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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刘晓二人随着公园里的人流，在一排排的盆景前移动着，在一株用矮平园盆钵栽种的榔榆树桩盆景前，余老取出眼镜细细地观看着：整个树桩仅留有枝干并无一叶片的树桩，他又前后移动步伐，左盼又顾地看得很细致、全面。随后对刘晓说：“这盆要拍照的，这盆风动式树桩肯定是刘大师的作品。他这是采用的岭南派盆景特有的*换绵法，就是在临展览前将叶片摘光，脱去叶子以便让观者能细细地观赏作品的内在技法，那对作品可是要真功夫的，作品的细部、瑕疵、缺憾一下全部暴露无遗，就好比健美体育表演，外衣*的运动员显露出全身的一块块肌肉一样，整个作品制作的技法与功力水平将一目了然。你看：它的大枝干疏散有致，并且相互独立不交搭，小枝干密聚，相互映托疏密适当，这才显出旷野古树蓬勃繁茂的骨感气势。风动式盆景以它技干修剪成偏向一侧的独特创意，抓住了树在大风下顺风飘技的瞬间动态，创造出静中有动、无声胜有声的意境。你看作者故意在盆面散落的几片干叶，刻意制造作品冬零冷落的景色，表现不俗的意境，独具匠心非常有情趣。现在这种独领*的树桩造型的盆景被欧美国家相当看好，已经出口国外。这盆是属主干直立风动式，你看是不是有如风从左侧吹来，枝干斜倾很有气势。你读读标牌上的配诗，非常的贴切。”刘晓低头看着字体秀美的四句诗轻声念着：“吹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乱崖中；千磨百折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绝，这诗还真贴切，绝了。”余老也同感地不住地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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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望着风和日丽的天气，望着眼前的这盆风动式树桩盆景，感受着盆景大师采用夸张却又严谨的艺术语言，通过本是静止的桩景的干、枝、叶的造型营造出狂风怒吼下的动态氛围。余启明忆起前年在海南岛拜会盆景艺术刘大师的情景。余老一位多年的老友，独具慧眼让老友相中了海南岛热带一年四季的气温、湿度、光照、水份、土质……这些构成植物生长和养植周期的延长，较他的故乡要长一个季度呀，比北方甚至多两个季度的生长期，两季的概念，就是盆景的生长将是双倍的收获。老朋友理智的决策果敢的行动，很是令余老钦佩不巳。人家为了盆景艺术可以离乡背井地独自来到当时而未有盆景产业的海岛，师从名家的他放弃了在内地家乡本已“功成名就”的事业，铆足了劲在这个新的天地里开拓。几年的辛勤下来，他开创出在中国盆景历史上本无门无派的海南岛艺术风格的盆景，在中国的天崖海角处有了属自已的盆景艺术品。从树种、盆钵到技艺到文化理念都独具地方特征，十几年下来渐形成地方流派艺术风格，但不可叫海派，因五大流派己包含上海的海派。
博兰一种在海岛随处可见的野生灌木物种，几经驯化几经培肓，已成为可以制作出洋洋大观的盆景素材；火山岩海岛遍布山野随处可见的山石，在大师手中几经雕琢几经摆布己成为可以登堂入室的盆钵器具；将诸多乡土树种植在火山岩石盆中，升华出的一种全新文化理念。相同的志向让余老与大师在饭桌上多喝了几杯，大师一句：“盆是景，景也盆”充满湖北乡音的坦诚话，很经典的阐述，让余老着实为之感动不已，他望着眼前灰色或棕红色调，石上充满大大小小微孔呈自然山体状的火山岩石盆，盆内的树桩，更是见到盆钵旁书写的题名：“弄潮”时，他感到一种由来己久的潜意识在升腾：干百年来总讲一景二盆三托架的固有模式，可再好的盆器，或方或园或长园型终是件规规矩矩的盆器，一件由外壁围拢加底面的容器，盛装土壤的盆钵器具。独具审美属性的盆器与盆中之景，仍是两层皮似地让人在观赏初始有视觉障碍作用似的，难以一下入景，要待观赏人的意识超越盆壁，方能景中“神游”一番。眼前盆与景相互“借景”般的山石盆盆景作品，浑然一体地展示着作者的创意，改变了传统欣赏习惯，独具视觉效果的艺术魅力，让人很快地有入景的冲动，极容易被作品的外形与内涵打动。这种典型意识在余启时身上也是第一次出现，又是那么的自然，也是他第一次发现在自己心底处，居然存有与自己原本以为根深蒂固的理论相悖的盆景艺术的空间，甚至是可以容忍颠覆性的认识。也是余老第一次感到对传统思想的反叛，叛逆传统竞然是快乐的，如此的开心，甚至让他重新体现了儿时做恶作剧后，那种偷着乐的情趣。人呀人，原本以为牢固不可动摇的东西，竞就这一句话给推翻了，余启明不禁摇头暗笑自己。大师微笑着望着余老不胜酒力略显激情地不住用手扶摸着充作盆钵的火山石的样子，在他宽厚的脸膛上泛着骄傲与自信的神情，他自傲地笑道：“走时，我送您一个火山石盆。”余老听罢不推辞地连连答谢。余老在参观了大师很具规模的盆景艺术中心里众多树木盆景、山石盆景，特别是独辟新创的火山石盆景和五指山脚下的树木养植基地里黄花梨树、紫檀树等珍贵热带植物后，感慨万干地连连说道：“没想到，没想到发展得这样快”。
他至今清楚地记得那天回到饭店小憩一会儿后，又径自由饭店信步来到海边，天色渐晚正值涨潮时，漆黑一片的海边泛着滚动的一排排浪花，发出振耳欲聋的涛声。云遮月的天空显得很是明亮，所看到是台风过后被摧毁树木的狼藉场景，那是连续两次十三四级台风登陆海南后的日子。强劲台风过后岛上各处特别是沿海岸边的林木，一派遭劫掠后的颓败。对植物生态特有的职业敏感令余启明注意到：沙地的岸边一片片的木马黄树，在云天的映衬下，如灯光下的黑白胶片影像般分明，眼前树的枝枝杈杈格外的清晰。高耸的树干、拆断刮斜的枝叶，在强劲的海风中一簇簇地倾向内岸方向，在劲风中呈一层比一层少的飞扬状，其间仅有树梢少许的枝叶影影绰绰的舞动着。他发现眼前的树木大多数都呈现出相似的型态：迎风面的枝叶纷纷折断，而变得仅剩下稀疏的枝干，余下所剩无几的劲枝也多是较粗壮的枝条，顺风面的却保留较多的枝干、桠杈和丛丛针叶。海岸边沙土上因耐盐碱而充作防风林的各类树中，木马黄树最为典型，可谓生命力强矣的树木，其高耸的树冠朝内岸的一面仍保持着原本郁郁葱葱的枝叶和劲干、树叶虽少些许但仍很旺盛，并且顽强地一溜儿顺风向长势；而树干迎海面的另一面却少有的枝叶，仅存的粗枝也因被强风不断折动树枝，树枝干间相互碰拆断后的枝干短且稀的奇型树貌。
站在受损伤高高的木马黄树边，细细看着诲岸边经劲风折磨后，顺风一面很葱郁，逆风面缺枝少叶典型台风摧毁景象的树木。职业习惯性的思维，很容易让他联想到近年来很受人们追捧的风动式树桩盆景。或许这静态的树木盆景呈现动态势的艺术创意，是借鉴眼前的树景，或者是受海边经过台风摧残后树木所呈现的景观启发吧，或者是对树木在台风特定自然状态的艺术摹仿吧，余启明当即冒出这样的念头。
望着眼前的风动式树木盆景作品，回想着去年海南的见闻经历，余老不由地对正举着相机拍照的刘晓讲道：“在各类讲盆景制作类的各种版本图书上，都是这样写道，风动式盆景是捕捉自然界中树木在狂风中被吹动瞬间的势态，其实在现实的多台风的沿海地区，由于长时间，多重复地刮大风、台风使沿岸的树木迎风面受损伤，大多呈现出树枝干向一面倾斜长的树形，当然也是经历过多少次的狂风吹树，不断地瞬间破坏所造成的积累所致吧，才形成在那特有的树型。也许正由此引发人们产生了树桩盆景的风动式形式。这是不断的瞬间，构筑了长久的功力，创造了永恒的艺术形式。你看，这是不是有点像咱们说的“寿长”吧，多少个盆景创作的“入静”时间的总和，才使盆景人的寿命得到延长，也就是寿长呀……“还没说完他自己先失声笑了，笑得很开心且自豪，他觉得去年的海南之旅不屈此行，揭示出风动式盆景创意的新解。尔后他故作姿态地冲刘晓笑道：“玩笑，玩笑。这种台风效应所形成的树木形状之说法至今尚无人讲出，现在我也只能作为一种艺术现象的推论而己，仍是一家之言呀……”但从他说话的声调到语气是认真的，全然没有丝毫的自我菲薄的意味，甚至有几分得意。未等话音落下，余老忙又改口道：“不，不不，这说法还是不说为好，原来创意的原由己不重要，主要是要看创造出的艺术造型能否产生意境美感，如今的说法确实很美的，捕捉了自然界植物的瞬间美景，让原本静止的树状，呈现仿佛在劲风中大树顺风势而行的动态，原有各种书中所述的创意维持，维指原判。”余老有意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地纠正着刚才的表态，严肃的神情与严谨用语俨然像个法官似的。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让他望而却步的意识在提示他：这样的说法是要伤人的，圈内的类似纠纷还少呀，别多事了！于是他故意叉开话题，一副煞有介事地板起面孔，一板一眼地：“长寿与寿长的话题我思索了许久，中国语言的丰富和汉字的表意功能，让我列出这样的文字游戏式子：长寿长。当寿与左边长组词：“长寿”，可理解为人予期的寿命；寿与右边长组词：“寿长”，可理解为人予期寿命的增加值，即寿命的增加值，也就是寿命长出予期的阶段。如皋人与长江三角洲周边地区的居民平均寿命己在全国名列茅，可谓长寿人群。而如派盆景发祥地人们的寿命，又高出周边其它县市人群的平均寿命，长于他们的平均寿命，自然是如皋市人的寿长啦，你说是吧！”刘晓听得不住地点着头，从心底里服了：这老先生还真有个着磨劲。
（海南台风后岸边的木马黄树）
五十四
久负盛名的石湾陶盆产地，距离广州仅百余里著名的佛山市的石湾镇，石湾窑始于宋代，在明、清代曾达到极盛，生产的彩釉陶盆，器具厚重，釉厚且光润与钧瓷有相近之处，釉色丰富且艳丽有蓝色、玫瑰紫、翠毛釉等色彩，盆壁多式样的纹饰多为粗犷凸线条，石湾彩釉陶盆给人以大拙大雅的感觉。石湾盆器的产生为岭南派盆景艺术的发展有着推波助澜作用，厚重的器形、混合的色调、古朴的外饰都赋予石湾盆形神洒脱色彩多变的南国情调，更因极具特色的盆钵与以“截干蓄枝”技法著称的岭南派艺术风格，形成粗犷盆钵与精细技艺、多彩艳丽的釉盆与典雅风格树桩制作的珠联璧合而令盆与景相得益彰。更能表现出佛山陶瓷艺人精巧技艺，是生产的各类各式或陶或瓷的塑雕件，包括有各忡各类的盆景配件，盆景配件的应用，为中国的盆景艺术提供和丰富了艺术语言。这里的匠人们不仅造物好而且很了解文人雅士的风尚追求，因此这里成为盆景陶瓷配件和装饰摆件国内的最大产地。
余老与刘晓一早就乘车来到专门经营石湾陶瓷产品的大市场里，在偌大的市场俩人仿佛致身于陶瓷的海洋，不计其数的各种店铺、摊商柜台的上上下下目力所及处，全是大大小小的各类各式各色的陶瓷器具。余老引领着刘晓直奔专营盆景摆件的市场，市场里鳞次般商店里摆放着、堆积着各种素陶和陶挂彩釉或瓷制的人和物件，产品的尺寸不一适用于各种规格盆景的摆件，其中大的有近一尺高，产品中更多的是两三寸，还有小至半寸却造型仍栩栩如生的众多小件。在店铺货架、柜台上整齐地分类摆放着，有建筑物如：桥、亭、茅屋、房舍、廊子、长城和高高低低的中、外国各种造式的塔等等；有着不同时代各种服饰的人物如：读书者、对弈者、练武者、丽人等更多的是大小不一的垂钓渔翁；有各种器具和交通工具如：各式各类的船和汽车，桌、椅、器皿等；还有形态与神态逼真的各种动物造型如：耕牛、马匹、仙鹤、骆驼和各式憨态可拘的熊猫；望着种类繁多的摆件，沉浸在这模拟的天、地、人间，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人也变得孩童般的天真快乐。刘晓目不暇接地东看看西摸模地，经常是在淋郎满目的产品前，独处多时才发现余老己无踪影，于是又挨各家各店地去找，只见在某处见余老正与老板侃价，刘晓自然参加进去，二人合伙共同与老板侃价钱，于是成交了。可出店铺后又转了几处专卖店，发现还是买贵了，俩人此时故意睁大眼睛挑着眉头故作失意般对视一番，唏嘘着相互嘲笑一般，余老与刘晓双双沉浸在童年的情趣中。
市场中另有盆景、花盆托架的专卖，在各店铺中摆满各式样做工精巧的红木托架或硬杂木的几架，很多来此买盆器的人们，顺便依盆器配上托架。中国盆景的展示是很讲究托架的衬托作用，一件上乘的盆景作品要有好的盆钵和好的托架，方可以相得益彰地表现出作品的高雅品位，故在盆景业内讲究一景、二盆、三托架的三位一体或加上题名四位一体的艺术和谐整体美，而且缺一不可，也因此旧时也有称盆景人为“玩盆的儿”的老北京话。大凡喜欢盆景人都会收藏些好的盆器，好的盆钵主要是指泥料、器形与做工上乘的紫砂盆，包括各时期的古盆。一旦有了好盆自然要“好马配好鞍”地配制或选购好的托架，所用的多为各款式的红木几架，包括有花梨木、酸枝木、紫檀木等。上好的托架都是熟练的匠人所制，精美华丽的、拙朴稚雅的、小巧玲珑的各式风格托架虽工匠所为，但并非一般木匠而是区别于盖房做斗拱檐梁、门窗隔扇等木架结构的建筑木匠，制作床榻桌椅、屏风柜架家具的“做大件的”木匠，而是独立门类的“做小件的”的工匠，他们即设计又制作各类木制文房用品和各类摆件、盒匣、座子等器具。由于产品的用途工匠之作却体现出“受用者”也就是文人雅士的审美情趣，于是各类托架的款式很注意与盆景摆放环境的相融合，与家俱、摆件等共同彰显作品主人的生活品位。盆景托架属红木小件中的座子类，其品形设计与雕刻纹饰不胜枚举，仅款式就几十上百种如：圆座、弯腿座、开光座、几形座、菱花座、莲花座、搁几式座、架几座、几式座及天然或模仿树根座等等。至于雕工更是风格、手法各异，圆雕、深雕、半深雕、浅雕、拉空雕、透空双面雕、阴刻、起线，还有的带镶嵌，漆饰的。在纹饰有仿植物如木瓜、*、梅花、莲花、荷叶、菱花、卷叶式等；也有仿器物如：鼓墩形、云纹形、十字应龙纹形、三菱形、三云头形、如意形、长方形、方形等款式不胜枚举，可谓巧夺天工，所做出的器物美仑美奂。
余老见刘晓瞪园了眼睛呆望着精雕细刻并经打磨后锃光亮红木托架旁价格不菲的价签，在不住地轻摇晃着头，口中发出啧啧的唏嘘声的样子，一下笑了。他冲着刘晓解释道：“你想想，一件售价几干元的树桩，定要配上个器形、质地、做工都可以的盆器，而如此高雅、高价的盆景自然要有同样好器形和材质的托架了，现在象酸枝木、黄杨木、原料很缺乏，更不用说花梨木、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