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道,这小书童狂傲之气,倒也有谢士廷几分味道。
李牧歌站在对联下,略沉吟片刻,说了句,我有下联了。
书童道,你可看好了,别对不出来丢人。
李牧歌却道,来,铺纸,研磨!
书童哼哼道,不会!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不如我来研磨。
那灰衣老者也笑道,我来铺纸。
笔墨备好,却见李牧歌上前,提笔刷刷点点,一副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放下笔墨,说了句,挂起来吧。
书童道,够不着。
中年男子一示意,跟在身后那黑衣男子拿起对联,纵身一跃,挂于梁上。众人纷纷聚过来,却见横梁之上,悬了一副对联。
冻岩洒墨,东两点,西三点,黑土落山石。
切岳分泉,横七刀,竖八刀,白水过丘山。
(三观能力有限,若有更好的下联,还请留言。公众号:三观犹在,看不起正版的书友,还请关注公众平台,也算对三观的支持)
第55章 诗乃小道
我心中暗赞,这副对联对的着实公整。上联将冻、洒拆为东两点、西三点,岩、墨拆为山石黑土,切、分拆为横七竖八,岳、泉拆为丘山白水,暗合栖霞山下那座白水桥,确实奇妙。
要知道,这种拆字对联在对联中难度极高,就要考虑平仄、工整,又讲究拆字、意境。从两人对话中可知,这老者便是北卢南谢中,洞明书院院长卢冠中,此人与谢士廷名声在外,不分伯仲,就连他都对谢士廷上联汗颜,谁料这李牧歌只用了片刻功夫,便对出了下联。
众人纷纷称好,那卢院长也拍手称快,说对得妙!
李牧歌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对着那书童道,十两银子呢?那小书童兀自嘴硬道,你们说好便是好了,我得去问下我家大人。说着,小道童一溜烟往内堂跑去。
黄衫中年人道,这卢院长生平自负甚高,你小子能得他一句称赞,足以笑傲天下士林了。
李牧歌摇头道,当年李后主沉迷词赋,终究误国,宋徽宗沉迷书画,才招靖康,吟诗作对,终究是小道。
中年人一愣,那何为大道?
李牧歌正色道,治国一途,方为正道。
卢院长颔首微笑道,年轻人有志气、有抱负倒是好事,不过治国之事,终究讲究实干而非空谈。官途漫漫,上下而求索,你如今连举人都不是,还是讲重心放在圣人之道上为妙。
李牧歌面有不服,却点头道,先生教训的极是。
忽然内堂处人影攒动,却见谢士廷穿着极为考究的苏锦儒衫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中堂,抬头望着那对联,良久才道,妙对,不知哪位对出此联?
小书童指着李牧歌道,正是这小子。
李牧歌却大声道,我的银子。
小书童哼哼道,吟诗作对,乃风雅之事,谈钱岂不让人俗?能够得到我家老爷赏识,不比那十两银子值钱?李牧歌却不管这套,既然规矩定了,若随意更改,还有何公信可言?
谢士廷见李牧歌衣衫泛黄,眉宇间却不失英气,笑道,这位公子还请内堂一叙。话音刚落,眼睛却看到一旁黄衫中年人和灰衣老者,顿时惊讶的张大嘴,正要行礼,却见中年人一摆手,今日万民同乐,无需多礼。
谢士廷连躬身低声道,恭请圣驾。
听到此言,我也差点惊呆了,圣驾?这人竟是皇帝?我几乎无法相信,这两次见面,我只觉此人身份器宇轩昂,身份非凡,却没想到这儒雅中年男子,竟是当今皇帝。
皇帝负手,对我与李牧歌道,你俩也一并进来吧。
李牧歌面不改色,与我并肩跟在众人身后,到了内堂。
大厅内有七八个年轻人正在斗诗,这种文人斗诗,盛行于大江南北,文人墨客诗文唱和,多限定题目,在场众人纷纷作诗,像这种唱和,后面一般还会整理成诗文集刊发。
大明建国以来,诗才辈出,先后有前七子、后七子主张诗宗魏晋,后又公安派主张独抒性灵,而谢士廷为首的金陵派辞藻华丽,无一字不用典,在当今颇为盛行。尤其是盛世天下,江南又是鱼米之乡,这种诗在当地极有市场。
有一老者见谢士廷进来,连起身道,谢大学士,你来得正巧,今日诗会以桃花为题眼,咱们江南学宫三杰、四灵都有所作,你快些来评判些,到底孰能拔得头筹?
谢士廷略有尴尬的看着皇帝,却见皇帝微微一笑,你忙你的,我就看看不说话。这些人诗文已做好,纷纷悬于堂内,我虽不会作诗,简单的鉴赏能力还有的,这些诗词,看上去语句优美,却多堆砌辞藻,美则美矣,却失了内在,看到此,忍不住一声冷笑。
一男子道,这位兄台,似乎对我们三杰、四灵的诗有意见啊?这男子身穿白色儒衫,唇红齿白,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模样有些娘。
我说意见嘛,到没有,就是味道有点大。
男子奇道,什么味道?
我使劲嗅了一口,然后打了个喷嚏,这些诗的胭脂味有点大。
那男子怒道,哪里来的小子,竟然口出狂言乱评我们的诗,你有本事你来作啊?
我倒也不生气,佯作诧异道,我说你诗写的不好,你就让我来写,你这逻辑好奇怪,难道你去下馆子,遇到不好吃的饭菜,还要自己去做?你请朋友去青楼找姑娘,朋友嫌不好看,你自己上不成?
男子被我一番顶撞,气的说不出话来。谢士廷呵道,放肆,苏捕头,有贵人在此,休得胡言乱语。
我冷哼一声,心说上午拾金不昧的那个锦旗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呢,不过又想,等他晚上看到《八卦周刊》,不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怪,也就释然了。
李牧歌此时也出来道,三杰、四灵,诗真是美啊,不过我有一疑问,诸位乃大才,不过若将“风、花、月、竹、春、雨、石”这几个字去掉,却不知还能不能作出一首诗来?
卢院长闻言莞尔,我也暗笑,当下江南诗词华丽,却如唐初苦吟派一般,诗中多描写美景为主,李牧歌这句话,看似褒扬,实则暗讽。
三杰四灵中有一见李牧歌,眼中几欲喷火,原来是你!
我心说李牧歌这小子究竟惹了多少人啊,先是逄大海,接着又是此人,不过一想,他有才学,性子又傲,得罪的人肯定不少。那脂粉男子问道,卓然兄,此子你可认识?
被唤作卓然的男子冷嘲道,这不是江南学宫南院松林下种菜,人送外号松下菜菜子的小子嘛。都说你诗文无双,既然你看不起我们兄弟几人是诗,不如一显身手?
李牧歌摇头,我不会作诗。
脂粉男道,不会作诗就给我出去。说着指着我道,还有你,一起滚。
我心中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老子在六扇门玩满清十大酷刑时,你还往脸上抹胭脂呢,说着来到他身前,俯视着他额头,你再说一遍!
脂粉男心中发憷,连后退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哈。我哦了一声,张嘴作势咬他,他连躲开去。我哈哈大笑,心说我又不姓贾,没有吃你胭脂的习惯。
谢士廷在一旁道,苏捕头,早就听诸葛大人夸你文武双全,不如趁今日诗会,也作首诗应景?
我心中暗骂,我字还认不全呢,啥时候会做诗了,这分明是让我出丑啊,本来对谢士廷就没什么好感,如今更是有些厌恶了。哎,君衍妹子这个爹,似乎不咋地啊。
脂粉男说原来还是捕头呢,真没看出来还会作诗,真是令人期待。连忙有人送来纸笔,准备赶鸭子上架,我心中琢磨,师门之中,六师兄文采最好,当年他写过一首诗,还在第二季诗词大会上获奖呢,如今只好借来一用了。
想到此,我朗声道,苏某人自幼长在雁门,如今离家半年,思想之心情切,便作一首《塞下曲》吧。说罢,提笔在纸上写到道:纵马吟歌雁门关,侠客出塞敕勒川。引月弯弓落鸣雁,塞外风沙犹自寒。
我本来还想装一下潇洒,却听李牧歌笑道,意境虽然差了一些,不过却被什么三蝇四虫好多了。
我脸拉的老长,心说哥们你这是无差别攻击啊,咱俩一伙的好吧。而且旁边还有个疑似皇帝的人在看着呢,这么不给面子。
脂粉男说,菜菜子,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行你上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捎带着一些不干净的词汇,看来这脂粉男不但行为举止像女人,连说话口气都如出一辙。
李牧歌本不想争,此时却忍不住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首五律诗。
除夕夜独行,路遇卖子翁,昨夜新冻死,尚可温肉羹。江南怀锦绣,千里赴学宫,他日题金榜,一心辅大明。
我心说这小子不傻啊,这马屁拍的,有零有整,还顺便表了忠心。却听旁边有人道,大胆李牧歌,如今皇上声明,万国来朝,直追盛唐,你竟作这等暗讽朝廷之诗,你这是要造反啊!
李牧歌凛然道,在下关东吉庆人,前年北周边军来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兵马不肯出城迎战,结果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这种事情,岂是歌舞生平的江南能了解得?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帝沉声问道,前年吉庆之战,辽东铁骑不是号称杀敌数千,俘获粮草无数嘛?
李牧歌惨笑一声,当年吉庆守备李守忠被困,派人向辽东大都督宋成良求援,辽东军怯战,不敢派兵,结果李守忠率三百守备兵血战三日夜,确实杀敌三千,却最终竭力而亡,北周军首领脱脱不光为了泄愤,下令屠城,将城内抢掠一空后扬长而去,宋大都督这才率军前来,这就是朝廷邸报上的吉庆大捷!
言语间,李牧歌声音有些哽咽,几欲落泪。
只见皇帝一脸阴沉,然碍于场合无法发作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临行之前,皇帝对谢士廷道,谢士廷,户部尚书出缺半年,当然比不得小礼部侍郎清贵,你若再不奉诏,就等着挨参吧。卢冠中略同情的看了谢士廷一眼,连跟了出去。
(这两章书袋子掉多了,不过容我放肆一下,三观自负文学素养还是可以的,哈哈,马上回归江湖之战。)
第56章 月上柳梢
前不久六扇门备忘录中,提到有贵人前往金陵,要求江南守备、六扇门全力做好花神节安全保卫工作,原来这贵人便是明帝。
空印案中,大明皇帝朱润泽大开杀戒,官场上人人自危,户部尚书一职也空缺半年有余,前不久皇帝两次下诏命谢士廷入宫出缺,结果谢士廷两次辞谢,惹得明帝不悦,想不到竟亲自下江南。
江南向来人才辈出,空印案导致了户部官员大量空缺,今年春试在即,朝廷科举向来是礼部负责,如今皇帝竟请来了北方文坛领袖卢冠中,想必也是为朝廷招纳贤才。
明帝走后,谢士廷也紧跟着离去,我与李牧歌在这里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出了门来,当然对联十两银子的彩头,也不了了之。
我说恭喜李兄了,今日学宫一事可算赚足了名声,竟然让皇上亲自为你研磨,当代文豪替你铺纸,将来想不高中都难啊。李牧歌却正容道,我李某人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凭的是真才实学,岂能凭皇上的喜好来进入仕途?
我心说这小子真是迂腐,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不过他才高学广,就算凭真本事,想必在春闱中脱颖而出,也是迟早的事。我问他道,方才李兄说起吉庆之战,如历在目,不知吉庆守备李大人是你什么人?
李牧歌脸色一黯,正是家父。当年城破之时,我被一位江湖侠客所救,来到了江南,立志科举。在下想要为官,一来是为造福天下百姓,二来便是想有朝一日,能够为家父平反。
我纳闷道,平反?
李牧歌恨然道,吉庆之战,家父为国捐躯,却被辽东大都督宋成良说成不战而降,将杀敌的功劳尽数抢了去。我又问道,那方才你怎么不说?
李牧歌叹道,如今我人微言轻,宋成良乃朝廷重臣,就算我说了,谁有会信?与其四处哭诉,倒不如一日登科,将来有足够的能力,我再行报仇不迟。苏兄,你我一见如故,我才对你说出这些,还请你为在下保密。我说那是自然。
卖花不成,李牧歌与我告辞,出了江南学宫,挑着担子离去。
没过多久,张幼谦屁颠颠跑了回来,我见他满脸是泥,讶道,怎么了?被人给揍了?张幼谦哼哼道,我看那家伙五大三粗的,想不到是道上混的,那泼皮纠结了几十个无赖,我一人力战群雄,将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我说你武功如何我也不是不知道,不吹牛能死吗,说实话。
张幼谦道,吃了点小亏。
我反笑道,小亏?
张幼谦怒道,人艰不拆,你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没意思了啊!
我说你爹给你配的那个高手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张幼谦说我这不是嫌他碍事嘛,我爹派他来监视我,我躲都躲不及,苏犹在,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帮不帮我?
我说当然要帮,不过今日不行,我约了人了。
女人?
我不耐烦道,张捕头,我跟你很熟嘛?张幼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以为凭我俩的交情,虽不说无话不谈,但至少也算是同气连枝吧。
我顿时气结。
张幼谦大笑道,那一定是女人了!怎么样,对付女人我比你有经验,要不要传授你一些?我晒然道,你那经验仅限于对青楼妓院的女子有用,都是套路,我可不想让你破坏掉我的好事。
张幼谦嘿嘿道,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我摆摆手,你该干嘛干嘛去,再见!张幼谦一脸不悦,见利忘义、见色忘友、见异思迁的家伙!来来,我告诉你哈……
我看天色不早,心想可不能迟到,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张幼谦,向夫子庙街走去。
按照惯例,花神节当夜,家家户户都在秦淮河上放花灯,所以夫子庙街之上依旧人山人海,来到约好地点,路边行人熙熙攘攘,我等了许久,却也没见到徐若男身影。
莫非她忘了今日之约?
她一定是临时有事,抽不出身来。我心中有些忐忑,直到华灯初上,依旧没有等来她,来到秦淮河岸,看着一对对青年男女在在河边放并蒂莲,用当地方言说着绵绵情话,不由怅然若失。
正看着秦淮河水发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呆子,你在等谁呀?
回头看去,却见徐若男一身青衫,俏然站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下,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我几乎笑出声来,连道,等你。
徐若男来到身前,说抱歉让你久等了,刚才遇到点麻烦。
我闻言连道,在金陵地界上,谁要找你麻烦就是与我六扇门过不去!话音刚落,却见三五个年轻泼皮无赖向这边走来,看到徐若男道,小娘子,我找得你好苦。
我踏前两步,拦在徐若男身前,神色不善的望着那几人,为首那泼皮道,小子,这事儿跟你无关,跟我滚远点!徐若男笑道,麻烦来了。
我冷冷道,不知几位高姓大名?
那泼皮道,小爷江南小霸王游勇,你小子若是识趣,让一边去,兴许留你一命。我哈哈一笑,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请教一下。那泼皮道,什么事?
我问道,你会游泳嘛?还未等泼皮回答,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打在他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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