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太太暗自点头,顾家的家风还是不错的,这样的孩子不说相貌,就看她的做派,便知道是个好的。
顾清菱走到中央,依次给长辈行礼。
轮到罗二太太时,她略迟疑一下。
顾老夫人便给她做了介绍,顾清菱上前行礼。
罗二太太笑眯眯的道了声好,递给她一个荷包。
顾清菱接过,行礼道谢。
罗二太太瞧着她并不因为自己的礼物过轻而失落的样子,心里更加的满意。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雕着喜鹊登枝的金簪,朝顾清菱招手。
“来,过来。”
顾清菱瞧见她的动作,有些茫然。
她回头去看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很高兴。
罗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论年代,论规矩,都不是顾家可比,顾清菱能在第一时间得了罗二太太的青眼,无疑是肯定了顾家的家学。
如果这事传扬出去,顾家的几个娘子也会嫁得如意。
顾老夫人鼓励的朝顾清菱笑了笑。
顾清菱经过这一瞬也想明白了,她的脸顿时红如朝霞,再不复刚才的淡定。
罗二太太笑吟吟的拉了顾清菱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保养的极为细腻的手腕扬起,纤细的金钗带着润泽的亮光朝着她头上的发髻插去。
苏氏只觉得那一点亮光扎得她眼疼,心也疼,当下按捺不住的站起来道:“且慢。”
罗二太太一顿,抬眸朝她看去。
苏氏努力定了定神,挤出一点僵硬的笑道:“不知二太太手中这金钗是何家的?”
能嫁入传承悠久的罗家的媳妇出身都不错,能得这样人过来提亲的人家都不会太差,苏氏恨不能把严姨娘母女踩成脚底的烂泥,哪里会看着她许个好的人家。
苏氏打定主意,如果人家不错,那她就豁出去,闹上一闹,定要把亲事闹黄。
罗二太太则是一愣,有些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苏氏瞟了眼顾清菱,看似关切的道:“我家四娘虽说是庶出,可也是自小娇养着的,二太太不仔细说明,就这么定下,可是有些不太妥当。”
罗二太太闻言,顿时拉下了脸。
这门亲事是孙顾两家老爷自己定下的,她不过是看在自家老爷和两位老爷的情分上,走个过场,苏氏这话倒像是说自己不懂规矩。
罗二太太心里生气,但她不是那等没有教养的,不会跟苏氏打嘴仗,她直接找上顾老夫人,道:“老夫人你怎么说?”
“二太太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前些时日病卧在床,有些事并不清楚,”顾老夫人面上平和的笑道,其实心里气得哆嗦,罗二太太既然能当着大家的面插簪,自然是因为在场的人都清楚怎么回事,这事只要脑子清楚的就应该明白。
苏氏是怎么回事,她想要干什么?
顾老夫人狠剜了苏氏一眼,顾忌罗二太太在场,不能太过叱骂,只能忍住气。
陈氏在一旁解释道:“罗二太太是应了孙大老爷之请来结两姓之好,这事二叔也知情。”
苏氏眨了下眼,想起顾博文倒是有个至交好友姓孙。
她极快的想了一遍孙家的子侄辈,跟顾清菱年纪相仿的就有个次子,那可是孙太太唯一的一个儿子,从前她还见过那孩子,不论是模样还是气度都是不错的,更别提以后还能继承孙家不菲的家财。
苏氏狠狠的捏着帕子,两只眼睛跟淬了毒一般。
老爷对这个下贱坯子还真是上心,给嫡女看的就是那样破落的人家,给庶女却找这么好的亲事。
顾清菱被她看的抖了下肩,但她努力的挺直脊背,压抑住心底的恐惧。
她很清楚,这极有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不抓住,那她这一生定会毁在嫡母的手里。
她把左手藏在袖子里,用指尖用力的掐着自己,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失态,努力保持最优雅、最娴静的样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制香衣
在等待的时候,徐师傅有些好奇,问坐在一边的李甲。
“掌柜的,咱们今天少说也亏进去七贯钱,东家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李甲笑了下,反问他,“为何要生气?”
徐师傅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东家花了那么多钱买铺子,请师傅、买东西还装修门面,不就是想要赚更多的钱?咱们不帮着赚,反而亏了,还亏那么多,而且还是开张的第一天。做生意最讲究个吉利,东家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高兴吧。”
李甲呵呵笑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这种情况,东家一早就知道,她还特地派人给我送来的钱,还说让咱们放手做,缺钱就跟她说,不用有顾虑。”
徐师傅没想到东家竟然这么大方,有些失态的张了下嘴。
李甲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样的东家可不多,咱们能遇到,是咱们的福气。”
徐师傅用力点头。
热气逐渐弥漫了整间屋子,李甲道:“还没好吗?”
徐师傅瞧了眼上汽的程度,点头道:“差不多了,再撒些糖霜就行。”
徐师傅心情激荡,做事更加的麻利,他很快将甜糕处理好,放在食盒里。
李甲小心的提着食盒最上方的把手,交代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然后坐着一早交代了的车子,来到顾府。
傍晚时的顾府有些热闹,许多出去办事的小厮常随都已回来,冷落一天的侧面角门不时有人出出进进。
李甲让车夫把车停的远一些,他撩开车帘,紧盯着来往的人流,很快他微微一笑,提着食盒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路的对面。
“王家兄弟,”李甲笑眯眯的拦住目视前方,阔步向前的王正琨。
王正琨正在琢磨今天才学回来的招式,李甲的贸然出现让他下意识的攥起拳头。
李甲将食盒递过去,“今天记开张,这是店里的大师傅做得甜糕,我送来给姑娘尝尝。”
王正琨从前帮着李甲传过话,倒是知道林琪要开铺子的事,他缓缓松开手指,“今天开张吗?这事姑娘知道吗?”
李甲道:“我之前跟雪小娘子提过,雪小娘子说姑娘最近身子不好,不能出门,所以我就拿些过来。”
王正琨听他古怪的称呼,想了想,估摸他说的是雪姣,便道:“行,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送进去。”
他抬脚就要走。
李甲又道:“店里还有好些其他口味的糕点,王兄不准备给教授武艺的师父们拿些尝尝?”
王正琨歪头,斜眼看他。
“做生意都做到我头上了?”他道:“我阿娘手艺一流,什么样的点心不会做?还用出去买?”
李甲笑道:“那怎么一样?做的是感情,买的是心意,两者大有不同,”他道:“再说,小店现在正在搞促销,价格低得成本都收不回来,王兄现在买可不吃亏哦。”
王正琨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的哼了声,道:“你该不会惹了谁,想要我师父过去撑腰吧?”
“打开门做生意,难免碍了旁人的眼,”李甲笑眯了眼,道:“王兄聪明过人,”话一点头,他也就不客气了,直接拱手道:“如此明天就恭候王兄大驾了。”
王正琨撇嘴,“你瞧瞧你,浑身上下都是心眼,连说话也要七拐八拐,也幸亏是姑娘性子好,能容了你。”
李甲眯着眼笑,还在他说完之后连连点头,一副你说得对的样子。
王正琨瞧着他一副奸商嘴脸就心烦,直接越过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道:“以后有话直说,只要事关姑娘,我就不会推脱。”
李甲笑容不变的道了声好,心里开始反省,是不是太习惯曾经的做事方式,即便到了这里,他也还是对谁都下意识的防备,话只说五分?
王正琨来到二门,跟守门的婆子往里递话。
刚巧今天看门的是雪晴的阿娘,听说要去芝兰院传话,她赶忙跑了进去,没一会儿黄嬷嬷便赶了过来。
一看到儿子,黄嬷嬷第一反应就是韩守奕有事要他带话,便下意识的那么问了。
王正琨见黄嬷嬷一见面,就只关心韩守奕,顿时心塞,他也好几天没看到阿娘了,她怎么也不问问自己怎么样,武艺学的如何,学堂课上的怎样。
他闷闷的递上食盒:“记的点心,你带给姑娘。”
黄嬷嬷接过食盒,并没察觉儿子的低落,又问:“韩少爷真没带话?”
王正琨摇头,扭头走了。
黄嬷嬷瞧着儿子的背影,半点也不知道儿子的心事,还低声道:“这孩子,我还有话没问,他怎么就走了。”
黄嬷嬷摇了下头,提着食盒回了小跨院。
林琪这会儿已经吃过了晚饭,正指点紫霜研磨香料。
黄嬷嬷将甜糕拿出来,冲了些消食的茶端来,林琪听说是记的,便饶有兴致的尝了些,只是她胃口小,虽然觉得味道不错,可也只吃了小半块。
黄嬷嬷怕她晚上吃太多糯米的东西不好消化,便把余下的甜糕给了紫霜,让她和院子里的人一块分着吃了。
紫霜欢喜的谢过,托着盘子走了。
黄嬷嬷看了眼紫霜磨好的香料,道:“姑娘这是准备做驱蚊的香牌?”
黄嬷嬷有些奇怪,这时已经将将入秋,院子里该挂的地方早就挂上驱蚊的荷包,姑娘做这个是要干什么?
林琪摆弄了下研磨的小磨,将里面残留的细粉仔细扫出。
“秋天的蚊子特别毒,二表哥又特别招蚊虫,哥哥曾说过,进场考试,身上是不允许带香牌这种东西的,我就想用这些熏两个他能带在身上的小物件,这样即便在考场,他也不会有蚊虫的困扰。”
黄嬷嬷闻言皱了皱眉,林琪年纪还小,有些事没开窍,可顾明是个成年男子,还没定亲,万一人家意会错了,岂不是要闹误会?
再说身上的物件可不是随便带的,万一被人发现什么,往姑娘身上泼脏水,姑娘的闺誉可怎么办?
就是顾明过意不去,跟姑娘定亲,也无法弥补这种损害。
再有姑娘离成亲岁数至少还要五年,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顾明会不会收房,到时姑娘嫁过去,还有两三个通房堵在那里杵心,可不是难受一辈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眼红了
魏老八酒量好,喝酒就没怵过谁,邹大刚把酒碗倒满,他爽快的拿起来,跟邹大碰了下,抬手一饮而尽。
末了,他反手抬抬空空的碗底,示意了下。
邹大的酒量只是一般,但他这次过来是有目的的,有些话酒劲不上头,说出来也就没有效果了。
他心里一横,硬着头皮端起酒碗,也大口的喝干。
魏老八再度把两人酒碗倒满,一举碗,二话不说再次干了,邹大自然要作陪。
如此接连几轮,魏老八逐渐有了些酒意。
邹大早已开始迷糊,但他瞧着魏老八眼神开始迷离,便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一抽气,感觉精神一些,便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
魏老八转着眼睛,歪着脑袋道:“你我喝得这般高兴,作甚叹气坏了兴致?”
邹大笑了下,做无事状,“没事,一时走神,想起别的事。”
魏老八满脸不信的干了碗酒。
“周大掌柜每天锦衣玉食,可比我们这些只靠饷银过活的苦哈哈强多了。你若发愁,我们可不是要愁死,”魏老八酸溜溜的撇嘴。
邹大摇了摇头,苦笑着道:“魏教头抬举我了。你只看我表面光鲜,却不知我心里的苦闷。我上面还有东家,铺子里的银钱都上账,我可是不敢动一文的。”
魏老八古怪的哈了声,心里暗忖,他是鲁直,可也不傻,谁不知道账本的那点猫腻,只要他笔杆子歪一歪,想刮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邹大也知道魏老八不会相信自己,他愁闷的倒了酒,接连干了两碗,身子开始摇晃,舌头也开始大了。
“不瞒教头,这两个月君子坊的收益极为不好,东家已经开始对我不满,若是再没起色,只怕再过不久君子坊就要换掌柜了。”
邹大抹了抹眼睛,强做欢笑的咧了咧嘴,“我一个卖了身的下人,若是连最后一点用处都没了,主子只会提脚卖了。我也心里有了准备,只是想着这么多年一直承蒙你照顾,却没表达一下谢意,就想你吃次酒,算作是我的心意。”
魏老八瞪大了眼,盯着邹大,见他不似作伪的神情,又想着酒后吐真言这个老理,心里信了几分。
“不能吧,你可是给你顾家二老爷干了二十来年啊,他就是再不仁义,也不会把你卖了吧?”
邹大摇摇头,表情凄苦。
魏老八难得同情心发作,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律法都有规定,卖了身的家奴,可以任由主家处置。
他只能转移话题,“你家也是老字号了,那些老客都走惯了腿,按说不该这样啊。莫不是你弄虚作假,糊弄了谁,惹得人家背地里做了手脚?”
邹大摇头,“怎么可能,我家东家可是讲究诚信的读书人,我怎会做出那等抹黑东家颜面的事?”
魏老八挠挠头,咧了下嘴道:“我说邹大,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你这月的银钱免了吧?”
他板起脸来,十分警惕的道:“每月收来多少贯,都是有定数的,兄弟们都清楚,我也说了不算,你找我也没有用。”
邹大道:“怎么会?这条街多亏有你们护着,不然那些地痞闲汉怎能哪儿老实?那些银钱是我和我们东家的谢礼,你就是不要,我也要强塞的。”
魏老八被他隐晦的称赞夸得很是高兴,又知道要收的钱不会少,对邹大也就没有那么防备。
邹大察觉道他态度的转变,心里一松,转而又道:“若说只是单纯的生意不好做,可我看我们斜对面新开了间铺子倒是极为红火,一整天都是人来人往,跟我家全然不同。”
魏老八听他提起记,先是‘啊’了声,想起昨天接过的沉甸甸荷包,笑道:“那家掌柜的年纪不大,倒是个机灵的,我瞧着是个做大事的料。”
邹大心顿时一沉,没想到李甲做事还挺老练,没开张就先拜了码头,这下他可有些难办了。
他知道直接央求魏老八为难记只怕不成,便说起买十大钱送一大钱甜糕的事。
末了他感叹记的东家财力雄厚,又说那甜糕可是卖一份就亏一份的钱,今天少说有几百人提着甜糕出来,那记可该亏了多少?
魏老八眯着眼算了一会儿,也没算过账来。
邹大比了比手指道:“我算了,最少亏三贯。”
他道:“我估计,明天来的人还会更多,要是接连五天,还不知道要亏多少,”他感叹的长叹,“我要是有这么个爽气大方的东家该有多好!”
魏老八看了看邹大,心里有了对比。
他和弟兄们帮记处理闲汉地痞,一个月才得一贯,他们一个抽风就能往外洒一二十贯,这么算来,他和兄弟们的面子也太不值钱了。
魏老八端起酒碗,大口的喝了,之后他一摔酒碗,踢开门板,大跨步的走了。
邹大像是被吓了一跳,他赶忙追在后面,连声道:“教头,酒还没喝完,你这是要去哪儿?”
魏老八摆摆手,扬声道:“你的酒先留着,老子出去办点事。”
邹大急急的往前追了两步,等他摇晃着站在楼梯口时,魏老八早已奔出了大门。
邹大扶着光滑的柱子,嘴角微微一翘,扬声朝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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