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细问,又听侍卫前来禀报:“小殿下,天宫的御医师在门外候见。”
冥夜一听就沈下脸:“不见!叫他回去。”
侍卫犹豫著:“小殿下,御医师说明来意,是给净碧空的主人前来归还日前从小殿下寝宫取走的一物。”
“取走的一物?”
水之言心中忐忑,不知再见到冥夜殿下时,该装作若无其事,还是该慎重道歉。在小殿下饱受寒毒折磨的时候,自己为了救姐姐,竟帮助葵殿下,用符咒把他带往净碧空。“谢谢你的帮忙,我才能尝到冥冥的滋味……”这句话,让罪恶感像山一样,沈重地压在他心上,自己成了帮凶,害了小殿下……
“你有东西给我吗?”
水之言一震,慌忙转身面向来人,却又在接触到对方目光的时候,愧疚地深深低下头去。
缓缓拾级而下的小殿下,身上只裹著一件睡袍,只匆匆一眼,身为医者的水之言便看出,他的气色非常不好。俊脸冷冷板著,没经梳理的银发,随意而松散地披在肩上,有一种引人入胜的慵懒姿态。
水之言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脑袋中浮现一个画面,一丝不挂的小殿下,躺在男人身下颠鸾倒凤,雪白的身体被挺动摇晃,他是要咬紧嘴唇倔强地不发出淫秽的呻吟?还是痛得一边摇头一边哭泣,让那头惹人怜爱的银发,无力杂乱地散落在床铺上?
著了魔一样……
水之言甚至还想,要是自己,一定会在做爱时深深吻住那张薄薄的浅紫色嘴唇,让他所有的惊呼,喘息,呻吟和哭泣,都一一吞入自己的身体里……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发呆吗?”见他像木头一样站著,冥夜没好气地催促。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面前纯净如一只小羊羔似的男孩子,此刻脑子里正在想些什麽。
水之言浑身一抖,从幻想中惊醒,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他吞吞口水:“我……我是来还东西的。”颤抖著伸出手,掌心里端著一个小盒子。
冥夜看了眼,其实他对这个盒子毫无印象,并不确定这是否就是千帆被偷走的那只。
“你随我来。”也不知盒子里装著什麽,最好还是让千帆自己确认。
水之言僵硬地在後面跟著,又忍不住悄悄抬头,偷看前面那人的背影,心绪更加纷乱:小殿下不怪我麽?昨晚的事……想著,目光渐渐落到冥夜的臀部,又想起葵殿下大腿上的血迹……那其实是小殿下的血吧,受伤了麽?一定很疼……那麽小的穴口被插入,撕裂是肯定的,他……应该清洗过了吧?怎麽洗的?用手指伸进去掏吗?血和精液混在一起,从小殿下的屁股里流出来……
“你在这里等一下。”冥夜回头吩咐。
水之言如梦初醒,冷汗湿透後背,他不解:今天自己怎麽了?一直走神,还净想些龌龊的事?
四周一打量,原来他已来到小殿下的房间,昨天,他就是在这里,把小殿下带走。
“千帆,你过来看看。”
小殿下从内室扶著一个人出来,小心翼翼地护著,眼角眉梢全是一片柔情。
水之言虽不像他姐姐,能一眼看穿,但目光绕著那人身上,上下打量几回,也渐渐看出真相──小殿下怀里的美人,眉目清丽,怀有身孕,体态风流,却是个男子。
“千帆你来确认一下,那是不是你的东西。”
“什麽东西呀?”千帆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看小殿下,又看看水之言。
在冥夜眼神的提示下,水之言领悟,连忙打开手掌:“是……我来归还这个。”
一看他手中之物,千帆如遭雷击,踉跄著後退,脸上血色全褪尽了:“不!”他捂著脸,似乎对那盒子极其害怕,目光直直盯著,想冲上去把盒子抢来藏好,不让任何人看到。最後,他慢慢转头,绝望而凄然地看著冥夜。
“你怎麽了?”冥夜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好稳稳地扶住他。怀中的身躯摇摇欲坠,像随时都会倒下。冥夜看了那盒子一眼:“东西有问题?”他忿忿低吼:“我就知道,葵那家夥哪有这麽好心!”
千帆一把握紧他手臂,迫切问道:“小殿下,你看过……盒子里面的东西吗?”
“没有,”冥夜如实摇头。这个盒子,千帆从来没有给他看过,他甚至不知道,千帆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把东西带在身上。其实,他也非常好奇盒子里面的内容,见千帆这样,就知道盒里的东西一定很重要。里头……会是什麽呢?让千帆这麽宝贝地收起来,藏著,连他都要隐瞒?
“小殿下,其实我……”话说了半句,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往下说,但千帆已经无法说下去了。他紧皱著眉,咬破了下唇,豆大的冷汗一颗颗从额角滑下。他抱著肚子,软倒在冥夜怀里,叫出声音:“呜……好,好痛……”一股刀割般的剧痛,从下腹传开,温暖的液体迅速染湿了他腿间的衣裤。
“我的天!”冥夜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忙将千帆不断痉挛的身体一把抱起:“快!传御医。”他把千帆抱回床上安置。
水之言从突变里反应过来,也要跟著进入内室,但被侍从们拦下。
“小殿下,在御医到来之前,请让我……”
“你滚!”内室传来怒喝:“滚回天宫,以後都别在我眼前出现!”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13
“啊────!!!”
怀了六个月身孕的人儿,在床上痛苦痉挛。这次出血,不同於过往任何一次,他身下的床单,很快被血色浸透,迅速蔓延开来的殷红,已染尽了大半张床,非常吓人。冥夜看著,心,苍凉苍凉的。
他害怕!害怕这人儿,再一次从他生命中消失。
“小殿下……”千帆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带著歉意,轻轻抚上他的脸:“我怕是……不行了……”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就看到孩子的脸在瞬间煞白,眼泪缺堤般地滑落。“别哭……”千帆忍著痛楚,朝他虚弱一笑,颤动的指,为他拭去眼泪:“不要难过……能够遇到小殿下,我已经……呃……”他胸脯猛地一震,一口血立刻涌出,顺著嘴角一直流下颈项,拉出一条刺目的红线。
冥夜怔怔看著他,用袖子去擦他唇上的血,可那怎麽也擦不完。
御医十万火急地赶至,一看满床血污,脸上失去了一贯冷静的神色。他一边利落地脱去千帆的裤子,一边告诫冥夜:“小殿下,请做好心理准备。”检查过千帆的下体,他皱眉,刻不容缓的关头,容不得他再费时去斟词酌句:“孩子马上要下来,不然,一尸两命。”平时当机立断的小殿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只会茫然看著他,像是听不懂他刚才说了什麽。年轻的御医顾不上礼节,向小主子发号施令:“别愣著,快让他加把劲,把孩子生下来啊!”
千帆,要生孩子了?!
这一刻,曾被他期待过无数次,也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该是激荡人心的一刻,没想到,却来的这麽突然,这麽危急,让人心惊胆战,措手不及。
冥夜一把捉过御医的手,眼神有些慌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决断:“万一有危险,以大人的性命为优先考虑!”
“不……”千帆摇头,“……小殿下,请先救孩子……”胸腹的疼痛,让他的气力快速流失,千帆知道,自己绝无可能顺利诞下宝宝,他急道:“剖腹……把孩子拿出来……”
“万万不可。”御医把他双腿往两边拉开,叮嘱助手们压好,一边解释:“你的心脏曾受重创,若用麻醉药,会引起心脏衰竭,但要是不用麻醉药,任谁都无法熬得过剖腹生产中的剧痛,你会活活痛死。”
“不要剖腹!不要……”紧拥著怀中爱愈生命的人儿,小魔王埋首在千帆胸前,哭得肝肠寸断:“我们不要宝宝了,不要他了……千帆,我只要你好好的……呜……”滚烫的泪,全流入千帆前襟里。
千帆心疼他,却又无力安抚。腹中的羊水已破,但阴道远远没开启到能容胎儿通过的宽度。他的早产,不是因为瓜熟蒂落,而是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心绪连番起落,才惊动了胎气。而时机未到的生育,又牵引了他体内的剧毒“荼蘼”,喉咙涌出一股一股的腥甜,源源自嘴角滑落。他跟宝宝,都命悬一线。
御医把一瓶营养剂递给小殿下:“请喂他喝下。”紧接著,他取出针药,谨慎地拿捏著分量。他看小殿下还在犹豫,便劝道:“不用担心,营养剂是专门为了他特殊的体质配置的,喝下後,会在短时间内激发他体内的潜力,让他熬过生育这个难关。他的产道未开,我要帮他打催生针,请小殿下相助,将他翻过身去。”
长长的钢针,扎入千帆的脊椎,在神经最密集的地方打入药水。“呃啊!”千帆浑身一紧,鲜血冲口而出,刚喂进去的营养剂,全呕了出来。痛楚,已远远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眼前一黯,他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呼唤:“千帆!千帆!”
也许就这样死去……带著你的爱和牵挂,从此沈眠……是最好的……那麽小殿下,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不会知道那个真实的我……也就,永远不会恨我……
水之言守在外头,不敢离去。里面的对话,他全都听见,直到内室传出小殿下的嘶叫,坏了!他想,那人的情况一定是糟透了。他心里一急,没有细想,就差人拿来通讯器,输入了号码。
人在最焦急无助的时候,往往第一想到的,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
“姐姐……”刚一接通,他的声音焦惶嘶哑,隐隐透著哭音。
水心沙正随父亲到帝允殿里觐见天帝,商讨与魔族退婚的事宜。突然接到弟弟的紧急电话,她的心猛提了起来,以为弟弟身体出了状况,忙问:“怎麽了,之言?你在哪里?出了什麽事?”
水之言一时哽咽,不知如何开口。他顿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真是急傻了,怎麽想到要打电话给姐姐?
“之言!喂喂,之言,你还好吧?”
“我没事。”水之言的心乱成一团,情急下说了实话:“我在顺天城……”
“什麽?!”水心沙大惊:“你怎会在魔宫?又是那混账把你……”
“不是不是。”水之言连忙澄清:“是我自己来的,跟小殿下无关。姐姐……”他欲言又止,连电话那头的长公主也纳闷了:“你没事去那地方干嘛?还不赶快回来!”
“小殿下的孩子,要出生了!”
水心沙紫眸瞬间收缩:“你说什麽?!”
“是难产……”水之言这才哭出声音,小殿下的宠妾,是因为见了自己带来的东西,才脸色骤变,动了胎气。想起小殿下一声声绝望的呼唤,水之言心中满是自责和愧疚:“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的。那人……情况很危险……他生不出孩子,又不能剖腹产……怎麽办?姐姐……”
长公主强自稳下心思,捻指一算,那人怀了才不过六个月的身孕,才只有六个月啊……她白了脸色,紧咬嘴唇:“那又怎样?魔族的事情,与咱们无关。你快回来,别多管闲事。”她关了通迅仪,终止了对话。
陷入沈思的她,一遍遍问自己:不管小殿下了?真的不管他了麽?
在场的大人,都起了疑心。站在天帝身边的四亲王率先问道:“顺天城出了事?”
水心沙一惊抬头,迎著对方凌厉的眼神,不敢以谎言搪塞,只好据实相告:“听说……小殿下的孩子,要早产了。”
议事厅内一时静默无声,许久才传来天帝威严低沈的声音:“真有此事?”
水心沙心绪极乱,只回道:“之言此时还待在魔宫,应该没有错……”她话音刚落,一个银白身影出现众人面前,所有人微感惊愕,还正说著他呢,人就到了──竟是小殿下!
他脸上尤带泪痕,见了水心沙,一把拉过她的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御医师水沾衣眼见女儿被强行拉走,慌忙上去把人拦下:“小殿下,有话好说,你要将我女儿带去哪里?”
“回我寝宫救人,”冥夜看向水心沙,眼里尽是哀求:“得罪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救人──将意味著什麽,水心沙自然明白。她厌恶地横他一眼,把他的手狠地甩开,退到父亲身後:“哼,你的人是生是死,关我什麽事?我为什麽要救他?”
“你!”冥夜哪肯在这里与她废话耽误时间,“跟我走!”一声怒吼,冰寒的灵气在他掌中凝聚,就算用绑的,他也要把这女孩绑回去。谁敢妨碍他,都去死好了!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14
谁也没想到,魔族少主这麽狠绝,一出手就要致人於死地。御医师把女儿护在身後,愣愣看著激射而来的一道银光,心口蓦地一痛,血花四溅。
“冥夜住手!”殿内响起一声断喝,电光火石间,四亲王飞身上前,准确擒住他手腕,让他刺入水沾衣胸口的锋利指甲,再也不能趋前半分。“你在干什麽?天帝御前,谁准你动手动脚地没了规矩?”他手上骤一发力,只听“喀喀”几声,冥夜凝在指尖上的冰刃全部碎裂,四亲王把他的手,强行从水沾衣伤口抽离。御医师闷哼一声,倾倒的身体被女儿勉强扶住,衣襟一片血红。
“没事吧?”四亲王皱眉询问。水沾衣苦笑著摇摇头,小殿下刺破了他的肌肤,却没有伤及心脉。“大人不必担心,这点伤……不碍事。”他知道,比起自己的伤势,四亲王恐怕更担心他家的小徒弟,因一时冲动出手打伤了天宫的官员,会被天帝降下罚治吧?
长公主水心沙在一旁催动治愈灵力,给父亲疗伤。她冷冷瞥了冥夜一眼,那其中,百感交缠,说不清到底是憎是恨,还是……掺和了一些嫉妒,以及她一直不肯承认的爱意……
冥夜被四亲王擒住手腕,动弹不得,他急得心慌意乱,像只受困的小兽一样发了狠地挣扎。四亲王见状,干脆铁臂一横,把他锁入自己怀里。冥夜不肯依,拳脚上几个来回。他清醒的时候,尚且不是四亲王这位天界战神的对手,更别说现在失去冷静,招式之间全无章法可言,只凭本能作出反应,自然漏洞百出,不消三两下,就被四亲王待到机会,脚下一绊把他撂倒在地,手掌一伸掐住他脖子,牢牢摁在地上。
“你冷静些!”四亲王有些恼怒了,这小东西明明陷入劣势,在自己手掌下还不知死活地张牙舞爪,他加大手劲,直把失控的小徒弟掐得几乎窒息。
冥夜终於消停下来,双手扶著四亲王卡在自己脖子上铁一样的手臂,呼噜呼噜地直喘气,脑袋一阵一阵发昏。看他安静了不再反抗,脸色已经憋得紫青,四亲王才稍稍撤下了手里的力量。“你把事情缘由交待清楚,为何非要带长公主离开?”
其中的来龙去脉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冥夜也没有时间慢慢道来,他仍是那句:“带她回我寝宫救人。”
这说辞不能让人信服,四亲王问:“你宫里也不缺医术高明的御医,当今的科技,难产该不是个问题。”
一听“难产”两个字,冥夜浑身发起抖,他奋然一挣,趁对方一时的不专注,居然被他脱身开去。四亲王火大,刚想把他捉回来,却被他接下来的举动深深震撼了──这风霜傲骨的小徒弟,竟狗一般爬到水心沙脚边,跪在地上朝她磕头:“我求求你……跟我回去……救救他,你救救他!我什麽都答应你……你把我的命拿去吧,是我对不起你……求你救他……”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地看著地上的银发少年,一时之间,大殿里只有他语无伦次的哀求声,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