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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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夕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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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冲妈妈笑了笑,换上睡衣后,坐在客厅里陪他们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正好是赵本山的小品,笑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去睡觉了。”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于是站起来,抱着毯子回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的电视声,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

    在鞭炮声中睡去,在鞭炮声中醒来。我睁开眼睛,看见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我披上厚厚的外衣,走到窗边,顿时兴奋地喊了一声:“下雪了!”

    南方的冬天总是不见雪,就算下也是混在雨滴间,根本不会积在地上。经常从电视上看到北方的大雪,总是会生出几分羡慕来。我忽然觉得这个新年过得太幸福太美好,好到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总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在我心里浮现出来。

    很久很久之后,等我明白了这种不安到底是什么时,其实我很感激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南方这百年不遇奇寒的冬天留下那么多温暖的回忆。以至于躺在床上的我,只要想一想,都会幸福得快要哭出来。

    这场雪下得很大,妈妈不许我出去,她将我能穿出去的鞋子全部藏了起来。我没办法,只能待在家看电视,直到第二天傍晚雪停了,门口的积雪已经有三十公分深了。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了雪地靴,和爸爸一起清扫家门口的雪。走出去一看,青檀巷的人们都在扫雪。

    不远处,方家的铁艺大门口,陈弥生正在堆雪人。

    我心里一乐,悄悄地走过去,捏了一个雪团儿,对着陈弥生砸过去。

    陈弥生被我砸中了,飞快地转过头看向我,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下一秒就僵住了。

    他往我这边走来,说道:“苏苏,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额?”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有几滴触目惊心的血渍留在雪白的雪面上。

    “啪嗒啪嗒——”

    血越流越多。

    我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擦了擦:“没事,估计是刚刚铲雪太用力了,没事的,我回去拿张纸巾就可以止住的。”

    可是陈弥生的脸色很难看,他的眼里透着恐怖之色,像是很害怕看到血,或者说很害怕看到我流血。

    我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捂住鼻子回到家。爸爸手里的铲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紧张地朝我走过来,边走边喊:“蓉蓉,快叫救护车!”

    我被他的话吓到了,忙说道:“我没有受伤,只是留鼻血而已。”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脑子猛地一疼、

    那种疼像是谁拿着铁凿子,在我的脑子里使劲地凿刻一般,紧跟着,我双脚一软,整个人朝后倒去。

    我只记得最后听到的是陈弥生匆忙朝我跑来的脚步声,跟着就陷入了无比漫长的黑暗之中。
第七章 蔷薇花永不凋谢(四)
    【四】

    我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医院白色的天花板,然后转过头,看到手背上扎着针,向上看就看到输液管里滴下透明的液体。

    护士进来给我量过一次体温,好像情况还算乐观,就冲我笑了笑,然后走出了病房。

    这里是加护病房,单独一间,只有我一个人住。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住院,就一定会安排在这样的病房里。

    妈妈进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太过焦急,还是因为哭过。

    我冲她笑了笑,说道:“妈妈,我没事,不就是流了点血嘛,顶多我多吃点儿,养回来就是了。对了,这次我多久可以出院啊?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出去。妈妈,我想出去,好不容易下了一次大雪,我也想出去堆雪人。”

    “很快的。”妈妈笑着说道,眼里的雾气迅速凝结成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来。

    我举起另一只手替她擦掉眼泪:“别哭,我真的没事,我现在感觉很好,没有什么地方难受。”

    听到我这么说,她反而哭得更凶了。

    我有些慌了:“不要哭,妈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生了什么可怕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没有。”妈妈连忙摇头,“妈妈只是舍不得你受苦。”

    “不会的。”我轻声说道,“我哪里有受苦?从小到大,爸爸都舍不得打我骂我,我以前觉得有所缺憾,是因为别人都有妈妈,而我没有。现在妈妈也回来了,我就觉得很幸福了。真的,我发誓,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恩。”妈妈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

    爸爸进来后,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我和你妈妈回家拿点东西,很快会回来陪你,我已经和护士说好了,会有人给你换水的。”

    “好。”我没有多问,没有问我的病是否很严重,也没有问要住多久之类的问题。

    既然他们不愿意告诉我,总有他们的理由。反正不论早晚,他们总会告诉我的。总的来说,我觉得我还算是一个健康的人,除了不能发烧,不能淋雨,偶尔会流鼻血不止,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嗒——”一个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脑中。

    疼疼。。。。。。

    我举起手按着自己的脑门,那里很疼,跟着就觉得鼻子里一热,刚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我抽了一张放在手边的纸巾,想要擦掉,可是纸巾被我抽完了,鼻血仍旧没有止住。

    我茫然地看着满地染着血的纸巾,心想这些血要是拿血袋来装,估计都得小半袋了吧。我第一次觉得身体里的血很多,好像永远都流不完一样。

    护士进来看我的吊瓶李还有多少水,看到满地的纸,她吓了一大跳。当视线落在我脸上的时候,她的脸都吓白了,她转身就外跑,没多久,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我这边来了。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医院里禁止喧哗吗?

    我咳嗽了一下,顿时觉得嗓子里都是腥甜味。我转过头看窗外,树枝上的积雪一下子跌落下来,顿时和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

    “医生,你看看,鼻血为什么止不住呢?”护士着急地问医生。

    医生掀开我的眼皮看了又看,面色有些凝重:“快推进手术室!”

    这么严重?我刚想开口问,就觉得鼻血直流,直往喉咙里钻。我顿时不敢说话了,怕不小心鼻血呛进气管里就有得我难受了。

    等等……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我会知道如果现在开口说话,鼻血会呛到气管里呢?

    我闭上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伴随鼻血流出来,耳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救护车的警笛声,然后我的身体从一个人的手上移到另一个人的手上。

    我的鼻子在流血,很难受,于是我喊妈妈,说我疼,血就顺着喉管呛到了气管里。医生说,得切开将血吸出来。

    记忆到此为止,之前的和之后的,我仍旧想不起来。

    为什么我从八岁到现在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么十八岁之前吗?那段空缺的童年时光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着走廊里的灯不断往后退,最终被送进手术室里。

    他们给我打了麻药,我沉沉地睡着了。爸爸说他和妈妈回去拿东西,我只希望他们回来的时候,这场手术已经结束了。

    可惜他们来的显然比我预计中的要早太多,等我被推出手术室时,爸爸和妈妈已经万分焦急地在手术室外等着我了。

    “苏苏,怎么样?”妈妈紧张地看着我,她眼里的水气迅速凝结,几度忍了下去,“哪里疼吗?哪里疼,一定要告诉妈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想起来,我似乎看到头部缠着纱布的妈妈,她焦急且绝望地问我:“苏苏,哪里疼?”

    “我不疼。”我努力冲她微笑,“妈妈,我很好。真的很好。”

    爸爸偷偷滴转过头,可是我看到他迅速地擦了一下眼角。

    也许这次真的出大事了,我想。

    我被推进了加护病房,一个人一间房其实是挺寂寞的,想和人说说话都不行。妈妈在医院陪着我,夏栀子他们来看望我的时候,妈妈正巧去给我买拖鞋了。

    医生说最好准备一双软底的,她就急匆匆地跑出医院给我买。

    夏栀子他们是四个人一起来的,方晓很担忧地看着我,问到:“苏南,医生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啊?”

    “我不知道。”我冲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真羡慕你们,我也好想出去堆个雪人玩玩,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雪。”

    陈弥生走过来,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许多,下巴越发尖瘦,眉宇之间那股忧郁之气也越发明显了。啧啧,怎么看都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

    “苏南,是不是。。。。。。”顾浩宇有些犹豫,他的眼里透着一丝愧疚和不安。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想问我是不是因为那天他拉着我来给夏栀子献血,所以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没事,你们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陈弥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夏栀子咬了咬嘴唇:“苏南,你要是好不起来,我会愧疚死的。”

    又来了,她和顾浩宇想的一定是同一件事吧。

    “呸呸。”我笑着骂道,“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嘛,我怎么可能好不起来?不许胡说。”

    “对不起,对不起。”夏栀子连忙向我道歉。

    方晓的眉头一直紧皱着。

    “苏南,医生确诊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医生没有和我说,我也没有问我爸妈。不过肯定没事的啦。”

    “苏苏。”陈弥生凑到我的耳边,像是有话要对我说。

    “啊,我们先出去了。”方晓说道,一手拉着夏栀子,一手拉着顾浩宇出了病房。

    我顿时被他们逗笑了,陈弥生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啊?

    “做我的女朋友吧。”陈弥生很认真地说,“好不好?”

    “不好。”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豆丁,其实我感觉我。。。。。。”

    “不许胡说!”他略微提高了音量,慌乱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黑亮黑亮的,此时因为有点儿愤怒而显得更加善良闪亮。

    “苏苏,我再问你,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我回答道,“我喜欢你们,我喜欢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

    “有没有不同呢?”陈弥生估值地看着我,像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不会离开一样,“苏苏,对我的喜欢和对顾浩宇的,有没有不同呢?”

    “恩。”我认真地想了想,“对顾浩宇的喜欢,就像对夏栀子的喜欢一样。对豆丁的喜欢......恩,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有多不一样?”他追问道,“苏苏,我想知道。”

    “一点点吧。”我眯着眼睛看着她,他的表情实在太认真,认真到我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他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可以好起来,豆丁,我希望你赢得那场比赛。”

    他笑了笑,低下头吻了吻我的手背,说道:“苏苏,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天,陈弥生说:“如果我赢了顾浩宇,你就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说:“如果你输了,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最终是他放弃了比赛,选择了告诉我那个秘密。我想,当时我一定有一点点失落,为什么要输掉了比赛呢?为什么不认真一点儿呢?

    假如你赢了,我也许会有一点点,嗯,只是一点点欣喜呢?

    陈弥生走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我是什么时候对她有这样的感觉的?是在最初,我站在他家屋檐下躲雨,他莽撞地倒下一盆洗玫瑰的水将我淋成落汤鸡?还是在我卑微的跟着顾浩宇,淋了雨晕倒,被他接住的一瞬间?或者是那天在图书馆里,黄昏中,飘动的白色幔纱,少年的身影永远定格成一个美好的画面?

    啊,真伤脑筋,我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

    这时,妈妈正巧回来,撞见我在笑,她的心情好像也跟着好了起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是啊。”我的语气一定温柔极了,“妈妈,有男孩子对我表白呢。”
第七章 蔷薇花永不凋谢(五)
    【五】

    梦,梦,梦

    无止境的梦,少年柔白的掌心摊开,支离破碎的世界。。。。。。

    我想看清少年的脸,我想看清刻在那扇门上的字,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字依旧只认得出横竖撇捺,少年的脸依旧近在咫尺,可最终都破碎了。

    “苏苏,醒醒。”爸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冲我笑着说,“想不想回家?”

    我顿时清醒了,双眼发亮地看着爸爸:“想!”

    “嗯,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哦!我们回去过完节,再回来住院好不好?';爸爸接着说,“等医生说你没事了。就不用在来了。’

    ‘那还要住多久?’我揉了揉因为打点滴而有些肿的手背,‘浑身酸疼,我又没什么病,干嘛要浪费钱住院呢?”

    “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爸爸是这样回答我的。

    好吧,既然时间到了我自然就会知道,那么我还是等着吧,不然就算他告诉我,我也未必明白。

    跟着爸爸妈妈回家后,青檀巷的雪早就没有了,真遗憾。

    妈妈去买了面粉回来要亲自做汤圆给我吃,我是真的很开心,从小到大,爸爸只会去超市买冰冻汤圆,妈妈亲手做的一定会很好吃把。

    得知我回来的消息,第一个来找我的竟然是顾浩宇。他一言不发地冲进来,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就将我拉了出去。

    “喂喂喂,顾浩宇,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她没有回答我,一路将我拽进了游乐园。在游乐园最阴冷的墙角下,哪里赫然立着一个雪人,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哇,不是吧,过了这么多天,你竟然还能保存一个雪人。顾浩宇,你可以啊。”

    “苏南。”顾浩宇缓缓的开了口,“那些信可以还给我吗?’

    “呃?”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写给我的信可以还给我吗,我想看一看。”他很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我耸了耸肩,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那些信。

    “我只是。。。。。。”他有些茫然无措,想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谢谢你的雪人。”我走过去,用手碰了碰雪人,很冷很冷,明明看上去那么美丽那么温柔的雪,可是碰在手上,冷得透心。

    “苏南,你还喜欢我吗?’顾浩宇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实话,若是去年她问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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