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关村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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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关村情人-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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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说,这是乌鸡,比一般的鸡要有营养。我觉得蹊跷,但也不好再问下去。

  飘好像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有点心烦意乱的样子。我对她说话时,她心不在焉,随手拿起吉他弹了起来。看着她坐在那里弹吉他的形象以及房间的背景,我心中一惊,差点喊出来——这正是多年前我在中国的一家美术学院的一幅习作的画面!问题是每一个细节都完全一样,包括飘的服饰、床上的凉席、背后的窗帘图案、墙壁的油漆等等,可是,当时画这些东西都是按照课堂教学内容的光线和色彩的要求设计的;背后那件笨重漆黑的柜橱,也是为了平衡画面光影效果而故意加上的。看到这里,我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但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因为这已经不是偶然,而是有点“见鬼”的感觉。难道多年前我的那幅习作,竟是无意中这样一个久远的预言?

  这种场景,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飘去厨房洗碗筷时,我飞快地查看了一下房间,窗帘、墙壁、家具,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那个黑色的长桌柜,手摸上去感到有点异样,或许是温度不太对,特别凉,有点寒气袭人的感觉。

  听到飘从厨房走回来的脚步声,我赶紧坐回到座位上,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我有个朋友当时刚刚从一家公司辞职,飘说她所在的公司刚好有一个空缺,可以把他推荐给她的老板。我们约好第二天打电话,谈有关找工作的事,但是第二天我打过几次电话,电话里总是传出电话局自动回答的声音“您拨叫的号码不存在”。

  第三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索性直接找到飘住处,那栋楼很好找,它正好位于一个大院靠近大街的第一排的第一栋,我上了楼,走到那个深褐色的门前,刚要敲门,又想到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于是拿出手机,拨了一次电话,对方还是电话局的自动回复,正在犹豫之际,忽然听到门内传出清脆的钢琴声……

  “嗯?买钢琴了?两天不见,就添新东西。”我想着,可是,让我意外的是,伴着钢琴声,一个小女童娇嫩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好像是在朗诵一首诗:

  你以为空旷就是气魄,

  你以为冷漠就是沧桑,

  你以为有翅膀的就是天使,

  你以为有声音的就是来自天堂的歌唱?

  ……

  这真让人奇怪,飘有小孩?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重重地敲了敲门。

  “谁呀?”门里女人的声音在问。

  “我,张杰松。”

  “谁?”

  “张杰松。”

  “什么?你找谁呀?”里面的态度明显是对陌生人的,听起来也不象飘。

  “飘!我找飘,飘不在么?”门开了一半,一位年轻的少妇探出半个身子,问:“什么飘?这儿没有什么飘呀?没这个人,你找错门儿了吧?”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抬头看一看门上面的门牌号,没有错,“哎,怪了,这不就是这个门么,这上面还掉了一块漆,我前天还来过……”

  “说什么呢?我住这儿两年多了,您自己糊涂了!”那少妇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可爱。

  这时身后传来有人下楼的声音,是一位老太太,她看见我的样子,立刻警觉起来,高声问门里的少妇:“什么事儿呀?小杭。”

  “没事儿,他找错门儿了。”那个叫小杭的好看的少妇回答。她身后,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也在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老太太机警地上下打量着我,“你说你找谁?”

  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感到自己好像面对一个警察局长,经过好一番盘问,老太太才把我放走。我也趁机了解到刚才开门的那个少妇叫杭书蕙,两年前从国外回来,在这儿买了这套二手的房子,附近的住户也都知根知底,谁都不知道有“飘”这个人。

  我不再感到好奇,而是感到一种恐惧。我总是怀疑自己搞错了,第二天又到那一带住宅楼查看了一下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错儿。我感到有点蒙头转向。我去找电脑公司的那个朋友,告诉他这些怪事,想问清楚这个飘究竟是什么人。“这怎么可能呢?你自己发神经吧!”朋友对我讲的这些事根本就不屑一顾,“飘有什么特别?她一直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我早就认识了的,就是那么个女孩,好文学,喜欢点小情调,就是那种喜欢文学的女孩,都那样儿,还有什么?……”不管我怎么说,那个朋友也不当回事儿,觉得完全是无稽之谈,“你们这些玩过艺术的人,都是神经病!”

  一连几天,我又给飘拨了很多次电话,都是“号码不存在”。差不多过了一星期,到了周五下午,突然,有人接电话了,正是飘的声音。我一急,张口就问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天她在哪里?为什么没有电话?还有,为什么她住的地方突然变没了……飘好像很吃惊,她听着我一连串的质疑,一再道歉,说自己实在不知道这一切,这些天正在忙一个广告片,天天加班,从没有接到过我的电话,至于住处,根本就没什么变化,肯定是我自己搞错了。我想请她出来一起吃晚饭,但是飘说真不巧,她当天傍晚就要和同事一起去北戴河度周末,已经安排好了,下了班就动身。

  礼拜天晚上快十点了,我突然接到飘的电话,飘说她刚从北戴河回来,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去公主坟的一个昼夜营业的超市买东西,她想一次多买一些,下周一周就不用买了。这回,我也开始警觉,尽管心中紧张得要命,但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把这件事彻底探明,“你刚回来,不累么?要是你不累,我无所谓,反正没什么事儿,明天也不用上班。”

  我如约又来到那栋老住宅楼下面,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楼上几户人家的窗户射出一些灯光。等了几分钟,飘从楼里出来,穿着打扮竟然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一样,但看样子心情好多了。她不停地谈起北戴河的事,我根本没有心情听,我紧绷着神经,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我们两人沿着新近翻修的暗红色的人行道走,晚上不象白天那么闷热,还起了一点风。这里是北京最宽阔壮丽的街道之一,去年又拆除了毫无品味的水泥电杆,新装了古典风格的铸铁的电杆和淡黄色的路灯光,既叫人觉得耳目一新,又仿佛回到黑白老照片的记忆里。

  走过一盏路灯,下一盏就在前方,我不经意低头,看到自己浓重的影子,映在暗红色的地砖上,看起来好像是个活物,在不断向前延伸……终于,一件事让我真的震惊了:我突然意识到,虽然我和飘肩并肩地走,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而身边的飘,竟然没有影子!

  我感到后背一阵凉意,仿佛感到嗖嗖的阴气从四面袭来,我几乎不敢立刻去看身边这个女孩。几秒钟的慌乱后,我稍微镇静下来,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转头去看身边的飘,发现她与平时毫无二致地在谈笑风声。

  
  张杰松无意中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同样使高仓感到毛骨悚然;故事里同时出现的两个女人,也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听完这个故事的时候,高仓突然决定要收购乐网。

  在2000年的夏天,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网络公司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上市,要么被收购,而要获得这两条路的通行证,机率都是微乎其微。因此当张杰松知道美好集团有意要收购乐网时,他一开始也感到狐疑,并且简直就不敢相信。直到这事终于得到证实,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公司的老板,应该更加成熟,更加内敛一些,并且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做得有些起色。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才发觉自己仍然不是一个很藏得住的人。

  一想到美好集团收购乐网,张杰松走路都笑出声来。在一切还没有明确之前,他一直独自忍受着这份快乐,他觉得要一个人把快乐藏住,那也不是容易的。他极力紧绷着那张脸,见着人就紧抿着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那还没有成事实的好事抖落出来,到时鸡飞蛋打,落得一个笑话。因此直到资产评估阶段,张杰松才把这个捂得热烘烘的好消息,公布给他的员工,同时还反复交待:“在正式签约之前,一律对外界保密。”就象憋着一泡尿,终于把这泡尿撒了出来,张杰松心里才一下子轻松下来。

  美好集团收购乐网,对石磊来说,却是另一番想法。虽然他也希望被什么公司收购,虽然他对美好集团也满怀深情,但是如同一个终于被孵出来的小鸡,不管在鸡蛋里时多么暖和,他也不愿意重新回到那个蛋壳里去。因此美好集团网站一开通,张杰松让他去高仓那儿当说客的时候,他就极力地进行抵制,并为此与张杰松结上了疙瘩。现在张杰松自己促成了与美好集团的合作,石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在极度的兴奋之下,张杰松并没有留意到石磊的情绪。为了庆贺这一盛事,他把召集请客的事交给了施文斐,并且还小心翼翼地强调了:“小范围!小范围!”于是那天晚上他们搞了个“乐网*扩大会”,施文斐、陈文广、张敏,外加苏蜜娜和梁笑泊,同时戴卿卿也被施文斐请来捧场。

  地点选在当代商城旁边的罗杰斯餐厅,坐好很久后石磊都没有来,张杰松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心里慢慢地就有些郁闷。他侧过头,悄悄对施文斐说了句:“今晚不要谈那事。”接下来就不再多出声。施文斐一个劲地猛点头,他从张杰松的眼里发现了异情。

  因为有石磊的事隔着,张杰松一晚上也没怎么多说话。施文斐坐在苏蜜娜旁边,虽然两人有了不少的秘密,也不好拿到桌面上来说,就跨过桌子,跟对面的陈文广讨论今年的欧洲杯。苏蜜娜冷冷地一边听着,不时嘴角浮上一点笑容。梁笑泊不明就里,一时失了讲笑话的对手,有点不太过瘾,只能跟张敏嘀咕上今年流行的化妆品。

  戴卿卿被皇朝开除的事,在场的还没一个人知道。北京太大,人就象是烈日下的一滴水,一放进来就被融化掉。如果你要逃避什么,与其走进无人的荒野,不如把自己抛进城市里来,在这里,既没有人能识别你脸上的皱纹,也没有人能看见你内衣上的虱子。城市里的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被刷新着。城市里没有家谱。

  在这场有点异样的聚会中,唯独戴卿卿显得空前地活跃,她象被注进了激素一样,对谁都亲热得过了头。虽然石磊没来,却逮着梁笑泊“哥哥哥哥”地叫,让梁笑泊心里特别别扭,梁笑泊没曾想到,原来戴卿卿是带着目的来的。

  啤酒喝到一半,戴卿卿宣布了她离开皇朝的消息,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张敏说:“皇朝不是蛮好的吗?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戴卿卿撇了撇嘴:“什么东西都是外头的人看着香,没见着咱们施文斐报社的人,半年前一批批地走,现在又开始回归。我这是迷途知返,知道吗?网络公司的钱,看上去蛮好挣,其实真去拿了才知道烧手。”

  陈文广接着说:“可不是吗,现在那么多的网络公司,有几家是活得好的?半年前他们拼命地用高薪去挖人,招进来的人都是一顶俩的干,累得他妈的象包身工似的。虽然这些员工卖了命似地苦干,可扛不住网站不挣钱,最后还是遭遇降薪的命运,有些企业干脆就一乎啦全裁人。张杰松你敢说你们现在就能逃脱这种结局?”

  张杰松心情不好,他苦苦地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施文斐却站了出来,替他抱了个不平:“网站现在虽然不景气,但也曾经有它辉煌的时候。半年前我们不都个个傻比一样,做着梦都想攒网站。我们今天能站着说话腰不痛,是因为我们当时根本没这个胆量和勇气,而不是我们就高明到哪里。现在网站过得日子不好了,又出来说风凉话,怎么说也有点不够厚道,不小心还会闪了腰。”

  施文斐说着就有点激动,弄得张敏直在一边吐舌头,梁笑泊举起杯来,冲着大家直喊“喝喝喝”,一轮酒下去,才又闹腾起来。这空隙里张敏问戴卿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戴卿卿一时没有吭气,想了想才说:“我还是想到一个大一点的外企,名声好,工作稳定,待遇也不错,还能学到不少的东西。”说完之后,戴卿卿就拿眼睛扫了众人一眼。遗憾的是并没有谁给她回应,戴卿卿这才感到没有石磊,她在这一群人里是没有名份的。

  这时候苏蜜娜冷不丁地说了让人莫明其妙的话:“爱情有时让人都不认识自己了。”苏蜜娜的话,大家都听得不太明白,但是却一下子让戴卿卿全身发冷。她在那儿怔了半天,才重新打起精神,趁着苏蜜娜到前面去拿东西的当儿,她挨到了施文斐的身边,谈起了皇朝筹备上市的事,并腻歪歪地说:“文斐哥哥,这事你为什么不报一报?”

  施文斐这一段的故事已经失去了新意,他也一直想搜罗一些独家的内幕消息,无奈媒体的同仁手段一个比一个高,什么样的事都让人家说了个底儿透,要找点儿鲜的,老实说还真不那么容易。现在大家对上市的关注热度也一日低于一日,皇朝上市也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价值,但在上市的后面,是不是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可写呢?因此戴卿卿的话,还是一下子提起了他的兴趣。

  “现在皇朝内部勾心斗角,为了股权分配的事,几个头正打得不可开交。李世雄把他老婆徐安达提了上来,我看啊,关于企业上市前的内部纷争,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听说皇朝这一段高层变动很大,都是什么原因?”

  “这不正是李世雄卸磨杀驴呗。当初那些跟他一起创业的人,现在一个不剩,全给端掉,你说这商场上的事情,是不是也有点杀人不见血的味道?”

  “是不是原来的那般人马已经落伍过时?”

  “企业上市,的确得做一些包装,并且在操作规程和管理模式上,都要有所改变。可是要说大家都过时了,难道就是他李世雄一个人不过时?并且什么时候不过时,偏偏在这股权分配的节骨眼上?象方弘略那样从硅谷回来的,可以说是喝足了洋墨水,并且为皇朝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他照样被逼出局。明明是一场‘杯酒释兵权’运动,硬要套上书本上的那些所谓‘不能适应发展’,‘难以承爱压力’这一类的词,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好笑?”。

  “方弘略也离开皇朝了?”戴卿卿的这一消息,让大家都大吃一惊。

  “可不是吗?高科技企业*的牺牲品。现在正在家里呆着呢。”戴卿卿煞有介事。

  “不知道方弘略会不会接受采访?”施文斐说。

  “方弘略这人,大概不会说皇朝的坏话,他这人就是这样的死心眼。”

  “我倒不是问他这个,只想随便跟他聊聊。”

  苏蜜娜泼了一句冷水:“还以为你是谁呢?人家正烦着,谁跟你聊聊。”

  梁笑泊说:“我看这题目也没什么意思,弄不好还开罪皇朝,到时候人家跟你打官司,你吃不了兜着。”

  “那不正好出名吗?我们也跟着烧一把。梁笑泊,你们就做个全程跟踪报道吧。”

  施文斐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戴卿卿,你知不知道这一段李世雄在哪里?他会不会接受记者的采访?”

  “我给你打听着,你听好消息就行了。”戴卿卿显得十分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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