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军饷按月足额发给,干部晋升得又快,大伙儿都觉得比较有前途。
反倒是家属问题叫柳镜晓十分为难,在宜昌这些时日,有些干部已经在这里把家安下来了,现在不能说走就走,而徐震发的那点程仪和安家费哪够啊,都是拖家带口的,到山东安家的钱没有个百八十块哪够。
尤其是蒙定国,思想波动很大,他家里人口多,生活负担重,刚加上家属问题,找了好几次柳镜晓。如果是其它人来发开拔费,柳镜晓倒好办,多弄几个空额便是,可是现在发开拔费的是老朋友徐震,柳镜晓也不好意思黑他一笔,只好好言安慰道:“到了山东大有所为,一切皆有办法!”
这换防的事情也很令人心烦,现在柳镜晓的部队在前线和川军对峙,又占据了鄂西这么一大块地盘,川鄂两军都知道柳镜晓的动态关系这几十县属于哪一方。
川军方面是打着如意算盘,他们声称请柳镜晓把鄂西地盘移交给他们,他们只接收南津关为止,绝不进犯宜昌让柳镜晓为难。
这确实是白日梦了,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川军想凭嘴皮子就拿到,这是万万不能的,至于武汉方面,早就有想法把这鄂西几十县收归省府控制,也是派了说客来宜昌劝说柳镜晓。
但是柳镜晓只是咬定一个字:“钱”,历史证明,这种神秘的东西有着无比的魅力,为了把柳镜晓送出境,吴新光和柳镜晓反复谈判的经过就是湖北一次性补助军饷三十万元,此外再补充柳镜晓汉厂出品的军火一大批,柳镜晓则把所有的地盘移交给吴新光。
协定既定敲定,柳镜晓就请部队速来接防,当然柳镜晓只把川鄂边境的防区交给吴新光,如果吴新光敢背约的话,他在背后来一个侧击,川军再来一个正面出击,那吴新光军就要兵败如山倒了。
所以吴新光也不敢赖账,得到柳镜晓让出防区的消息之后,当即把现洋和军火都送到宜昌,就督请柳镜晓早日动身,他现在巴不得柳镜晓走得越快。
柳镜晓却是一时间走不了,虽然他把防区交出去了,可川军对他仍是很有好感,柳镜晓也不能不虚以委蛇,毕竟自己几位夫人的娘家都在四川,还得靠这些川中军人多多照顾,最后柳镜晓还做了一笔大生意,那就是卖了一大批库存军火。
川军的武器装备奇劣,主力装备仍是以火绳枪为主,如果某个团装备有一连滑膛枪,那这个团就可以作为主力部队使用,这是有原因的,想要购买军火,一条是走西南的路子,可是西南各省的督军都是十分滑头,他们既视四川为自己的殖民地,怎么可能会卖军火给川军,另一路子就是从长江走私,可是沿路关卡甚多,走私十船未必到运到四川一船,就是运到了四川又如何!
熊武这个无耻的家伙卡着重庆这个关口,让大伙儿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现在柳镜晓既然换防了,这烂摊子怎么也管不着了,让来个清仓大甩卖。
当然了,在普通军人眼里,他的货色全是价高货次的东西,全是维修过多次的旧枪,保养也不好,可价格却高得要命,一杆六成新的滑膛枪竟然开价三十元!黑,实在太黑了!
可是川军就不同了,他们以于武器自然是如饥似喝,柳镜晓无论卖什么装备,他们绝不说一个“不”字,简直是多多益善,柳镜晓这次出的库存货大多是定边军时期的旧武器,柳镜晓估计着这些货色带到山东去也是用不着,只是空占了些运输吨位而已,还不如大赚一笔。
对于川军来说,这实在太美了……最新式滑膛步枪四千五百支(而且全部能上刺刀!),威力无穷的手榴弹六千个(全是已经淘汰的点火式手榴弹)……二磅炮若干……其它火炮甚多……可以装备几十个团了……
大家一齐出钱,柳镜晓柳师长仔细一合计,非但这干部们的安家费有着落了,萧迪吉的船资也有着落了,而且每个人还能发一次镐赏,柳镜晓宣布,抵达山东之后,每个人发五块钱的镐赏,有家室的人再加发五元,如果是有随军家属的军官,那么就再发五块大洋。
不过这武器还得过重庆了,万一熊武把军火全给扣下来怎么办?当初柳镜晓把缴获的军火和俘虏放出去,结果全让熊武扣下来以致引发四川内战,大家把怀疑的目光投向熊武,最后熊武只能赌咒道:“皇天厚土,如果我扣下一件军火,让我不得好死……五雷轰顶……生个儿子没屁股……戴上十顶绿帽子……”
大家总算是放心了,柳镜晓是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真金白银,概不赊欠,结果大家就带着大笔银子来购买武器。
这件事情柳镜晓全权交给了郭俊卿,可是郭俊卿却忙不过来,就找了骑兵团长丁宁帮忙,丁宁也觉得麻烦,说道:“四川编这么多师旅干什么?而且每个部队只买块钱的军火……”
郭俊卿点点头,说道:“也是!”这川中虽分几系,可是仔细一分,又分几十个大小势力,大家都是独立的势力,柳镜晓的价码开得太高,大家购买军火也肉疼,所以干脆实行了精兵主义,只买足够装备一个营的军火,然后给自己最嫡系的部队给装备上。
丁宁听了这话,点点头道:“我若是主政川中,必定把这些部队裁个干干净净!”
没想到这一语竟成事实,日后她主政川中,以铁碗手段把川中由五百余团的番号裁成三个团又五个独立营,这三个团还有两个团是只有两个营,川中军人闻丁宁不是不寒而粟就是破口大骂,不过对于川中,丁宁确有大功。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三月十一日,段铁民代表中央政府颁发明电,公开表彰柳镜晓:“北方流寇四起……值此危难之际,有鄂西柳镇守使镜晓,自告奋勇平定叛乱……不争地盘,不争名位……一心报国……堪称共和军人之模范……特改任山东剿匪宣抚使兼沂蒙镇守使……所部即时北开,平定叛乱……为共和再立新功……”
这电文全是虚话,柳镜晓如果不争地盘不争名位,他就不是柳镜晓了,而是天使了。
正好萧迪吉的船队也到了宜昌,柳镜晓当即下令部队准备开进。
第一天运走的是萧如浪团,第二舰队用两艘新式军舰护航,接着运走了柳镜晓的司令部和他的基本部队陈策团,走在最后的是特种兵和李何一旅。
除了动用萧迪吉的船只之外,柳镜晓还动用了一部分川中沈家的船只,只是沈家的船队多数只适合内河航运,出不了大海,所以也就只调了两艘。
在船上,柳镜晓倒是遇到老熟人了,当初和陈方仁一场豪赌的花月影现在是高升了,而且不是普通的高升,由船长升到了拖地板的位置,他现在工作的位置比船长室高多了,原来他当初和傅斯博意气奋发,把给第一舰队的家当输个干干净净,回台湾之后,萧迪吉自然不给好脸色看,只给他保留了一个少尉军衔,发配船上拖地板,视情况再重新安排工作。
当然花月影自己的说法是,他现在是重新下舰锻炼,再干一次帆缆兵,不仅拖地板,而且还管桅杆和风帆,不过柳镜晓觉得,拖地板就是拖地板,还什么帆缆兵啊。
至于傅斯博,听花月影讲,萧迪吉原来在台湾议会缺人,想让傅斯博去干议长,结果捅了这样一个大漏子,还好弄回几千壮丁,他和傅斯博虽然保住了,可是傅斯博在军队也不能继续干下去了,只能去议会,只是这议长选举就不再帮忙了。
本来说这议长选举,不是下面选出来的,而是上面“举”出来的,只要萧迪吉一句话,大家还不欢呼一声,然后全票通过议会人选,可这样一来,萧迪吉不开口,傅斯博只能去当一个普通议员了,而且他已经戒赌了,
柳镜晓倒是给花月影透了点口风,说他到山东之后,绝不敢忘记萧迪吉这次帮助,这招兵的事情就包在他在身上,前次花月影能保得人头,就是依靠柳镜晓的壮丁,现在花月影把升官的希望也寄托在这壮丁二字,两个人就在那里合计着怎么样才能在贩卖人口获取最大的利润。
这次乘船开进,可以说是一路顺风,就是一路加煤加水,没出什么意外,没几天已经到了上海,船队就要开出长江,望着船只来往不绝,岸上无数的高楼,说不尽的纸醉金迷,柳镜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叫道:“把韩团长叫来!”
韩信海没随李何一行动,也在柳镜晓的司令部,等韩信海一来,柳镜晓就把房门一关,问道:“雪海和沈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雪海的妹子,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慕容雪海一死,柳镜晓心情不好,就没有打探他和沈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去他事务繁忙,也没有询问沈家的事情,时间一久,自然忘记了,他既然没问,韩信海自然也没说,今天到了上海,柳镜晓才想起这件事情。
韩信海听柳镜晓问起这件事,举动也很出柳镜晓的意料,他突然跪了下去,说道:“请师长为我们家少爷做主了……”
第六卷 第二十六章 海上旧事
柳镜晓赶紧把韩信海扶起来:“起来起来……都是自己人,来这套干什么……雪海交代下来的事情,我哪有不遵照执行!”
这等收买人心的事情,柳镜晓可是行家里手,韩信海听他语气十分亲热,很是感激,于是站了起来了,不过柳镜晓接下去话锋一转问道:“雪海家里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说着,柳镜晓就搬了张凳子给韩信海,客客气气,完全是把韩信海作为自己人来看,要慕容雪海死后,韩信海这个团就落到柳镜晓的手里。
韩信海自己没有多少基础,论资历,他比陈瑜都是同一时期的连长,如果慕容雪海不死,这个团长的位置十有八九是落到陈瑜的手里,可是慕容雪海一死,柳镜晓就把团长的位置交给韩信海,而且柳镜晓对陈瑜可以说是授予全权,而陈瑜只能屈尊做一个副团长兼营长。
非但如此,柳镜晓对韩信海更是照顾万分,别的事情不说,其它团,连以下干部的任免权在团部,而连一级干部的任免只能由师部来任免,只有韩信海的第一团,除了营长之外,所有连排长及营级干部都由韩信海全权任免,事后报师部备案。
柳镜晓也是大有深意,现在韩信海和其它一批慕容雪海带出来的老干部,在部队里可以说是少数派,这些人听话,要他打就打,要他冲要冲,所以柳镜晓宁可委屈陈瑜,也要对这批人百般照顾。
韩信海对柳镜晓也是十分感激,他叹了一口长气,才说道:“这要和雪海被家里赶出来说起!”
柳镜晓也知道这些大家族必定有些令人辛酸的故事,所谓“帝王家的儿女没有好下场,总统的儿女也没有下场”,其实富豪家的儿女又能如何,纸醉金迷只是表现,真正的苦楚恐怕也不是自己这种穷苦人家出身的人也能理解,只能慢慢听韩信海讲下去:“雪海是我们沈家的大少爷,我从小就是被分派去照顾雪海……那时候沈家人丁飘零,只有雪海这一根独苗,夫人又早死,老爷对雪海是喜欢不得了……”
他说话有着无尽感想,曾经逝去的岁月总是发人深思,柳镜晓便问道:“那后来……沈老爷怎么把雪海赶出来了……”
仍是一个老套的故事:“老爷因为夫人过世多年,所以想续弦……当时雪海很反感,生怕来了一个后妈欺负他……可是雪海哭哭闹闹……怎么也没阻住花轿进门……”
说着说着韩信海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平之意,他说道:“我就后悔啊,我老爹说什么老爷已经年龄大了,不会再有生养了……还说雪海当年还小,需要一个母亲照顾照顾……这是什么话啊……娶进门六个月,二夫人就有了身孕,结果就生下二小姐……害了雪海半辈子!”
柳镜晓顺口问了一句:“二小姐今年多大了?”他对这位未过门的夫人还是蛮关心的,据外面传言,今年沈大小姐年方十四,可偏偏貌美如花,又是商界奇才,沈纤巧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沈大小姐很感兴趣,似乎还是一个狂热的追星旅,再说了,沈家的财产,没有十亿也有个八亿七亿,自己若娶了沈大小姐岂不是一辈子就可以点钱了。
韩信海顺口答道:“今年应当是二十一岁了!”
柳镜晓一呆,问道:“外面不是说才十四岁吗?”
韩信海答道:“就和雪海被赶出家门的事情有关系,二夫人……不,这狐狸精刚进门,对雪海好象是亲生的一样……可是二小姐生下来以后,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柳镜晓摇摇头:“再怎么说,雪海也是嫡出,就是换个人,恐怕也要换一个庶出,怎么也轮不到个女人来当家作主……”
韩信海当即答道:“这才是这个狐狸精的可怕之处……她整天布下迷魂阵,把老爷勾去了魂,又收买了一批老人,说什么雪海当家之后必定排斥老人……哼!她上台之后,还不是这些人赶走……还有二小姐,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别看年纪小,主意可多着了!”
柳镜晓不由不寒而粟,家里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可不是福气,他不由想起了慕容雪海的遗言:“妹子……任你聪明一世,我一定让你也尝尝做小的滋味……海上沈家……”
他言语之中,对这个妹子是七分恨意夹杂着三分关切之情,毕竟是骨肉之情,这时候韩信海已经讲下去了:“……这不过就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何况少爷也是好心……可是这两个女人推波助澜,再加上那帮白痴老人……结果老爷住着拐杖赶雪海……最后竟然要把雪海赶出家门……雪海也只能苦笑着走出家门,可是他对这个妹子是又爱又恨,最后他说道:”父亲大人,你要赶我出门,这没有关系!但是有一条要答应我!‘“
接着韩信海就转达了沈雪海当时说的话:“我沈雪海,若无一番大成就……决不回沈家之门!但是这妹子的婚事,就得我来做主了!我给妹子找一个婆家,若不答应这一件……我决不绝出沈家的大门……”
柳镜晓总算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可没有勇气上岸,去娶那个理论上属于自己的夫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海上沈家,有多少的势力啊!
关是舰队就号称宇内第一,萧迪吉的第二舰队够牛啊!可是花月影提到第三舰队,也只能说:“第三舰队的数量是比我们稍稍多一点点点,至于质量吗,我们强太多了……”
中国人说话是很有艺术性的,柳镜晓当即判断出来,这个“稍稍多一点点点”,肯定是多了一倍以上,至于“强太多”的可信度也很低,再说海上沈家有那么钱,有那么海外殖民地、船队……自己找上门去,人家不认账怎么办?
海上沈家虽然名义上号称绝对中立,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绝对不中立,实际是倾向于南方,没看到上海兵工厂生产的军火,大部分都是卖给南方的部队,接下去韩信海的话就让柳镜晓完全打消了念头:“那两个女人恶毒得很……我和信海离开家里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两千元的款子……还好运气好,刺客没刺死雪海……可是我们知道了,这南方不能再呆了!于是坐船跑到了东北,那时段人海飘零,当真是苦啊……”
柳镜晓也知道这种滋味,两个从小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半大孩子,从南方到北方是何等的艰辛啊,再说了自己如果不想掉脑袋的话,还是暂时安份一些为好,这易水虽寒,作破天一击的人士大有人中,沈家有养士之风,万一派几个来刺杀自己,那自己这番打拼,岂不是全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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