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崔硒虚握了下拳,贾二与大皇子走得很近,莫非是大皇子不甘心换人,意图强取?
“找个人去大皇子府,探探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崔硒面色凝重,“再去请韩大人过来一趟。”
张掌柜忙拱手而去。
时近傍晚,韩远之来到茶楼。
入夜时,又悄然离开。
一切就好似没发生一般。
但在追贼心虚的人那里,即便表面无事,心里却还是在忐忑的。
比如刘韩氏,比如刘三郎。
大皇子重伤,卧床不起,贾二下颌骨裂,只能喝些米汤续命,唯有他虽毫发无伤,却被大皇子痛恨。
另一半,刘韩氏也被齐氏责难,当初她只说想要单独一谈,齐氏想这事就是闹开,最多也就是家事。
不想,还扯了旁人进来,结果惹来这等事端。
刘韩氏自知这事不太地道,未免跟娘家闹僵,她备下厚礼来慎园赔罪。
齐氏心气难平,直接让人打发了事,连面也未露。
刘韩氏被下了面子,也很不满,抱怨着走了。
却不知,在她走之后,树丛里探出两个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拨开树枝出来。
韩守信不清楚事情内幕,便是听了刘韩氏的只言片语,也是当了个热闹。
但韩守奕却是知道林琪那日遇险事情的,这几句抱怨足可以让他拼凑出内情。
韩守奕挥别韩守信,急忙忙奔去前院找阿爹。
韩远之看完儿子写下来的话语,气得把纸攥成小小一团。
他忍了气,吩咐儿子,“去叫你姐过来。”
韩守奕立马跑去后院,带了林琪来。
韩远之将崔硒所查和刘三郎所为告知林琪。
林琪很诧异,“我如今已有大半时间不在御前,他要拿我作甚?”
韩远之瞟了眼儿子,示意他出去,等到门扉合拢,才斟酌的道:“他似乎有意与你。”
“啥,”林琪眨巴下眼,脸上全是问号。
韩远之低声又重复一遍。
“他是傻了还是脑子不好使,我可是要招赘的,这事都在官家那儿过了明路了,”林琪呵了声。
“那是早前,现在就是你没说,大家也都知道你哥哥还在人世,自然你也就不用招赘了。”
林琪张张嘴,说不出话了。
此林珵非彼林珵一事,只有她、崔硒,外带眼前这人知道。
这下子她可真是有苦难言了。
韩远之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这件事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趁着大皇子养病之时,赶紧定一门亲,并与其商定你所生子嗣要有一个姓林,这样林家也不算断了香火。”
“这倒也行,”林琪点头,片刻又苦了脸,“可是这种条件,哪有人家肯答应啊。”
“有,”韩远之道:“旁人不肯答应,崔硒定是肯的。”
“他不行,”林琪想了片刻,摇头拒绝。
“为何?”
“若没有这事,与他共谛鸳盟,我自是愿意,但是现在,我却不能那么做。”
话一出口,林琪的心就一酸。
大皇子乃是尚未正名的储君,若她嫁给崔硒,就等于扫了大皇子的面子。
皇帝是明君,不会允许大皇子胡为,可一旦等大皇子登位,谁知道到时会怎样?
她不能冒这个险。
韩远之见她不经意凄然之色,叹了口气,宽慰道:“你也不用太着急。陛下才刚赐的侧妃是贵妃本家,大皇子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做在明面。事情没到最后一步,总能想出办法。”
林琪点头,转回内院。
韩守奕亦步亦趋的跟着,可不管他怎么讨好,林琪都始终有些落寞。
韩守奕见了,不由心里暗恨。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带着长缨惊风出门,待到日落时分才匆忙赶了回来。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待到第四天,学里带来先生口信,韩守奕无故旷课,问是否家中有事。
第六百零七章 论无耻
顾氏听人回报,很是诧异,奕哥儿每日可都是准时准点出门,虽然晚上回来晚些,但也都赶在晚饭前回来。
林琪则让人叫来韩守信,问他怎么回事。
韩守信很讲义气,无论怎么盘问,都没供出好兄弟。
林琪与他不是十分亲近,也不好太过为难,便让止儿守着前院,人回来就揪到跟前,问怎么回事。
韩守奕紧抿着小嘴,硬是不肯坦白。
林琪无法,便让他去前院站马步,并加两个小桶分别吊在胳膊上,以作惩戒。
止儿负责监督。
林琪坐在窗边,数着时间。
待到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叫了冬儿,让她偷偷去跟止儿说,把那水桶里的水减去大半。
夜色深沉时,韩远之方才回府。
看到挂着水桶的韩守奕,他阴沉着脸,喝道:“你给我进来。”
韩守奕望望天,没有动。
长缨挪到门边,回禀道:“老爷,姑娘罚少爷站马步,距离时限还差半盏茶。”
韩远之捏了捏眉头,道:“那就等他站够了。”
他示意跟前伺候的去煮茶,又让人通知听涛阁,他今晚有事,歇在前院。
顾氏有些担忧,让梨儿送吃食过去时,特地让芸心也一并跟着过去,并叮嘱,要是瞧着他们父子两不对,就赶紧来报。
林琪咬着汁多的葡萄,含糊的道:“放心吧,我都已经罚过了,遐叔顶多训斥一番。”
“你还说,”顾氏气恼的道:“要不是你前些日子管得紧,他能跑出去玩?现在弄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是,我以后注意,”林琪推了下果盘,道:“阿娘,这葡萄可甜了,你尝尝。”
顾氏扭了脸不理。
林琪陪着笑,托着果盘转了半圈,道:“阿娘,别生气了,气久了可是会有皱纹的。”
“又胡说,”顾氏瞪她一眼,道:“那你答应我,以后再不折腾奕哥儿,我就不生气。”
“行,不折腾了,”林琪点头答应,心里盘算得赶紧把前院那间书房收拾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林琪迷糊的撩了帘子,有些烦躁的道:“下面谁呀,那么吵。”
雪姣急忙从外间过来道:“是四姑奶奶,过来跟奶奶借株百年人参。”
林琪眨了眨眼,道:“她急糊涂了吧,想要借人参,怎么不去找四太太和二夫人?”
“去了,”雪姣一撇嘴,道:“定是人家不肯借,才求到咱们这儿了呗,亏她还有好意思说定不会短了咱们的。”
林琪揉着脑袋起来,疑惑道:“可是我记得阿娘那儿没有那么长年份的。”
雪姣撅着嘴道:“奶奶没有,可是姑娘你有啊。你忘了,早几年老太太特地置办了,给你存的嫁妆。”
林琪点头,这玩意一般用不到,她都忘了还有那么个东西。
但片刻,她就冷笑起来。
刘韩氏还真有脸,她和她儿子那般算计,还有脸上门来讨参,还是百年的。
“便是有也不借。”
“可是奶奶好像有点心软了,”雪姣苦着脸道。
“你给我把好库房钥匙,她要敢抢,我还佩服她呢。”
林琪哼了声,“你跟阿娘说,那刘三郎年纪轻轻,便是不吃百年的,也死不了。”
雪姣应声,转身下楼。
林琪扬声,叫了止儿过来,道:“谁要敢擅闯,不必客气。”
而后,她悠哉的躺在榻上,枕着大迎枕,闭目养神。
没出半刻钟,楼下传来刘韩氏恼怒的喊叫,顾氏的声音几乎是才一出现就被她的嗓门盖过去。
林琪眉头微皱,硬忍着没有起身。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止儿冷淡的将人拦在外面。
刘韩氏却不肯罢休,在呵斥无果时,她便喝令周围的人把止儿拉开。
女人的惊叫瞬间响起,林琪微翘了下嘴角。
“林琪,你这是要做什么?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刘韩氏眼见硬的不行,便转而上升到道德谴责。
林琪骚了搔头皮,嗤笑一声。
她姓林,外祖家姓顾,刘韩氏两头都不靠,算是哪门子的亲戚。
她打开攒盒,想要吃蜜饯,却想起来还没洗漱,只得转去墙角,拿了盥洗东西,慢悠悠的蹭着牙齿。
顾氏柔声劝着刘韩氏下楼,但显然刘韩氏根本不加理会。
林琪吐了口里的薄荷水,随手拢了拢披散的长发,套上褙子,才开了门,道:“刘夫人,你说你是长辈。那我问你,哪家的长辈是像你这般硬闯晚辈的闺房?”
林琪弯着眼,温柔请教:“不知,是就你这样,还是你们刘家都这德行?”
“你,”刘韩氏气得咬牙,想要口出恶言,可想到还要跟林琪借参,便强咽下这口恶气。
“我问你,今天这参你是借还是不借?”
“百年人参可吊命,我想问刘夫人,贵府公子可是要魂归地府了?”
林琪不答反而问她。
“你,”刘韩氏气得脸上肌肉极快抖动,良久才道:“三郎活的硬朗着呢,你少咒他。”
“哦,那就不是急症了,”林琪道:“不知贵公子因何需要这味珍贵药材?”
“三郎遭人暗算,身上多处骨裂,胳膊和腿如今都动弹不得了,郎中说要是能在里加上百年老参,几副药便能康健,”说到儿子伤情,刘韩氏顿时泪水迷蒙。
只可惜林琪对她和刘三郎均没有好感,便是她哭死,林琪也不会伤心半点。
“这样,那只怕要让夫人失望了,这参我还真不能借,”林琪有礼的一点头,道:“阿娘,小弟在楼上闹呢,你赶紧去看看。”
“止儿,微澜,代奶奶和我送刘夫人出去。”
“你,林琪,你这下贱皮子,你才会下地府,你心肠这般狠毒,我咒你下拔舌地狱,受油煎之苦,”刘韩氏见借参无望,早前压抑的怒火顿时迸发出来,她跳着脚怒声骂道。
林琪也不生气,只是佯作关切的道:“夫人,楼梯狭窄,可莫要摔到。”
止儿立刻心灵神会,悄悄一抬脚,刘韩氏便如滚地葫芦样的滚了下去。
林琪啧了一声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当心呢。”
第六百零八章 真厚颜
林琪哎呦一声,关切的道:“止儿,快下去看看,可莫要伤到哪儿,要是跟刘公子一般,也断了裂了哪儿,可就不好了。”
止儿动了动眉头。
林琪忙摇头,示意她别再下手,露了痕迹就不好了。
止儿有些遗憾的拉着还发傻的微澜下楼。
目送刘韩氏被弄走,雪姣端了温水过来,为她净面。
林琪靠躺在迎枕里,捏着桃脯慢慢的啃,道:“都快要立冬了,你还不打算点头啊。”
雪姣正整理床铺的手一顿,她道:“不急,我还没及笄了,等两年再说也来得及。”
林琪道:“可你冬月就及笄了,这会儿筹备,开春不是正好办事?”
“哎呀,我现在还不想嫁,”雪姣用力一搡,把锦被一下子扔到床里头,赌气的背着林琪。
林琪吓了一跳,忙道:“好,我知道了,不催你就是了。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行了吧。”
雪姣这才转怒为喜。
林琪摇摇头。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得随缘。
没一会儿,止儿回来回复,刘韩氏坐着软椅去了检园。
林琪挑了下眉毛,道:“她骨头还真结实,这么跌都没事。”
林琪让雪姣去楼上,看小宝睡了没,若是没睡,便一块下来。
顾氏很快带着小宝来到二楼。
林琪这会儿已经梳妆齐整,看到顾氏,她笑眯眯的道:“阿娘,今天天气正好,我陪你去给老太君请安。”
“你不是不爱去吗?”顾氏皱了眉头。
“不爱去也得去,就当是散心了,”林琪推着顾氏往外走,吩咐张氏把小宝遮掩严实些,这才来到了荣禧堂里。
此时,老太君看到她们过来,便唤张氏到跟前,欢喜的逗着小宝。
小宝难得给了面子,咯咯笑个不停,偶尔还能蹦出个含糊的婆字,喜得老太君不行。
林琪做出乖巧可人的模样,坐在一旁,安静看着。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齐氏带着伍氏和金氏过来。
看到小宝,齐氏顿时笑眯了眼,不时低唤着,逗弄着,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顾氏见她这般,便想起平氏早前说起的那些话,顿时警惕起来。
林琪淡淡扫了眼,倒不担心。
除非齐氏是脑袋被门夹了,否则绝不敢打小宝的主意。
金氏含笑望着,时不时凑趣两句,引得老太君开怀一乐。
门边锦帘微动,夏氏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看到林琪,她立刻就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打来。
止儿上前半步,一把就钳住她的手腕。
夏氏面色顿时一白,眼泪唰一下就下来,张嘴就发出一声痛嚎。
林琪似乎吓坏了的样子,呆滞一息,才醒过神来,忙呵斥道:“止儿,不得无礼。”
“四太太见谅,小人冒犯了,”止儿立刻屈膝一礼。
夏氏捂着手腕,丝丝的吸着凉气,想要惩处,却疼得说不出话来。
林琪叹了口气,道:“四太太宽仁,不会和你一般计较,你还不快退下。”
“多谢四太太,”止儿再行一礼,利落的闪身到林琪身后。
“你这个贱……”夏氏气得脸色青黑,张口就要怒骂。
“四弟妹,”齐氏忽的打断了她。
她缓了下,表情转而柔和:“弟妹走了一路,还是先坐下缓缓再说话吧。”
夏氏横眉怒瞪,半点也不领情。
林琪微微一笑,这还真是母女,不但秉性相同,就连骂人的词都是换汤不换药。
其后刘韩氏被两个婆子费力的搀扶进来,平氏落户,面色黑青得厉害。
“老太君,你要给我做主啊,”刘韩氏一进门,就哭嚎着,往老太君的脚踏前扑。
不想她才一起个头,没等哭出眼泪,就被小宝嗷的一嗓子给打断。
老太君顿时慌了神,哄了几下,不见成效。
眼看乖乖曾孙泪如雨下,她急忙道:“这是怎么了?三郎媳妇,赶快来哄哄。”
顾氏起身接了过来。
小宝看了一眼,就转开脑袋,找了一圈,便朝林琪伸手,求抱。
林琪无奈,只得抱过来,轻轻晃着,低低哄了两句。
很快,小宝就眼含泪花,抽涕着停了哭音。
林琪歉疚抬头,道:“这孩子年纪小,经不得逗,听人一哭就立马跟着,他还以为是有人要跟他比声高呢。”
这话一出,整个屋里,从婆子到丫鬟全都看向刘韩氏。
刘韩氏脸膛一红,尚未挨地的膝盖起也不是,落也不是。
夏氏心疼女儿,便是手腕疼得要断了,也还是声音颤颤的道:“你这孩子都摔得一身的伤,还不赶快过来坐着?”
刘韩氏如闻天籁,立刻答应一声,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林琪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借此不经意的瞄了眼。
刚才进来,似乎是此时着力的那只脚悬空的。
林琪无声呵了声,
老太君皱了皱眉头,问她,“你也是做阿娘的人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刘韩氏这回精了,只垂泪隐泣,不时斜眼看向林琪。
林琪起身一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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