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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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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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河。朝阳寺。
  朝阳寺虽然有“寺”之名,实际却是朝阳县的一个城镇,这里正是直军阵地的前沿,邻近北票、义县。自直鲁开战以来,长城线上战云密布,因此朝阳镇守使特别加强了朝阳寺的防务,在这里派驻了一个营。
  柳镜晓几次请求张步云入关侧击直军,只可惜张步云犹疑不定,虽然手里时刻拿着一把“不忘云耻”的折扇,可是这时候却没下入关的决心,只是动员奉军在长城线展开,做出随时入关的姿态。
  热河是苦寒之地,当大头兵也着实没什么当头,眼见着圆月高照,明明是六月天,这风儿却吹个不停,还有带了几分凛冽,几个放哨的小兵瞧着巡察的长官走了,当即聚在一起,弄点小酒就喝开了,大伙儿兴致一来,谈兴就浓了。
  “张二哥,奉军有动静没有?”
  “没!别看牛气哄哄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就是,凭张步云那花花公子,怎么敢惹我们直系的大兵!”
  “可是在德州的战事不利啊!”
  “那是陈云杰作战不力,咱们听镇守使的,镇守使听大总统的!”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刘二哥,你那口子听说……”
  话说到这,他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就在对面狠得窜出几十号奉军,个个端着雪亮的刺刀冲了过来。
  “敌袭!”一声凄切的叫声响彻了军营,接着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直军,刚一出房门,就看见了奉军的刺刀阵,枪声、厮杀声、求饶声混成一片。
  朝阳寺守军虽有一营,但朝阳镇守使是吃空额的高手人物,这个营实际人数三百不到,又是遭到突然袭击,加上所部属于收编的旧鄂军,实非劲旅,不多时,整个军营陷于火海之中,不时有俘虏被押出兵营。
  镇外等候消息的陈升得到讯息,总算是松了口气,二百四十斤的身体从军马上慢慢地跳了下来,那军马顿时欢叫了两声,陈升抹了一把汗,然后大声说道:“总算是拿下了,告诉厨房,给我备好大份牛排!本师长要吃夜宵了!”
  当即有人前去准备,陈升朝两边的人说道:“怕什么!开打了才妙啊……我们这几千号弟兄,若是不打仗,靠什么吃饭啊!”
  可是有干部问道:“师长,这不太好吧……没得到步帅同意,就擅自和直军开战,这是要掉脑袋的!”
  陈升就地坐下,大声训道:“怕什么!怕什么!我们是把朝阳寺拿下了,这二次直奉战争的首功就落在咱们头上了!要记得咱们是打赢了!”
  这陈升本是山东督军王自齐的部下,柳镜晓起兵之后在战场虽然表现还算卖命,但是胜多败少,归德战役之后转投于段铁民部下,直鄂战争时又被奉军收编,部队随张步云退到了关外。
  陈升的部队多年转战,倒是吸收不少兵油子,虽然部属庞杂,但打起仗还有一批拼命的人物,只可惜军纪太差,深为东省各方攻击,成为众矢之的,和当年柳镜晓在奉军中的遭遇相近,随时都有被遣散的可能。
  这陈升师长也是能人,什么都能吃,体重二百四十斤,但是一旦被刺刀追上,当即飞奔而去,堪如白斯文比美,对部众的统驭能力亦强,只是他有一极桩忧心的事情,部队随时可能被就地缴械、遣散或改编,虽然因战云密布,暂时幸免于难,但是眼下已成惊弓之鸟,人人自危,十分期盼着直奉大战再起,急需大量部队,自己方有生存之余地,若是能打进关去,谋得一席之地,不仅生活无忧,还大有发财机会。
  于是他便率自己的一师人突袭朝阳寺的直军一营,顺利地趁夜将其歼灭,为直奉之间打响第一枪,这时候有脑袋不灵活的家伙拍到马蹄铁上了:“是不是报告步帅,我军攻击朝阳寺首战告捷……”
  陈升就是一巴掌过去,在那小子脸上多出一座五指山:“我们挑起直奉间的战火,这个责任我们承担得起吗?向奉天报告,直军今日集中大兵进袭我北票,杀伤我将士多人,后为我忠勇之陈升师击退,我军乘胜追击攻占朝阳寺,歼敌一营……”
  朝阳镇守使当即将事变发生经过电告北京政府、保定、洛阳及滦州驻地,而奉天的张步云也同时得报,双方均立即采取紧急军事行动,互相攻击的电文不绝于道,直军指责奉军首先发难,准备挑起大战,奉军指责直军首先动手,向奉军发起进攻,交战双方相互攻击,莫衷一是,第二次直奉大战的序幕就此揭开。
  这对于山东方面却是大好消息,直军没有信心同时对付两个大敌,直军攻击德州的二十个团就此停止攻击,非但如此,司马勘还派两个营摆出一副追击的态势。
  不过两个营也是他的极限了,直军的战斗力极强,德州方面的四个老团几乎打光,至于新组建的四个团战后立即进行改编,每个团只能凑出一个有战斗力的团,但终归是守住了德州。
  苏雪的老部下伤亡极重,她和白凌呆立在那里看望着抬下来的伤员,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司马勘安慰道:“苏旅长,白参谋长,请两位放心!这次二十三师可以说是立个大功,我想这番号绝对可以保留下来了,再说了,师长打下了这么大的地盘,眼下正需要人去守备,两位请放心了,说不定部队的编制还能扩大了!”
  至于河南方面的大兵,现下正通过平汉铁路星夜北调,郭俊卿也准备借机拆台,往直鲁边境调集部队,牵制直军北进。
  上海港外。
  巨舰云集,随时可以看到巨型军舰破浪而过,一艘接着一艘,惊飞了海鸟,白色的浪花打在舰首,击起了细碎的水珠。
  只是第三舰队的数十艘巨型军舰,纵有千般威风,眼下却只能保持着克制态度,看着黄浦江外的几艘小舰时不时拦截下一艘商船。
  陆达站在舰首,海蓝色的海军服似乎夺尽了天之蓝海之蓝,说不尽的意气兴发,人生能有几回这样的机会啊!
  第三舰队纵然有千军万马,又有如何?共和以来,有谁带着一支小小舰队开到上海附近,强行检查过往船只,想拦就拦,想走就走,根本不把号称天下最强的第三舰队放在眼里。
  第三舰队的军官们眼睛都着火了,偏偏这时候陆达的小小舰队硬往这边驶来,强行拦住了一艘第三舰队的运输船,一边打出旗语,一边呼喊着:“我们怀疑你这艘船只运送了支援李定远叛军的违禁物资,请立即停船检查!”
  说着,陆达的船队已经冲到运输船的面前,然后进行跳帮了,第三舰队的舰队旗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若无其事地检查强行检查,然后在找不出任何证据的情况强行要求军舰随他们到海州检查,理由是“正因为一点违禁物品都没有,所以嫌疑很大……”
  现在陆达的舰队鸣响了汽笛,整个舰队准备开始回旋,只不过打出去的旗语让第三舰队彻底无语了:“我舰队正在前进,请立即回避……”
  军官的眼睛没有一个不在喷火,这种事情他们在沿海干过无数次,只是没陆达干得这么嚣张,有个军官跳到炮身边,立即有五个脑袋清醒的家伙抓住了他的手,大声说道:“这不行啊……”
  虽然说只要五分钟就能把陆达的小舰队给解决个干干净净,可是柳镜晓的大兵现在就在上海边上看戏,海军再强,在这种情况也顶不了多少用年,难道把上海打个稀巴烂不成。
  看着桌案上的一份份报告,沈大小姐虽然能维持着一份平静,可是总有一种以心力交悴的感觉。
  以东南之大,已经容不下一个中立的沈家了,虽然自己竭尽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可是面对着柳镜晓的十万大兵,却怎么也挽不回这局面。
  虽然组建四个联合雇佣兵团,外加把上海的保安总队扩充一倍,可是海上沈家却只有十二个营的步兵部队,虽然每个人都号称能以弱克强以寡击败,重现共和四十年间北方南征,五万大军在上海附近为沈家的六千大军击破的奇迹,可是谁都知道,奇迹恐怕很难重复两遍。
  自己虽然在苏浙两军中布下足够的棋子,可这些棋子不是兵权尽失,就是一见面就连连摇头,至于直系和广东的援军,着实是指望不上。
  偏偏这时候,一名老者飞奔而来,半点礼节都不讲,只是疾声说道:“柳镜晓回来了!”
  “真的?”沈大小姐脸上重新充满了自信。
  老者答道:“据第二分舰队报告,陆达的山东海军遇到一艘游轮后,向天鸣礼炮二十响……”
  沈大小姐的声音,听不出喜忧,她似乎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看来我们的柳师长到了!”
  第九卷 第四十三章 海上(中)
  原来柳镜晓怕夜长梦多,只等渡轮补充完煤水就立即出发,没想到这天倒有人来求见。
  身着骑兵士官服,肩章又是步兵科的中将,勋表则弄个了少校的勋表,马裤又是海军样式,军鞋则是陆战队,天下最搞笑的装束就莫过于福建民军。
  柳镜晓不禁皱起了眉头,来人头发杂乱,一脸大胡子,身体显得有些干瘦,一双眼睛直转,一见柳镜晓注视过来,一个极漂亮的千就向柳镜晓和丁宁他们打了下来:“标下福建人民反萧救国联合军团第一方面军随军总参谋长叶舞参见各位提督军门!标下奉管钢提督军门电示,特来温州伺候各位大人,大人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标下,标下自然尽力去办!”
  柳镜晓已经是无语问苍天了,这叶舞却还嫌不够,又说道:“标下大兵已经在闽南与萧贼做战六七百次,战无不胜,攻无不胜,只因萧贼势头,不得已稍稍后退百里,现期盼柳提督军门早日出兵闽海,一举荡平萧贼……”
  我是不是生活在前金时期啊……柳镜晓只能一拍脑袋,然后说道:“你且回去!我若领兵南下,自会通知你们……”
  叶总参谋长却道:“标下来得匆忙,未曾带回程路费,请柳提督军门训下!”
  操!柳镜晓都不得不在肚里骂人了,连回程的路费都得自己出啊!一挥手示意丁宁任意给几块纸币就算了,没想到最后这叶舞又打了一个大千:“标下辞别各位提督军门!”
  这样一延误,多耽搁了一天,事后柳镜晓还专门查了一下这所谓第一方面军的来路,结果是大惊失色,这个第一方面军居然编有两个集团军,每个集团军各三四十余人,一个方面军刚好有一个加强排了,在这些集团军,全是军官,最低也是个上校,撞到一个伙夫居然也是团长,军级干部刚好当弹药输送兵。
  至于这叶舞的参谋长之职更是一绝,该部时常被萧迪吉派邓肯之流追得没处逃生,每次被围,参谋长都建议管钢总司令说:“总座,我们组织敢死队杀出去!”
  总司令都说:“此计甚好,汝速去办!”结果打一次败仗死一个参谋长,这个叶舞是两周刚接任的参谋长。
  柳镜晓看了材料之后,气得找来丁宁训了一句:“丁宁啊!你好歹也得给我把把关啊!”丁宁倒是有见识,她答道:“既然福建的部队都这么豆腐,我们继续出兵闽海的话,恐怕得从长计议了……”
  这等民军自然是可以轻轻松松扫荡个干净,可是一入闽就得对抗萧迪吉的数个陆战旅,这些部队在闽境作战经年,战斗力甚强,闽境又不利展开大兵,柳镜晓虽然操有胜算,但自知非得要付出些血的代价才行,再说自己和萧迪吉一向关系甚好,撕破了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何况就是击败萧军,萧迪吉只要往台湾一收缩,自己半点办法都没有,而接下去却要独力对付莫敌的部队,自己的战线已经拉得够长了,还是不要树敌过多为好。
  柳镜晓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吐出,丁宁倒说道:“还是这次先到上海看看再说吧!”
  等船至上海附近,正好遇到陆达威风八面地拦了两条沈家商船,正准备往回起,结果一见到柳镜晓到了,当即开始护卫柳镜晓的豪华游轮,那两条商船也幸运地搭了柳镜晓的顺风车,无罪开释了事。
  码头上早已准备迎接柳镜晓,柳镜晓在船上望去,这个码头往日人来人往的局面已然不见,早布置一营兵在严加戒备,不过纵然是战布密布,附近的船只依然是穿梭往来,航道内十分豪华,至于远处的高楼巨宇,柳镜晓只能暗吞口水,山东再搞十年建设才希望赶得上啊。
  对于安全问题,他并不担心,他赶赴杭州时,令专列强行从上海通过,结果上海方面只敢提出口头抗议,却根本不敢阻拦,在这个事件上,他已经摸清了沈家的底牌。
  等靠了岸,柳镜晓第一个下船,码头上早就铺好红地毯,众人一个十分俏俊的军官走下船来,卡其色军服,肩上佩戴着雄鹰标志,搂着一位身着连衣裙的俏佳人,有见长识广的识得那是前苏督李定远的夫人。这军官脸上似乎带着淡淡的微笑,加上初雪般的笑容,倒让士兵们一时发呆,不知道这人是谁,何况人家身后又跟了一个女骑兵少将。
  柳镜晓虽然已经是统控三省的风云人物,可在将军府的正式军衔始终是小小上校一名,从段铁民到曹明,始终在这个问题给他小鞋穿,柳镜晓后来干脆以此为乐,在专门场合穿上校军服出场,不过终有见多识长的人物:“举枪!”
  士兵的军容不甚整齐,一听这话,才向前迈了一步,将上了刺刀的步枪平举于胸前,为首的操刀手和操旗手挥动军刀和军旗,但也不大符合标准,柳镜晓当即对这个部队有了判断:“是雇佣兵!”
  雇佣兵对步兵操典不如正规部队重视,听说沈大小姐最后组建了几个联合佣兵团,作为上海防守的辅助力量,这时候一个佩戴少将军衔的军官跑了过来,柳镜晓依稀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这人跑到柳镜晓跟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临时编成第一佣兵步兵营营长张蔚前来报到!请柳将军检阅部队!”
  柳镜晓听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开始叫一声“举枪”的人,还真有点印象,思索许久,却没想起来。
  检阅很顺利,这时候柳镜晓猛得一个激灵,回头对张蔚说道:“张老哥!你不是在漠北混吗?怎么到上海来了!”
  张蔚赶紧答道:“柳大将军,这是多少年的事情了!您还记得?”
  柳镜晓笑道:“多少年都不会忘记啊!当年林西守城还得多亏你们啊!”
  丁宁是入鄂之后才加入定边军的新人,对这段对话听不明白,不过已经有人认出这张蔚的来历,小声议论起来。
  柳镜晓是靠林西守城才起家,当年林西守城也是凶险无比,柔然叛首巴布扎布统领数万大兵南下,瑞军两营冒然出击为叛骑击破,天幸时任步兵指挥官的柳镜晓带兵一团正好途经林西,结果与柔然叛军来回冲杀,恶战连连,最后完颜玉琢操炮击毙了叛军头目巴布扎布,定边军司令官王善诚又领大兵来援,虽然在战斗中王善诚殉职,可终究是把柔然叛军杀得大败。
  当时王善诚领来的大兵,除去自己兵力和赤峰守军外,尚有一营佣兵,为首的佣兵首领就是这张蔚,不过一别多年,双方在地位上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当初两人也是匆匆一面,没什么交情,不过柳镜晓现下心情好,拉着张蔚的手询问多年来的发展,不过张蔚却道:“混碗饭吃罢了!”
  柳镜晓说道:“木铁侠不就是佣兵出身啊?”
  张蔚却答道:“现在这年头,也只能混碗饭吃了!”
  柳镜晓大声说道:“谁说的?我柳镜晓不就是佣兵出身的?”
  旁边有朱雀出身的干部说道:“没错!我们师长就是从佣兵干起的!”
  张蔚胆子大了,顺口问道:“真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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