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小饰物!” “是吗?”何芯微笑道:“大哥观察很细致啊!”顿了顿,又接着道:“那时,时间很充裕,对生活也还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自然会不一样!” 吴方微微点头,默想道:“那时,我总是在远处看着你,自然把你的每一个饰物都看在心里,否则,又如何会知道你喜欢珠花?只不过啊!你从来也没有注意过我,唯一喜欢的饰物也变成了——簪子!”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伸手探了一下怀里的珠花,脸上挂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吴大哥!您说的那位大哥……”何芯又转身问道。 “放心吧!他在依兰特丽岛能量很大,有他出面,事情不难摆平!”吴方微微颔首。 三天前,他就已经通过江湖渠道同依兰特丽岛的船帮老大郭俞志取得了联系。 佑滋国是一个群岛国,国民的生活离不开船运。 郭俞志家祖上原是海盗出身,但数代前就已经归顺了佑滋国官府。洗白了身份后,专门从事船运业,数代经营下来,成了佑滋国数一数二的船运行。他家世代经营船运,自然同佑滋国的海事署十分熟悉。 吴方广交天下英雄,还在镖局之时便同郭俞志有过交往,同郭俞志颇有几分交情。想到要同海事署打交到,便提前向郭俞志通了气。两人刚到码头,就接到了郭俞志的传信,表明一定会干预此事。 说话间,海事署已遥遥在望。只是不知为何,官署大门紧闭,门前黑压压地堆满了人,而且清一色地全是——天朝人! 何芯走到近前,便听到有人大声抱怨道:“这边的出海、入海税本已经够重了,翻上三倍,直接不用做生意了!根本没有赚头,还要倒贴!” 见何芯蹙眉,吴方便抱拳问道:“兄台的意思是说这边的海税要上涨吗?” “可不是吗?佑滋国跟抢人差不多,一下把海税增加到三倍。” “我那一船可都是时鲜货,存不了多久的!再不让进到佑滋国,我只有拉回去了!” “早说咱就不来了!” “现在货被堵在码头,不交税就不让货物进出,这还有天理吗?” “天朝的官府已经够黑了吧?也没见过这种临时涨税的!好歹提前吱个声啊!” ……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一阵抱怨,个个脸带怒容。 “原来是要涨税!”何芯微微点头。 因为有郡守大人的路子,她办理关防手续十分简单,从佑滋国进货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甚至已经开始接到一些佑滋国的订单,服装开始“出口”了。货物在洀韶和依兰特丽岛之间来往了多次,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一个手续不符合要求,更不知道佑滋国何以坚持必须要能拿主张之人亲往办理相关手续。原来绕来绕去,还是为了银子。 只要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何芯略一沉吟,抬头对吴方道:“这批货等着要用的!无论多少银子,先交了再说!最多是白干这一单生意,绝对不能失了信誉!”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咱们堵在这儿已经两天了,佑滋国人怎么都要给个说法。大伙都不许松劲,谁要是服软,提前交了银子,将来回到天朝,便是大伙儿的敌人!” “对!我们一定要团结,绝对不能松劲!” “现在一松劲,将来,他们要涨多少就是多少,哪里还有个底啊!” “就是!不拿出个说法,大伙就不走了!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 吴方看一群人怒视着何芯,赶紧抱拳道:“适才内子一时情急,考虑不周,多有得罪了!大家都是天朝人,自然要团结一致。无论大伙儿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必定是同大伙儿站在一起的!”说罢向何芯使了个眼色。 何芯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行过于冒失了,赶紧接上道:“正是!我们听从大伙儿的安排。” 众人这才转移目标,又开始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斗争”方法来。 吴方这才低声道:“见到郭大哥再说!” 何芯点头道:“明白!” 又站了片刻,就看见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 见到这辆马车,那中年男子挥手道:“大伙安静!佑滋国的人终于露头了!这是商会会长普历磁的马车!”通过适才的交谈,吴方已经得知这个中年男子乃天朝最有名的瓷器行“越窑”的少东——潘永年!为人十分精明厉害,在天朝的商人圈子中十分有名。 果然,不过片刻,就看见马车打开了。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中年人步下了马车,片刻之后,又钻出一个身材瘦削的锦衣男子。两人均带有明显的天朝人特征,但前面一人有一头褐色头发,后面一人有一双褐色眼睛,又张示着两人的“佑滋”血统。显见两人都是佑滋国和天朝的“混种人”。 见到那锦衣男子,吴方扬手示意了一下,转头对何芯道:“这位就是郭大哥!” 郭俞志见到吴方,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微微颔首。 站在前面的中年人已经用标准的天朝语言扬声道:“货物滞留港口,大伙都在损失!普历磁和郭俞志郭大哥受总督委派,前来协调此事。大家不要激动!推选几个代表,随同我等一同进去协商!” 说话间,就看见海事署的大门打开了。一队骑士护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官员迎了出来。见他身着红衣,众人都知道是佑滋国海事署的署长蒙马特大人出来了。 普历磁拿出一叠文书同蒙马特交接了一番。蒙马特频频点头,扬声道:“你们推选五个代表跟着进来,其余的先回去!” 话音刚落,天朝队伍中便起了一阵骚动,大家七嘴八舌一阵议论,都是说事情不解决便不愿离去。 那潘永年又站出来,大声道:“大家不要乱!我们推选代表进去商谈,其余的人就近休息!此事不能妥善解决,我们誓不离开!” 这句话立即获得了热烈的响应。潘永年当先就被推选为代表。紧接着,又陆陆续续推选了几人,分别是大药材行宝林堂的主事袁少坤、专营茶叶的云水轩少东骆喜、胡记米行的主事胡屹立;最后一人,却是何芯的老熟人,“天织锦”的掌门少奶奶金云芳。 何芯隐在人群中,听着他们推选代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见金云芳被推了出来,才遥遥地向金云招呼示意。 金云芳见到她,脸上闪过一丝诧色,遥遥问道:“妹妹几时来的?我都没有看见!” 见潘永年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她微笑道:“潘老板不知道吗?大名鼎鼎的彤彤制衣坊老板娘何芯啊!” 听到“彤彤制衣坊”几个字,站在附近的一群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何芯。这间小小的制衣坊开业不久,名气却极大。推出了震动商界的“招投标”办法;吞并了实力雄厚的大制作坊“水绫阁”;筹划了轰动洀韶的“义演”;创办了规模宏大的“陆藤”慈善院……接连的新举措令整个商界为之侧目。 见众人眼光聚集,吴方抱拳道:“久仰各位老板大名,幸会!幸会!” 那普历磁听到“何芯”两个字,十分惊讶,盯着何芯打量了片刻,点头道:“便请两位也一同入内!” 何芯本不欲出头,眼见被点到了名,没有办法,同吴方一起走上前去,福身行礼,微笑道:“便跟着各位老板前去长长见识!” 看了何芯一眼,潘永年微露诧色。 在天朝世代经商的人家中,出于各种不同原因,颇有一部分掌管家族生意的“女商人”、“女掌门”存在。这部分女子因长期经商,大都外向开朗、多少有几分“丈夫”气魄。金云芳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适才见到何芯,潘永年见她长相十分地温婉柔和、干净轻灵,没有半点“商人”气质,又隐在人群中,不事张扬,俨然一副深闺少妇的模样,只道眼前的两人是一对新婚夫妇,不忍离别,做丈夫的便携了妻子一同出来见世面,并没有十分留意。待听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娇怯怯”的女子就是最近在天朝商圈中十分热门的何芯,不由得暗暗诧异。 骆喜却已经躬身行礼道:“贤夫妇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云水轩骆喜,今日得与贤夫妇异国相会,也算一段奇缘!” 吴方和何芯赶紧施礼道:“各位老板都是前辈,我们夫妇学习的对象!难得有缘,望各位老板不吝赐教!” 众人又各自客套了几句,相互引见一番,才一同往海事署走去。何芯放缓了脚步,不动声色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海事署是典型的佑滋国风格,门庭十分开阔,立有高大的廊柱,中间间或夹杂着几个喷泉。 穿过一个宽阔的大厅,蒙马特把众人引至一个圆形小厅中。佑滋国海事署的一众官员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佑滋国人不若天朝人一般喜欢客套,双方分宾主做好,很快便进入了正式议题。 那蒙马特拿出一份文书递给众人,申明佑滋国这两年连续作战,负担极重,*会定出新的税收标准,包括佑滋国国民的人头税在内,所有税种都一律提高三倍,并不是仅仅针对海税这一项。 并且,由于两位王子叛乱,佑滋国的货运安全受到极大挑战。为了保证货运安全,佑滋国专门开辟了一个安全航道,沿途有军队看守,这个安全通道的开销也必须通过税收得以补充。若不按照这个标准,佑滋国入不敷出,便不敢保证众人的货运安全。 看完这一份文书,潘永年当先发言道:“贵国只知考虑本国的开销,不管商人的承受能力。若大家没有赚头,就此罢手,只怕贵国失大于得!” 骆金点头道:“若果然按照这个标准征税,我们等于是白跑一趟。我宁可把茶叶拉回天朝,也断然不做这一笔生意了!” “况且!贵国表面上说得冠冕唐璜,似乎所有人一视同仁,为何这海税只针对我国国民?贵国商人也多有同我国做生意的,如何不对他们征税?”金云芳的态度也十分强硬。 普历磁开口道:“我国商人的负担已经太过沉重!如今各个小岛上的商团叛乱此起彼伏,若再对他们征税,立即就会激起民变!” 胡屹立冷笑道:“敢情贵国商团会叛乱,我国商团便是专门任人宰割的?贵国激起民变是统治者无能,却要我等买单,真是岂有此理!” 蒙马特变色道:“这位老板请注意措词!若再提及有损我国国主声誉的话,只怕要请你留在佑滋国尝尝牢狱的滋味了!” 金云芳拍桌道:“胡主事所说皆是事实!你们要蛮横抓人,便把我们一起抓起来好了!外面还有无数的天朝商人,你们也可以一并抓起来!得罪了全天朝的商人,看你们是否能从容收场!” 佑滋国海事署的一个绿衣官员大怒道:“抓便抓!别以为聚在门口便怕了你们!” “那你就试试看!”一边说着,袁少坤站起身来。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郭俞志起身道:“各位宽坐!今日大家坐在这里,是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消消火,不要急着发难!” 众人这才相互怒视一眼,各自落座。 郭俞志又接着道:“大家都知道,我家祖上是天朝人。虽然有佑滋国血统,但我们家族向来是把天朝人看作同胞的,断然不会做什么损害天朝同胞的决定。我来说句公道话!我国商人如今承担着战争税,一开战便要负责补给军需,负担确实太重。我国国内的情形,各位也都清楚。如今这个局势下,不加税是不可能的。不过税费过高,大家也确实承担不了。因此,依郭某浅见,咱们谈判的重点是如何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税额!” 何芯听着众人议论,一边整理着思路,听到这句话,点头道:“今日商谈的重点有三个:其一、双方都能接受的税额是多少;其二、贵国能在多大程度上保证一个税率制度的稳定有效;其三、滞留港口这几日,给众商家造成的损失,如何承担。”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何芯抬起头来,见众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她,便问道:“我说得不妥吗?” 潘永年微笑道:“不是不妥,而是——” “你考虑得十分周全!”金云芳微微一笑。 普历磁微笑道:“那现在,咱们便协商一个众人都能接受的税额出来!” 骆喜首先道:“原本的税额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极至!只要加税,无论加多少,我都立即运货回朝!” 袁少坤接着道:“我最多能接受多一倍!” 佑滋国海事署的官员摇头道:“绝不可能!” 袁少坤不悦道:“如此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几人对望一眼,陷入沉默。良久,金云芳叹息道:“的确无法谈!光是我们五个人都无法达成一致,更何况是等在外面的那许多商家!” 何芯点头道:“我插一句话!不是我故意抨击贵国的税收制度,但这个制度确实存在很大漏洞。贵国征税,不分货物种类,一律安装船数来征税,本身便十分不合理。要知不同的行业,盈利能力是各不相同的。一船粮食的盈利可能只相当于一匣珠宝。按照贵国的征税思路,越是国民基本生活消耗品,税收负担便越重。这就是为什么袁主事尚能接受多一倍税金而骆少东就完全承受不了的原因。因此,若贵国不改变征税思路,如此简单地一刀切,稅低时自然好说,稅高时便不可避免要出问题。依何芯浅见,要协商出一个大家能接受的征税额,首要的是必须划分出税种,对不同种类的货物确定不同的征税标准,这才是长久之计。” 何芯理了一下思路,接着道:“并且,税收是国家之本。税收政策必须具有相对的稳定性。贵国如此朝令夕改,只怕寒了天下商人的心!” 潘永年看了何芯一眼,满是赞赏之色,点头道:“吴夫人说的甚是!” 一个海事署官员嗤笑道:“敢情贵国就不是按装船数征税了?夫人用此话来指责我国,真是好笑!” 何芯道:“不一样!我国以农业为主,税收的主要来源不靠商业。因税额较低,按装船数征税,对大部分商人是有利的,也能受到商人的普遍欢迎。贵国以商业稅为主要支撑,伤害了商人的热情,定然是得不偿失!” 蒙马特摇头道:“这些话,夫人需对*院去说!如何制定税收政策,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事,也并非我们今日的议题!” 郭俞志看了何芯一眼,对蒙马特道:“大人!这位夫人已经说出了实质!不分出税种,这个征税办法便无法推行,再怎么商议也不可能达成一致!” 蒙马特心知他说的是事实,但职责在肩,不能松口,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道:“不行!这个征税方案必须实施!” 骆金起身道:“那你就实施吧!我立即运货回朝!”说罢向外走去。 普历磁见谈判陷入了僵局,起身拦住骆金道:“看样子,今天谈不出什么结果了!便请几位在此休息一夜,外面等候的众商家也都由我国安排就近住宿一晚,明日再说!” 众人见他一个小小的商会会长,竟然越过了海事署署长,直接做出安排,心中惊异,以为蒙马特必要反对,谁知蒙马特看了普历磁一眼,轻轻点头,起身走出了小厅。 。。
税 法(二)
同一时间,宁王府。 “哎!王爷!喝碗粥吧!”明风伸手打了一碗粥递给凌钲。 “先搁着吧!我这里马上就好!”凌钲随口应了一声,仍然在专心致志地雕刻荷花。 “哦!”明风应了一声,看了凌钲一眼,暗暗摇头。王爷真是傻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何芯姑娘明确拒收王爷的礼物,王爷却总是傻傻地为何芯姑娘雕刻荷花。已经雕了无数的荷花戒指、荷花项链、荷花发簪、荷花挂饰……还在不停地雕。怎么知道是为何芯姑娘雕刻的呢?很简单!所有荷花上都明确无误地刻着“芯儿”两个字。 又坐了很久,明风终于又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