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吉一咬牙,抹去脸上的眼泪和汗水:“不!都不成,我去台湾!”
柳镜晓没有多说,估计他和萧迪吉很有些交情,点点头道:“好!正好我这边有条船正准备送壮丁去台湾,今晚就走!”
李安吉是千恩万谢,最后干脆给柳镜晓跪下来,哭一:“柳老哥今天的大恩大德,李安吉是三生难忘!出走匆忙,也没什么相赠之物,但只要我李安吉能渡过眼下这个难关,必定答谢柳老哥的大恩大德!”
不过走之前,李安吉也不忘报复一把,他估计着孙挺羽和这事情无关,赶紧打电报给天津的孙挺羽,把这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最后加上一句:“又铮何其毒也……令挺羽失意津门,小弟亦唯有浪迹天涯……”
李安吉一走,柳镜晓觉得这事情大有利用价值,这路款是借了海上发行的公债,何不倒腾倒腾赚点零钱!
沈纤巧得到这么一样内幕消息,那是赶紧打电报到上海,通知拼命卖空京奉路公债!不过,柳镜晓这是谎报军情,第三天公布出来亏空的数字比李安吉的报告还要大,不是两千万,是两千五百万!
这公债一下子从六角跌到二角,眼见还有继续一路下跌的可能,听说上海已经赔得跳楼自杀了,柳镜晓因为见机快,倒是赚了三十多万。
就是赚了钱,柳镜晓还在后怕,这么多款子一下就没了,他赶紧加紧鲁南银行的金融管制,致使沈纤巧很不满意,娇嗔地说道:“老公!财政署没有钱了!”
结果柳镜晓又同意鲁南银行再发行三十万的纸币,对于这次增长,王督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据说王督现下和丁重又是打得火热,王督把半个财政厅都让给丁重,还准备把民政厅也让一部分出去,丁重则屡番来电要求柳镜晓早日到济南参加王自齐的婚宴,据说王自齐为了等柳镜晓到会,还特意推迟了婚宴。
这些事情比起李总监那两千五百万元的空前携款私逃案,那真是一朵小小的浪花,现在李总监已经成为共和国第一知名人士,每天的头版头条都是《警方人士声称:李安吉即将落入法网》、《李安吉犯罪实录》、《最新消息:据云李安吉在安徽落入法网》……
根据当年的统计,在某地抓获李安吉的消息当年刊发六十多篇,有一百多个警察声称他们已经成功抓捕到了李总监,动用的警力人力物力折合现金据说比他贪污的还要多,某警察所的报销清单表明,为了抓捕邪恶、毫无人性的李安吉,他们当月人均深入青楼六十多次,每次费银大洋六角,经所长审核,同意予以报销。
至于政治上的攻击,那就更多了,陈云杰攻击段铁民:“用人失当……常与此等邪徒同处一室,大小账目皆由李某掌管,监督机构几同虚设,对李匪屡番纵容……”
奉系的攻击那就是更厉害了,现在奉军在榆关的部队对鄂系是确确实实的威胁了,但是暴风雨中的头号主角,现在的遭遇是任谁都没想到的。
“今天的土豆一个二十块大洋,西红柿一百一个,瘦肉二千五百大洋一斤,鸡蛋一斤二千大洋……当然调料免费……”
李安吉的脸是越听越白,最后突然站了起来,脚镣手镣响个不停,摇着铁条大声叫道:“让我出去!你们是把我当猪杀啊!”
花月影笑呵呵地说道:“李先生,我们司令交代过了,绝对不能让李先生冒任何风险,认识了先生的人实在不少……先生还是点一点吃什么吧?”
李安吉闹了半天,最后无精打彩地坐了下来,大声说道:“最便宜的,来点土豆!”
可这土豆实在不便宜,而且尽挑个头小的卖给李安吉,至于瘦肉据说是老母猪肉,鸡蛋倒不小,可惜闻一闻味道,立即就让人退而远之,至于调料,每次李安吉都要费力找一找浮上水面的一丁点油花,而李安吉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吃最省钱的。
厨师的手艺很见功力,李安吉早上吃炒土豆,中午喝土豆汤,晚上吃烧土豆,偶尔萧迪吉交代下来为李安吉改善生活,那一天菜色就绝不重复了,早上吃萝卜炒青菜,中午吃青菜炒萝卜,晚上更是营养丰富有多种维生素矿物质的青菜萝卜汤,更令李安吉感动的是,每隔半个月,还能吃到半碗大米饭-当然了,那是实行了食物配给,不管吃不吃,都从李安吉身上扣。
别看土豆是家常便菜,李安吉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每次都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绝不浪费,新升任中士的邓肯看守见这土豆这么美味,不由也偷吃了一块,结果被李安吉的眼睛瞅到,他不由痛心疾首地叫道:“我的大洋啊!”
从此以后邓肯就同李安吉同命运共患难,萧迪吉为邓肯特别开了小灶,食谱完全参照李安吉的高标准执行,而且不许邓中士有外出就餐机会,邓肯是整天求着李安吉:“安吉老大,行行好吧!买那么一斤肉改善改善生活好了,我实在不行了,已经吃了半个月的素菜!”
就是这样,李安吉合算着一个月下来的伙食费都是无底洞,而且每次改善生活都要扣去半个月的伙食费,让他心痛地叫道:“我宁愿全吃土豆!”
他算是认识了萧迪吉这么一个好朋友了,来到台湾之后,萧迪吉当即热情派了一队人把自己保护起来,这个四平方米的房间是又宽敞又十分阴凉,晴天雨也下个不停,而且不附带卫生间,而且萧迪吉对自己百般关心,自己有悔罪的表现,想要去投票自首,结果萧司令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连这房间都不让出。
怀壁有罪啊!谁叫自己平时捞了八十多万,而且看到银行里亏空了两千万,自己也趁机把账上的钱席卷一空,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让萧迪吉知道了!结果好了,萧司令果然是文雅人,一不用肉刑,二不用恐吓,就等自己把银行密码告诉他们。
“李先生,今天的菜价涨了……土豆三十大洋一个,不过肥肉只要两千大洋就可以买一斤了……”
旁边有个竹杆高声叫道:“李先生……就是买点肥肉也好!改善一下生活了!”
新的一天又这样开始,李安吉从此对土豆的价值有了非常理性的认识。
而柳镜晓也同样有了新的起点,丁重又打了几通电文要求他入济南参加王自齐的婚宴,柳镜晓还是放心不下,这时候李定远打了电报,内容是请他入济南参加王自齐的婚宴。
柳镜晓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放心下来了,李定远是和他有着共同利益,自己倒台,李定远也失去了一个强援。
这次王自齐娶小夫人也是费尽了心机,据熊科长的情报说,连互相拆台的总统总理都要来,因此柳镜晓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到贺的规格很高,柳镜晓和郭俊卿都到宴庆贺,而且还带了萧如浪、李何一两个团长,一行人先到藤邹各地慰问视察驻军,接着柳镜晓和大伙儿在自己的防区内逐地巡视守军,眼见着就要进入王自齐的防区。
柳镜晓和郭俊卿计划是就近找个车站坐火车到济南,眼看就要巡视完毕,就听着轰隆轰隆的马蹄声,萧如浪当即站了起来跑出去察看,这个哨所只有一个班的守军,柳镜晓也只带了六七名卫士,,万一受袭的话,大伙儿都有危险。
只见几十名骑兵已经近了哨所,最前面正是丁宁,萧如浪这才放心下来,柳镜晓却是脸色沉重,等近了,才看到丁宁脸上全是泪痕,他见到柳镜晓,当即大叫道:“师长!不好了!”
第七卷 第二十六章 血战
柳镜晓果真是身经百战的优秀指挥官,经过多年苦战,对付眼前这种事情经验十分丰富,他只是利落地说了句:“上马!”
一听这话,立即就有骑兵从马上跳下来,把战马让了出来,柳镜晓带着一群参谋长、团长手脚轻便跳上去,然后调转马头转身就跑,然后就朝藤县方向,至于那带回的六个卫士,实在对不起,就和几个下马的骑兵死守这儿吧,
这就是削尖了脑袋想着办法往上升官的好处,就是逃命都有优先权,柳镜晓还讲点良心,一边催动战马,一边大声说道:“这里交给你们了!一切都拜托了,战斗后一律晋升两级!”
反正这哨所都是些小兵,最大也只是个班长而已,再说柳镜晓根本对这个哨所不寄希望,位居战线的第一线,守军只有萧旅的一个班十二人,即使加上这些骑兵卫士,也就是凑足了二十来人,只寄希望他们能拖些日子。
话音落下的时候,柳镜晓已经带着干部们跑得没影了,这时候,只留下孤零零的二十几个小兵。
一行人把战马催动地汗如雨下,走出一百多步,柳镜晓这才问道:“丁宁!怎么了!”
丁宁不由小声抽泣起来,却怎么说不出话了,旁边有人答道:“重帅遇难了!”
柳镜晓不由大吃一惊,丁重是鲁南派在省方的代表,王自齐胆子也太了,居然来个督军杀害平级的省长,这也太胆大包天了,不过丁重一死,双方的冲突恐怕是不可避免了。
正想着,就在刚才哨所的位置上已经响起一阵激烈的排枪,柳镜晓猛地勒住马,朝刚才哨所的位置十分郑重地行个军礼,众人也一齐勒住马,朝哨所那边行了个军礼,就连丁宁也止住了抽泣朝哨所那边一鞠躬,然后大伙儿又催动战马。
柳镜晓对一线实在信心不大,摆在一线都是萧马熊的保安部队,战斗力和装备都不强,而王自齐的首轮攻势恐怕是排山倒海而来,所以他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回指挥部队再说,再说一个最高指挥官、一个参谋长再加上一个旅长一个团长,丢了一个都要命,所以战马跑得越来越快。
一路上,响起枪声的地方越来越多,枪声也越来越来密集,有些地方硝烟弥漫,显然正在激战之中,柳镜晓带着丁宁的骑兵连也是越走越快。
队伍越过一条小河,眼前是平坦的平原,柳镜晓眼尖,瞧到那边似乎有人,先是一喜,接下去又是叫苦不已,前方有着二三百名骑兵,而这支骑兵的装束打扮虽然是标准的鄂军打扮,但是十七师源于奉军,骑兵更是学足了奉军。
丁宁用力抹去泪水,大声叫道:“准备战斗!”
对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十七师的骑兵,但是看到这一边的队伍里有女军官,还有几个挂上校、中校军衔的军官,再一打量,大叫道:“杀啊!”
但是双方都是措手不及,队形十分混乱,丁宁左手持刀,放慢战马速度带着部队扑了上去,柳镜晓和郭俊卿相视一眼,也是一齐大吼一声准备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双方都放慢了战马的速度,显得越来越慢,雪亮的军刀在残阳下似乎闪动着什么,气氛也越来越重,两边都把神经繃到弦上了,几乎是同一时刻,双方都把速度提升到了极限,以闪电还快的速度撞击在一起。
柳镜晓冲在最前方,郭俊卿虽然拼命催动战马,却始终都和他有半身的距离,几个省军骑兵也是朝他包抄了过来,柳镜晓一声不吭,先是打光手枪里的弹药,然后左轮用力一掷,马刀熟练地挥动着,直接劈中对方的肩膀,接着用车拉紧了缰绳,继续朝对方的冲刺。
几个骑兵也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跟在柳镜晓,郭俊卿毕竟是女流之辈,落在他们的后面,当即和一个省军骑兵对砍一刀,顿时纤手象碎了一样,手里的马刀就脱手而出,正这时,一道鲜血喷在丁宁的身上,这省军骑兵掺叫一声,扑通倒地,他背后正是丁宁挥动着军刀,嘴角还带着那么一丝得意。
郭俊卿却拼命在战场上寻找柳镜晓的身影,正好见到柳镜晓从几个省军骑兵的中间冲了过去,接着是伴随一声掺叫,那几个省军骑兵纷纷象断线的木偶一样落地,只见他全身是血,身上披风也是破碎得不成样子,分不满是他的血还是敌军的血。
双方这番激战,可以说是血腥到了极点,到处都是马刀切入人身飞射四处的鲜血,到处都是官兵的掺叫,到处都是战马的悲鸣声还好。
丁宁的骑兵所带是当初定边军骑兵连的老底子,可以说是柳镜晓的最基本部队,当年和柔然叛骑都能难分胜负,虽然在人数上居于劣势,可是战场上却占了上风。
双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省军骑兵终究首先崩溃了,柳镜晓用力高挥着军刀追击下去,郭俊卿知道他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接着几百步,前面就是一个树林,柳镜晓当即勒住军马,但是来不及了,一阵密集的排枪从树林里飞了出来,那几乎是地狱中妖魔的吼叫,无情却有着无穷的威力,虽然准头很差,仍有骑兵和军马掺呼不止,柳镜晓的军马也中弹了,发起来疯,几乎要把柳镜晓把马身上掀翻下来。
接着大队的步兵端着雪亮的刺刀杀了出来,对方的骑兵还好被开始的战斗给打跨,到现在还没冲过来的迹象,柳镜晓当即调转马头,但是只走了百来步,那军马就再也走不动了,柳镜晓只能跳下马来,正好见到郭俊卿的军马也不行了,萧如浪也跳下来了,把马缰绳递给柳镜晓道:“师长!快走!”
不仅是柳镜晓的军马不行,这会儿骑兵也纷纷跳下军马,望着受伤而再也走不动的军马,不由抱了着这最亲密的战友,悲痛满面,那一边,省军步兵也冲到了百多米,刺刀在阳光闪耀着寒光,,而这边的骑兵只剩下二十多个。
李何一的军马也不成,他跳下来只是大声大叫道:“师长!怎么办!”
柳镜晓浑身疼痛,可眼睛没花,看到这边就剩下这朵战马了,他把马绳递给郭俊卿,咬着牙大声说道:“俊卿!你和丁宁先走!”
郭俊卿虽然痛在心里,却只能大声叫道:“你怎么办?”
柳镜晓把痛苦都忍在心中,说道:“女军官先撤!男人们,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勇气!”
对方的步兵大约有一个连兵力,因为拼命追击,来不及再次装填子弹,队形也是稀稀拉拉,根本没想到柳镜晓他们有白刃战,一众骑兵下马步战也是气概十足,双方的鲜血再次洒在大地之上,最后对方的前卫被迫大叫着向后退去,影响到后队纷纷后退,准备再度装填给这边致命的一击。
不过令柳镜晓绝望的是,就是刚才那个树林里,又有大队的步兵冲了出来,看规模,至少还有一个连!
天啊!熊曦的军马统计科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部队都潜伏到眼皮底下,他连个反应都没有!
再转头一看,负着郭俊卿和丁宁的军马快要步出自己的视野之外,可他总是感觉郭俊卿似乎在回头望着自己,而且脸上全是眼泪,是到了做决断的时候,柳镜晓大声叫道:“分头突围,大家到邹县集合!”
第七卷 第二十七章 脱困
“啊!”随着一声掺叫,柳镜晓终于苏醒了过来,可是全身的骨头象碎了一般,没有一处不是痛到了极点。
在痛苦之余,柳镜晓扫了几眼身处的床间,这房间十分朴素,雪白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看起来象躺在哪个医院的病床上,落到省军的手里吗?
但痛苦阻止柳镜晓继续想下去,呆在柳镜晓对面的一个纯朴的年青人大声叫道:“陈医生,病人醒来了!”
这个年青人似乎是农家弟子,圆圆的黑脸,眼睛很大,很有些精神,他看到柳镜晓痛苦的样子,走过来安慰道:“先生!放轻松些!”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医生走了进来,瞧了柳镜晓几眼,说道:“好了!危险期过了!”
柳镜镜总算想起晕迷前的情况,如果那支敌军不是遇到一支哪冒出来的十七师小部队袭击,恐怕一同突围的五个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