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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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春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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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媛歪了头,停下手中的动作,静了片刻才又展颜笑道:“为什么要怨呢?我娘待我好,我两个哥哥待我好,就是我爹在世时也待我好,还有,山虎哥也待我很好……世事哪会尽如人愿?我能有这么多人待我,已经是老天爷厚爱我了,我要是还要怨老天不公,未免太不知道惜福了……”

    安媛低声说着,娓娓细语,面色平和,虽是坐陋室、着布衣,却仿如身处华宅,一袭锦服。此刻,午后的阳光投入小屋,落在她的面上,衬得她那双黑眼亮如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竟好像比常人的眼眸还要亮上几分似的。

    林贞娘默默地看着,竟一时间有些呆住。居然是不怨的?!

    无论前世今生,虽然知道自己得努力再努力,可是却也不免暗怨老天不公,觉得是老天爷在耍她。可是,这个并不比她强,甚至比起她还被老天爷错待一分的少女,居然说不怨……

    垂下头,林贞娘自嘲地笑了下,摇着头,心里却是泛上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两人在房里低声细语,起先还能听到外头传来说话声,但渐渐的,声音就越来越远,最后归于安静,竟好似外头的人已经散了。

    林贞娘在恍惚中醒过神来,忙起身告辞。安媛还要留她,林贞娘却执意不肯。安媛无奈,只得将她送出门。

    迈出门去,果然外头的人已经散了,只有刘原一个还坐在正屋前头的小桌上。一听林贞娘说走,他就道:“许大娘说了烙两张饼给咱们吃……”

    这个吃货……

    林贞娘拿眼瞪他,呶了呶嘴,刘原撇了撇嘴,看看扶着门的安媛,只得嘀咕道:“总得打个招呼再走。”

    林贞娘白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忽听西厢“吱呀”一声。

    抬眼看去,却是那沈墨亭从那门口放了花盆的屋子里走出来。

    沈墨亭从屋里出来,抬起头,与林贞娘四目相对,不禁扬起眉来,“咦,真是与姑娘有缘,竟是在这儿又见着了。”说着话,他又看向安媛,“今个儿阿媛打扮得真好看……”

    安媛笑笑,却是垂下头去,没有应声。

    林贞娘皱眉,还没说话,就突听一声低笑。那隐在晾衣架后头的王七家媳妇探出头来笑盈盈地睨着沈墨亭,笑道:“沈师傅就是忙人,今个儿和这个有缘,明个儿和那个有缘的,就不怕成天缘来缘去的,缘份太多把你给压趴下了!还有啊,成天介夸人姑娘好看,怎么没见你夸夸嫂子我呢?”

    被那王七家媳妇打趣,沈墨亭也不恼,反是笑着拱了拱手,“可不是,竟忘了说嫂子今天好看呢!是我该打……”

    睨着沈墨亭脸上的笑,再看安媛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也知那王七家媳妇的话让安媛不舒服了。就是她,也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似的。不过……

    晃了晃脑袋,她也不搭那腔儿,径直往倒座房的厨房走去。

    打个招呼,趁早走人。

    可是才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里头传来安容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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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听闻

    听到厨房里的声音,林贞娘不由顿住脚步。她不是喜欢偷的的人,原想后退,却不想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皱起眉,林贞娘侧耳倾听。

    “你也是的,好好的什么人不好带回来让你妹子认识,偏偏就带回这么个丫头来,你就没听山虎说,我和这丫头不对付!?”许大娘嗔怪着,对儿子刚才说的什么巧合的话仍是不满。

    “照我说,那丫头那么泼辣,你还让阿媛与她相交,看到时候你妹子也变成个人人传的泼货,可怎么办!”

    “娘,”安容和唤了声,淡淡道:您又听哪家的大娘、媳妇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您到是想想,当年那些人是怎么传您的啦!“

    许大娘闷声不语,半晌才嘀咕:“我和她怎么同?都说白家就是因为这丫头泼才退的亲。”

    “那些说东家道西家的妇人之言您也当真事乱传!”安容和的声音虽然仍是温和,却略提高了一些,“娘,我虽不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那白家在林先生出殡之日就逼上门退亲,总是事实吧?还有,您别让我说准了,这林家小娘子的事儿,定是白家的人先传出来的……”

    “那,倒也是……”许大娘迟疑着道:“我好像听人说,东头老张家二小子的表姑是在白家做事的,那丫头把白家妈妈一顿臭骂还赶出来的事儿,就是二小子媳妇从她那听来的——这么算来,也是白家传出来的。”

    “怕不只这位二小子的表姑,还有旁的人传吧!”安容和笑笑,和声道:“娘,您是个能干的,可是我那妹子可没从您身上学到一点。我带着林家小娘子回来与她认识,不也是寻思着阿媛也能厉害一些,若是日后——她也好能管着点……”

    “把我和那丫头比什么?”许大娘没好气地嗔了一句,却没再说什么不该让安媛认识林贞娘的话。

    安容和静了片刻,忽又笑道:“其实,林家小娘子也是个可怜人。有时候想想,林家的情形恍若昨日我安家……”

    “呸呸呸,又在那儿浑说——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还说那个做什么?”许大娘啐了一声,倒让安容和笑起来:“好,不说了不说了……”

    林贞娘在厨房外,把厨房里安氏母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说不清到底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那天白家退婚时,她就说了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就是后来那些长舌妇背后议论纷纷,她也只当没有听到。可是今天突然听到有人帮着她说话,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虽然屋里头安容和并没有说白家如何如何,可是却有一句“总是事实吧”让林贞娘感慨万分。不论白家再如何掩饰,可总有人看得清的。

    只是,这帮她说话的人为什么却是安容和呢?

    有些纠结,林贞娘皱起眉,在心里一声叹息。

    人退后几步,她重重地咳了一声。在屋里传出安容和的声音时往前走去。

    “安押司,”厨房里光线暗,林贞娘缓了一缓,才瞧清安容和在哪儿。

    看着坐在小马扎上,正往灶里添柴火的安容和,她有些怔忡。

    不是说君子远疱厨吗?听说古代男人,尤其是读书的男人都不会亲自下厨的,没想到这个安容和居然肯在厨房帮忙生火烧饭。

    “小娘子,”

    被安容和惊醒,林贞娘忙咳了一声,淡淡道:“那个,我和刘原就先行告辞了,安押司——好好休养。”有些别扭地把话说完,林贞娘又向抬头看过来的许大娘行了一礼。

    安容和是个极有眼色的人,见林贞娘去意已决,也就笑笑,并不挽留。

    送出厨房,正巧和往外走的沈墨亭碰个正着。

    “咦,小娘子这就走吗?”沈墨亭笑着招呼一声,偏了偏头,看着安容和笑了起来,“安兄却是头一次往家里带姑娘家……”

    林贞娘皱眉,安容和却是淡淡道:“沈兄不是要赶场吗?”

    他这么一说,沈墨亭就笑起来,也不再说别的,摆摆手,径自出了门。

    “登徒子一个……”林贞娘嘀咕一声,声音很低,可不知安容和是不是听到了,就抿嘴笑起来。

    林贞娘挑眉,扬声叫了一声“刘原”,回头瞥了眼安容和,忍不住道:“喂,我可不用你同情……”一句话说出,她的脸不禁涨红。

    一时嘴快,倒露了自己偷听人说话的事儿。

    安容和笑笑,并未追究,只道:“小娘子以后空闲时还请多来舍下玩儿。”

    林贞娘沉默着,在刘原快走近时忽然嘀咕道:“其实,安媛姐姐不会学我的……”那个眼盲心亮的女子,比她好。

    不知道安容和是不是听懂她的意思,林贞娘略福了下身,不理还要和安容和套近乎的刘原,转身先出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刘原才笑盈盈地出来,一面走,一面回头笑着:“安大哥留步,以后都是常来常往的,客气什么?”

    林贞娘皱眉,别过脸去,只觉刘原这商人长袖善舞,擅媚的本色未免有些让人脸热。不过到底是人家的事,她虽替刘原难堪,却也不过是盯两眼罢了。偏生刘原离了安家似乎还很兴奋,一直在说安容和的事。

    “你可知道今个儿安押司为什么被那武管事打了?”说着说着,却是说到八卦问题上了,而且看刘原一脸神秘,分明就是从哪儿刚淘来的小道消息,新鲜出炉,根本就藏不住压不下,非得说出来才痛快似的。

    林贞娘不是不想知道,可是却只是冷着脸,根本不出声问。原本还想吊些胃口的刘原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没忍住,“罢了罢了,谁叫咱们是搭档呢?我就说给你听,省得以后什么都不知道再撞枪口上……”

    林贞娘木着一张脸,可耳朵却是竖起来,把刘原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耶,和她之前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却原来,武家想在定陶重建武家祠堂,有意将武家旧祠堂周围的地皮都买下来。那片地里,却有一家由城中士绅捐资建的善堂,用以收容孤寡。若是武家买下那块地皮,那间善堂就要被拆掉,善堂中收容的孤儿老人将没有容身之地。原本买地皮的事情,武家是托请了衙里专管着田契、地契等文书的安容和和那位王押司一起去和那些地主说和的。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打点银子等等司空见惯的事儿,在武家看来,这事儿是板上钉钉儿,十拿九稳的事儿。可却不想今个儿才知道,就在两天前,那间善堂竟然被萧家买了去。

    在定陶,武家靠商发家,财大气粗。而萧家却是几辈的地主,早些年,更有子弟在京里做着京官。虽然武家这些年也和曹州府知州大人有些不可说的关系,但到底在官面上又弱了萧家几分。

    许是因为同是定陶界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武、萧两家互不相让,却是有些心结。现在萧家买了武家重建祠堂必用的地皮,又扬言说要把善堂扩大规模,让定陶,甚至全曹州幼有所依,老有所养。这样的作法虽说可能是萧家为了求名,可是赶在这时候,却分明就是在打武家的脸。

    因为这事儿一直是安容和和王押司跟着的,所以那武三认准了是安容和二人泄露了消息,才让萧家借这机会摆了他们一道。怒极之下,一茶盅就砸破了安容和的额头。

    “你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安大哥泄露的消息?照说,他和王大哥都应该是收了武家钱的,拿人手短,他就是再蠢,也不该真个泄露消息让萧家人打武家的脸啊!”

    刘原摸着根本没有胡子的下巴,故作深沉,“也可能,另有别情……”

    林贞娘白他一眼,却没有出声。

    不知为什么,她也和那个武三一样,认定了是安容和泄的秘,而且,说不定这什么扩大善堂规模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或许,是个好人?!

    甩了甩头,林贞娘含糊地嘀咕:“就算是好人,也还是伪君子……”

    “什么?”刘原探过头问了一句,林贞娘哼了声,完全无视他的问话。

    不管安容和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与她都没什么相干,她可没想依着刘原的意思去讨好奉承,说不定今天见着一面,以后就见不着了也说不定,何必去为一个外人多想呢?

    心里作如此想,可是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她眼前到底还是浮上那斯文青年温和的笑脸。

    不管怎样,倒真是个好儿子、好哥哥……

    低下头,林贞娘抿唇笑笑。转身看着刘原笑道:“你若真要拉关系,我看倒可从安家人那里下手,只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比武家的那个什么管事更出得起银子……”

    刘原“哈”的一声,睨着林贞娘,也不掩饰鄙夷之意,“你这就俗了!拉好关系,又不是立刻就要求着人办事,这时候去送钱,可就是大俗了……”

    被他这么一说,林贞娘倒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那么机灵的人居然没听出她的话外音来。

    笑着摇头,她也不与刘原再扯那些道听途说的事儿,甩下他径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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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蜂窝煤

    第三十一章蜂窝煤

    过了两天,定做的鏊子送了来。林贞娘在家里试着做了山东煎饼。

    新配的酱很香,炸的薄脆很脆,黄瓜丝、荽芜、葱丝很新鲜,甚至她还炒了合菜,配着又薄又酥的卷饼吃。

    应该说,她的实验很成功,就是一惯吃得少以保持身材的如玉都一连吃了三张,更不用说正是壮年的林东。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鏊子下面配的那个灶,生起柴火来太不方面。在家里还好,这要是真拿出去做生意,总不能来一个人买饼就生一次火吧?要是买石炭或是木炭,这个费用……

    因为这,林贞娘做蜂窝煤的心就越热切了。好在刘原那头传来消息,说是煤矿那头传来消息,宋老板说有空了可以谈上一谈。只不过,却是来不了县里,让他们去矿上。

    林贞娘找了借口和刘原一起溜出门。但过后在车上想想,总觉得陈氏看她的眼神大概是知道她是找借口混出门的。也是,就算刘家伯母再爱她做的点心,哪儿有一连几次请她过去帮手的道理呢?

    “那宋老板可好说话?”不去想陈氏会不会在她回去后罚她,林贞娘急着知道今天这一趟到底能不能说成了生意。

    “见了你不就知道了?”刘原先是笑,见林贞娘板起脸,就道:“只要你别突然变成被人一吓就哭鼻子的小女子就不用怕……”

    那就不是太随和的人喽!林贞娘心里嘀咕着,虽然不怕,却也不免揣度那宋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定陶有煤矿,离城不过四十多里,坐车半天时间也就到了。定陶的煤矿,是这两年才开采的,从前定陶的石炭,都是从翼州,也就是后世的山西运来的。翼州是最早用石炭做燃料的地方,就是现在,大宋朝一大半的石炭都是从翼州运去的。

    定陶的煤矿规模不算大。这年代又不像后世机械作业,所以这开采石炭,是件最苦不过的差事。做这样活路的,若不是家里实在穷得过不下去了,就是被官府发派来,人贩子拐卖来的。

    一路上,听刘原绘声绘色地讲了许多,林贞娘还真有些怕。

    可进了矿区,看见做活的人,再见了那位宋老板,她倒觉得未必真像刘原说的那样。至少,定陶的煤矿里应该没有那些被强逼着干活的人吧?瞧,这矿上不是没见着挥着鞭子的监工嘛!

    不过,宋老板倒的确不是长得温和的人。四、五十岁的人,精神却很好,满脸的大胡子,眉毛又粗,眼睛又大,加上在矿上呆得时间长,脸有些黑,倒有点像猛张飞的架势。

    显然是和刘原认识的,一见面倒先问刘大官人,“打我搬到矿上来,可好长时间没见着你爹了……”

    刘原过后悄悄和林贞娘说了,这位宋老板早年也是个杀猪的,也不知听谁说了这石炭生意发财,竟变卖了多年积蓄,跑来开矿。

    许是因为之前是个杀猪的,所以这位宋老板自觉长相凶悍,最怕的就是和胆小的妇人姑娘家打交道。

    还好,林贞娘不是个胆小的,又有刘原在旁帮忙说拢。最后那石炭粉的价格倒是极低,一文一斤还包送上门。不过,在林贞娘说签合同时,宋老板却突然精明起来,“就是一石炭粉,还签什么长期供货契约啊!得,以后你要用,优先卖你就是,我老宋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林贞娘没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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