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激扬的军乐声,十七师在入城仪式上再次给胶东的土包子们上了一课,最前方手持橙色战旗的军官威风凛凛地步入县城,后面跟随两位手持步枪的护旗手,跟在护旗手身后是腰悬战刀的两列马队,雪一般的白马,马蹄阵阵,军刀闪闪,说不出的威严雄壮,紧随其后是隆隆作响的十余辆马拉炮车,再后面是四列纵队的柳部官兵,整齐的步伐发出铿锵的足音,卡其色军装配上精壮的身躯,当真堪称军姿如铁。
第一卷 第十八章 两种命运
望着这一切,徐巧芷心又碎了一次,丈夫的失踪,亲人的战死,再加上家族的失败,这几天徐巧芷天天躲在房中暗暗抽泣,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但更震惊的消息很快又落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柳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非常荣幸见到您,柳夫人!我想我们师长非常高兴见到柳夫人您!”对方刻意加重了柳夫人三字的语气。
眼中的重重幽怨,脸上的隐隐泪痕,再加上无限愁容,丝毫无损徐巧芷的美貌,反而让她有一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无耻,你以为我是那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吗?我可是有丈夫的女人……”徐巧芷顿时发作,伸出中指直指丁宁,把这几天所受的委屈和痛苦一起化作愤怒。
丁宁步步紧逼,毫不让步:“您的丈夫并没有正式娶您过门,更何况他已经战死……”
徐巧芷一边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一边高呼道:“不……他不会死的……不会的……胶东四家有那么多女人,又何必找我吗?堂堂的一师师长娶我这样一位新寡文君,不怕说出去难听?”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为了沟通双方的感情,胶东四大家每家都会有一位最美丽的柳夫人……我们师长是个庸人,只会在意容貌和气质……”稍缓了缓,丁宁又道:“您应当谢谢我的好意!”
徐巧芷坚定有力地给予拒绝:“我拒绝您的好意!”
丁宁则换了另一种方式来进行劝说:“柳夫人,您好象有位十分能干的弟弟在我们手里……此外我想我们手里您的亲人并不少吧?”
想到自小苦命的弟弟,徐巧芷原来相当俏美的面色顿时变色,眼神中不知又添了几许许的幽怨和凄苦,刀削般的肩头不停颤抖,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不停地抖动,有一种随时倒下的感觉,终于化成一阵嘶叫:“不!”
但丁宁的回应仍是极度的冷漠:“相信我,我们师长和你很班配!”
徐巧芷眼中尽是悲情之色,许久落下两行清泪,苍凉而绝望地答道:“好!我去便是!”
徐巧芷并不清楚,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此时正有着不同遭遇。
“非常感谢!能有这个机会向国会、总理和各位议员部长述职……”伴随着如雷般的掌声,柳镜晓走上演讲席。
“巧芷……巧芷……”在飘浮不定的小船中,林一尘抚摸着徐巧芷亲赠的玉钗,不停地心中念叨着恋人的名字
“本人执掌山东以来,尚是第一次向各位述职……本人才疏学浅,又有寡人之疾,实不堪大用……”但是柳镜晓的缺点在议员眼中无足轻重,人无完人,只要他能让公务员领到工资就好。
“我一定要回来娶你过门,你一定等我回来……”林一尘将痛苦化作了永远的誓言,这是一条高价收买的小船,上面装载十多位林家子弟,渡船的终点是上海,但没有人知道他们行程的终点是哪里。
“新近胶东变乱,主因是本人治鲁无能,不过亦因胶东偏远之故。一待胶东平定,在下立即会同交通部共同建设胶济铁路,此路先由山东省政府和交通部垫款开办,再转由商办!”
此言一出,议员们立即响起接连不断的掌声,近十数年来,西洋各国开始修筑修路,此物关乎国之命脉,我国亦不愿落人之后。
虽然财力不济,但交通部苦心孤诣,从牙缝里省钱,硬是在中央控制各省修筑了京汉、津浦、陇海路东段两纵一横干线和同浦等十余条支线,在长江以南,交通部会同上海沈家,与沿线各省合资,修筑了粤汉铁路及泸杭甬铁路、泸宁铁路等路,在东北则修筑了北宁路、安奉路及其支线。
但中央财力毕竟有限,胶济路开始修筑,非但有利国家,而且是大大的商业机会,筑路所需的机车、铁轨、器材,山东多半不能自能,全赖外购。
何况胶济路全长几近八百里,修筑全路耗资极巨,至少最近几年山东是无力对外用兵……这对于邻省议员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林一光,一定光大林家,重新恢复林家的辉煌!”
“我,林一航,一定要带着最强大的部队击败柳贼,洗血今天的奇耻!”
“我,林一尘,一定要用最豪华的婚礼来娶徐巧芷!”
小船在狂风巨浪中飘浮,林家子弟一面拼命抓住一切可以凭借的东西,一面对着暴风雨唱出对命运的反抗。
“山东自治是为本人平生之志……”在允诺每年上交九十万元的岁入后,柳镜晓的每一句话都变成悦耳无比,就连“山东自治”这等妖言都敢于在议会上豪言壮语。
“此役之败,一则我用兵不当,粗心大意,两翼未派强有力的搜索部队,二则是我军部队臃肿,新兵太多,反而不易发挥正常战力……”林一尘抓紧睡觉前的些许时间,深刻反思战斗中自己的失误。
“棒极了!镜晓老弟!”杨林翼一面鼓掌,一面表示赞赏。
柳镜晓伸出双手紧紧拥抱杨林翼:“还真要感谢你啊……林翼,和我一起去参加个舞会,那家的小姐,听说不比云帅的掌上明珠差啊……
“哪里,哪里,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对了,陇海路西段的建设,可还要镜晓你多多照顾……是哪家的小姐啊……”在旁观者的眼中,河南山东简直可以合为一体了,这两位执政者好得可以说是如胶如漆。
眼帘里映入一座直耸云天的花岩岩高楼,大楼充满了浓郁的西式风格,说不尽的空灵清秀、挺拔俊仑,加上海面上来回穿梭的商船,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到了逃亡的终点-上海
“冒险家的乐园”、“远东最繁华的商港……”“寸土寸金之地……”虽然早在书本是看过上海的繁华,但亲眼所见才完全震憾住这些林家子弟,光是那连绵不断的楼宇从天的这边一直连接到天的那边,就让胶东出来的土包子们不停地赞叹,可惜林家子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这个花花世界。
“马上就到上海了,一上岸大家就此别过吧……我准备去南洋,一航你准备去哪里……”
“我想去广东……两广富庶,兵精粮足,说不定能借兵北伐柳贼……”
“得了吧,两广北伐,从来就没见他们越过长江去,次次都是止步于湖南,我要去奉天投张步云……一凡,你去哪?”
“自古燕赵多悲歌慷慨之士,自然是去河北……”
“我想去台湾投奔萧迪吉,他是我校友……”
“得了吧,台湾的赌场厉害,小心输得连裤子都当了,一尘,你去哪啊?”
“我啊……我想去陕西……”
林家子弟用他们的一生投下了命运的骰子,步上了血与泪的征程。
第一卷 第十九章 预备之师
山东。临沂。
“二排快点,跟上!看看人家一排……四排干的好……”
身着卡其色军装的军人,正背着长枪和背包,冒着秋风,踩着秋叶,在起伏不平的山地奔跑着,尽管有的士兵喘息不定,汗水浸湿了军装,但没有人拉下。
经过三天的训练,这些战士已经有相当坚强的战力,于长庆欣慰地看着这一切。
“全营休息一下……”
于长庆和几个连排长一起坐到一棵枫树下休息,他先打开水壶,让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流入心头,有说不出的快意,不由和部下谈起当年沙场杀敌的旧事,但意外的消息完全破坏了这种心情:“解散?”
传令兵客客气气地答道:“是的,我军已收复胶东各县,预定三天后解散!”
这话一出,几个军官登时炸了窝了:“弟兄们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天,就这么解散了?”
“我们预备旅难道就低人一等吗?”
“在预备旅混了两年,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上战场的机会,难道就在这种部队呆到老吗?”
所谓的预备旅,是柳镜晓当年行藏兵于民之策,用老部队建立的架子部队。
柳镜晓军攻取山东时,全军共有八旅之众,官兵七万余人,骡马八千余匹,每月耗银九十余万元,而其时山东政局动荡,全省每月收入不过一百一十万元,除去其它开支,实际每月尚亏空二十万元,经济上实在无法维持。
为此,柳镜晓将最有战力的步兵四旅一律缩编成三团制,以充实建制,增加战力,再将三个战力稍弱的步兵旅改编成只保留架子的预备旅,每个预备旅的全职人员不过六七百人,下面的团队战力较差的予以裁撤,军官则另行安排出路,一些有战斗力的团队或合并到其它旅,或缩编为路警和税警部队。
预备旅并非是有官无兵的后备部队,其团营连排建制完整,各级部队主官久经军阵厮杀,作战经验丰富,作风相当凶悍,连队有大量的老兵骨干,兵员多是自愿在本地服役的志愿兵和退役军人,所有的官兵每年的训练时间不得少于四十五天,春秋两季还要进行团级规模的实兵演练和阅兵。
这样一只部队,只需经短暂的恢复性训练,就能立即变成一支能战劲旅。当然,后备部队和现役部队在战力仍有相当差距,因此在待遇及晋升方面上也差别很大,一想到这些,于长庆不由把帽子往地上一甩,骂道:“是啊……老子可是定边军时的连长……你看看,和我一起当连长的,再不济也是个团长……一说起来就生闷气啊……”
于长庆正想继续发泄怒气,身后传来的话令他心头直冒冷气:“还嫌营长的职务太高吗……那到保安中队当中队长好了……”
“团长!”
“团长”
几个营连长一齐挺直身子向来人敬礼,于长庆面露尴尬,结结巴巴地说道:“团长,我没那个意思……真的……”
预备旅兼管所属地区的保安旅长,这位段海风团长是有权申请将于长庆调往保安部队任职。对于保安部队来说,预备旅可以算是天堂了,于长庆可不想降到保安部队去当连长级的小军官。
这时候段海风发话了:“不说了吧,大家有口饭吃就可以了……也是咱们第二营没运气啊……”
“骑兵营是师长的基本部队,吃肉喝汤自然少不了他们的份,第一营有郭参谋长照应着,第三营自打沈大哥战死之后,对他们营出来的干部,师长都会另眼相待……就是咱们第二营,如果不是当年出了那档子事……说真的,老营长也真是糊涂……”
“团长,你总比我强啊……再怎么说也是个团长……弟兄好不容易等到这个重上战场的机会,没想到……你知道,这几年师长美人看多了,心软了很多,我怕是……”
段海风笑道:“跟着师长好好干,还怕没仗打啊……师长今年三十都不到,你也是三十才出头……有的是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师长对我们这些老弟兄,”于长庆直竖起大拇指,赞道:“真是没话说!”
段海风接过话头:“是啊,每年过年师长都亲笔写信给我问寒问暖,我们老弟兄有什么困难,师长哪次不是出力相助啊?”
下面的连排长,有几个是柳军入鲁后才入伍的,不由问道:“真是师长亲笔写的?”
于长庆不由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也有收到啊,师长对我们这老弟兄还是关照着,否则,当年老营长那档子事一发,在别的部队,我们这些人还不被赶出部队去!可师长当时怎么样,大家的眼睛都雪亮着……我于长庆说,师长可对得起咱啊……”
段海风笑道:“不过你也知道师长那字素来娟秀飘逸,那信不知师长亲笔写的,还是哪位夫人代笔的……咱们定边军时的老干部现在还有好几百号人,师长如果每人都写上一封信,恐怕是没那么多功夫的……”
稍缓一会,段海风继续说道:“这最后几天,大家再加把劲,可不要松了劲……上面的人还看着……对了,这次师部觉得我们训练有功,特意多拔了些钱粮下来,让我们旅搞个阅兵仪式,再开了聚会乐一乐……大家可不丢了咱们旅的面子……”
一听到最后的消息,于长庆立时乐开了花,领着下面的连排长连声欢呼:“万岁!”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软玉温香
胶东四大家的惨败如此之速,实令军事评论家们大跌眼镜。虽然胶东自卫军的十二个团无论从训练、兵员还是装备上,都无法和柳镜晓的正规军相比,但失败如此之快,实在是出人意料。
而丁宁所谓的“连根拔起”并非指肉体消失,事实上,正如古代有所谓“灭国不灭君”的说法,共和以来也有“将官免死”的惯例,虽然很多林家军官都只是校级军官,但是战斗中临时晋升为中将、少将并不在少数,所以必定免死的人不在少数。
这种清洗更多的是在经济和政治层次,四大家的很多财产被强行没收,进行重新分配。有军功的军官士兵、追逐利益的商人以至于四大家的邻居们,争先恐后地进入再分配的行列。胶东四大家如果重新崛起,首先要对付这些人。
各县、区政府中,凡是四大家的子弟,非但一律降职使用,而全部要通过审查,即使通过审查,也不许在要害位置任职,更不允许出任正职。
不仅如此,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凡是和四大家关系亲密的官员都是所谓“待聘用”的待遇,受到相当的歧视,在有心人的谋划之下,这些人把怨恨的目光转向了四大家。
为了弥补官员的空缺,丁宁又从外县调来了相当数量的能干官员转任要职,大量的次要职务则用今年夏天毕业的大学生来弥补,这些人对自己姐妹和柳镜晓是说不尽的感恩报德。
这样一来,四大家经营数十年打下的庞大基业连同人脉关系,在短短的时间被彻底重创,如果要恢复元气不是一两年时间可以恢复的。
当然,肉体毁灭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使用,过于宽恕并不能引起对方的好感。四大家经营胶东数十载,子弟难免良莠不齐,德行更是参差不齐,民愤实在不少,丁宁特意枪决了十多名民愤颇大的子弟,引来民众的一片叫好之声。
此外丁宁还想再处决了另一批人,这些四大家下一代堪称最精英的百余名子弟,年龄大多比丁宁还小,算得上四大家的未来希望。丁宁决心处决这批人的用意除了在于杀一儆百,也在于使四大家在以后的十数年间无法恢复元气。
不过此等大事,她也无法做决定,只有仍在北京的某位好色师长才能最后决断。
而此时,这位好色师长正沉迷于温香软玉之中。
头枕在燕傲霜大腿之上,感受大腿肌肤的弹性和温柔,柳镜晓希望时钟能悬停在这一刻,让自己体会这一丝的宁静和温柔。
经历无数的巫山云雨,也不知和多少红颜知己同床共枕,柳镜晓却依然只是希望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燕傲霜含笑看着自己,嘴角带着款款深情。
就连柳镜晓都不知道,自己和燕傲霜是怎么样的关系?师生或是情人,都无法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柳镜晓知道,他永远是燕傲霜最争气也最“听话”的学生。
但是柳镜晓的期望很快就破灭了,敲门声过后,柳镜晓被迫从温柔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