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家都没有欢呼完毕,又张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眼前的队形整整齐齐,似乎看不出一点点破损的地方,蒙定国更是张大眼睛望着这一切,按照历史经验,只要一轮火炮齐射过后,敌方的队形就会变得残破不堪。
柳镜晓倒看出点门道,敌人的兵力太强,一轮炮击根本造不成太大的损伤,官兵立即把这其中的阻隙缝,但可怕的是敌军战斗意志之强,实在出于柳镜晓的意料!
在这么猛烈的炮击,没有任何人转头向后,甚至连一句闲话都听不到,除了激扬的军乐声,整个队形显得十分平静,望着纷飞的细小雪花,整个队形象一座小山那样朝着这样移动,有些新兵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幸运这个时候,蒙定国不信邪,又是无数的弹片纷飞,炸得敌军死伤掺重,在整个队形撕开一个又一个大口子,由于射程近了,所以一些近距火炮也投入到齐射中去,只是敌军就象大海中的巨石一样,蒙定国的炮击只又不过击起几朵小小的浪花而已,鄂军的官兵自动把这其中的空隙给填上了,很快就连痕迹都找不到了。
不过蒙定国这时候才老老实实地说了句话:“以前我以为炮兵是万能的!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炮兵也有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
几乎同一时候,敌军的炮兵也开始还击,四飞的弹片四飞,在阵地上炸翻了几十人,最衰的是作为胡博团预备队的一个连队,站在工事后莫名奇妙,整个连队一枪没放就在炮火下全部报废了。
这时候定边军最顶用的还是那些老兵,个个冷静下来,在作着战前最后的准备,有的甚至开始了海吹:“老子在林西能以一个班打退柔然叛军一个团!这有什么可怕的!”
军官们更是起了关健性的作用,一个个用皮鞋将士兵们的骚动压制下来,而胡博显得有些胆战心惊,还好柳镜晓也亲自上来巡视,一见他有些心虚,大声喝道:“老师让我们就是死也要三光……看看你的皮鞋!还不擦一擦!”
胡博赶紧脱下皮鞋,然后用裤子在那里擦拭着皮鞋,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不过心神也定下来,暗自想道:“老子一年多就捞了个团长也算不错了!拼一拼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
不过河南方面将近三万人的集团攻势确实有着无尽的冲意,“苏寒秋的冲击”名动一时,白凌亲自带队走在队形的前列,每走一步就象一座小山一样压着十七师官兵们的身上,也扣在柳镜晓的心弦之上,柳镜晓不由暗暗抓住郭俊卿的手,郭俊卿用力一挣,却没挣开,只听到柳镜晓说了句:“恐怕胜负还在战场之外啊!”
“胜负在战场之外”,柳镜晓的救命稻草就在杨林翼的司令部里,一听说大恩人慕容风华来了,杨师长是万分客气,又是叫泡茶又是请坐,嘴里连连致歉:“招呼不周,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没想到慕容先生能光临我这个破窝,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眼下慕容风华是颈间系了条白毛巾,穿了件狐皮大衣,腰间系了条蓝色腰带,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根本看不出,慕容风华一见面就说道:“杨师长,我是为人做说客来的……”
天底下哪有这种说客,一见面就当然大伙儿的面就直接点明来意,保证会传入李福的耳朵里,当然李督军向来多疑,这柳镜晓目的也能达到了一半,因此杨师长的脸色非常不好,当即屏退各位,然后请慕容风华进去密议。
慕容风华是地头蛇,纵有些风言风语,只要抓不到真凭实据,李福对他也不能怎么样,顶多是敲上一大笔,可杨师长就不同,一见面就连连说道:“慕容先生你也是太冒失了……这万一落在别人的耳朵,岂不是坏了柳师长的大事了……”
接着杨林翼就说道:“柳师长在山东干的都是漂亮事啊!驱逐张克,任用贤良,我是仰慕得很,请你放心好了……咱们陕西汉子都是讲义气的,我这三万人绝对不向山东开一枪!”
这时候慕容风华带着满脸的疑问和无辜说道:“我不是为柳镜晓来作说客的!”
杨林翼真想拿起手枪就一枪打过去,可人家是大金主,几百大石的粮食说送就送,光凭着这一点,还得陪着笑脸:“那慕容小姐是李督来当说客?那我也是欢迎之至,想想也是,我们陕西河南都是一家人,还是河南的弟兄最实在,只要李督一声令下我们三万弟兄就立即冲上去!”
这时候慕容风华才把露了一张牌:“对不起!区区不过是暂时客居开封而已,我是来当山东丁省长的说客……”
操!丁静和柳镜晓还不是穿一条裤子,有什么区别,可惜杨林翼仍旧在那里陪笑:“那是那是,世界最坏河南人,我想慕容先生怎么可能是河南人……不知道丁省长有何吩咐!”
慕容风华掌控了谈判桌上的局面,她先是半会不说话,杨林翼也是好性子,就等着她开口,这时候她说道:“丁省长派我向杨督军道贺一声,什么时候要进开封,他一定全力相助!”
杨林翼素来稳重,可一听这话,眼睛不由盯紧了慕容风华,神情显得有些激动,眼下正是大好时机!大好时机!河南方面的部队几乎都开到民权前线去了,在后方的兵力所剩无几,如果自己这三万人趁机来个易帜而战,岂不是坐定了这一省之长的位置。
杨林翼的眼神如锐电一般,可慕容风华丝毫并无一丝一毫的惧怕之色,她从容地谈道:“我们丁省长愿补助步枪一万杆,军饷一百万,大炮六十门……”
杨林翼权衡得失,最后还是说了句:“最人要有品德,我们做军人也要有武德,我可以按兵不动隔岸观火,要么秋后和李福算算帐,在这个时候在背后插他一刀就缺乏德行。”
杨林翼说话间满脸的凛然正气,慕容风华很是欣赏这种有骨气的男人,她一边起身告辞一边道:“杨师长,果然是条汉子,买卖不成人情在……我暂且先走一步了!”
杨林翼没想到慕容风华回得这么干脆,当即说道:“慕容先生何不必在这多留几日?你放心地对丁省长说好了,只要我杨林翼当一天的师长,绝对就不进犯山东一天!”
这种文字的小把戏,怎么哄得过慕容风华,她也很干脆地开出了空头支票:“那风华就谢了!只要杨师长能控制一下手下的弟兄,我们丁省长事后保证重谢十万大洋!”
不过远火解不了近渴的话,柳镜晓也只能自生更生了,连续几轮的炮兵轰击似乎根本无效,撕开的口子自动填上了,让蒙定国有些很是垂头丧气,在事后回忆归德战役的文章也难得谦虚一回:“我们的炮兵只是发挥了一点辅助性的作用”。
当然在另一方面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几百门大炮几乎同时向我们轰击”、“他们的大炮比我们多上十倍,而且性能更好”、“那恐怕就是地狱了”、“那样的旅程我绝不愿意再走第二次”、“我希望能快速走这段路,但只走出了十几步,敌军的炮弹就不停息地落了下来,唯一能支持我们的恐怕也就是对战友的情谊了”。
站在战场的两头,自然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触,在冲击到十七师的阵地之前,是将近一公里的开阔地,所有的步兵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炮火下,而蒙定国的几轮炮击,完全可以说是造成了最大的杀伤效果,只是对于将近三万敌军的集团冲锋,实在是只能掀起几朵浪花而已。
而敌军同样以猛烈的炮火给以回敬,他们炮兵的数量还比十七师稍稍多上一些,象白斯文日后经常拿这个题材进行传统教育:“让我们缅怀先烈先烈……那是在归德城下,敌人集中五六十倍的炮火和二十多倍的兵力进行了疯狂的进攻,但我英勇的十七师官兵冒着炮火英勇冲杀,击退了敌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说这话的时候,白斯文大眼圆睁,有时候泣不成声,似乎又回到了那种战天斗地的战争岁月,那忠义之情更是远胜岳武穆。
当然了,革命历史回忆录而已,其它人的回忆相对就比较可信了,当然只是相对而已,胡博称“敌军的炮兵是我军的十倍”,李剑霜则是“敌人集中了四倍以上的火炮”,蒙定国给了个比较专业的估计:“敌军炮兵为我方的两倍以上”。
不过如果白斯文上了前线,估计和黄羊的表现差不多,黄羊被炮弹炸得抱着头到处乱跑,嘴里乱叫:“我受伤了……我受重伤了……兄弟照顾我老婆……”
不过上帝似乎很照顾这黄羊,不想让他老婆成了何姓寡妇,结果除了一身灰,什么都没伤到,最后黄羊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在空地上到处乱跑,双方的炮弹都长了眼睛,居然还没伤着,最后黄羊坐在地下,半天不起来,最后说了句:“原来打仗是要死很多人的……”
当然,其余人就没有这种福气了,十七师构筑工事虽然大大降低了伤害,可是四飞的弹丸随时会夺去人的生命。
但这一切似乎到了终结的时候,定边军的老兵拿起了米尼式步枪,在敌军步枪的射程之外毫无顾忌地开火,只是这种程度的射击连点小浪花都掀不起来,敌军仍是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冲击。
第八卷 第十七章 战旗
看着对方队形仍是几乎完整无缺,十七师的官兵都屏住了休息,特别守备在第一线的步兵们,更是盯紧那一排又一排的敌军,只有装备米尼步枪的老兵熟练进行再装填,准备下一波射击!
整个阵地除了对方那沉重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坐在地上哭个不停的黄羊也识相地抱头跪在地上,整个战线呈现少有的平静!
但下一刻,一声命令打破了整个战线的平静,一声怒吼:“开火!”,所有的枪口剧烈跳动着,成排成排的士兵象被收割过的麦浪一样,被死神的镰刀收割着廉价的生命,在这轮齐射之后,最前面的三排队形都显得残存不堪,这给以十七师的官兵一点点安慰。
敌军方面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向前,都走到了这一步又能如何,十七师就显得热闹多了,官兵连声呼喊着“好!再来一次!”
双方的距离显然是越来越被拉近了,跨过战友冰冷的尸体,脚踩血红色的雪地,耳边只有那军乐的声音,热血也沸腾到极点,只是偶尔有重伤倒地的战友不受控制发出那一声低哼。
柳镜晓的精神也相当紧张,他连声说道:“我想,这是最后的一战了……”
很快对方踩着整齐的步伐已经抵近了守军的阵地,守军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微的汗珠,定下心来的胡博干脆坐在地上大声呼喊道:“怕什么!让子弹和刺刀解决你们的畏惧吧!”
不同的指挥官都有着不同的风格,陆达一言不发,只是从士兵手里接过一枝步枪,准备亲自冲上去交战,他的副手吴苍雷干脆冲到战线的最前端,用力挥动着军旗,大声呼喊着:“我们团没有主动退却的纪录!”
李何一张着眼睛,欲言又止,想找了一个最最稳重的方法,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旁边的参谋倒是劝了一句:“旅长,是用手枪、刺刀、拳头解决战斗的时候了!”
李何一这才说了句:“把预备队调上来!我亲自指挥反击!”
最最从容不迫就是司马勘,一张雪白的餐桌,摆了一桌十分丰盛的西餐,司马勘拿着一副刀叉在那里,还专门换了副燕礼服,不过司马勘团的士兵也是最最沉着的,团长根本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敌军方面,苏寒秋和白凌都是一声不哼猛冲猛打的类型,而二十师方面的战鼓一下子密集起来,而河南省军的指挥风格又完全不同,军官们都解开风纪扣,等着那决定命运的一击。
出乎鄂军的意料之外,柳镜晓部队的射击竟是如此迅速,又打出了一阵排枪,无数的枪口跳动着焰火,几个前锋连队几乎伤亡殆尽。
但这时候鄂军终于响起了如同仙乐的声音:“开火!”
上万双手在这一时刻扣动冰冷的板机,接着整个队形都笼罩在发射药的烟尘之中,十七师的队形中无数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火热的鲜血与冰冷的雪水混成一团。
如此密集的排枪,自然是致命的一击,接着鄂军中发出了一声排山倒海般的吼叫,无数的官兵们端着雪亮的刺刀冲了上来,但再次出乎于他们的意料,十七师中居然有相当数量的士兵进行了装填并进行了发射。
白凌骑着战马骑在第一线,心里暗暗后悔,虽然双方都刻意不攻击对方的军官,都维持着一种绅士风度,只是军官的死伤率都是同样恐怖,而十七师那密集的排枪攻势提示他,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历史很短的部队,但是绝对有一手。
主持这场攻势的苏寒秋同样有那么一丝悔意,谁也没想到十七师竟然在这样的攻势下还没有崩溃,如此按照历史经验来看,除非是第三师的老兵,在这种压力也会慌张得装填动作变形,顶多只能打出两阵排枪,但事实上,对方居然有人打出四轮排枪,而多数士兵都打出两轮排枪,看来自己是小看这个对手。
而十七师方面的压力也是同样沉重,柳镜晓跳上军马,一边询问着丁宁:“如果我军败退,你的骑兵有反冲击的勇气吗?”
丁宁骄傲地举起了军刀,嘴里吐出一串字:“哪怕是再多上十倍的刺刀墙,在我心里也不存在。”
司马勘放下刀叉,随手抓起一个盘子就放到嘴里啃,啃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居然啃了个盘子啃了半天,这时候拿起不知什么东西就往嘴里灌,许久才觉得嘴里非常不好受,不由猛地站了起来,举起了军刀。
就在这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得最近,无数刺刀的反光似乎可以映花守军的眼睛,在这么短的距离下,仍有不少十七师的官兵“呯”地一声开火,有的守军不及装填,就抓起手榴弹掷了过去。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呼一声:“杀啊!”,十七师的官兵猛得跳出战壕,双方激战在一起,就连军乐声似乎在这一时间都停息。
双方对于白刃战都有十足的信心,十七师有着历史上肉搏战无敌的威名,而鄂军同样是以肉搏战闻名的部队,双方的人浪撞击在一起,用刺刀、枪托、军刀甚至拳头解决问题,就在那瞬间发生巨大的伤亡,双方的主官更是带着杀了上来。
这种撞击是要付出最大的代价,陈宁河带着他那个号称全师最强的步兵连队,才端着刺刀前进了十几米,他身边的十几个官兵就只剩下三四个,整个连队已经打掉了一半,在他身边的鄂军付出的代价几乎与此相当,双方都是使足了所有的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也相互厮杀到最后一刻钟。
柳镜晓亲自和丁宁的骑兵向前移动,双方这时候已经进行长达五分钟的战斗,只是柳镜晓十七师的基础不如鄂军,许多都是才参军数个月的新丁,因此左翼的胡博团有步兵开始了向后撤退,这样一来,右边的司马勘团就显得太暴露了。
司马勘团一咬牙,亲自带队冲了十几米,把敌军的势头给压了回去,然后才向后适当收缩,而且冲击力最强的吴苍雷也同样只前进了一百多米,很快就陷入了苦战之中。双方混在一起,就连炮兵都不知道朝哪开火为好。
柳镜晓在战线后面越看越紧张,他构筑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恐怕是要怕支撑不住,这时候吴苍雷似乎也发现自己快要顶不住,自己的后方不时出现渗透进来的敌军,亲自一挥军刀,然后大声叫道:“杀回去了!”
鄂军方面则是士气大振,官兵们几乎同时大声叫喊着:“杀啊!”
第一线阵地击破!
十七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