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度拍着于思明肩头,笑道:“兄弟,这下子你可不用再走了,快谢谢当家的抬爱。”
于思明心中十分明白,崔百龄老奸巨猾,对自己心存怀疑,收了自己的东西,还要施舍人情,不定暗中还会派出人去塞上清风镇打探“神笛翁”乔鸣。
但即使你崔百龄再精明,也绝对难以知道,站在你面前之人,正是你这老小子千方百计欲杀之而后快的“血笛浪子”攻龙,即使你派出人远去塞上清风镇,等不及探查的人回来,老子早已送你见阎王了!”
于思明正要大礼言谢,崔百龄已抚须笑道:“不用再谢,你带他下去吧,何时再去青松镇,可先来对我说一声。”
冷公度忙站起身来,道:“就在这三两天,我便再起程回青松镇去,总得找姓攻的,才能对当家的有所交待。”
崔百龄突然沉声道:“江家庄那面的梁子,暂时先搁着,两个弟兄死在江家庄上,这口气我们缓缓,既然区芳英的丈夫是死在攻龙手中,正好也可以多一分力量,对付姓个浪子,只等此事一了,我必亲自出马,一举拿下江家庄……”
他嘿嘿一声奸笑,又道;“江家庄有那么一座囚屋,倒是动了我的好奇之心,哈……。”
于思明心中既惊又喜,原来冷公度早已把在江家庄上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崔百龄,看来江家庄不久便大祸临头了。
崔百龄一声哈哈笑,立刻便引起这座豪华大厅上一阵哄堂狂笑……
于思明突的上前抱拳,道:“崔老爷子如要拿下江家庄,于思明愿为马前卒。”
崔百龄点头,道:“好,好,我已听得冷护法提及你在江家庄上的表现,不论机智或武功,均令人佩服,好好跟着冷护法干,黑龙会是不会埋没你的。”
于是,冷公度十分愉快的领着于思明退出大厅,直接走入一间宽敞的大厢房里,这里便是冷公度的下榻之地,目有人上前侍候。
望着冷公度与于思明走出大厅,崔百龄突然双眉一锁,缓缓的问一旁白鹰三人,道:“这小子的来路不明,我对他十分怀疑!”
白鹰立刻低声道:“冷护法推荐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何况我三人也曾碰到这姓于的也在找攻龙。”
王二邪突然冷冷道:“姓于的那张脸活像个淹死鬼,我二邪不喜欢。”
沉声一哼,崔百龄道:“我要的是他的心,只要忠心,便是大麻子又何妨?”
矮粗的宫自豪已笑道:“看他忠心不忠心,那很好办,派个人快马加鞭赶到西北,找到清风镇打探出‘神笛翁’,便不难知道姓于的话是真是假了。”
崔百岭笑了,重枣色的大脸庞上,闪过一丝冷酷,道:“这件事我就派你们三个人去办!”
白鹰忙问:“打听一个人,也须要去三个人?”
崔百龄道:“西北塞上,远隔三千里,路上十分不静,你们三人去,路上也有个照应,我好放心。”
崔百龄道:“要选上好坐骑,多带银两,一切备妥,便立刻起程,也不用再来见我了。”
白鹰与王二邪、宫自豪三人便立刻辞出,当天过午不久便快马离开了凤凰口黑龙会总堂口往西而去。
就在这晚,崔百龄暗中把冷公度找到第三座华丽的大厅上,正面一张白玉面桌子上,两包于思明送来的红货已摊开来,一支支重逾半斤的老山人参,在灯光的照耀下,宛似赤红裸体的小娃娃,可爱极了,也诱人极了。
指着桌上的东西,崔百岭面无表情的问冷公度:“冷护法,我要问你,如果你得到这么多价值超过十万两银子的人参,你要要不要去投靠他人门下?
甘愿做一名马前卒?”
冷公度一怔,低声道:“当家的怀疑于思明来意不善?”
崔百龄道:“如果他是攻龙那小子的师兄弟呢?”
一惊,冷公度道:“此点属下实未想到……”
崔百龄一声冷哼,道:“兵器相同,武功同路,如非师出同门,天下哪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冷公度道:“当家的意思是……。”
崔百龄嘿嘿冷笑一阵,才缓声道:“不是便罢,如果真被老夫猜中,到时候我们便将计就计,一举做了他二人。”
冷公度忙点头,道:“经过当家的提醒,属下自当暗中多加留意,如果有一天发觉他真的与那攻龙是一条在线的,属下第一个便饶不了他。”
便在此时,大厅门口丽影一闪,崔灵芝翩然走进来,道:“爹!”她见冷公度在,立刻又问冷公度:“怎么把个不相干的人带进庄子里来了?”
冷公度笑笑道:“大小姐可是指的于思明?”
崔灵芝冷冷道:“我不喜欢那个小子。”
指着桌上的老山人参,崔百龄道:“人家可是送了一份十分厚的大礼,冲着这些礼物,也不能把人赶走哟!”
崔灵芝连正眼也不看的道:“谁稀罕他的礼物,这人我看没存好心。
爹,你可得多多防着他些。”
冷公度忙笑道:“明日一早他便同我一起往青松镇去,有我一旁监视,他成不了精的!”
崔灵芝坐在一旁,低声道:“爹,依女儿看,攻龙他绝不是个傻子,他既未靠帮,又没有入会,更不与官方打交道,那有本事为他的盟弟成虎报仇?
如果要报仇,只怕他早已找上门了。”
崔百龄沉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究竟攻龙哪一点值得你如此对他关心?
哼,江湖上一个浪子……。”
崔灵芝嘟着小嘴,道:“爹一定要答应我,有一天找到攻龙,可一定要叫女儿知道,我要亲自问他,要不要找上黑龙会为他那个该死的成虎报仇!”
崔百龄道:“只怕有一天他找上你爹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着,他突然面色一沉,又道:“以后你别再提攻龙的名字,也给我少出去。”
崔灵芝气的俏嘴一鼓,起身便往后堂走去。
冷公度遂起身,道:“属下明日一早便回青松镇,在此先向当家的辞行。”
崔百龄颔首,道:“你去吧,希望早日把攻龙这件事摆平,最近南面泰安镇我们的生意十分清淡,长枪门几乎把水路买卖一手包揽,独吞独食,沙宏基那个老儿,暗中在同我黑龙会扭上劲,玩上阴险了。”
冷公度冷笑,道:“长枪门什么东西,如果当家的下一道命令,冷公度立刻赶往泰安镇,收拾那批长枪门王八蛋!”
崔百龄轻摇摇头,道:“时机尚未成熟,你还是先行赶往青松镇去吧。”
冷公度道:“霍人与成刚二人可有好消息?”
崔百龄摇摇头,道:“成、霍两位让护法至今也没有任何姓攻的消息送回总堂口来,我真怀疑,攻龙这小子是上了天?
还是入了地? 怎的连个人影也不见了!”
冷公度沉声道:“这个该死的浪子,早晚会被我兜上的。”
其实,他们怎会知道,于思明现在正在想些什么?
而于思明已经对于自己的谋略正感到十分得意呢,于思明每日都会暗中用展奇才给的药水涂抹在脸上,不止维持形象持久不变,更为了附贴人肉的那张头皮--成虎的头皮,不致因风刮日晒而受到损伤,因为,一旦面皮脱落,他将再也无所遁形露出本来面目。
这夜,他睡在黑龙会总堂口,不用伸头往屋外看,就知道这座豪华大庄院防守得十分严密。
于是--
他暗中盘算,如果跟定冷公度赶往青松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凤凰口,黑龙会一天找不到攻龙,他们是一天不会罢手,秋去冬来,自己总不能永远跟定冷公度,住在青松镇上,更何况崔百龄必会派人远去塞上,查询“神笛翁”,虽然自己十分清楚“神笛翁”乔鸣已去世三年多。
但若是打探的人锲而不舍,详加追问,难免不会被他们问出乔鸣的徒弟不叫于思明而是“血笛浪子”攻龙!
终于,他得修正他的复仇计划了……。。。
就在于思明与冷公度二人率领十名黑龙会兄弟离开凤凰口不久,于思明在马上对冷公度道:“冷兄,我心中有个预感!”
冷公度勒马缓驰,回眸笑笑,道:“哦! 什么样的预感?”
于思明道:“小河岸松林边的那间茅屋子,我很想现在去一趟,我预感攻龙会在哪儿。”
冷公度笑起来,道:“老弟,我看你一心要会攻龙,已至神不守舍的地步了。”
于思明摇头,道:“不,我的预感一向十分灵验,姓攻的可能又潜回到那间茅屋子里了。”
冷公度眨着冷芒,道:“你说的茅屋在什么地方?”
于思明遥指南方向,道:“就在青松镇西南百来里地,我想这就快马赶去查看。”
冷公度回头望望十名手下,稍作思忖便道:“百来里地不算远,要去我们一齐去。”
于思明忙摇头,笑道:“没把握的事,怎好叫冷兄白跑一趟,你们还是赶往青松镇去,我这里快马疾驰,大家青松镇会面。”
于思明说完,冷公度一把拉住于思明的?绳,道:“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带两个手下一齐去吧。”
于思明忙笑道:“不,不,冷兄的关怀,小弟心领,我们还是青松镇再会面吧!”说完,一抱拳,挟马便疾驰而去。
冷公度一笑,马上遥望远去的于思明,道:“这人也是个毛躁性子。”
摆脱了冷公度,于思明顿觉一阵轻松,不由得快马加鞭疾往前赶路,当天夜晚二更天,他才在一个大山口找到一家野店。
不料他刚走进野店大门,才发觉这家只有一栋大草屋的野店,里面挤满了人,或躺或卧,鼾声四起,仔细看,每人皆抱着一把大砍刀,于思明心中一怔,心想:这不是长春寨大刀会的人物吗?
于思明刚刚伸足找空隙,要往屋内走,油灯闪晃,只见一个绿衣劲装女子走来。那女子双目连眨,口中“咦”了一声,测声道:“原来是你呀!”
于思明已看出这女子,正是那夜在江家庄被梁山寨下来的方健、石敢一寸比人杀得人死货丢,只逃了重伤的二人之一的“十里香”柳小红!
对于大刀会这位青月堂堂主,于思明当然认得,那晚在江家庄上未被困住之前,自己亲眼看到那场搏斗,大刀会霹雳堂堂主“活张飞”雷豹,生被梁山寨的石敢砍去一臂,柳小红一头撞昏在围墙下,如今乍一看到,未见雷豹,却发现柳小红面目冷傲地站在面前。
于思明微微一笑,道:“怎么的,要率领兄弟们找上梁山寨么?”
柳小红嘴角一牵,冷冷道:“我正在找你。”
一愣,于思明指着六七十名抱刀的大汉,道:“带着这么弟兄找我?”
柳小红指着一张大土坑,道:“你过来。”
于思明点点头,边叫道:“掌柜呢?”
于思明身后面一个老头应道:“客官,你请吩咐。”
回头,于思明道:“替我下碗面,门口给马也送上草料。”
矮老者点着头,道:“就来,就来!”
转身往屋边小灶房走去。
于思明跟在柳小红身后到了那张唯一的大木床边,只见一个红面壮汉正盘膝坐在床沿上。
柳小红已轻声道:“这位就是我们花当家的。”
于思明抱拳,道:“在下于思明,给花当家见礼。”
屋内灯光不亮,但姓花的双目却晶莹如闪烁的亮星般,对于思明看了一阵,稍厚的嘴唇一咧,点头道:“不敢,于兄弟请坐!”
于思明望望柳小红,道:“你们大刀会这是大举出动,敢情真要同梁山卯上了?”
说着,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
柳小红未开口,只是冷冷地望向床上坐的红面壮汉……。。
他缓缓的伸出双腿,轻声道:“我想听听那夜江家庄所发生的事情……”
他一顿,又接道:“当然,我是要听姓方的杀死杀伤我的人以后之-事,望你老弟动动金口,如何?”
于思明笑笑,道:“要想知道此事,何不找江家庄去问?”
花子豪摇摇头,道:“江家庄除了正急切的在招兵买马之外,拒绝同任何门派打交道,如今江家庄方圆五十里,全安下了明暗卡哨,所以我们绕道来到这里,正遇你兄弟,也算运气。”
一边,柳小红道:“我们只希望你阁下能告诉我们,那晚我同雷豹负伤走后的事情,因为这事十分重要……。”
于思明知道江家庄为了怕黑龙会报复,才积极的招兵买马,“毒罗剎区芳英果然要同黑龙会大干一场,心中自是暗暗兴奋,如今又见大刀会摆出这种架武,显然是为了那两包“红货”。
于是,他心中稍作盘算,便低声点头:“花当家如是问,在下自感义不容辞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和凶险,我等一齐被困在江家庄的那座偏屋,那真是明符其实的铜墙铁壁……。
于是,于思明十分详细的把当时所发生的情形,详述了一遍……
当然,他不会把自己夺走两包“红货”之事说出来。
花子豪闻听于思明所说,江家庄尚有一座坑人的怪屋,又知区芳英便是当年江湖上出了恶名的“毒罗剎”,不由冷哼连连,道:“这就难怪江家庄如今会大事招揽江湖人物,原来真的要同黑龙会玩命了!”
柳小红咬着呀牙,道:“当家的,谁管他们去拼命,我们还是及早找上梁山,两包东西总得夺回来,否则,又怎能向大伙交待?”
花子豪点着头,道:“明晚我们就可以同“大响鞭”的人马会合,长虹堂的人是有一百多,攻上梁山,应无问题!”
于思明刚接过店家送过来的一大碗面,闻言哈哈一笑道:“花当家的,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子豪伸手一让,道:“从于兄弟谈吐,即知你是性情中人,有话你请当面明讲!”
于思明放下大碗,道:“方健与石敢他们走出江家庄时候也只余下五七人,不料他们刚到大凉河渡口,又被人拦杀,一个活的也没有,这件事……”
柳小红急吼道:“你听谁说的?”
于思明道:“江湖上不少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花子豪惊异的道:“这会是谁干的?”
柳小红紧紧坐在于思明身侧,问道:“可听说那两包东西的下落?”
于思明摇摇头,道:“要想知道那两包东西下落,各位何不早早去到大凉河,也许会问出是谁下的手。”
花子豪一声叹,道:“找不到那两包东西,我大刀会在江湖上的名声算完啦,兄弟们多年辛苦打下的基业,也将尽付流水……。。”
光景是英雄末路的感叹,于思明深感同情,就在他扒完一大碗面后,抹着嘴巴,道:“花当家,闻得大凉河渡口有个摆渡的,如果事情真的就发生在那里,你们只要找他探听,一定会问出干眉目来的,何不去一试?”
柳小红突然逼近于思明,道:“你怎么知道摆渡的人知道?”
一怔,于思明道:“猜也猜得到。”
柳小红面色一缓,道:“于朋友,你准备到什么地方?”
于思明立刻笑笑,道:“江湖浪子,四处飘荡,无家无业,但也到处是家!”
一笑,柳小红双手抱拳,道:“柳小红有个不情之请,万望于朋友答应。”
于思明望望床边坐的花子豪,又看看一屋子的人,笑道:“我能帮各位什么忙?”
柳小红道:“请于朋友陪我走一趟大凉河,万望答应。”
于思明心想,她这是“打蛇顺竿上”,想把我拖住,但再一想这大刀会的力量,虽说比黑龙会小得太多,但如果能加以运用,还是有助于自己。
于是,于思明哈哈一笑,道:“阴天打孩子,闲着也闲着,在下这就陪柳堂主走一趟大凉河。”
柳小红虽是女流,办起事来十分干脆,闻言笑道:“你请早早歇着,明日一早我们起程。”
花子豪站起来抱拳,道:“我大刀会交你这位朋友。”
于思明心中一栗,忙回礼道:“我高攀,我高攀!”
于是--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于思明便被叫起来,野店门口,柳小红已结束妥当立在马前。
大刀会的这位首脑一“黑风当”花子豪,挺胸叉腰,金刚怒目的站在门口,见于思明走出来,立刻点头,道:“一旦有了消息,还请马上送到长春寨。”
于思明一怔,道:“花当家不是要人为会合杀上梁山寨吗? 忽的又要折回长春寨?”
花子豪道:“如果于兄弟消息是真,大刀会便没有必要再找上梁山去,因为姓方的人都死了,东西当然也丢了,再去拼命,徒增人马伤亡,于事无补。”
于思明点点头,道:“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