有露出一丝态度,半晌,又突然问道:“这次,平朗国的公主之所以提出毁婚,是因为你一再延迟婚期。你为何要这么做?” 凌钲闻言吃了一惊,恭声道:“第一次延迟婚期,是因为儿臣有些私务;第二次却是因为儿臣不慎感染了风寒。儿臣思虑不周、行事任性,令父皇担忧,甚为不孝,请父皇降罪!”说着便伏身跪了下去。 “私务?”凌丰涯微微一笑道:“听说你是赶去淅川见了一位孟小姐。她是本届琴韵会冠军吧?” 凌钲万料不到皇上竟然会问到这件事情,且一口叫出了“孟小姐”这三个字。他的心中无比惊诧,急忙伏身叩头,不敢答话。 凌丰涯又微微一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起来吧!” 待凌钲起身站好,凌丰涯又走到窗边,仰望窗口,叹息道:“二十年前,我也是在琴韵会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母亲。那时,她刚弹完曲子,不知什么缘故,竹帘就突然断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便退下了,但就是那一眼,我就再也无法忘记……” 垂首站在凌丰涯身后,凌钲心中惊异,不敢接话。 从小到大,对这位父皇,他一直是敬畏异常。虽然是父子,但每次皇上召见,不是问对政事,就是考查功课,从来没有与他聊过私人的话题。今日听到父皇吐露心声,他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只有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但听到他提起初遇母妃的情形,想到后来,他的母妃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也不禁心下侧然! 凌丰涯又站了很久,才缓缓道:“你退下吧!” 凌钲躬身行礼,默默退下,眼见就要出门了,却又听凌丰涯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