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卢科长有些急促的声音,这个小科员心里已经开心了,进一步晋升的机会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只可惜卢科长只能失望而归,资料中心的答道是:“对不起,以您的权限无法接触到这种级别的文件……”
很有礼貌地被拒绝之后,卢科长越发知道这件事情的辣手,第三处之所以让出这件大功,恐怕也是这一点吧,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副处长再说。
“对不起,以您的权限无法接触到这种级别的文件……”资料中心的小姐今天已经是第六次说这句话,副局长和两个处长的都显得十分苍白,这是从来有过的一次,最后还是副局长想到点子上,他连连说道:“快找局长……”
熊局长接到报告后,反应很不正常,先是闭上眼睛,然后才说道:“这个事情……恐怕光靠我们局的力量是不够的,而且资料中心所拥有的资料也不够齐全……去军事情报局……”
下面的干部是空前的凝重,麻统的资料中心可以说是全局的核心机密所在,保存的绝密档案不尽其数,连那里都无法提供足够的资料,这种机密到了什么程度……“
军事情报局是山东的另一个情报机关,专门负责军事情报的收集,熊局长连护卫都不带,直接跑到军事情报局里,然后拉住局长段智洁到一旁小会议室里问了句:“我们是不是和李定远在谈判?”
“是啊……昨天刚谈下来……”
熊局长当即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两个特务大头目一起赶到柳府,一见面,熊局长就说:“师长,前次您亲自交办的事情上出了大问题了……”
“有多严重?”看到两个局长都一起来,柳镜晓就不同不知道其严重性了。
熊局长板着脸说道:“这恐怕是空前绝后的一个大问题……”
第九卷 第六章 间谍
柳镜晓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查点历史资料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吧,他不禁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沅青研究的课题是黄河南道水文变迁,需要查阅一些历史上的水文资料,这种资料查不出大问题吧?
熊局长站了起来,非常紧张地说道:“我们在资料中心调阅淮北地区测绘资料的时候,由于是师长亲自交办的事情,第三处的工作人员特别检查了一遍,以防有所遗漏。”
柳镜晓问道:“淮北的测绘资料?哪一年的?如果我印象不错,那是低密级的资料吧……丢掉一两份也不是大问题吧?”
“说的是不错,何况资料中心只有从共和十七年到共和四十年间的测绘资料,其中很多都是已经解密的资料,就是未解密的也快到年限了,何况就如同段局所知,淮北的档案大部分移交给贵局,我们手里实在很少,还好经过检查,所有的资料都是完整无缺。”
段智洁带着满脸的疑问替柳镜晓问道:“那有什么问题?”
熊局长答道:“不在于少了什么资料,而且检查中还发现多了一份资料……”
柳镜晓灵光一闪,问道:“是什么资料?”
“地图……一份地图!”
段智洁望着熊局长那得意的样子,立即明白这其中的关健性:“是军用地图吗?”
“没错……而且是一张胶东地区五万分之一比例的军用地图……”
无论是段智洁还是柳镜晓,当即明白这其中的问题所有,这种大比例军用地图,无论在哪方阵营之中,都会有标上“绝密”字样。
要知道,一份地图的测绘、调制、制版、印刷本身是一个复杂的技术过程,没有长期的情报搜集积累,细致的兵要地志调查和大规模军事活动的准备,决不可能制作一份精细的大比例地图,何况是这种五万之一的超大比例军用地图,那是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积累起来。
这批大比例还是当年王自齐留下来了,柳镜晓在山东作战的时候,一直苦于手里没有大比例地图,在战斗吃了很多亏,进入济南后才缴获了完整的一套地图,专门集中在十七师司令部机要室利用。
这种高密级地图只有十七师司令部的极少数军官才有接触到,而且高密级地图都进行了详尽的编号,不许进行复制不许摘记,更不许带出机要室,这种地图甚至连麻统的资料中心都没有收藏,那里只有一套百万之一的地图。
一听这话,柳镜晓的神色就越发凝重起来了,他问道:“是哪个笨蛋违反保密条令?还把地图带回家去又给弄丢了?这个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不管是谁,查到就直接送军事法庭!”
“师长,问题还不局限于此,第三处的那个小科员很有责任心,他专门跑了次司令部机要室,结果发现大问题了……”
因为业务关系,段智洁对此特别敏感:“难道发现有地图遗失?”
“没有,查对了编号和地图实物之后,没有任何地图遗失……包括那一张地图!”
柳镜晓和段智洁顿时惊得说不出话,如果那张地图仍然还在机要室的话,那只能有一个可能:“有人私自复印地图!”
一定是间谍组织!而且是一个能量巨大的间谍组织……而且这个间谍还渗透到了司令部内部,柳镜晓当即作了判断:“恐怕这件事光你们的力量还不够,叫陈方仁也协助你们调查……”
熊局长站在一边继续汇报:“我们资料中心关于淮北的测绘资料原本就少,加上这是个大冷门,第三科的那个科员在核对查阅记录后,很荣幸只有一个人上了黑名单。”
“是谁?”
“省府里的一个科长,以他的级别刚好能接触这个级别的资料,可惜这仅仅是个开始,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说这仅仅是开始的话,柳镜晓已经完全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第三处的那个科员立即着手调查。很有趣!这位科长最后陷入一笔经济纠纷,有人控诉他欠了一大笔钱,这位科员通过警察局的老关系以诈骗罪的名义进行逮捕,但事实是非法化的逮捕……事先根本没有申请逮捕令,也没有请示上级,而是直接通过警察局的朋友进行的逮捕……”
“很幸运,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在逮捕中我们查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我不得向您道歉,我们局第三处有极个别外勤特工可能卷入这个事件……”
段智洁在旁边插话道:“熊局长,你无须如此难过……与这个事件本身相比,贵局的个别败类无足轻重……”
段智洁是个不大说话的人,但他固然是为这位同行开脱,同时也为自己着想,既然已经牵连到十七师司令部和麻统(而且他认为很可能涉及到局本部),那么这件案子涉及到军事情报局也是极有可能的,何况他关心的事情就是有多少军事情报被泄露出去。
“在这位科长家里,我们查到了两份够份量的情报,一份是《两淮动员及作战进攻行动预案》,另一份则是《与李定远谈判的若干细节及判定材料》……”
话还没说完,段智洁的脸已经全白了,他一反平时的沉默寡言,大声说道:“该死的……那份行动预案足够抵得上一百份大比例地图了,该死……我一定要把他的脖子扭下来!熊局,你应当一拿到那份预案,就应当直接来找师长……该死的,到底是哪个狗娘养的泄露出去!”
熊局长并不是搞军事情报出身,对于某些军事情报的重要性并不是那么敏感,见到段智洁完全反常的举动,不由为之愕然,但段智洁比他更清楚那份情报的重要性,那份行动预案是十七师对李定远发起进攻的作战假想,在那里几乎每一句话都是绝密情报,部队番号、集结地、后勤基地、增援部队开进线、兵站线、作战发起线、突击方向……
这样一份情报如果泄露给李定远,十七师在作战很有可能会败得一塌涂地,可谁能保证这个情报没有泄露出给李定远?
但柳镜晓的话更让两位局长都吓趴下了,只听柳镜晓带着恨恨的语气说道:“事情恐怕要比你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没错……我敢说那个作战行动预案,完全是有资格列入绝密的情报,他的级别是‘发至正规部队旅一级主官’,事实上那份行动预案只有七份,我和俊卿各有一份,四个步兵旅长和丁宁那各有一份,可是比起来后者的严重性来说……”
柳镜晓稍缓缓了,力争求尽可平静的语气:“实在是微不足道!那份材料是昨天才送到我手里,虽然我还没仔细看过这个文件!”
“但我知道送到我手里的文本,封面上还多了一句话……”
“仅供师长本人参考!”
两个局长都有天崩地裂的感觉,柳镜晓继续说道:“虽然是标明我一个人参考的资料,但这种级别的情报,但还是有个别人能看到的,不过包括我在内,都不允许进行复制与摘记……更重要的是,这份情报才刚刚到了我的手里,还没有任何其它人看过……”
柳镜晓话里的意思,段智洁和熊曦都很明白,所谓有个别人,指的就是山东权力的最高层,但除了沈纤巧之外,能进入这个层次的只有丁宁,如果是这个层次出了问题,恐怕柳镜晓接下去会天天睡不着觉的。
五分钟之后,柳镜晓找出那份判定材料,稍稍翻了翻:“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这是最有价值的情报,详细描述我们在谈判桌的底牌和底线,再加上你们情报机关提供的预期李定远的底牌和底线……如果李定远拿到了这份情报,那么我们在谈判就是脱光衣服的女人一样,任由他们玩弄!如果到明天,就有一份较低级别的判定材料要发出去,预定发到正规部队旅一级……还好是今天发现!否则我们不得不将审查一大批人……”
两个局长都不自觉拍了拍额头,他们发现更严重的问题:“情报机关提供的预期李定远的底牌和底线”,这对一个情报机关是多么要命的东西啊!如果落到李定远的手里,他很容易会倒推出已方的间谍到底是谁。
“据我所知,在我之前,能接触到这个材料的,包括负责谈判的司马在内,只有十一个人……还好只有十一个人,否则我们非得一次大清洗,具体的名单你可以找陈方仁索要,不过段局手里应当也有一份……不过到了这种程度,我估计就是陈方仁协助你们还遇到很大狙力,我现在授权你们……在这次行动之中,暂时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特别授权,这恐怕是两个局长朝思梦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现在两个局长都是扳着脸走出房门的。
一天后,军事情报局本部。
三个特工头目挤在一块,为了保密的缘故,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也不通风,在昏暗的煤油灯,因此显得有些沉闷,只是当事人没有任何抱怨的想法,他们还嫌这里不够保密。
“到底是谁?”还是熊局长打破了沉闷,他的眼睛盯着十一个人的名字,这上面的人,似乎每一个都是纯洁无瑕。
“应当不是师长大嘴巴露出去的……”陈方仁首先排除了不在名单的某人,三个人一齐点头
“不是司马!”段智洁话不多,却已经划掉了级别最高的司马勘。
陈方仁在一边点点头,然后说道:“第一,他是老定边军的连长,我和智洁都愿意相信他;第二,师长已经预定将他晋升为旅长了,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第三,那份作战预案已经作了一些小小的调解,而这次调整的负责人就是司马,而你们拿到的是原来的版本……”
第九卷 第七章 死投
“同意……我也同意不是司马……”情报工作是不能以感情处事的,但既然陈方仁拿出充足的理由,两位局长都很理性地认同他的观点。
“郑参谋在谈判中因故退出,我认为可以排除他……”
“我反对这种推测……”
“我倒是同意熊局的意见……”
……
“同意……段局的理由很充分”
“我也同意……”
……
“虽然张亦隆历史上有过诸多污点,但是从来没有犯过政治错误……而且就现在的资料来看,他的经济状况,家庭也很美满,与同事相处得不错,晋升也很顺利……”
“我个人对他表示反感,但是理智上我同意熊局的意见……”
“我也同意……”
名单的人越来越少,但事实三个人都知道排除法是非常不可靠的,但他们虽然得到了特别授权,手里的资源不足以监控所有的可疑份子。
在先前的风暴之中,虽然只扫到了一小部分外围分子,但就影响来说,已经可以说是十七师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个间谍案,省府涉案的有一个科长和股长,麻风病人统计局有一个副股长和两个科员。
可这不是一个警察国家,柳镜晓给予特务机关的资源也是有限的,这时候段智洁看到了一个名字,眼神不由为之一亮,这个人总没有问题吧。
一想到那个英勇无畏的战场勇将,还有在那次战场上的突然出现,对着手无寸铁的自己说道:“兄弟,这可是我们战士的地盘……你们宪兵退后吧……”
满身鲜血的他,可在自己的眼里那简直是一位天使,在接下去的战斗,他带着七名士兵在肉搏中干掉十二名敌军,而自己原本已经绝望了。
只是理智驱使他作出正确的判断:“大家人觉得这个人如何?”
“如果说,但是我觉得还是需要做出合理的审查……”
“好的,我也同意熊局的意见!我和他很熟悉,他最近在家庭有些问题……”
“段局长,能查阅贵局的档案吗?我想查一查他最近在外面的消费情况……”
“熊局……有麻烦,他最近消费的金额明显偏大……”
“这样啊……对了,据说他在外面有情人,这是不是真的……”
段智洁非常艰难地说道:“很有可能,我见过那个女的一面,陈方仁也应当见过吧……”
“……他完全有可能接触到被复制的资料……”
原来并无任何嫌疑的人,事实上段智洁原本认为他比司马勘更为清白,原本准备第一个划掉他的,而现在嫌疑越来越大。
这时候熊局长不禁说道:“查一下机要室的记录,查阅那份地图的人有没有他……”
五分钟后段智洁脸色苍白地说道:“不但有他……而且十一个人里,只有他和司马调阅过这份地图!”
熊局长当即说道:“向师长报告……”
半个小时,三个特工头目专程向柳镜晓报告:“就目前的分析来看,最有嫌疑的是有三个……一个是骑兵司令部借调的陈茜少校,另一个是司马的副手刘平……至于第三个人……”
段智洁很艰难地说道:“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是司令部参谋处的作战参谋陈宁河少校……”
柳镜晓很理解段智洁与陈宁河之间的感情,他没有多问,只是说了句:“进行全程监控……”
说着,他也不禁拍了拍额头,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陈宁河,定边军时的老兵,作战堪称奋战无双,在柳镜晓手里那是一等一的步兵连长,这几年也是晋升极速,六年时间从大头兵晋升到了少校,而且柳镜晓已经决定让他到朱雀本校学习,出来之后就以团长任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间谍扯上关系?
一闭上眼睛,柳镜晓就会回想当年的亲眼所见,鲜血将雪地染得鲜红,陈宁河带着部队一次又一次地冲上敌阵,那喊叫声惊天动地。
不知不觉,柳镜晓不由怀念起当年羊楼司苦战的情景,只是正如柳镜晓所说的一样,这一切都再找不出了,自己注定要奔波个不停。
三个特工头目很知趣地退出房间去,留着柳镜晓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