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派人去报官,还有,快去请大夫过来。”他从容地抱起武蔚柔,临走前还不忘回头交代。“是。”
文时骏飞快地将她送进房里,放到床上,人也跟着坐在床沿,望着她苍白的脸色。
之前,他还在想,怎么才能突破她的心结,让她开口说话,没想到今天却阴错阳差的因小娟的死而让她失控尖叫。
看来这个刺激实在太大了,而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柔儿醒来的反应,毕竟小娟是她的贴身女婢。
只是一个小小女婢怎么会倒在血泊中?
是有歹人入侵府内被小娟遇上,所以她才被杀吗?但是,府里并没有传出被窃的事啊?还是那人怕事情闹大,所以杀了人就跑!又或者,这是府里的人所为?这可能吗?府里藏匿着一个懂得暗器的人?
虽说只有一眼,他可以确定小娟是被暗器所杀,而且几乎是一击封喉,这只有擅用暗器的人才能如此准确。
那么,这个神秘的人是谁?目的为何?难道是冲着柔儿身上的碧玺而来?如果是,那柔儿不就有危险了?
种种的臆测在他脑中盘旋,却还没有头绪。
“嗯——”
原本昏过去的武蔚柔突然发出呻吟声,紧接着大叫一声,整个人坐了起来——双眸睁得大大的。
“小娟!”
“柔儿。”文时骏马上抱住她,怕她太激动而伤到自己。
“骏哥哥,小娟——小娟——”她紧抓着他的手臂,口里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脑中映着她倒在血泊中的景象。
“柔儿,乖——”他极力地想安抚她。
“呜——小娟……小娟她……”突然间,武蔚柔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成串的落下,整个人趴倒在他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没法令她别哭,文时骏干脆让她哭个够。
“小娟怎么会死呢?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一直很好?我们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会死呢?”她口中不停的说着,完全无法接受事实。
她知道自己正在发声说话吗?文时骏拍抚着她的背想道。
“骏哥哥,刚刚是我看错了,对不?”她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柔儿……”他无法欺骗她,说出违心之论。
是真的,她没办法自欺欺人。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
“蔚柔!你真的开口讲话了!”接获仆役们通报,带着大夫进来的舒万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舅父!”被他这么一叫,武蔚柔倏地一愣,反射性的掩住口,整个人像定格般地停住。
她说话了?!她真的说话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怎么发出声音了。
“大夫,你快过来看看我侄女怎么样。”舒万安赶紧让大夫仔细瞧瞧。
“柔儿。”文时骏挪动身体,让自己坐到她身后,以方便大夫诊脉。
带着药箱,老大夫经验老道的帮武蔚柔把脉,不多久便笑了。
“舒老爷,大小姐并无大碍,不过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大夫,我是要问我侄女金何会突然开口说话?”
“哦——这您不用大惊小怪,古医书有记载,人在受到极大刺激时,的确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反应,像大小姐这样原来是因为家变而无法开口的人,就会因为类似的刺激而再度开口。”老大夫轻捣胡须道。住在风城几十年,他们的事他略有耳闻,方才在进到府里来时,也听说府里有个婢女被杀的事。
“那真是……”舒万安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又是惊喜、又是难过,喜的是蔚柔终于开口说话,难过的是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现在开几副定神的药方,您再请府里的仆役去药行取药回来煎就好了。”
“多谢大夫。来人啊!跟着大夫回去取药,这是一点小意思,请您收下。”舒万安从袖里掏出预备好的诊金塞进他的手里。
“谢谢舒老爷,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大夫说完,便与带路的奴仆退出去。
“舅父,官府的人来了吗?”见武蔚柔情绪似乎已没有这么激动,文时骏才说道。
“来了,正在花园里。”
“柔儿,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下,你在这儿让舅父陪你好吗?我想舅父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文时骏想再去仔细看看小娟的尸体。
“嗯!”武蔚柔知道他想去哪儿,乖乖地点头。
“舅父,柔儿就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你去忙吧!”舒万安对这个宰相侄女婿是越看越满意。“蔚柔,真是太好了,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暂且将府里的大事撇开,他撑起笑容道。
“对不起,让舅父担心了。”她半垂眼睫,习惯性的握着项链,心里却想着小娟的惨死。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的杀了小娟?
“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能说话才是好事,不如我们改明儿个到城北的墓地去祭拜你爹娘,顺道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你觉得如何?”舒万安提议道。
“嗯。”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心神却还在小娟身上。“舅父,我想去后花园。”
“这——蔚柔,你的身体……”
“我没事的,舅父,我想再去看看小娟最后一面。”她用祈求的眼神看他。
“好吧!”舒万安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侄女的要求,于是,就在众人的陪同下,武蔚柔又回到了后花园。
第九章
官府里的人正在后花园里勘察现场,也有几名女婢开始烧香祭拜,一见到文时骏出现,纷纷起身恭迎。
“姑爷。”
“文宰相。”舒府发生大案,宰相又在这里,县令当然是亲自出马,不敢怠慢。
“忤作在不在?”文时骏微点个头招呼。
“在在在!忤作!”县令回头叫道。
“我是。”只见一名瘦小、皮肤黝黑的男子匆匆走过来。
“尸体检查过了吗?”文时骏一脸严肃。
“是的,死者是被一把锋利的银刃所伤,伤口深及喉头,几乎是瞬间致命,死亡时间大概已有二天。”忤作详细的说道。
“银刃在哪?”
“在这里。”忤作回头用白布抽出深入喉管的银刀,递给他。
这就杀死小娟的暗器吗……文时骏看着掌中薄如蝉翼的银刃,拇指般的长度,的确很适合当暗器。
“骏哥哥——”
武蔚柔的声音由身后传来,文时骏赶紧阖上手掌,将暗器收进腰际。
“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小娟。”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她声若蚊纳,抬眼一望,就见到官府的人正用白布将小娟盖住。
“嗯。”文时骏不阻止她,就牵着她的手来到小娟的遗体旁。
“小娟……”武蔚柔跪了下来,双手微颤的拉开白市,只见小娟紧闭双眸、面无血色的脸孔。
“小娟,我开口说话了……”可惜你没能听到,或者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我才得以找回声音……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婆娑的落下。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的对你——”眼泪一开了闸就停不下来,她俯趴在她身上低喊着。
她这一哭,婢女们也跟着掉泪,顿时整个花园里一片哭声。
“柔儿,别这样,小娟要是地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文时骏拍抚她的背。
“……”她根本无法压抑自己的哭泣。
“柔儿,再哭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而且,小娟是枉死的,人说入土为安,总不能让她一直曝晒在阳光下。”文时骏真的考虑要用点穴的方式让她休息。
“嗯!”听到这里,她立刻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泪眼点点头,同意他的话。
文时骏赶紧示意,让人将小娟的遗体抬走,自己则是扶着柔儿起身,慢步地走回房。
自从小娟死了之后,舒府便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而武蔚柔更是完全没有新婚的喜悦,成天关在房里不出门,更是很少开口说话,几乎要让府里的人认为她又成了哑巴。
另一方面,为了追查凶手,文时骏则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曾怀疑是否为府里的人所为,偏偏在他的暗中调查下个个都没有嫌疑,这等于是在告诉他,杀死小娟的凶手是外人,这会儿范围一下子扩大许多,令他相当头疼。
该死!完全没有头绪,该怎么追查?
他匆匆回到房里,就看到武蔚柔正好要出来。
“柔儿,你要到哪儿?”
“骏哥哥,今天是小娟的头七,我想去她的坟前上香,然后去看看我爹娘。”她半低着头细声的说道。
“也好,我陪你去吧!”他明白她最近有多难过。
“不用了!”她摇摇头轻靠在他胸前。“我真希望没有发生这事。”她语带哽咽的说道。
“这种事谁也不希望发生。柔儿,你要坚强点。”他亲吻着她的额。
“我知道。”话虽如此说,她的心头仍旧阴郁,甚至她有个想法——杀死小娟的凶手,其实是冲着她来的,不,应该是冲着碧玺而来。
她该向骏哥哥说碧玺的事吗?念头从她的脑中一闪而逝。
“那出门小心点,我送你。”他揽着她的肩道。
“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抬起头来问道:“骏哥哥,你现在为了追查小娟的事延迟回去,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我有派人向龙王说明原因了。”他原来只想好好游山玩水一番,没想到还没玩到,倒
是遇上了柔儿,娶了妻,又卷进一桩杀人案,果真他是劳碌命,没得清闲吗?文时骏在心里暗念。“时骏、蔚柔,你们要到哪?”舒万安迎面而来。
“舅父,柔儿想去祭拜小娟。”文时骏开口道。
“也对,今天是小娟的头七,我也一块儿去吧!虽说她只是府里的婢女,但发生这种事我也该尽点心意。”舒万安语气问颇为感叹。
“柔儿,这样也好,你与舅父一块儿去,我也比较放心。”文时骏低头向她说道,然后安排他们连同十几名家仆一块出门,自己则到官府去了解追查的情况。
来到小娟的坟前,武蔚柔以为自己可以克制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脸颊。
“蔚柔,别哭,你这么伤心,小娟地下有知的话,一定走得不安心。”舒万安只能如此安慰。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间觉得……”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看着小娟的名字刻在冰冷的石碑上,她想着,如果不是小娟,她也不会开口说话,可是她根本不想这样,她宁愿不说话,也不愿小娟失去生命。
“我明白、我明白。”舒万安以为她是太难过了,情绪仍旧无法平抚。
“真没想到,我杀了小娟,竟然让你开口说话,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杀了她的。”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全僵直了身子。
“你!”武蔚柔猛地回过身,只见梁南生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冷笑。
“是你!”舒万安更是万分惊讶。
“对,是我,怎么?很惊讶吗?我想也是。”
“是你杀了小娟?!”武蔚柔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声音微颤。
“谁叫她办事能力这么差,连个碧玺的下落都问不出来,没用的东西留着有何用?”他冷冷的说道。
“什么?!”她睁大了眼。
“你没有听错,小娟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只不过待了几年还是没能套出碧玺在哪儿。”梁南生一副好心帮她解答的模样。
“小娟……小娟竟然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小娟与她这么好,怎么可能是为了碧玺而接近她的?她不停地摇头,脑中浮现的却是之前小娟曾经问过她的一些话。“梁南生,你、你!我真是看错人了!”舒万安指着他,手指不停的抖着。
“看错?”他冷笑一声。“我就告诉你好了,让你死得瞑目。这个局我了十几年了,当初那个死老头一直不肯透露碧玺的下落,就连那婆娘也是,最后落个家毁人亡的下场。
“原以为武家就此消失,没想到我潜逃到其他地方几年后才知道,原来武家还留着你这个活口,当然也燃起了我的希望。
“我特地安排小娟到你身边去,偏偏这女人办事不力,几年了都问不出个什么来,我只好再计划另一条线,借着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最后再借由你,让我娶到武蔚柔。
“没想到却跑出了姓文的,从中破坏我的好事,让我无功而返。幸好!山不转路转,今天我终于等到机会了。”总算等到他们落单的时候。
“梁南生,你不是人!竟然为了碧玺,残忍地杀我爹娘,还杀死这么多人!”武蔚柔浑身发颤,从没如此恨过一个人。
“废话少说,碧玺在哪?”梁南生一步步地走向前。
“来人啊!快保护大小姐!”舒万安大声喝道。
原本都在发愣的家仆闻声,赶紧冲上前去抓梁南生。
结果就在一瞬间,只见银光闪闪,所有的仆役惨叫一声、纷纷倒下,刺目的红色血液喷洒一地。“啊——”武蔚柔无法自己的尖叫起来。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舒万安看到此情形,一张老脸吓得惨白。
“哼!”梁南生冷哼一声,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梁南生,你这个畜牲!蔚柔,你快逃!”舒万安转头要她先跑。
“不!舅父,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饱受惊吓的武蔚柔强撑着,心里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会说出碧玺在她身上。
“很抱歉,他会先丢下你!”梁南生话一说完,伸手一挥,银刀就直接射中舒万安的颈项,当场血流如注。
“啊——”他开口大叫。
“舅父!”武蔚柔冲过去扶着他,两人就直直地坐到地上,鲜血汩汩的流出,沾染上她的双手、她的衣服。
“我——”舒万安根本来不及讲完话,就这么断了气。
“舅父——”
“快说!碧玺在哪?”梁南生冷冷的问,根本不在乎自己杀了多少人。
“舅父,你不要死——”武蔚柔根本不理会他,拼了命的指着他的伤口叫道。
“看着我!碧玺在哪里?”梁南生眉头一皱,伸手将她拉离舒万安的尸体。
“不知道!把你的脏手放开,不要碰我!”武蔚柔使劲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骏哥哥!快来救我!”她的心里直想到他。
“不要白费力气了,快说,碧玺在哪里?”他费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年才等到今天这一刻,他一定要查出来。
“不知道!”她还在挣扎,口里不停地喊着:“骏哥哥,快来救我!”
“没用的,你就算叫破喉咙,他也不会来救你的!”要不,他怎么会挑今天,可知道他暗中观察他们多久了。“快说,碧玺在哪里?”
“我说了不知道,放开我!”也许是看了太多杀戮的景象,她突生一股抵抗到底的勇气,抬起头来面对他。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快说!”他撂下狠话。
“反正你已经杀了我爹娘、我的亲人,何不把我也杀了!”她睁着大大的眼肿回瞪着他。
“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她的嘴真硬!气极的梁南生狠狠地拖着她往林子里走。
“放开我!”他说的对,骏哥哥不可能突然出现的,既然这样,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要碧玺,她就绝不让他发现碧玺就在她身上,这么一想,武蔚柔便借着挣扎的当儿,用力将胸前的木偶项链扯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项链扔在舒万安的尸体旁。
如果她死了,这碧玺就变成她的遗物了……
还是一样,官府没有任何的进展,不过他倒是知道碧玺会让人觊觎的原因了。
原来,碧玺是上古玉,相传它不但可以被避治病,有武功的人将它磨成粉服下,更可以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堪称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