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明忽然一笑,道:“杀了人便忘了? 真好德性。”
成刚怒吼,道:“老子经常宰人,谁还管他那么多。 若非你小子提起江涛,而江涛又是个人物,不定老子早忘了。”
于思明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抱拳道:“成大护法,在下有个不是之请,万望体谅答应。”
成刚发现面前这小子前倨而后恭,不知于思明在弄什么鬼,遂怒声沉哼,道:“小子,倒要问你,盘肠沟的事只有我一人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于思明笑容可掬的道:“不到三个时辰,你老兄便到了大凉河,天亮了,你过河的时候正巧我在渡船上矮舱里睡大觉,算算时辰,你正好在那时候走过盘肠沟,害死江涛的,除你还有谁?”
成刚戟指于思明道:“这么说你小子真的是……”
“攻龙,也就是你们黑龙会千方百计,挖空心思,一心要收拾的‘血笛浪子’攻龙。”于思明神色已现冷傲。
成刚虎吼着骂道:“操,你一口咬定自己是攻龙,老子便打你个不识相。”
于思明旋身,反手一扬,钢笛已托在右手,冷冷道:“这家伙你可认得?”
成刚一怔,抬起的右脚一顿,愣愣的道:“家伙很像,但你的人却不像攻龙。”
于思明炯炯眼神直视着成刚,道:“别管我的人像攻龙,你老兄就看在这家伙的份上,帮个忙,如何?”
成刚怒叱连连,道:“混帐东西,你要老子帮你什么?”
于思明遥指远方,缓缓的道:“跟在下走一趟江家庄,把事情说个清楚,完了,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小桥,如何?”
成刚大怒的骂道:“去你娘的老皮,你是什么东西? 竟如此大胆的在我爷面前提出无理要求。”
于思明沉声怒道:“你非去不可。 成刚,你知道那时候你的那一记狠的却几乎要了我们多人的性命。”
他未说出江家庄怪屋的事,成刚也不顾多闻。
于思明已接道:“姓成的,你心狠手辣,那是你的职业,阴险狠毒也是你的作风,黑龙会混到你那个地位,那得多少血和肉换得?
但你却不该杀人嫁祸,我最不愿替人背黑锅,你还是行行好,发一次善心,跟我走一趟江家庄。
成兄,算我求你吧。”
成刚又开始移动着四方步,但于思明十分清楚,成刚走的七星步,他并不稍动一下,右手的钢笛又指向天空,右足微微上提。
成刚边移动,边沉声道:“成,老子答应你走一趟扛家庄,但你得露几手绝活,若是像那么回事,谁要不走便是龟孙子。”
于思明面色凝重的道:“当然,我会的。成刚,只一照上面,你便知道我是不是你要找的攻龙了。”
“铁胆”成刚巧踏七星步趁着于思明的话声便抽冷子逼近,人是闪腾着卷上,精钢带刺的鬼魂牌抡动宛如沉锤巨杵,旋起劲力,由下往上冲击反砸。飞沙走石中,于思明钢笛疾点,长虹般人已侧闪八尺,钢笛反撩,挥出一溜银芒。
便在他的怪异身法中,那股子惊人的笛音已缓缓的激响自九天。
他笛影衔接,又绵又密,那摧人心肝的声音也越见响声成曲,仿佛他在指挥着一个奏乐的团体,似滚动而来的笛声,节奏雄壮,声势之盛,使于思明深切感受到成刚功力的精猛老辣,竟是比冷公度更见沉稳凶狠,更加疯狂暴唳。
于思明打谱是要重创成刚,他心中清楚,二朗庙前的黑龙会几个人,他一个也不能放,放一个他便再也不能回凤凰口的黑龙会。
眼前,姓成的好像在豁命干了。
由于钢笛激发出的声浪,就连庙前台阶上坐的六名黑衫大汉也不再吃喝,抱着刀把二人围在中央。
有个大汉叱着,口齿不清的道:“一定是攻龙,那管笛子有声音,我是听成虎说的。”
狠命搏的成刚已嘿嘿笑起来:“已经有六七成是攻龙了,兄弟们,外围圈紧,跑了这小子,我就砍了你们。”
他话声刚落,鬼魂脾推、砸、碰、撞四武合而为一,那么厉烈的挺腰直上,黑脸膛上肌肉抽搐,双目几乎怒瞪出眼眶外。
于是--
挟着雷鸣般的钢笛便贴着他的身体然流闪翻制,形成一团进射着条条晶芒的光束。
宛似永无休止的波浪拍岸,与鬼魂牌连连撞击,那溜溜的火花星点便立刻回绕溅散,酷似于思明腾跃于繁星点点的星河。
猛然一个快步横掠,成刚已大声叫起来:“已经八九成是攻龙那小子,兄弟们留意,听我的命令下狠杀,断断不能被姓攻的逃脱……”
狂吼大叫声中,抖然一个暴旋,右手鬼魂牌虚晃一招,左丢突然偏甩,口中尚自厉骂道:“吃老子一铁胆。”
那真像西天飞来的陨星,“丝”的一声穿进了成束的光极之中,就在那枚铁胆擦着于思明耳边一闪而过的同时,另一枚铁胆却往中路击到。
铁胆沉猛,劲力奇大,于思明不及多想,猛提一口真气双髓分岔,直升三尺,那枚铁胆已自他的下面飞过。
匆忙闪过两枚铁胆,于思明挥笛抖起一束冷电,随着笛音的奔放,猛然一声断叱:“泣血音。”
钢笛激发出悲壮的笛音,笛音含着辛酸悲惨,凄凉与血腥。
便在这种令人浩叹的苦音里,只见精芒闪眩,条条银光便挟着那种咽润掺合着猝然汇集于一个面,再由面而点,然后是突然的一窒。
成刚横挡竖拦均落空,蓦见极光蔽空,便发横施狠的暴踢右腿,猛然一股锥心摧肝刺痛,一股子鲜血已在于思明的上升之势中带起三丈高下。
一跤跌在地上,成刚撑地欲起,不料从肋下一直连到大腿下面,那道血口子已迅速的把衣裤染得一片殷红,他已狂嗥般大叫起来:”你们给我狠宰,要死的不要活的……”
于是
于思明的“泣血音”再一次的展现出来,呈现的银浪角度更见扩大,光柱宛似欲贯穿天地,恍同整个大地已为极光所涵盖无余,悲怆的笛音中掺含着鬼哭神号,光浪里已见鲜血进溅……
六个大汉翻在黄土地上竟没有一个能爬得起来,有两位仁兄还拼命以手去按紧脖子上的血洞不已。
笑了,于思明当当的一声干笑,“?”的一声便把笛端的四棱尖刃收入笛管中。
左肘撑地,右掌按紧肋下刀口,成刚狂怒的骂道:“可恶的东西,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于思明面色相当平和,舐着嘴唇,声音干涩而生硬道:“六人死了四个,我留下两个侍候你老兄上道。”
似是一怔,成刚咬牙怒道:“攻龙,你是攻龙那王八蛋,你要老子去哪儿?”
于思明嘿嘿一声笑,道:“去个你必须去的地方,到了你自然知道。”
龇牙咧嘴,一声怪叫,成刚抖着草胡子,道:“除了江家庄,什么地方老子都跟你走。”
于思明冷沉的哼了一声,指着成刚道:“什么地方都不去,只去江家庄。”
一边,那个认识于思明的大汉,从脖子连肩正往外冒血,他突然狂叫道:“成护法,你千万别跟这姓攻的去江家庄,娘的皮,他是要送你入虎口啊。”
缓缓的,于思明以钢笛指向大汉,沉声道:“不但你们成护法要去,连你也得跟着去,别忘了你们的成护法尚需人侍候呢。”
那大汉怒骂得唾沫四溅,道:“去你娘的,老子不去。”
钢笛正点指在那人的鼻梁骨,于思明淡然道:“老兄,只要你点头帮帮忙,你这条命便有救了。”
那大汉重重的“啊”一声,骂道:“王八蛋,老子不吃号,你想……”
于思明相当无奈的干笑一声,摇摇头,道:“你不帮忙,我有什么法子?
自了,我成全你。”
他话刚落,突闻笛子一端“?”的一声,大汉双目怒瞪,口中“阿”了半声,一股鲜血已自鼻子端往下流。
一时间于思明未曾收回钢笛,他冷冷的摇摇头,道:“想死还不容易?”
说着,右腕一震,回身便到了另一大汉面前,身后面传来“咚”的一声,但于思明连往后看一眼也不曾的笑对地上坐的唯一活命的大汉笑笑,道:“老兄,伤得重吗?要不要敷些药?”
那人惊愕地望着于思明手中正自往地上滴血的笛子,半响,哑着声音道:“你……你……也要杀我?”
于思明淡淡一笑,甩去笛管中的鲜血,道:“谁说我要杀你?”
边自怀中摸出一包刀伤药,笑道:“快,你胸前还在流血,我这药很灵光,你用一半,另一半快替你们的护法敷上。”
一边,成刚已低沉的粗声骂道:“攻龙,你这个王八蛋,你会拿药给老子治伤?
操。”
呵呵一声开怀笑,于思明指着大汉手上的伤药,道:“那包药止血减痛,敷了你便知道。”
他-顿,又道:“我就说嘛,强梁不如商量,何苦一定要动刀子,看看,死伤一地,惨不忍睹。”
成刚任由那大汉替他敷药,闻言嘿嘿冷笑,道:“攻龙,你不怕老子到了江家庄以后,咬紧牙关不承认?
嘿……。没有三对六面,娘的,看你又能怎么样。”
于思明轻松纵纵肩,瘦削的面上毫无表情,道:“相当感谢大护法的提醒,不过在下已有办法了。”
成刚冷哼一声,道:“你小子除了杀我,不信你还有什么办法令老子承认江涛死在我手。”
于思明猛摇着头,道:“尽放宽心,我已没有资格杀你,因为你的命是区芳英的了。”
他一笑又道:“我不愿为别人而操刀杀人。”
这时大汉已替成刚敷好药,连他自己也敷了药。 突听得成刚拍地吼道:“好,老子陪你去江家庄,谁不去便是龟孙子。”
大汉低声而关心的道:“成护法,防着点,听人说‘血笛浪子’攻龙鬼的很。”
猛的一瞪眼,成刚怒道:“你也想死?”
大汉萎缩的低下头,一边,于思明已笑呵呵的道:“老兄,快扶你们的护法上马吧,我虽然保证对成护法不动刀子,但对你却并不另眼相待。”
那大汉闻言,便立刻牵过坐骑,吃力的把成刚扶在马背上。 于思明已指着山岗下,道:“二位前面先请,朝着正西那条小道,明早五更天应该可以到了。”
三匹马沿着山道往正西,于思明想起山中的山神庙,记得那晚同柳小红相拥在庙里,浓情密意,令人难忘,而今夜……。”
他望望前面的成刚与大汉,便不由得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边绕了几道山湾,天色已黑下来,于思明想到与柳小红二人在野店遇上江萍的事,知道此地距江家庄不远,由不得心中暗自一喜。
这夜满天星斗,干啦啦的西北风呼号着,宛似要把悬在空中的半圆月吹下地来。
从高处遥望向远处山道边,隐约可见那座山神庙半隐半现在荒林边。
三骑缓缓到了庙外面,马背上,成刚已吼叫道:“别走了,老子又累又饿伤口又痛,今夜别再走了。”
于思明后面笑道:“在下是个善体别人痛苦的人,成大护法说的不错,我们今夜便在这破庙住一宿。”
三匹马刚到破庙门口,于思明已笑对大汉道:“老兄,你扶成护法进去,我去找些柴薪。”
不旋踵间,破庙里升起一堆火来,于思明似是无奈的道:“该弄些吃的,要不,饿着肚皮多难过?”
成刚怒哼一声,咬牙道:“娘的皮,去找啊。”
于思明望着那大汉,笑笑,面上透着神秘的道:“老兄,你跟我出去,两个人容易找。”
那大汉怒道:“我不去,老子胸口痛的厉害,要去你去。”
冷冷的一瞪眼,于思明咬牙,道:“想死,是吧,我是个最不原谅违背我的人,难道你要我再一次的证明给你看?”
那大汉一怔,望望地上躺的成刚,只见成刚点头,道:“跟他走吧,娘的,他如今是人王。”
大汉以手握着伤处,怒视着于思明,道:“走,老子便跟你去。”
抚掌大笑,于思明笑道:“识时务者,俊杰也。 老兄,你请。”
于思明刚走出庙门,忽然回身笑道:“成大护法,我替你把庙门掩上,须知这一带野狼最多,你身上有血腥,最易招惹那整畜牲,千万别出来哟。”
庙外面,那大汉已上了马,他见于思明骑上马后,又把成刚坐骑拉走,不由大怒,道:“姓攻的小子,你怎么把我们护法的马也牵走?”
于思明冷笑一声,面向庙门,道:“我去找吃的,他要是逃了怎么办?”
那大汉沉声怒骂,道:“攻龙,你果然精的像个猴崽子,娘的。”
于思明心想,等等老子便叫你骂不出口。
翻过一道山岭,遥遥远处,长河如带,夜间望去,河两岸怪石嶙峙,荒林如墨,但于思明十分明白,只要顺着河岸躺下去,几十里便是江家庄。
于是,他嘿嘿笑了起来……。。
前面,马背上的大汉回头怒道:“快三更天了,到哪儿弄吃的? 你小子莫非骗人?”
遥指河水,于思明道:“到了河边,你便知道有没有吃的了。”
现在,于思明已把大汉带到那条河岸边,于思明忽然笑哈哈的伸手在鞍袋里摸出一块酱肉,他边吃边抛了一块给那大汉,笑道:“吃吧,老兄。”
大汉一怔,忽的骂道:“我操,你原来有吃的,为何把老子骗来?”
于思明边吃边解释,道:“老兄,请你来只想求你一桩事,替在下做个见证。”
那大汉嘿嘿笑起来,他望着手中酱肉,道:“见证? 见什么证?”
于思明苦涩的咽着酱肉,道:“等到见了江家庄的人,就把贵会成护法如何暗中对江涛下毒手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大汉冷兮兮的低笑,道:“去你娘的,老子不做黑龙会的叛徒,当然更不会跟你去江家庄。”
面色一寒,于思明憋着一嘴肉渣子,道:“怎么的? 你又忘了我的话了?
想死不是?”
大汉似是无奈的指着山背后,道:“我要是做了你的证人,黑龙会一样饶不了我。”
猛力摇着头,于思明缓缓道:“你若做了见证人,成刚必然被江家庄杀掉,黑龙会又怎知是你在做见证?”
那大汉低头思忖一阵,突然一咬牙,道:“我不干。”
一把揪住大汉,于思明字字出自牙缝的道:“想死是不? 老子偏不叫你死,先挑断你一双脚筋,再挖你一双眼珠子,抛你在荒河岸,等着狼来撕吃你……”
大汉已是一身冷汗的叫起来:“走,走。老子便跟你去江家庄。”
松手哈哈笑起来,于思明咧嘴沉声道:“想通了,是吧? 娘的,属蜡烛的,不点不亮。”
沿着河岸小道,三匹健马两个人直往下游飞驰,东方似露出曙光,于思明审视地形,江家庄应该不远了,他示意那大汉,道:“快到了,老兄,我们慢慢接近,须知江家庄除了武功之外,他们也是用毒能手,我不希望招来大队人马。”
冷冷一声哼,那大汉道:“原来你怕江家庄的人,可是你该清楚,对我们黑龙会而言,江家庄又算他娘的什么东西?”
他骂声刚落,斜刺里一声狂吼传来,一条灰影夜乌投林般的扑击过来,半空中一击轰响中,一点银星已自往那大汉头顶击去。
清脆的响声夹着一溜火星子,两条人影在空中一合猝分,于思明落地大叫:“姓和的,怎么出手就要人命?”
不错,来人正是江家庄上的武师和豪,为了防备黑龙会暗袭,他被分派在这一带防守,于思明与那大汉只一接近,便早被和豪盯上了。
拎着八角距,和豪怒视着对方,不由嘿嘿一阵冷笑,道:“好小子,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了,先是你大闹江家庄,不久前你又重伤了我们舅老爷,老夫人正愁找你不到,你却此时出现。”
他突然大手一挥,吼道:“围起来。”
两边草石后面,便突然冒出二十多名大汉,于思明只一看,便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道:“姓和的,你别拿人多吓唬人,你知道这些人对于某并不形成任何威协。”
和豪伟岸的双肩一横,浓眉怒睁如炬,道:“舅老爷正在庄上养伤,姓于的,今日你插翅也难以飞走了。”
江家庄的舅老爷当然指的是“毒千岁”区怀。原来那日区怀在屠龙口追到了于思明与丁香二人以后,本想这两个年轻人绝对再难逃出手掌。
不料于思明机警灵敏,武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高绝,反倒被废去一腿,总算他见风使舵得早,只以单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