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这孩子今年二十一岁,虽然比镜晓小了些,但我想还是对天作之合。”
“徐姨?”苏雪掩住了小嘴,脸上全是惊诧之色。
白凌抢先道:“是啊!阿雪这个孩子不小,也该找个婆家了!你那些订婚礼物,虽然大杀风景,但足够丰富了。”
柳镜晓惊人的洞察力得到了验证,但反而安下心来,因为这样说来,今天和苏雪的三次相会,虽是有心人的安排,这位纯真的旅长却没有牵涉进这背后复杂的暗箱操作。
苏雪却是神情复杂,神色变幻未定,看不出是喜是忧,这一次车站劫械成功,全赖徐姨在幕后操作,虽然对可能付出的代价早有估量,可她想不到,为了这些武器,付出的代价居然是自己……
柳镜晓在心里暗自做了决断,只见他走到苏雪面前,俯身半跪而立,抓过苏雪的一只纤手,用尽量温柔而文雅的神态道:“镜晓多谢几位美意,能与阿雪大明湖中共泛舟,趵突泉畔同听雨,相伴一生,不离不弃,实是镜晓毕生所愿……不知道阿雪意下如何?”
这一来谁都明白徐姨和白凌的来意,何况是冰雪聪明的苏雪,只见她低下来,拼命躲避柳镜晓温柔却又炽热的目光,面色潮红,双频娇翠欲滴,就连秀美的颈部都变得通红,许久用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回答道:“虽然我很讨厌政治婚姻,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我不会介意地!”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听到这句,柳镜晓态度从容站起,但脸上的淡淡笑容流露出无限欢喜之情,这一笑不知迷死多少闰中女儿,转身和苏雪并立在一起,右手更是握紧苏雪的玉手,苏雪象征地性挣扎几下,便迷醉在幸福的感觉中。
这时候柳镜晓忽然向徐姨问道:“谢谢徐姨,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为了鄂军的复起,镜晓你恐怕没有选择?”
鄂军……这支曾经强大的军队在共和九十二年的秋天,几乎是历史名词了。
超过三十个师的番号,足足五十万的能战之师,共和以来最强大的军队……这已经是尘封记忆中的东西。
共和九十年,第三次直鄂之战的结局是直胜鄂败,庞大的鄂军灰飞烟灭。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鄂军,这个由共和初期第二师和第八师演变而来的军事集团,仍有着深远的影响力。
且不说仍在山东江苏两省执政的鄂军余脉,光是如今直系的近二十个师中,有近四分之一是当年被直系收编的鄂军。
柳镜晓明白,他和苏雪的婚姻,说白了就是代表旧鄂军势力的联合。
“在我的眼中,漂亮的苏雪小姐比起鄂军的复兴更有魅力,我好象没有拒绝的理由!”柳镜晓巧妙的恭喜,顿时令苏雪娇娇靥如花。
“那好!做老师的也安心了,只是你在山东欠的那些情债怎么处理?”
“这个……这个……”燕傲霜的问题令柳镜晓很难回答,说话间吞吞吐吐,苏雪更是借机重重拧了柳镜晓一下。
“我不喜欢看见有女孩子流泪。”
燕傲霜的话显然给了柳镜晓勇气,只见柳镜晓右手得寸进尺,搂紧了苏雪的小蛮腰,两人的身体做着极亲密的接触,苏雪更是感觉到柳镜晓那重重的男性气息,有一种心醉沉迷的感觉,柳镜晓趁机说道:“镜晓早年多荒唐之举,恐怕已经伤了多少红颜之心,从此以后修心养性便是,只是这昔日姻缘,镜晓不想让任何一个知己伤心,还望阿雪多多宽容。”
苏雪对柳镜晓风流之名早有所闻,只是又重重拧了下柳镜晓,却没有说话,给予了默认。
见到曾经担心的问题顺利解决,徐姨满面容光笑道:“镜晓以后可要安分守己了,不过说真的……阿雪你真是有福气啊……”
“徐姨?怎么说?”
“你难道没听过柳镜晓养容有法……你看看镜晓那相貌……有福气啊……”
诚然,无论是柳镜晓或是郭俊卿,还是燕傲霜,容貌都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许多。尤其是柳镜晓,看那初雪的面容,美貌尤胜处子,看起来倒象个二十刚刚出头的绝世佳人。
据说柳镜晓的金屋之娇们,个个得到柳镜晓所亲制特殊的养容物品,名为“冰镜霜”,有驻颜养容之奇效,传言有少量流入市场,但只在极少数贵妇人之间流传,而售价亦是惊人的天价,成为上流社会的传言之一。
徐姨自己也曾以极高的价格买到少量的冰镜霜,使用后效果确实奇佳。但柳镜晓亲制的货色,姑且不论那惊人的价格,关健是冰镜霜长期以来都是有价无市的,那些贵妇人又有几个肯出让这种能挽回青春的物品。那些对柳镜晓主动投怀送抱的怀春少女们,除了柳镜晓的相貌、地位、权势,对于冰镜霜的渴求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徐姨真是说笑了,只不过这冰镜霜制作实是不易,镜晓随身也只带了一小瓶,您先拿着……”
徐姨笑脸盈盈,接住柳镜晓递过的精制小瓶,说道:“这真是好东东啊……难道真是慕容兰珠所制吗?”
此语一出,柳镜晓和郭俊卿一齐变色,脸色登时变得苍白,许久柳镜晓才说道:“阿雪,你和参谋长去一下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柳郭两人的异常,似乎验证了徐姨的说法,不过这中间似乎有鲜见人知的密辛吧……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慕容兰珠
共和初建时,前朝遗留了大量档案,这些尘封的档案除了少量军政档案外,始终无人整理。
共和三十年间,一个文弱的书生走进了兰台,开始整理这些档案。
盘尼西林、奎宁、胰岛素……无数的发现突然使共和的医学水平突飞猛进,而这些发现全和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有关:慕容兰珠。
这个书生在大内文档中追寻慕容兰珠的蛛丝马迹,终于串成这位杏林女杰的一生传奇,慕容兰珠出生共和前约四十年间,是前金末帝的一位妃子,她出身杏林世家,从小喜爱医学,大约共和前二十年前,她被选秀入宫,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意愿。
入宫之后,这位奇女子很快就被打入冷宫,金末帝本就以穷淫极侈闻名后世,更换宠妃的速度飞快,何况这位杏林女杰并不以美貌著名。
在仅有的一些书信中,可以看到她对一位年轻恋人的思恋之情。所谓医者仁术,除去对恋人的思念,她把所有的时间投入到医学的研究。逆境中的无数次挫败,无数次冷言,无数次心力交瘁,始终都无法动摇这位绝世红颜的信念,在幽暗的陋室中,慕容兰珠有令无数影响后世的发明。
但这一切,并不能改变慕容兰珠悲剧性的结局,这位书生在前金末帝的殉葬名单中找到了慕容兰珠。不过也幸亏这位文弱书生,慕容兰珠的发现才能传承下去、
共和四十年间,挥师南征的鄂军将士这样赞叹慕容兰珠和她所发现的盘尼西林:“我们的神女和她的灵芝”,而南军各部则千方百计从上海的黑市争购这种药品,其收购价格甚至高过黄金十数倍。
这次历史书上称为“外战宣而不战,内战战而不宣”的南征之役最终草草结束,但是慕容兰珠的名字却因此走进了千家万户。
“现在家里面恐怕要鸡飞狗跳了……对了,忘记告诉你一声,李定远来电报,说老鄂军绝不打老鄂军……”
“是啊……他们又要忙了……不过有你策划,这仗我们定胜无疑……不过我们也要早点回山东了……”
“不过就不知道我和苏雪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老师也真是的,你结婚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事先就作了决定了……完全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老师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她的,你难道不是吗?”
“那当然了……”
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让冷水滑过脸庞,用冰冷的感觉强行压下那心中的惧意,同时谈论着与那个名字不相关的事情,把注意力吸引到其它事情上去。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心中仍然有惧怕的东西,柳镜晓回头对自己的亲信说道:“好了点吧?”
“还行吧,真没想她居然说了那个名字啊……”
刻意压制下去的惧意又涌上心头,历史的真相永远是严酷与黑暗的集合,柳镜晓心中泛起这种感觉,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摇摇手道:“不要说了!让我安静会……”
洗水间沉寂了许久,突然吱地一声,苏雪踏着轻碎的脚步推门,望着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未婚夫,身上正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惧意,手指不由自主地抖动,她眼里不由流露出温柔的目光,手里则递过用热水敷过的毛巾。
这无言的动作令柳镜晓非常感动,他一边接过毛巾,一边在心里暗自念着:“谢谢!我的妻子!”
北京。杨府。
“云帅?”杨林翼望着忽然而来的不速之客,心中充满了疑问。
“我是来通知你一声,巡阅使大人决定这次攻鲁我们直系不参加。”
杨林翼眼中闪过精茫,沉声反问道:“这是明帅的意思还是云帅的意思?”
陈云杰口中所说的巡阅使大人,也就是直系名义上的领袖曹明,这位小贩出身的明帅才干实在不堪大用,但曹明为人宽厚,手下又有陈云杰一位能文能武忠义无双的大将,才勉强坐上直系领袖的位置。
陈云杰率直系一战而败南军,二战败鄂,三战败奉,成就了他的不败威名,直系势力亦是如日中天。但两人权势既重,曹明与陈云杰难免有些磨擦,闹得很不愉快,杨林翼这句正问中点子上。
那叫小吕的抢答道:“当然是曹明的意思了,云帅,你既称一代人杰,为何屈身一小贩之下?”
没等杨林翼发话,岳钟林抢先训斥道:“住口,小吕你越来越能耐了!想必是人格道德已胜云帅,宽厚气度超过明帅,磊落胸襟胜过杨督军,只可惜今日还是个旅长……”这顿训斥足称尖酸刻薄,训得小吕满脸通红,
但陈云杰的回答完全出乎杨林翼的意料:“没错,明帅确实收了柳镜晓的好处,改变了主意,不过这是政事堂和国会的意见,也是我的意思!”
“你是说?”
“你应当明白……我和他们一样,也不想此时动兵,北方有强夷来犯,奉军败北,这时候出兵,只能让外人得利。”
自共和创建以来,共和的文官制度就改为考任政绩制。这一制度很大程度杜绝了任人唯亲,建立了一支在政治上相对中立的专业文官队伍。
虽然各部正副司长以上官员都由中央交国会任免,但这以下的文官则不由政权更易的影响。而文官们和处于弱势的国会,加上十三师这支特殊部队,长期以来结成松散却又牢不可破的三角联盟,它并不只对任何一方表示忠诚,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共和国本身。
历任军人政权也想改变过这一制度。几位冒险者在即将成功的边缘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统治的合法性,甚至因此倒台,所以这个联盟,有另外一个名称“天下浩然正义之气”。
共和以来,内阁更易不断,军人干政屡见不鲜,但这一制度始终保持下来,共和近百年间战乱始终不息,但外能开疆拓土,内则政通人和,这一制度实在功不可没。
其时奉军惨败于黑龙江北,两旅之众全军尽没,大战一触即发,所谓的“天下浩然正义之气”不希望这个时候,再爆发一场大规模内战,消耗国力过巨。当年征新罗之役惨败,关健在于直奉战事突起,国力损耗一空,以致后援不继,最终导致出征各师个个残破不堪。
陈云杰处处以关云长自许,自视颇高,这时候内战再起,舆论上将会十分被动,他在内心里并不想打这场内战。
当然,除了天下公器之外,大家的小算盘也打得不少。共和以来,中央财政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局面,原因一则是各省自行截留财源,二则因军事开支太大,中央预算中军事支出从未低于百分之三十,高时更可达到八成以上。
这样一来,文官们的收入便始终无法保证,公务人员工资被拖欠半年以上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逢年过节给辛苦了一年的官员发点奖金,还要以国家信用为担保发行公债。共和七十年间引发政府危机的七五公债事件(这笔公债总发行额为七百五十万元,故名),就是政府方面将原来改用发放工资的公债收入挪用于军事开支,揭不开锅的文官进行总罢工,最终导致内阁总辞职。
柳镜晓养兵二十余团,所部颇有战力,又与江苏李定远同属鄂军余脉,攻鲁之役难免会演变成又一次直鄂之役,即使以乐观估计,军费开支亦在三千五百万元以上。
这样一笔庞大开支,难免会挤占公务人员的奶粉钱,而直系执政以来,聚财之术远不如鄂系,中交两行甚至出现一千多元的垫款数字,所以公务人员反战声音极其强烈。
当然陈云杰和曹明也狠狠敲了柳镜晓一笔,所以在告辞前,陈云杰特意加重语气对杨林翼警告道:“过两天,柳镜晓将会在国会公开演讲,我不想出任何意外……”
第一卷 第十五章 胶东战局(一)
“司马!”丁宁和李何一两人一齐带着几分惊喜叫道,锐气十足的军官敬个军礼道:“司马勘来迟一步,还请丁司令和营长原谅!”
李何一是定边军时的老营长,司马勘当时正是他手下的三个连长,不几年功夫,这位旧日下属已做到副旅长兼参谋长的位置,晋升极速,想到这一点,李何一不禁有得意之感,道:“司马,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海州吗?你来了,淮北的防务怎么办?”
司马勘笑道:“是啊,这次一收到叛乱的消息,旅长立即让我带一个团过来,淮北有旅长坐镇,李定远占不了便宜!”
丁宁:“那敢情好!我马上派人把你们安顿下来,来了多少兵力?”
司马勘答道:“这次来得急,加上找不到那么多船,所以团属的两个炮兵连和一个步兵营没有来,我只带了一个团部连和两个步兵营,总共七个连一千一百人。”
丁宁道:“好!这次大家主动派兵过来,等师长回来,想必是十分高兴,现在第二旅来了一个营,第三旅因为防守杨林冀,只来了一个半连,再加上我带来教导团的两个炮兵连……大约多了两个团的兵力”
李何一也道:“司马,你来得正好!不过我担心,淮北只有两个团又一个营,再加上海州一个税警团,兵力是不是单薄了些?”
“营长你放心好了,李定远所部的团营长和我们多有来往,他们都表示,老鄂军不打老鄂军,。”
“何况海州垦区的棉花长势说不出地喜人,加上今年棉价大涨,垦殖公司的老弟兄们个个喜上眉头,磷矿又获利颇丰,所以就是李定远来攻,我们全旅都说了,为了这些红利,非要拼到一兵一卒不可。”
柳镜晓自上台以来,因为十七师属于客军,为打好根基,取轻税薄赋之策,山东赋税之轻为近数十年所仅见。全师军饷开支全赖于淮北接济,淮北岁入可谓全师命脉所系,所以十七师宁可得罪李定远,也要占据淮北之地
“煮海之利重于东南,而以两淮为最,所以也不能不加以小心,司马,替我打电报通知你们旅长一声,我从鲁南增调三个骑兵连过去。”
“多谢丁司令官!”
“快!快!快!”林一尘大声催促着,几位长老投来赞许的目光,在行军中林一尘已充分表现他的统率能力,这几位长老正在考虑是不是推荐林一尘继任家主的位置。
长长的队伍形成了一条混杂的人流,林一尘所统率的这支部队是胶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